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漸漸西斜，晚霞佈滿整片天空。
格雷洛克山披上了一層橘紅的霞帔。
一間閱讀室當中，桌上歪歪斜斜地擺着幾本翻開的厚重書籍，封頁上寫着《伊法魔尼蛇樹研究記錄》。主要是伊法魔尼歷屆師生們對蛇樹的研究，從17世紀蛇樹剛剛萌芽開始，一直持續到幾個月前。
洛倫仰靠在座椅上，翻看着最近的資料。
在馮塔納校長以權謀私的操作下，他拿到了好多絕密資料。
蛇樹的研究檔案只是其中一部分，還有長角水蛇的特性研究，這邊存在一種異變的長角水蛇，額頭伴生一顆寶石，具有隱形和飛行的能力，極少數水蛇還擁有預言天賦，有伊法魔尼的巫師在徵得同意後，以水蛇伴生寶石製成水晶球，據說能夠提高占卜的準確率。
洛倫打算研究其中的魔力，最好能模擬變身，用來代替蛇怪。
長角水蛇原本就是水陸兩棲，變種還具有飛行能力，算起來就是水陸空全面發展，兼具靈活與隱蔽的特性。
蛇怪碩大的體型多少有些拖累行動速度，對於習慣打完就溜的洛倫來說稍顯笨重，在特殊環境應用起來還好，如果是開闊平地或者有錄像設備的地方，就要注意影響了，比如在布魯克林和魔法部，開打之前還要先放煙霧。
因此更加靈活便捷的長角水蛇看起來是更合適的選擇。
考慮到蛇怪獨特的石化目光依然很好用，瞬間解除敵方戰鬥能力，而且不會產生嚴重傷勢。
洛倫打算針對兩種蛇類神奇動物進行擬合改造，仿造長角水蛇的眉心寶石，在保留蛇怪石化魔力的同時，模擬隱形和飛行能力，並且適當修改生理結構，改善蛇怪龐大體型帶來的不便，以後用於羣體戰鬥。
還有關於蛇佬腔的研究資料。
有學者企圖將其完善爲一門完整的語言，包含字符和聲音，使得不具有蛇佬腔天賦的巫師也能學習使用。
可惜進展緩慢，畢竟蛇類生物嘶嘶叫是本能，要它們閱讀認字就是強蛇所難了。
以及一些學校建設方面的計劃。
類似霍格沃茨的教學改革，制度設計涉及到更多方面，參考了許多麻雞的教育制度，他們甚至計劃加入通識類科目，延長教育年限。儘管只是設想和規劃，還有些簡陋，至少看起來的確比霍格沃茨先進。
洛倫決定先把這些內容複製幾份。
下學期開學轉交給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狠狠鞭策這兩位校長，只讓學生努力學習奮鬥算什麼好學校，看看別人學校的教授，看看其他學校的校長，整天就知道吃香的喝甜的，多跟人家學學……
“……”
桌面書本上的夕陽餘暉忽然被暗影遮住。
洛倫目光從書上挪開，轉頭看了眼旁邊，看見赫敏正站在身側，小西裝外套折起搭在手上，緞面的米白襯衫垂感自然，微微彎腰打量他和他手上的資料，目光盈盈。
洛倫眼眸微亮：“你看起來像高檔寫字樓裡的白領……”
“比白領累多了……”
赫敏好看的眉頭微皺在一起，抖了抖手上的外套，飄落出星星點點的碎芒，瑩綠色的：“白領的通勤應該是地鐵或者汽車，而不是飛路粉。南希轉告我你在伊法魔尼，我直接從伍爾沃斯大廈的壁爐過來了，結果伊法魔尼的壁爐大概很久沒用過了，有些飛路粉結塊後燃燒不充分，粘在我衣服上了。”
“頭髮上也有一些。”
洛倫伸手抓住幾縷髮絲，抖落些許碎芒：“你別說，還挺好看的。”
“等飛路粉末的魔力流逝，看起來就像頭皮屑了。”赫敏惆悵地嘆了口氣。
洛倫頓時笑了起來，她說話時不自覺拖長的尾音，有種粘人撒嬌的感覺，像是一二年級還是小女孩的時候。
於是他起身揉開赫敏微蹙的眉毛，捧着她的臉頰搖晃：“走吧，找個地方洗洗你的頭皮屑。”
“今天跑了好多地方，我好累，你幫我洗好不好？”
赫敏眼神稍微放空，沒有邁動腳步，而是往他身上倚靠過來。
明明下班以前還很精神，但是在他身邊呆了一小會兒，好像積攢的疲憊全部涌上來，尤其是他雙手貼上來的時候，就連走路都沒有力氣了。
“可以。”
“順便聽我講今天的工作。”
“你不是很累了嗎？”
“那你聽不聽？”
“先試聽一分鐘。”
“……”
洛倫把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推着女孩往外走。
赫敏也順從的微微後仰，一路不怎麼費勁地走進他在伊法魔尼的客房，走廊中後段左邊的房間，比酒店套房還要寬敞，衛生間也很寬敞。
伊法魔尼資金實力雄厚，裝修改造是經常的事情，衛生間也體現了這一點，房間整體佈局很有麻瓜風格，乾溼分離，白淨的瓷磚通鋪，不鏽鋼的淋浴裝置，純白的陶瓷浴缸。
洗手檯、梳妝鏡、甚至還有電吹風這種東西。
對於巫師來說，難道不是魔杖一指，旋風掃淨卷着水汽就吹乾頭髮了嗎？
“？”
好像發現了什麼盲點。
赫敏腦海裡的思緒到此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就要察覺不對勁了。
“你要怎麼幫我洗？”
“你站到淋浴花灑下面去，自己脫衣服洗澡，我幫你洗頭。”
“……”
“我閉着眼睛，保證不偷看。”
赫敏稍作沉默：“我忽然想到其實好像不用洗頭，用其他方法也能清理頭髮，比如——”
“理髮店那樣躺着洗。”
洛倫揮動魔杖，用變形術將浴缸做了些改造，變成那種洗頭用的躺椅，還是皮革沙發樣式的，看起來就柔軟舒適。
赫敏由他扶着肩膀躺倒下來，耳邊立即響起簌簌水聲，溫熱的水汽瀰漫開來。
“再往下躺一點。”
“……”
“水溫怎麼樣，燙不燙啊？”
“還好。”
“用什麼洗髮水？”
“……”
這人真是多才多藝。
赫敏忍不住將目光上移，想看看他的表情，可總是擔心熱水滴進眼睛，眨啊眨的，漸漸就覺得眼皮沉重，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能慢慢眯了起來。
並沒有真的睡着，意識還是清醒的。
耳邊也能聽見花灑噴淋的水聲，還有他碎碎唸叨的說話聲。
“怎麼就睡着了，不是要講今天的工作嗎？”
不想講了，上午一直在開會，跟着寇豪格先生見各部門的負責人。
下午到處跑，去了機場，也去了狼人醫院……
“嘖，這頭髮真多。”
是來自媽媽的遺傳，因爲爸爸頭髮不多，而且已經開始禿頂了。
等等……自己以後不會脫髮吧？
“捲髮也挺好看嘛，爲什麼總想拉直了呢？”
還不是因爲你總看芙蓉的頭髮。
“……”
赫敏閉着眼睛，思緒卻很活躍。
作爲即將畢業的成年巫師，魔力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增長期，學識和經驗也需要繼續積累，但是大部分基礎魔法已經完全掌握，比如快速便捷的清潔魔法，旋風掃淨和清理一新衍生出幾十種應用方式，暫時無法代替洗澡徹底清潔身體，清潔頭髮還是能做到的。
洛倫比肩傳奇巫師，魔力雄厚，各種應用技巧嫺熟，那些看重甚至尊敬他的官員，大概想不到他會親手給人洗頭髮吧。
赫敏內心充盈着溫熱的水汽。
頭上按弄的那雙手溫熱有力，揉捏她的頭皮，捋過那些纏在一起的頭髮，帶來舒適可靠的感覺。
“……”
正在洗頭的洛倫視線上移，悄悄瞄了一眼，忽然皺眉思索了下，隨即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來。
緞面襯衫材質優良，站着的時候垂感自然，躺下來的時候……垂感也很自然。
就是版型有點瑕疵。
領口怎麼這麼小？
……
戈德里克山谷，教堂後方的墓地。
落日西斜，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遠處的教堂窗口透出彩光，街道兩旁的路燈也已經亮起，不同角度的光源照亮墓地，豎起的墓碑投下一道道陰影。
斯內普站在陰影當中，目光低垂，面無表情。
這樣的墳墓在這片墳地裡不算起眼，它們埋葬着許多住在附近的巫師，那邊還有鄧布利多家的，旁邊無人打理的灌木和雜草肆意生長，如果不是這裡的常客，大概要印證墓碑上的文字慢慢找過來。
墳墓用白色大理石砌成，上面鐫刻的文字用特殊顏料塗寫了一遍，似乎在昏暗光線中閃閃發亮，非常容易辨讀。
「莉莉·波特
生於1960年1月30日
卒於1981年10月31日」
「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
盯着墳墓刻痕裡的晶瑩微光，凝視的幾分鐘裡，斯內普再次體會到那種感覺，愧疚和自責糾結撕扯，摻雜着更多說不清的情緒，彷彿有靈魂撕裂的錯覺，露出漆黑無底的空洞。
人類的適應力是自然界最偉大的魔法之一，隨着時間流逝，這種痛楚會漸漸變得麻木，卻無法消失。
像是靈魂似乎稍微癒合，空洞稍微縮小，吸力卻變得更強更持久，它靜靜地守在軀體或靈魂深處，貪婪地吞食周圍的所有，骨骼與血肉，神經和脊髓，歡愉與興奮，悲傷與痛苦。
夜幕降臨以後，只剩下空洞的麻木。
與莉莉的亡魂交談也好，見證伏地魔的徹底消亡也好，這種空洞都沒有消失，只是變得更加隱蔽，偶爾也會沉寂下來。
“……”
斯內普低下頭來，看了眼手裡的羊皮信封，或者說錄用通知。
信封上是熟悉的霍格沃茨標識，盾牌飾章的中央，大寫的H字母附近圍繞着四隻動物，信紙上的內容他十六年前就讀過一次了，只是這次的職位不再是魔藥學教授，不再是斯萊特林學院院長，或者說不只是這些。
還多出一項：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副校長。
“莉莉……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了。”
斯內普稍作沉默，瞥了一眼旁邊的墓碑，隨即甩動衣袖轉身離開。
巫師袍的後襬飄揚起來，蕩起又落下，帶起微風，吹動墳地旁邊不知名的野花輕輕擺動。
……
馬薩諸塞，伊法魔尼。
洛倫這幾天有些勤勉，早晚照顧忙於工作的赫敏，親自叮囑普克奇廚師注意飲食搭配，親自幫忙按摩緩解疲勞，偶爾也親自享受一下赫敏的按摩。
她的按摩技術普通，只會重複單一動作，比較乏味，在此不多做贅述。
總之，洛倫幾乎整天泡在伊法魔尼圖書館，閱讀相關領域的研究資料，也不白看，偶爾也在資料裡夾帶一些自己的想法，幫他們排除一些錯誤選項，尤其是蛇樹相關研究。
幾百年了竟然只探索葉片的治癒功效，對蛇樹本身的研究幾乎沒有成果，伊法魔尼那麼親近麻瓜科學，怎麼不整根剪除側段枝丫，利用一下頂端優勢？想辦法扦插嫁接啊？
生命力那麼旺盛的蛇樹，怎麼不試試割取樹汁？
都用厲火燒過了，還那麼小心謹慎做什麼？
開放思想，格局打開。
同時洛倫還會翻看天文學方面的書籍，伊法魔尼和霍格沃茨在天文學科目的教學內容不太一樣，霍格沃茨偏向實踐應用，認知星象，計算星軌，其實是爲其他魔法儀式服務，伊法魔尼更加純粹，結合了現代天文學內容，更加鼓勵探索發現星象與魔力間的規律。
教學內容晦澀深奧，幾乎沒人選修。
近百年來只有幾位熱愛天文的教授堅持開課，有人將魔法套用在探索星空方面，他們設想了幾個很有意思的魔咒，雖然沒能開發成功，卻很有啓發性。
沒有魔法的麻雞探索星空就是結合地理位置計算角度，調整望遠鏡角度進行觀測，整個過程繁瑣耗時。而魔法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簡化過程，比如將清水變成美酒，不用加入底料發酵，直達事件結果，這位教授以尋路魔法爲基礎，設計了定位天體的魔咒。
最奇妙的地方就在這裡，定位魔咒不是簡化計算過程，而是直達最終結果。
不管此刻地球公轉到哪裡，不管自轉角度如何，也無所謂施法者身處哪個地方，只要施法就能定位目標星體，甚至是不斷移動的彗星，相隔億萬光年以外正在探索的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