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跟他不爽嗎？那就動動嘍……”秦衛對楊傑的驚訝很不在乎：“到時候要不要我再向老蔣求求情，讓你來當這個雲南省主席？”
“你算了吧。”楊傑嗤之以鼻，又重新坐倒:“我要是能當上雲南省主席，那老蔣肯定腦子出問題了。”
“這個我倒是贊同。”秦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你到底想不想對付那個姓龍的？你要是想，我幫你；你要是不想，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就是來打醬油的。”
“算了吧。我就是發發牢騷。現在這時光，還是少點兒事的好。”楊傑嘆道。
“果然不愧當代最了不得的大軍事家，有大局觀。”秦衛笑了，“要是白祟禧聽了我這番話，肯定得猶豫半天。”
“白健生跟我自然不一樣。”楊傑撥了撥額頭，“他背後還有一個桂系，我卻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就算真的把雲南省主席給我，我也沒人把這麼大個省給管起來，可他不一樣。只要他能坐鎮一方，桂系的那些人立即就都會擠過來。別說一個雲南，就是再加上幾個省也收拾得過來。”
“他人多人少跟你都沒關係……你要是沒事兒就趕緊回去休息。我也累了！”秦衛很不禮貌地開始趕人。
“明天兵團開會，你記得來。”楊傑瞪了他一眼，無奈地站了起來。
“我連兵團辦公地都不知道。你派人來接我。”秦衛道。
“行。”楊傑應了一聲，向外走了兩步又頓住，“給我拿兩包茶葉！”
“……”
……
“長官好。”
楊傑走後，秦衛徑自來到了書房。裡面有四個人。周恬、鄭蘋如、徐遠舉是跟他一起來的，另外一個則是沈醉。四人原本正在聊天兒，看到秦衛推門進來，趕忙都站了起來。
“都收拾了？”秦衛隨便虛按了兩下，朝沈醉問道。
“一共二十三人，擊斃七人。其餘全部拿獲……另外搗毀日本在昆明的五處聯絡點，繳獲電臺六部。”沈醉答道。
“不錯。”秦衛點點頭，“那你知不知道龍云爲什麼沒來參加我的接風宴？”
“這個……不清楚。”沈醉有些爲難地搖了搖頭，“這兒是雲南，龍雲是地頭蛇、土皇帝，咱們軍統雖然費了不少力氣，可終究還是沒法打入他家裡。”
“那就算了。強龍在不壓地頭蛇呢。何況我連條蛇都不是。”秦衛笑笑，也不在意，“給我把建設兵團的事情說說吧。楊傑這段時間幹得怎麼樣？我看他火氣好像挺大啊。”
“火氣?卑職沒看出楊傑有什麼火氣。他在雲南雖然沒有什麼大權，但肯定比在重慶的時候開心。而且跟龍雲關係不錯。龍雲也似乎有意拉攏他。”沈醉答道。
“拉攏？”
“他們都是雲南人。楊傑曾是唐繼堯手下的干將，龍雲則是唐繼堯的侍衛長出身。雖然龍雲當年跟胡若愚一起逼走了唐繼堯的時候楊傑已經去了北京，可兩人之間還是有許多話題。加之龍雲對楊傑的軍事水平極爲欽佩。似乎是有意將他拉攏過來，想讓他成爲自己這一系的‘小諸葛’,所以,兩人的關係一直維持的不錯.生產建設的兵團的許多事務其實也是龍雲幫的忙。”沈醉答道。
“我就說……”秦衛搖頭失笑。楊傑智商極高，尤其是軍事上的智商，可說是當代最高的人之一，可這傢伙的情商卻還差着好幾條街。不然以他的資歷也不會混到現在這個地步。可這傢伙剛纔居然把他跟龍雲之間的矛盾分析的那麼清楚，擺明了就是不對勁兒嘛。
“這麼說，龍雲恐怕是想離間你跟楊傑。”周恬突然說道。剛剛就是她給楊傑上的茶。馬馬虎虎也聽到了楊傑說的一些話。一開始倒也沒覺得什麼，可沈醉聽這一說完，她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有可能。”秦衛點頭，“我在重慶還算有些人緣兒，可到了地方，尤其是像雲南這種近似於藩鎮割據的地方，我的‘前科’就有些重了。龍雲怕我給他攪風攪雨，乾脆就直接斷了我的觸角。雲南這邊的生產建設兵團不同於其他幾省。楊傑下了不少功夫，不敢說比得過什麼正規軍，真要鬧起仗來，那些守備部隊、保安團什麼的，一時半會兒恐怕還拿不下來，尤其是這個兵團還是直屬老蔣的軍委會管轄，他龍某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下辣手……這就有了我們操作的空間。所以，他的想法，可能就是乾脆就從根子上給我斷了。”
“完全有可能。”徐遠舉也道：“長官您身兼多職。從龍雲的滇黔綏靖公署這邊行不通，還可以通過雲南警備司令部和建設兵團出手。他龍某人如果不能拉攏住楊傑，您隨時都能找他的麻煩。所以，只有把楊傑搞定，才能把您所有的路數都攔下來。”
“他想得太簡單了吧？”鄭蘋如似乎也不甘示弱，“楊傑雖然資歷老、位子高，可他根本就不受委員長的重視。如果長官向委員長進言，楊傑十有八九隻能重新回到重慶當他的泥塑木雕。到時候，雲南警備司令部和建設兵團不都還是長官的？”
“你這纔是想得簡單了。”沈醉苦笑了一下，“比起楊傑和龍雲，秦長官恐怕纔是重慶最忌憚的人。而且雲南警備司令部也沒什麼實權，因爲兵權都在龍雲手裡。所以，如果趕走了楊傑，長官手裡能剩下的就只有建設兵團一條線。可這個兵團是楊傑一手創建起來的。雖然都是些殘兵敗將逃兵流民之類，可如果想讓他們認可長官，還是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的。而且龍雲在這個兵團的組建過程中也幫了不少忙，如果他在楊傑走後給長官使絆子，這個時間只會更長，說不定……”
“說不定還會壞事兒？”秦衛笑問道。
“……您當我沒說。”沈醉聳了聳肩，暗中卻對自己能說出這些話小小地驚訝了一把。因爲他毫無壓力地融入了秦衛的這個小圈子……這讓他在自得的同時，也微微有些鬱悶。秦長官雖然位高，卻並不權重，跟在他的身後，恐怕還真不如跟着戴老闆混實在。可話說回來，他雖然自信自己就算不跟秦衛打交道，秦衛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可戴笠還能把他再收回去嗎？秦衛的脾氣他是瞭解一些的，雖然未必會收拾他，可戴笠要是敢透露出些接收的意思，恐怕秦家的板子就要砸到軍統身上了……以這傢伙目前在蔣委員長駕前的當紅程度，這幾乎是毫無難度。
“不說這些了。”秦衛擺擺手，又問道：“那些洋鬼子都到了沒有？”
“美國的輝瑞、強生，英國的葛蘭素威廉和史克必成，德國的拜耳，法國的羅納普朗克都有人到了。”沈醉答道。
“都是些什麼級別？”秦衛又問。
“除了拜耳公司派了個高級經理，其他都是些小蝦米。”沈醉形容道。
“這就是說，洋鬼子還不相信咱們的青黴素能有多大的效用。”秦衛笑道。
“那就讓他們大吃一驚。”徐遠舉滿懷信心地冷哼了一聲。秦衛在來之前就通過外交渠道向各國的醫藥公司發出了邀請函，邀請這些公司介時到昆明參加一個招商會。當然，招商會的內容也做了詳細的介紹，尤其是着重介紹了青黴素的效用……在他們看來，世界大戰已經爆發，德國戰車咄咄逼人，並且擺出了向西歐進軍的架勢。這種情況下，青黴素對傷口感染等疾病的出色療效肯定會讓這些醫藥公司趨之若鶩。可沒想到，洋鬼子終究是洋鬼子，雖然派了人來，卻還是擺了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讓他們大吃一驚有什麼意思？”秦衛笑道：“拜耳公司不是派來了一個高級點兒的貨色嗎？咱們就打打這哥們兒的主意。”
“你想把東西先出售給德國人？”周恬問道。
“爲什麼不行？”秦衛笑問道。
“可國際上有傳聞說德國和日本有意結成聯盟……”周恬道。
“那不正好嗎？”秦衛聳聳肩，“敲他一大筆，再毀約！”
“你怎麼毀約？”周恬取笑他道：“德國人要的是藥。你要的卻是專利費！到時候德日要是真的結成了聯盟，你就算毀約又有什麼用？他們就不生產這種藥了？”
“所以我要他們先賠我一大筆錢。拿了錢，我就拖着，拖到德日之間的談判結束！”秦衛笑道：“如果他們結盟了，我就把錢扣下，藥嘛，不給！如果他們沒結盟，那就按合同來。”
“有錢又怎麼樣？德國馬克現在國際上可不好用。”鄭蘋如笑道，“而且這也容易得罪英美。”
“生意上的事兒，跟政府立場無關。咱們又沒跟德國宣戰！”秦衛一擺手，“至於馬克……老子不要錢，要別的總行了吧？這年頭值錢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萬一德國人也一直拖着不付賬呢？那咱們不是兩頭空了？”沈醉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就讓他不能拖！”秦衛冷笑，“何況，我就不信他們德國佬兒敢跟我乍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