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漢普斯特德。
赫敏靠在臥室窗前的一把椅子上,頭髮披散在肩上,手上捧着一本裝訂精美的書籍,表情專注,每看完一個章節翻頁的時候,她會擡頭看一眼外面漸漸黯淡下來的天色,看看街道兩邊逐漸亮起的橙黃色路燈。
書桌上面整齊堆放着幾本魔法書,以及一封羊皮信紙,上面用細長的、歪向一邊的筆跡寫着一些字:
「親愛的洛倫和赫敏:
如果你們方便的話,我將在本星期五夜裡九點到訪漢普斯特德,我有兩件要緊且艱難的事情要辦,如果可以得到你們的幫助,我將非常高興。詳情見面時談。
星期五見
阿不思·鄧布利多」
牀頭鬧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赫敏手中書本又翻過一頁,她瞄了一眼鬧鐘,離九點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洛倫正趴在她的牀鋪上看近段時間的報紙,其中一張非常顯眼,標題加粗加黑:不可告人的秘密!
「格林威治時間12月29日上午9點,魔法部與翻倒巷遭遇食死徒襲擊……本報記者採訪到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記憶註銷員,受到本次事件波及造成重傷,兩天前才脫離危險,他在離開聖芒戈魔法傷兵醫院時說:“我們不許談論這件事,什麼也別問我。”」
“呃……”
不願意透露姓名就點明人家的職業和出院時間,這確定不是記者的蓄意報復嗎。
洛倫的表情有些微妙,捋了捋報紙繼續往後翻。
「據本報記者內部消息證實,此次神秘人襲擊與騷亂的目標在於神秘事務司中的預言廳……儘管到目前爲止,魔法部發言人仍然不肯證實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但魔法界越來越多的人相信,神秘人當時試圖竊取一個預言球……
該預言球在本次襲擊中遭到損壞,暫時無法復原,內容不明……據衆多巫師猜測,預言內容與哈利·波特有關,作爲唯一從神秘人殺戮咒下生還的人,該預言指出只有哈利·波特才能使魔法界徹底擺脫那個連名字也不能提的人……
有人甚至稱波特爲——救世之星……」
洛倫瞄了刊登在報道下面的照片一眼,那還是哈利去年參加爭霸賽時的照片,傻乎乎的。
視線右移,第二張照片版幅更大,是一個黑白照片的中年男人,正在朝鏡頭揮手,他有着一頭獅子毛般濃密的頭髮和一張野蠻兇狠的臉。
「新任魔法部部長魯弗斯·斯克林傑近日發表講話,魔法部即將採取一些新的強硬措施,確保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學生於假期結束安全返校。據內部人士證實,這些措施包括一些防禦魔法和咒語、一系列破解咒和一支專門派去保護霍格沃茨學校的傲羅小分隊……」
夾在一沓報紙中間的還有一本紫色的小冊子,上面印着醒目的文字:「魔法部授權出版-保護你和你的家人-不受黑魔法侵害:目前巫師界受到某些難以提及的威脅,魔法部建議您遵守下列簡單的安全準則將有助於保護您自己、您的家人和您的住宅免遭襲擊……」
洛倫大概翻了一下,基本都是些沒用的廢話,包括不要獨自離家外出,儘量在天黑前回家,檢查住宅周圍的方便措施,仔細觀察身邊親友的行爲,養成驗證身份的良好習慣,謹防奪魂咒與複方湯劑……
洛倫合上報紙哼了哼,懶洋洋地抻展腰肢,翻個身將牀單絨被滾得亂七八糟。
赫敏的牀鋪十分柔軟,聞起來香香的,和她身上是差不多的味道,睡起來很舒服。
“赫敏,你說鄧布利多會不會遲到呀?”
“不會。”
“爲什麼?”
“因爲他們已經到了。”
坐在窗邊的赫敏放下手裡的書,動作仔細地放好樹葉書籤,合上書頁,轉頭面向窗戶,此時鬧鐘正好指向九點整,窗外的路燈悄然熄滅。
洛倫骨碌碌爬了起來,湊在她的肩膀旁邊向外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正順着花園小路走過來,高的那個身披旅行斗篷,矮的那個身穿厚羽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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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拖鞋推門下樓,正好聽見鄧布利多那低沉的聲音:“晚上好,格蘭傑夫人,你還是那麼漂亮,貝茨先生,好久不見。格蘭傑先生,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我相信赫敏和洛倫一定跟你提過了,我要來接他們,是不是?”
“是的,鄧布利多校長,他們提過,快進來坐會兒吧……”
鄧布利多頭戴尖帽子,鷹鉤鼻上架着月牙形的眼鏡,身穿旅行斗篷,實在不方便被附近的鄰居看見,他笑呵呵的進門,指了指身邊穿着厚羽絨衣的人介紹道:“這是哈利,赫敏和洛倫的同學。”
“是的,哈利·波特,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貝茨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下樓走來的兩人:“哈利,洛倫大概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以讓我們單獨跟校長聊聊嗎?”
“當然,先生!”
那邊的大人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聊了起來,洛倫不用動腦都能猜到他們在聊什麼,拉着哈利在沙發上坐下來,笑吟吟地招呼道:“晚上好,救世之星!”
哈利沒好氣地說道:“別調侃我了,洛倫,那些報紙根本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你們還不清楚嗎?”
在布萊克老宅的時候就是這樣,喬治和弗雷德已經用救世之星代替他的名字了,從早餐起牀開始就是什麼「救世之星早上好」「救世之星把牛奶遞給我」「救世之星你的眼屎沒洗乾淨」……
他現在聽到這個詞就有些神經敏感。
赫敏也露出了笑容:“說些正事,哈利,鄧布利多信上說的兩件事情,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哈利搖了搖頭,“十分鐘前,鄧布利多才接我離開格里莫廣場。”
“是這樣嗎……”
洛倫盯着後面談話的學生家長和老師,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他隱約猜到具體是什麼事情了。
十分鐘後,鄧布利多校長終於結束此次家長談話,起身對洛倫幾人露出笑容,嘴裡吐露他個人色彩強烈的比喻:
“好了,親愛的孩子們,讓我們走進黑夜,去追逐那個輕浮而誘人的妖婦——刺激的冒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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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被遺棄的村落場院路邊,夜晚寒冷的空氣發出幾聲爆鳴,幾個人的身影憑空出現在空地上。
“咳咳……”
哈利大口大口喘息着,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強力擠壓,眼球被擠得四處挪動,耳膜被拉扯拖長,胸口像是被幾道鐵箍緊緊地勒着,似乎是從一根非常狹窄的橡皮管子裡擠了出來,幾秒鐘後才緩過勁來。
“這次轉移的距離比較遠,有些難受是正常的,調整呼吸慢慢適應。”鄧布利多緩聲安慰道。
“爲什麼他們沒事?”哈利睜開流淚的雙眼,有些不忿地看着旁邊兩個若無其事的人。
洛倫和赫敏對視一眼,一個表情無辜,一個攤開手掌:“隨從顯形,一個非常便捷的魔法……”
可惡,這就是卑鄙的優等生嗎?
哈利揉了揉耳朵,平息耳膜內外的氣壓,他覺得他的耳朵似乎是很不情願地離開了倫敦:“我還是更喜歡騎着掃帚飛行。”
身邊幾個人聞言都笑了,鄧布利多用旅行斗篷緊緊裹住脖子:“這邊走,孩子們,我們可能有些趕時間。”
一行人邁開輕快的腳步,深深淺淺的步伐踩在積雪上,細軟的沙沙聲在黑夜裡迴盪。
“哈利,你的傷疤最近還疼過嗎?”
“沒有。”
哈利下意識摸了摸額頭的疤痕,“我也覺得奇怪呢,伏地魔遭受那樣的打擊,他一定會歇斯底里非常激動,我還以爲傷疤會一直火辣辣地疼呢。”
“想聽聽看我的想法嗎?”
鄧布利多露出一種滿意的神情:“經過這一次的打擊,伏地魔似乎意識到了,你們彼此交換情感和思想是很危險的事情。我猜得沒錯的話,他現在對你使用大腦封閉術了。”
“那好,我巴不得這樣呢。”
鄧布利多笑了笑:“洛倫,關於時空的研究,你有什麼進展嗎?”
洛倫並不覺得意外,有些事情能夠瞞過魔法部,卻肯定瞞不過這位校長的眼睛:“在魔法原理方面沒有進展,但是結合麻瓜的自然科學,學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知識。”
“我很期待。”
“……”
夜晚滯留的寒氣吹拂臉頰,赫敏牽着身邊人的手,輕聲問道:“教授,我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福吉已經下臺了,接替他的是那位魯弗斯·斯克林傑先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請放心,他跟福吉不一樣……”鄧布利多耐心介紹道,“魯弗斯年輕時候是一位相當優秀的傲羅,他前半生大部分時間都在與邪惡黑巫師作鬥爭,可以說是一位久經考驗的戰士,立場強硬,出手果斷,這次的功績讓他順利接任,我相信他不會被財富和權力腐化……”
其實魔法部中高層比他們想得要靠譜,畢竟大部分人都是從上次巫師戰爭中殺出來的,鐵血手段的克勞奇,瘋眼漢穆迪,強硬派斯克林傑,以及盡職盡責的阿米莉亞·博恩斯,各個都是榮譽加身。
只是烏姆裡奇和福吉的顏色太黑了,才顯得魔法部過於不堪。
洛倫擡頭看了前方教堂外面的鐘,差一刻鐘十點整。
邊走邊聊,和赫敏預想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們沒有走入某個具有魔法氣息的村落,而是在麻瓜街道上行走,路過一家生意寥寥的小酒館的幾所房屋,拐過一個街角,經過了一個電話亭和一個公共汽車候車亭。
走入一個麻瓜社區,赫敏實在忍不住了,偏頭看了看鄧布利多:“教授,這是哪兒?”
“唔……迷人的巴德萊·巴伯頓村莊,赫敏。”
“我們到這兒來做什麼呢?”
“啊,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們。”鄧布利多搖了搖頭,“唉……我都記不清最近幾年這件事我說過多少遍了,可是沒辦法,現在我們又缺了兩名教師。我們是來勸說我的一名退休的同事重新出來工作,回到霍格沃茨的。”
“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呢,先生?”
“噢,我想我們會讓你們派上用場的,跟我來……”鄧布利多含糊其辭。
走過筆直狹窄的街道,走進一幢坐落在整潔花園裡的別墅,精心養護的小路盡頭,門廊的景象讓人揪心——
前門的鉸鏈斷裂耷拉在一旁,大門歪斜半掩,走進房屋,客廳裡的場面更加狼藉,摔散的枝形吊燈反射着碎光,老爺鐘摔碎在地,鐘面碎裂,鐘擺摔落在旁邊,鋼琴翻倒在地,琴鍵四處散落,撕碎的布條散落一地,棉花和羽絨摟在外面,碎玻璃和碎瓷片碎得到處都是。
牆壁和地毯上是飛濺的血跡,殷紅已經轉爲烏黑。
哈利倒吸了一口冷氣,生怕在哪個角落發現屍體的影子:“這裡似乎發生了什麼恐怖襲擊,我們已經來晚了,對嗎?”
“不太好看,是不是?”鄧布利多語氣平淡,漫不經心地走到屋子中間,仔細觀察着腳邊的破碎殘片。
洛倫則是饒有興致地盯着一把翻倒在地的扶手椅。
赫敏也有些揪心,但是看見洛倫和鄧布利多的表情,一下子就放心了。
“但是真相往往跟我們看見的不一樣……”
鄧布利多順着洛倫的視線看去,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裝作不經意地走進那把鼓鼓囊囊的扶手椅,悄然曲肘擡起魔杖,不聲不響,然後猛地一把紮了下去。
“哎喲!”椅子發出淒厲的慘叫,劇烈搖晃起來。
“晚上好,霍拉斯。”鄧布利多在旁邊重新站直了身子,語氣含着笑意。
只見那把扶手椅迅速旋轉起來,眨眼之間卻變成了一個禿頂的胖老頭兒蹲在那裡,他揉着小肚子,眯起一隻痛苦的、淚汪汪的眼睛看着鄧布利多,氣呼呼地說道:
“你沒必要用魔杖扎得那麼狠嘛,疼死我了!”
照明咒照着他那顆閃閃發亮的禿頭,微微鼓起的眼睛,以及比鄧布利多短得多的銀白鬍須。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身上的淡紫色天鵝絨睡衣光澤柔亮,雖然是對鄧布利多問的,眼睛卻直直盯着洛倫:“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呃……”洛倫聳了聳肩膀,“你身上的魔藥氣味太濃郁了,我的鼻子很難忽略。”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頓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