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撾某處.湄公河邊上。
“看看那幫中國猴子,你覺得他們今天會往後撤退多少裡?”貝努瓦把槍拄在地上,看着河對岸的帳篷,對着身邊的同伴吹了個口哨。
“誰知道呢?半個月來他們已經撤退了好幾百公里了,”鮑里斯聳聳肩。他和貝努瓦都是法屬印度支那當局下轄的殖民地士兵,當聽說中國軍隊沿着湄公河順流而下,“侵犯”老撾之後,就被派過來阻擋“敵人”。原本他們和同伴都是打死也不願意來的。因爲敵人足有兩個師,據說有一兩萬人的。這是一個讓人恐怖的數字。整個法屬印度支那當局的士兵加起來恐怕也就是人家的一個零頭。可爲了法蘭西的榮耀,他們必須出面。因爲老撾人根本就沒興趣、更沒有能力阻攔這些中國人。於是,一共兩百人的連隊就這樣出發了。
兩百對兩萬……身爲連長,鮑里斯原本打定主意,只交涉,絕不交火。而如果中國人發怒的話,他會在第一時間投降。反正整個法國都投降了,他們區區一個連隊投不投降的估計也沒人會在意。
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中國人本已經“打”過了他曲,可說是一路凱歌,但在見到他們,並且接到了他們的“通碟”之後,居然真就停止了“進攻”,爾後就開始撤退。先是一天幾公里,看到他們“逼迫”過來之後,又接着往後退,再退。從一天十幾裡,到一天幾十裡……現在。他們一個連隊,已經將兩個師的“侵略者”“驅趕”着走了數百公里。他相信,如果不是怕過度激怒那些中國士兵,他們特意放慢了速度,現在恐怕早就把這羣中國人趕過萬象了。
“從這些中國猴子那裡,我知道了日本猴子的實力,可是當局居然同意把法屬印度支那交給他們……上帝,法蘭西這到底是怎麼了?”貝努瓦扛起步槍。朝着對岸的軍營瞄了瞄:“鮑里斯,你信不信,如果我們現在發起攻擊,他們一定會狼狽而逃!”
“你以爲我跟你一樣弱智嗎?”鮑里斯翻了個白眼兒。兩百人的連隊去進攻兩萬多人的大軍?如果是越南或者老撾的這些土著他倒可以考慮,中國人……他還沒有這麼大的心氣兒:“不過如果對面的敵人只有現在的五六分之一的話,我倒是覺得可以試試。”
“你的膽子太小了。他們可一直都在後退。他們害怕我們。”貝努瓦說道。
“光從他們的衣着我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戰鬥力低下。可是他們畢竟是我們的一百倍。而且隨着他們不停的後退。不停地匯合起那些原本守在各個佔領區的士兵,他們的數量也越來越多。”鮑里斯道:“所以,他們根本就不害怕我們。他們害怕的,其實只是法國!”
“你弄錯了,他們其實並不害怕法國。”
鮑里斯的話音剛落,背後就突然響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這聲音說的是法語。但卻非常生硬。
“不害怕,你這是在對……我的上帝!”
貝努瓦對這話很生氣,轉過身就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給法蘭西面子的傢伙,可剛要舉起槍,他就被面前的景象嚇壞了……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已經站着上百人,而這上百人正舉着槍對着他們。
“我投降!”
鮑里斯更加乾脆。把槍掏出來往地上一扔,然後就直接舉起了雙手。
“痛快,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法國’了。”鄭介民咧着嘴笑了起來,拍了拍身邊翻譯的肩膀:“張同學,告訴他們,他們現在已經被俘虜了。俘虜他們的是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新1軍!”
“不用了吧,鄭長官?”一身老撾民族服飾,臉被曬得黑黝黝的張同學哭笑不得,“人家就只是一個連隊,咱們堂堂新1軍,加上滇軍兩個師,差不多五六萬人……您也不怕丟人?”
“那就算了。”聽着這話,鄭介民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不過再看看鮑里斯和貝努瓦兩人面如土色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高興……自中華民國建立之日起,他是頭一個俘虜了“西洋鬼子”的將領吧?雖然是以多打少,可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
收拾掉法國殖民軍連隊只是行軍路上的一個小插曲。滇軍的兩個師就是當初聽說法國向德國投降之後,秦衛說服蔣介石從雲南派出來的部隊。沿着瀾滄江,一路直下湄公河,行軍迅速,嚇得暹邏人都驚恐不己,把自己那可憐的軍隊都擺邊境上。可滇軍並沒有理會暹邏人,只是順着湄公河南下,不久之後便越過萬象,進入了他曲這個老撾中部的重鎮。一路之上,中國軍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直到鮑里斯帶着他那兩百法軍將士戰戰兢兢的出現。
再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
秦衛給這兩個師下令,主動撤退,順便清理掉沿途的通訊系統和所有可能的敵人。這道命令成就了鮑里斯等人的“驕傲”,卻也替新1軍的南下掃清了所有可能泄密的障礙。要知道,老撾到了21世紀依舊沒怎麼經過現代化的開發,何況是六七十年前?那裡幾乎到處都是原始地帶,孫立人帶着幾萬人的部隊,坐着大船小船竹筏子一路南下,就那麼大搖大擺的,愣是沒有被人發現。而就算被發現了也沒有什麼,秦衛之前搞了個什麼“軍人福利基金”,在中南半島到處投資,其中就有老撾一份兒。而爲了投資,之前就派過不少人前來老撾,比如那個會法語的張同學……這些人明裡是勘探各地的礦產資源,暗地裡早就配合軍統的人把老撾的方方面面給摸透了。可能泄露消息的人,或者地方,都會被鄭介民這個先鋒優先照顧。於是,新1軍數萬人,就那麼輕輕鬆鬆的過了萬象。
“馬上就到嬌女隘了,大家應該明白這一戰的重要性。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說了,新1軍上下,唯奮勇向前!”
就在鄭介民以多欺少,以有心算無備地收拾掉法軍連隊的時候,萬象城內,孫立人看着眼前站得筆直的郭汝瑰、齊學啓等人,沉聲說道。
“請軍座放心,職部必定奮勇向前,殺敵報國!”
“孫長官你這是什麼意思?”郭汝瑰身邊站着滇軍184師師長潘朔瑞,聽到孫立人的話後忍不住跳了出來,“什麼叫‘新1軍’上下?難道這一戰沒我們滇軍什麼事兒嗎?”
“沒錯,”跟潘朔瑞一起的是暫編18師師長盧浚泉,聞言也忍不住斜了孫立人一眼,“雖說上面的命令是讓孫長官您來擔任咱們的總指揮,可這一戰我覺得還是由我們暫編18師首攻的好。”
“盧師長,你又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們新1軍?”齊學啓惱了,什麼叫“首攻”用你?鄭介民想打仗都想得快瘋了,不然也不會以堂堂師長之尊去幹一個連長的活。而臨行之前,鄭介民就吩咐過他,讓他藉着跟孫立人比較熟悉的關係,無論如何都得把首攻的任務拿下來,否則就回來跟算賬。可現在倒好,他最防備的郭汝瑰還沒開口呢,盧浚泉就先來搶生意了。
“我們哪裡敢瞧不起新1軍?可不管怎麼說,新1軍終究是初到老撾,怎麼也不可能比得過我們暫編18師在這裡來來回回幾趟更熟悉環境。所以,爲了避免過多的損失,這第一仗還是由我們打比較好。”盧浚泉冷聲道。
“放屁。我們184師比你們進入老撾更早,這一仗應該由我們來打。”潘朔瑞也叫了起來。
“你們……”
“好了。”孫立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幾人一眼,“我剛纔確實是說錯了話,不應該只提‘新1軍’,我向盧師長和潘師長道歉。不過,我們這第一仗不過就是打下嬌女隘而己……劉站長,你們有沒有查探清楚,這嬌女隘一共有多少敵人?”
“沒多少。”衆人末尾,軍統老撾站站長劉義生上前一步,“日軍自進入法屬印度支那之後,並沒有干涉法國人對這些地方的行政管理,尤其是因爲之前第五軍一直佔據着北越一帶,他們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紅河以南。嬌女隘雖是老撾與越南分界的長山山脈的重要山口,但因爲潘師長和盧師長兩部兵馬並沒有表現出對這些地方的進攻慾望,尤其是在遇到法軍之後便主動後撤,讓包括法國人在內的許多人都以爲我們並不想直接與之衝突……所以,日本人只是分派了兩個小隊的人守禦嬌女隘,而且這兩個小隊也在不久前第五軍撤回廣西之後,變成了一個小隊。”
“很好。”孫立人朝劉義生點了點頭,又挨個瞪了幾個師長副師長一眼:“一個小隊的鬼子而己,用得着你們這麼爭?你們就這麼瞧不起自己?”
“……”
齊學啓、潘朔瑞還有盧浚泉都吶吶地縮了回去。都是代表着一個師,居然爲了搶一個小隊的鬼子差點兒吵起來,確實有夠丟人的。現在可不是當年幾個鬼子就能追着幾萬國軍跑的時候了。
“既然三位老兄看不上那幾個小鬼子,軍座,這一仗就讓我去吧。”看三人不好意思地退下,郭汝瑰詭笑着站了出來。三個傻帽,一個小隊的鬼子當然沒啥吃頭,可誰第一個過了山口,那誰就會第一個衝進越南……那裡可有大把大把的軍功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