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明亮的晨光照耀格里莫廣場,絲絲縷縷的光線沿着窗戶縫隙進入臥室,女孩修長的睫毛被染成金黃,眼皮微微顫動,欣欣然睜開了眼睛。
赫敏看到有些陌生的天花板,看到陽光落在窗邊的書桌上,半空的墨水瓶透着藍黑色的神秘光輝,跟她不久前離開時候相比,這間寬敞整潔的臥室少了幾分陰鬱潮溼的黴腐氣味,被子裡多了些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
她聽到樓梯方向傳來些許響動,是踏着拖鞋的腳步飛快踩過陳年木臺階的聲音,咯吱咯吱的,稍微有些刺耳。
右手下意識往身旁探了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摸着,赫敏坐了起來,有些恍惚地看向枕邊空位,恍惚了一下,心裡不自覺有些空落落的,幾秒鐘後反應過來,不覺有些臉熱。
赫敏拍了拍自己微紅的臉蛋:“哎呀……赫敏·格蘭傑,你在想什麼呀……”
隔壁牀是空的,還好金妮已經起牀了。
收拾好不能言說的心情,她動作利落地起牀,洗漱後簡單理了理頭髮,換上簡潔幹練的格子襯衫,換鞋開門,從地下廚房傳來的響動驟然清晰起來。出門沒走兩步,就看見正站在樓梯口等她的洛倫,手上還殘留着水痕,看樣子也是剛剛洗漱起牀。
“早上好,洛倫……”赫敏眼前一亮,又很快避開他的眼神,腦海裡閃過早上起牀的記憶,下意識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洛倫狐疑地看了一眼小女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牽着她的手往樓下走:“怎麼回事,赫敏,你怎麼跟其他人一樣,古古怪怪的?”
“我沒有!”赫敏下意識提高了音量,臉頰又有些發熱,她惡狠狠地瞪了這人一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把水漬擦在我衣服上了!”
洛倫彷彿什麼也沒聽見,微微皺起眉頭:“赫敏,你有沒有覺得,哈利他們有事情瞞着我們倆,想想看,我們兩個外出執行任務,他們被困在老宅好幾天,竟然沒有纏着我們問來問去,晚上也沒有找我們開小會,不對勁,很不對勁……”
赫敏白了他一眼,明知道他在轉移話題,還是順着思路梳理下去:“我也發現了,在昨晚餐桌上,哈利、羅恩、金妮、喬治和弗雷德,他們都不敢看韋斯萊夫人的眼睛,但是跟小天狼星眼神交流很頻繁,他們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其他人。”
“會是什麼的……”
兩人已經來到地下廚房,看見餐桌上已經擺放着韋斯萊夫人早起忙碌的成果——一頓豐盛的早餐。
“赫敏,洛倫,快坐過來,快來嚐嚐剛剛煎好的培根!”金妮手裡捏着造型粗糙的三明治,探着頭招呼兩人,“這幾天在外面一定沒辦法好好吃早餐吧,媽媽特意補償你們的!”
“還有香腸和果醬,家裡的存貨全拿出來了……”哈利笑容燦爛。
“嗯嗯!”羅恩點點頭,嘴裡塞得鼓鼓囊囊。
“快去洗手……”結束收尾工作的莫麗從竈臺走出來,笑着揉了揉兩人的頭髮。
幾分鐘後,長條餐桌上呈現出一幅熱氣騰騰的溫馨景象,杯子和盤子碰撞發出清脆聲音,亞瑟和比爾一邊吃早餐一邊分析報紙,喬治和弗雷德進食動作飛快,盧平手裡攤開面包片,招呼小天狼星將橘子醬遞過來……
“霍格沃茨的新學年物品清單已經寄來了,明天我帶你們去對角巷購物……”莫麗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盯着雙胞胎兄弟,“家裡的食材差不多耗盡了,今天我要去採購生活物品,你們待在家裡好好收拾行李,安分點知道嗎?”
“聽從您的命令,我的王后!”喬治忙不迭點頭,笑容燦爛。
洛倫擡頭掃了一眼,發現旁邊幾個小巫師也露出同款古怪笑臉。
莫麗想了想,又補充道:“不要鼓搗你們那些發明了,伱們的爸爸和哥哥要去魔法部工作,萊姆斯要外出處理美國那邊的事情,只有小天狼星一個大人在家,收拾不了你們兩個人惹出的亂子。”
“我們保證不給小天狼星惹麻煩!不在宅子裡亂搞!”弗雷德鄭重承諾,用力繃着臉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旁邊哈利幾人低下了腦袋,表情有些繃不住,肩膀一抽一抽的。
就連小天狼星都挪開了目光向上看,彷彿吊燈上的花紋格外吸引人。
洛倫和赫敏對視一眼,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這幾個人一定有問題!
早餐結束後,大人們上班的上班,外出處理事務的外出,出門採購的出門採購。
喬治和弗雷德湊在一起,對着自己的逃課糖配方嘀嘀咕咕,聚精會神地研究狐媚子毒液的用量,時不時拿起實驗記錄對照查看。羅恩謄抄着魔法史論文,又在集衆家之短完成自己的作業。哈利和金妮研究着找球手的戰術手冊,一個人嘴皮翻飛侃侃而談,一個人聽得眼睛閃閃發光。
洛倫和赫敏坐在一起,看似低頭小聲說話,然而時時刻刻注意着這些人。
當最後的關門聲從門廳傳來,氣氛忽然發生轉變,剩下的一衆小巫師一齊圍坐到了另一側,微眯眼睛打量長桌末席的兩人。
金妮用眼神對赫敏發出譴責,赫敏不爲所動。
哈利和羅恩對洛倫發出譴責,洛倫拒不迴應。
喬治和弗雷德發來賀電,洛倫挑了挑眉毛,似乎明白了什麼。
雙方眼神交匯,互相盯了好幾分鐘,金妮才終於忍不住嘟囔起來:“你們兩個叛徒,竟然站在大人們一邊,合夥瞞着我們重要情報!”
洛倫一攤手,眼神無辜,表情茫然:“聽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可惡,還想瞞着我們,克利切都告訴我們了,你們明明找到了斯萊特林的掛墜盒,還交給鄧布利多銷燬了!”羅恩斥責道。
哈利重重點頭,就在他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被小天狼星伸手打斷,他擡頭鄭重地看着兩人:“洛倫,赫敏,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在聽克利切講述雷古勒斯的事情後,我們打算去當年的山洞取回雷古勒斯的遺體,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計劃了好幾天了,今天就是最好的時機……”
赫敏皺起好看的眉毛:“這件事有什麼好隱瞞的,爲什麼不告訴韋斯萊先生他們呢?”
小天狼星張了張嘴,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哈利……哈利他們也想參與進來,如果告訴亞瑟和莫麗,這件事就跟哈利沒關係了。”
“韋斯萊夫人是爲了安全着想!”
“我們討論過這一點……”小天狼星沒什麼底氣地辯解道,“克利切講過當年山洞裡發生的事情了,我們認爲,就連最後的毒藥都不致命,只要能擋住那些陰屍,就……就沒有太大的危險。” “你們……”赫敏張了張嘴,想要駁斥他的話,但是看見哈利和金妮期許的眼神,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麼話。
洛倫垂下眼眸陷入思索,在腦海深處的回憶中翻找出山洞裡的種種陷阱,緩緩點了點頭:“我們跟你們一起去,但是事情結束後,我還是要告訴韋斯萊夫人。”
“沒問題!”
不等小天狼星說話,喬治和弗雷德已經歡呼起來。
“反正馬上就要開學了!”
“最多被媽媽嘮叨兩天,先完成冒險再說!”
“……”
小天狼星默默搓了一把臉,小傢伙們可以躲回學校,他可沒地方躲,尤其他還是成年主犯。
算了,案發了再說吧。
“克利切!我們走!”
……
克利切的年紀很大了,只有半人高,蒼白的皮膚總是打着褶垂下來,蝙蝠般的耳朵有着大量白毛。對於瘦瘦小小的家養小精靈來說,一次性要帶着8個人進行瞬移,難免有些力有未逮。
作爲被攜帶的人,洛倫他們的感覺非常糟糕,像是被擠在一個厚厚的橡皮管子裡,不能呼吸,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遭受着擠壓,直到要超過小巫師們忍耐的極限,產生微微窒息的感覺後,無形的管子突然迸裂開來——
一個成年巫師,七個未成年巫師,外加一隻年邁小精靈的身影出現在海岸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鹹絲絲的空氣。
隨着涼爽的海風迎面吹來,略帶鹹味的氣息鑽進鼻子裡,耳邊響起海浪洶涌奔流的聲音,衆人站在一塊露出海面高高聳立的黑色岩石上面,看着遠處的海浪翻滾而至,掀起雪白的泡沫。
洛倫扭頭朝後望去,看見一座陡峭的巖壁直落而下,黑糊糊的看不清面目,附近光禿禿的一片,滿目荒涼,除了蒼茫的大海和岩石,看不見一棵樹,也沒有草地和沙灘。
“入口在哪兒,克利切?”小天狼星的聲音和海浪混在一起,聽起來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克利切瘦弱的身體輕輕顫抖,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懸崖,上面那塊巨大的球狀石塊。過了很久才聽見小天狼星的呼喚,他沒有說話,顫顫巍巍地沿着岩石凸起往前走。
岩石上有許多可供踩腳的參差不齊的凹縫,通向下面那些在懸崖周圍、半露出海面的巨型卵石,小天狼星讓他們跟在克利切身後,自己負責殿後,一路來到崖底,矮處的岩石上附着有海腥味的蘚類和藻類,滑溜溜的。
前面不遠有一條狹窄的縫隙,海浪撞在縫隙兩側打着旋渦,裡面是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克利切幾乎毫不停留地滑進海水裡,朝着澗縫游去,濺起冰冷的水花,身上披着的布巾瞬間被浸透,變得鼓脹沉甸。
哈利和羅恩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蹲下身子,想要跟着克利切下水游過去,身後傳來洛倫略帶調侃的聲音。
“把衣服弄得髒兮兮的,怕是要被韋斯萊夫人打一頓哦。”蘋果木的魔杖在兩人肩膀上點了一下,一股輕柔的力量將兩人托起,跟在克利切身後飄浮前進。
洛倫緊隨其後,赫敏牽着金妮輕盈地飄起來,喬治和弗雷德不是很熟練,落在隊伍最後的小天狼星幫了他們一把,三個人晃晃悠悠一起飄。
一羣人飄進裂縫,沿着暗道向深處移動,通道越來越狹窄,兩邊粘滿黏泥的巖壁只間隔三英尺寬,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的水面豁然出現一排臺階,向上延伸到一個巖洞裡面。
進入巖洞,周圍的空氣寂靜而寒冷。
隱秘的感知向他們傳遞着不祥,攝於某種未知的壓力,金妮和羅恩安靜下來,除了雙胞胎,其他人的心也稍微提了起來。哪怕已經聽克利切講過這裡的構造,知曉前面隱藏的機關,還是不敢放鬆。
宛如低聲啜泣的風從岩石縫隙中吹來,彷彿裹挾着不祥的惡意和絕望的呢喃,潮溼和陰冷頑強地往骨頭縫裡鑽,克利切的牙齒在打戰,顫抖着說道:“這只是前廳,是入口大廳,我們需要進到裡面去……現在擋住我們的是黑魔王佈下的機關,沒有危險,可是……”
喬治和弗雷德興致勃勃地湊近岩石,把雙手貼在粗糙的巖壁上,仔仔細細地研究摸索,沒什麼發現後又掏出錘子敲敲打打,試圖直接鑿開一條道路。
出人意料的是,真的給他們敲出了動靜,粗糙的巖壁上出現了一道拱門的輪廓,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不等兩人高興,那道輪廓就不見了,岩石恢復原狀。
“可是需要付出代價才能通過,血的代價。”克利切吐露未說完的話,給巖洞又增添了幾分陰冷。
洛倫小心翼翼地靠近牆壁,打量着那股強大而邪惡的魔力,它們盤旋匯聚在成一個拱門的形狀,沒有致命詛咒的惡意,也沒有一觸即發的強大威力,而是一種渴望,嗜血的渴望。
他從掛墜裡翻出一些獸血灑在上面,耀眼的白光再次出現,但很快又收斂消失。
“看樣子伏地魔只認人血啊……”洛倫手託下巴,開始思考他的開門咒適不適合開這道門。
“我來吧。”
小天狼星推開幾人,撩起袖子,將魔杖輕快地劃過小臂,微光閃過,一股殷紅的鮮血濺射而出,逐漸覆蓋岩石表面。
洞壁上再次出現那道白得耀眼的拱門輪廓,並且越來越清晰,逐漸露出真實的門洞,通往裡面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