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
“對。”
“你是說,你……你們有大炮?”
“啊,有!”
“真的?”
要不是手裡還捏着電話,徐遠舉相信自己已經雙手合什,遙對着武漢進行膜拜了……果然不愧是戴老闆,嗅覺靈敏非凡。早先就說這姓秦的背後有人,現在果不其然,居然連大炮都弄出來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型號,可哪怕只是一批迫擊炮,對前線的戰鬥也是非常有利的。
“老子要立功了!”
徐遠舉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他開始進行激烈的心理鬥爭:這事兒鄭介民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瞞着?
“喂,徐站長,徐站長,你還在嗎?怎麼不說話了?”
電話這頭,秦衛坐在重大教務處長的座位上,不耐煩地敲了敲話筒。
“我在,我在。”徐遠舉馬上回過了神兒來,“秦先生,你們真有大炮?”
“廢話,都說有了,你怎麼還問?你到底打算讓我確認幾遍?”秦衛不滿道。
“秦先生你別生氣,別生氣,那個……你們的大炮是什麼型號?有多少?”徐遠舉的心跳得更厲害了……此時此刻,他十分地想從話筒裡得到一個心動的答案,雖然他現在已經非常的激動。不過激動之餘,大特務也依舊沒忘記考慮保密性的問題,而考慮後的答案讓他稍稍安心:對面是大學,並非一般人注意的對象,自己這邊是軍統甲室,更是保密性高到不行的地點,雙方的通話,應該不可能被什麼人竊聽。
“型號?這型號我還真不太清楚,我就只知道口徑從三百毫米到四五百毫米的都可以有,就是射程近了點兒……”秦衛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知道的資料,可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對面突然爆發出的尖叫震得耳膜直響……他從來沒想到,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穩重的男人,居然會發出這樣的尖叫聲。可是,他這邊怎麼想的都跟徐遠舉無關,對方也沒有心情去考慮自己形象的得失,徐遠舉只聽到了了“三百毫米到四五百毫米”這個詞……然後就再也鎮定不下來了。
“你呆在那兒別動,我馬上派人去保護你……聽着,不許動!聽到沒有?”
“啊?”
“呆在那兒別動,一動也不許動!”
“啪!”
徐遠舉放下電話,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
“來人!”
“徐站長?”
羅家灣19號相當於軍統總部,並不是區區重慶站就能轄制的,但此時軍統還並沒有完全搬過來,鄭介民又不在,徐遠舉對這裡自然也就擁有了一定的指揮權。
“通知沙坪壩方向,讓他們立即派出一隊人趕赴重慶大學,找到一個叫秦衛的人,保護其安全,並且不許他跟其他任何人接觸……”
“是!”
“另外,派人通知鄭主任,讓他立即趕到重慶大學,就說我先走一步了。”
“是。”
“通知湖南會館(軍統名義上的總部),派出一隊人,跟我一起趕去重慶大學。”
“是。”
“快去。”
“是……”
沒有人知道徐遠舉爲什麼突然像吃了耗子藥一樣興奮,但特務們都能發覺這位站長的急切,所以,一聽到命令,立即就行動了起來,沒有絲毫耽擱。而這時,經過初期的興奮發熱,徐遠舉的腦子也微微涼了下來,他馬上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三百毫米到五百毫米?他大爺的,戰列艦也沒這麼大的炮管子……那小子不會是蒙老子吧?”
……
“你也知道這口徑大了點兒?”
鄭介民趕回來的正是時候,在門口碰上了徐遠舉,就一起上了車,結果,聽到徐遠舉轉述了秦衛的電話和他自己的擔憂之後,軍統秘書長忍不住撫住了額頭。
“五百毫米?你知道五百毫米口徑的大炮有多大?岸防炮都沒聽說過有這麼大的,頂了天四百多毫米……你覺得這麼大的炮,什麼人能給咱們弄來?”
“那個……戴老闆不是懷疑,那小子背後可能是洋人麼?”徐遠舉小聲的反駁道。自己懷疑歸自己懷疑,可既然已經行動起來了,人也派了出去,他總要維護一下一站之長的威嚴,哪怕他自己也覺得這理由很不着調……洋鬼子會捨得把岸防炮給中國人運過來?就算運過來也晚了呀,小日本兒都打到武漢了,要那麼大的炮還有什麼用?光安裝恐怕就得費老鼻子勁兒了。再說了,那些洋鬼子有那麼大方嗎?
“算啦,我估摸着,那小子應該不會是騙我們。應該有炮,但量不會太多,至於口徑……哼,他要是能給我弄幾門105口徑的山炮,你我就都有大功。”鄭介民冷哼道。
“是是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徐遠舉苦着臉應道。頭腦發熱,頭腦發熱啊,自己居然也會頭腦發熱?但願這姓鄭的別把自己今天的表現告訴戴老闆,那可是要失分兒的。
“姓秦的,你最好能給老子一個好點兒的答覆,不然,……老子他m的弄不死你。”
“你們這到底找來了個什麼人?”
渾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得罪了軍統重慶站長,秦衛依舊坐在重慶大學教務處主任的座位上低頭沉思,而他對面的沙發上,重大教務處主任沈重宇正一臉嚴肅地看着並排站在面前的齊琪、路小佳、方洪等人。沈主任倒是沒覺得自己有多倒黴會碰到這種事兒,給軍統打電話,問國軍要不要大炮,這事兒怎麼聽都不是壞事兒,前線正在抗戰,士兵們正在浴血拼搏,多幾門炮,就多了一絲勝利的希望……他只是很不滿齊琪等人惹事兒的能力:至少也得把對方的來路弄清楚吧?
“主任,我們哪知道這傢伙是什麼人?他本來是要接替觀音庵的鄭振華當收容院院長的,誰曉得突然就成了軍火販子?”齊琪低着頭,小聲嘟囔道。
“放肆!”沈重宇臉色又是一沉,“秦先生是愛國人士,時刻關心前線抗戰,爲了勝利,勞心勞力弄來大炮,身爲重大學生,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怎麼看不出來他勞心勞力了?真要是那麼好,軍統的人幹嘛還要他去當收容院院長?”齊琪不服道。
“齊琪,你就少說兩句吧。”路小佳拽了拽同學的衣袖。
“都是你舅舅慣的,看我明天怎麼去罵他。”對齊琪這種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脾氣,沈重宇也是沒有辦法,只能找上了對方的家人。可惜,他的威脅明顯對齊琪無用。
“我舅舅才管不了我。”
“你舅舅是誰?”
“王韜甫!”
“王韜甫又是誰?”
“巴縣……你!關你什麼事?”
齊琪回過神兒來,大怒,狠狠地瞪了秦衛一眼。
“問問而己,難道你舅舅見不得人?”
“你才見不得人!”齊琪怒火滿腔……她不明白,這傢伙到底是誰教出來的?怎麼總是能隨隨便便一兩句話就能氣死人?
“秦先生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沈重宇插進來,先向秦衛笑了一下,又板着臉看向幾個學生,末了,把目光攢射向了齊琪:“你給我老實一點兒。不然,當心我找你們系主任!”
“哼!”
齊琪氣得一鼓一鼓的,但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
“你們先都回去吧,我在這兒陪着秦先生。”沈重宇又道。
“不,”幾名男生,還有路小佳都答應了,正想離開,齊琪卻突然搖頭,“主任,我擔心這傢伙不是好人,我們要留在這兒保護你。”
“胡鬧!”沈重宇臉一板,“這是你們能參予的嗎?馬上回去。”
“我就是不走。”齊琪梗着脖子,又朝幾名男生掃了一眼,“你們也不許走。聽到沒有?”
“那個……主任,我覺得齊琪說得很對,我們還是留下吧。”一名男生想了想,也對沈重宇說道。
“胡緒中,你是個好學生,怎麼也跟她胡鬧?”沈重宇斥道。
“沈主任,那個……我有一個問題。”秦衛突然插了一嘴。
“哦?秦先生請問。”沈重宇顧不得教訓幾個學生,當然,他其實也沒什麼真要教訓人的想法。這年頭的大學都倡導學生自由地去想,去做,校方很少去強制學生做什麼,這就使得大學生們具有較強的自主能力,敢於質疑權威,而校方對這種現象也喜聞樂見。反倒是那些喜歡壓制學生的人,往往會臭了名聲。何況,齊琪等人也頗有些背景,就像齊琪剛剛提到了自己的舅舅王韜甫,那是巴縣縣長,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塊地皮上的最高行政長官,並且跟重慶大學,還有因爲領土失陷而遷來的國立中央大學等一些名校的教授領導都頗有關係,雖然這並不會成爲搞特殊化的理由,重大也不會因此而對齊琪等人有什麼特別的照顧,但不可否認的,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的會幫襯一下,何況,齊琪等人這回也並沒有犯錯,就是態度有些不好罷了。這又算什麼錯?
“你們這所學校有沒有電子方面的專家?噢,機械或者機電,又或者電氣類的應該也可以。不用專家也行,只要能幫忙……”
“秦先生需要我們幫什麼忙?”
“就是弄一個變壓充電器。小號兒的,能給這塊電池充電就行。”秦衛從身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電池……他在來之前,就已經把這玩意兒從手機上拆了下來。不過也幸好是山寨版的蘋果,把後蓋一掀就可以取了,要是正品,沒工具還真不好弄。
“這是電池?”
沈重宇看着秦衛遞給自己的扁平扁平的所謂電池感到有些驚奇,他見過的電池都是圓柱形的,還頭一次見到這種貨色。
“我要一種充電器,能從普通民用電壓變到上面標識的電壓,再有兩根銅針,能夠抵到這兩個正負極點……”秦衛接着解釋道。
“這電池還能充電,難道是蓄電池?”沈重宇這纔想到重點。能充電的電池他只知道汽車用的蓄電池,可那都是大傢伙,這麼小的他還是頭一回見。
“算是蓄電池吧。那個……沈主任,能行嗎?”
“這應該不難。我去理工學院那邊兒問問……”
“謝謝,沈主任,您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那個……呆會兒我賣了炮,一定給你們重大捐上一筆。”
“不客氣,我們這是應該……秦先生你說什麼?你要‘賣’炮?”
“啊,不行嗎?”
“不,不是……我還以爲,你是要捐呢。”
“也可以說是捐吧,要知道,按我的方法,國軍最少也能弄個萬兒八千門的大炮,那炮雖然射程近了點兒,可威力……嘖嘖,沒良心啊!”
“萬兒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