“周恬?”
“是,沈長官。”
“你現在是秦主任的……副官?”
“是!”
早上起來秦衛就有了副官,而且還是個女的……身爲秦衛的保鏢和軍統派在秦衛身邊的最高負責人,沈醉很鬱悶自己居然比秦衛本人知道消息還要晚。另外,對周恬的職務他也感覺很不爽……他本以爲自己就是秦衛的副官呢。可現在既然是周恬當了秦衛的副官,他又算什麼?
“觀音庵傷殘軍人收容院保安隊長?”
想到自己可能的職務,沈醉突然感到一陣惡寒……自己十幾年習文練武,十八歲就加入軍統開始了特務生涯,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軍統的老資格官員,深受戴老闆的看重,可最後就混到這種地步?可週恬有戴老闆親筆簽署的任命書,他就是想反對也不行。
“應該是我多心了,既然戴老闆給秦衛送來這麼一個美女,那我應該很快就會被調走纔對……只是看這小妞也不像練過武的樣子,怎麼當保鏢?總不能是給秦衛那傢伙當肉盾吧?雖說那傢伙地位不低,又受委員長看重,可如果爲了保住他就浪費這麼一個美女,也太可惜了。”
沈醉又打量起了周恬。必須承認,戴笠在挑人的時候確實很下了一番功夫,面目姣好,身材霸道……跟秦衛一直嘴裡唸叨着的什麼前凸後翹的美女的標準相當符合。尤其是一身軍裝,配上那稍顯小麥色,卻白淨光滑的皮膚,更給人一種健康向上,充滿了活力的感覺。
“好白菜都給豬拱了。”不知怎麼的,沈醉心裡又冒出了一句從秦衛那兒學到的一句話。這周恬可比他老婆漂亮不少.
“沈長官,您還有事兒嗎?如果沒事兒,我想去看看秦主任醒了沒有。”周恬被沈醉瞧得有些不自在。怎麼感覺這傢伙像是在菜市場選菜似的?
“不用看,那傢伙準保已經醒了。”沈醉搖搖頭,說道。
“可我沒見他出來。”
“躺牀上想事兒呢,那傢伙的習慣。”沈醉朝秦衛屋頭的方向瞧了瞧,“不到吃飯絕不會起牀的。你放心吧,耽誤不了事兒。”
“那我先到處熟悉一下環境……”
“算了吧,整個收容院除了你之外全都是公的,你……”沈醉又指了指周恬,“長得又這麼漂亮。就算是秦主任的副官,也難保不會吃點兒虧。要知道。這兒都是些傷殘軍人,灰心喪氣的,總有幾個不着調的。”
“我不怕。”周恬微微仰頭,“我受過訓,等閒三五個人近不了身。”
“哼哼。”沈醉冷哼了兩聲,“三五個人不在話下。你以爲自己挺本事?”
“卑職不敢。”周恬微微低了一下頭。可那神情,擺明了就是一副“我就是挺本事”的樣子。不過沈醉並沒有對此表示什麼,他只是從褲兜裡掏出了兩枚核桃放到了手心,然後,在周恬不解的眼神中,合上了手掌……
“喀嚓!”
輕脆的兩聲響。等沈醉再攤開手時,掌心就只剩下了兩堆核桃碎末(據聞,沈醉七十歲時依然是這麼吃核桃)。
“長官好功夫!”
周恬抿了抿嘴脣,臉有點兒紅。
“四川的核桃就是水大。”從手裡挑了兩塊核桃肉送進嘴裡,沈醉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美女,“還是小心點兒吧。這兒雖然不是龍潭虎穴,可等閒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出的……你剛來還不知道厲害,不小心吃了虧,可沒處哭去。”
“謝謝長官教誨。”周恬立正,朝他敬了個禮。
“嗯,”沈醉很滿意這美女的態度,“準備準備,這就吃飯了……那邊是食堂,記得啊。”
“機關長!”
上海,梅機關總部。
睛氣慶胤走進影佐禎昭的辦公室,從隨身的文件夾裡取出了一份報紙遞了過去。
“什麼東西?”
“重慶昨天的報紙,”睛氣面無表情,“雲子死了!”
“什麼?”
影佐禎昭猛然擡起了頭。
“昨天,軍統對雲子執行了死刑。”睛氣又道。
“這不可能……”影佐禎昭很快平復了心情,仔細閱讀了一下手裡的報紙,尤其是對報紙上的插圖進行了非常認真的觀察,“太模糊了。有沒有找人覈對過?”
“正在覈對,暫時還沒有結果。不過,重慶官方既然敢把這則消息公諸於衆,那麼,雲子還活着的可能性應該很小。畢竟,蔣介石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前段時間因爲秦衛庇護雲子的事情,他已經被鬧得焦頭爛額,極度被動,最近又鬧出了孔祥熙的貪腐案,他不可能再給自己找麻煩。”睛氣肯定地說道。
“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影佐禎昭鎮定了一下心情,看着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雲子被俘之後,一直受到秦衛的庇護。本來,我們都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裡,可偏偏就是這個傢伙,居然在蔣介石的手下把雲子保了下來,而且一直保到了現在……沒有相當的能量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可現在,蔣介石怎麼又突然翻臉,把雲子給殺了呢?”
“或許,是秦衛跟蔣介石鬧翻了也不一定。”睛氣猜測道。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影佐禎昭道,“蔣介石這個人我很瞭解,如果不是真的惹怒了他,他是不會太下狠手的,尤其是原本有些交情的人。而秦衛在先前既然能從他手下對雲子進行庇護,那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肯定不簡單。可現在軍統突然處死雲子……這不像是蔣介石的行事風格。”
“會不會是雲子想要逃跑,所以才……”睛氣又猜測了另一種可能。
“這更不可能。”影佐禎昭搖頭,“先不說雲子這樣的重犯。軍統必然會嚴加看管,絕不可能給人營救或者給犯人逃跑的機會,就是雲子本人,她也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有人庇護,說不定有可能獲釋,爲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逃跑?”
“那會不會是因爲前段時間的那段傳聞?”
“什麼傳聞?”
“傳聞秦衛鼓動了許多人一起在報紙上對孔祥熙進行攻訐。要知道,孔祥熙跟蔣介石的關係極其深厚,兩人還是親戚……秦衛以疏間親,本就犯了大忌,再加上孔祥熙又是行政院長。在國民政府內部的勢力龐大,一旦反擊,秦衛這樣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生人能有什麼成功的機會?可念在他還有用,蔣介石並不想太過處份他,所以乾脆就以槍斃雲子的方式對他進行警告。”睛氣又道。
“警告的方式有很多,爲什麼一定要槍斃雲子?何況,以蔣介石的性格。如果一定要處置雲子,肯定會用公開審判的方式進行。以此來彰顯他的力量,並對先前的所謂庇護一說進行自我辯護……再者。雲子知道我們那麼多的秘密,蔣介石沒理由不仔細審問。可這麼短的時間,對雲子這樣的特工來說,肯定審不出多少東西.這樣就槍斃了,不嫌浪費嗎?”影佐禎昭還是覺得理由不夠充分。
“可既然公開了,如果雲子沒死,蔣介石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睛氣又道。
“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影佐禎昭又拿起了手頭的報紙,“報紙上的報道沒理由是假的。可如果是假的。雲子又去了哪裡?她被俘已經一個月了,依我對她的瞭解,這麼短的時間,她不可能泄露出太多的情報。可如果她的價值沒有被完全榨取乾淨。中國人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處死她呢?”
“還有一個可能。”睛氣突然說道。
“什麼可能?”
“雲子她……叛變了!”
“……”
影佐禎昭當場怔住。他沒想到睛氣會這樣猜測,可是,睛氣說的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南造雲子真的叛變了,那麼,重慶有這樣的報道就有理由了。一,這是國民政府爲了保護南造雲子的安全弄出的假新聞。衆所周知,南造雲子是日本情報機關的著名人物,“帝國之花”,掌握着大量的機密情報,一旦叛變,日本各大情報機關必然會對其下達絕殺令,甚至可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那樣一來,兩國情報機構就會發生一場大火併……所以,爲了預防這種事件的發生,就假說南造雲子已死。這樣,南造雲子的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證,他們也能輕鬆地獲得大量的情報。二,取信南造雲子本人。南造雲子不僅狡猾,而且多疑,肯定會擔心自己被卸磨殺驢。所以,軍統就安排了這則假新聞……南造雲子已經死了,自然不可能再死一回。此外,這麼做肯定還有其他的好處……可問題是,南造雲子會叛變嗎?
“雲子她是土肥原將軍的得意門生,對帝國的忠誠是勿庸置疑的,所以,睛氣君,我很難相信你的揣測。”影佐禎昭搖搖頭,他不相信南造雲子會那麼輕易地就叛變。他跟南造雲子相處的時間很長,自信對那個女人有一定的瞭解,除非萬不得己,她是不可能叛變的。
“那麼,機關長,如果不是這個可能,這則新聞又怎麼解釋?難道是因爲蔣介石一時生氣,就下令槍斃了她嗎?”睛氣慶胤沒有影佐禎昭的那麼多想法,在想到南造雲子叛變的可能之後,他越發的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最合理的解釋南造雲子被槍斃的新聞。
“機關長,我知道您的心情。其實我也跟您一樣,對雲子小姐的失敗感到非常惋惜,可是我們不能感情用事。一旦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後果將極其嚴重。所以我認爲,我們應該立即向各級情報機關提出警告,同時加緊調查雲子死亡的真相!”
“我知道……”影佐禎昭嘆了口氣,正要接着往下說,桌上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叮呤呤、叮呤呤……”
“喂,我是影佐禎昭!”影佐禎昭拿起了電話,他並沒有避諱睛氣,那是他最值和信任的手下和左右手。
“影佐君,我是西尾壽造!”話筒裡響起了對方的聲音,而聽到對方自報家門,影佐禎昭急忙立正,挺胸擡頭:
“司令官閣下!”
“你過來一趟,我這兒有個人,我想你會對她感興趣的。”
西尾壽造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後,這位因爲不被裕仁喜歡而被趕到中國的日本中國派遣軍司令就把目光投到了面前的沙發上:
“我現在應該叫你什麼呢?是雲子,還是廖小姐?”
“都不是。司令官閣下,我現在叫做……孫舞陽!”
一身男裝的南造雲子輕輕揭下了頭上的禮帽,朝西尾壽造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