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堂課剩下來的時間裡,同學們都忙着做筆記,記錄這三種不可饒恕咒。
教室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直到下課鈴響起,同學們剛一走出教室,各種議論頓時就像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你看見蜘蛛抽搐的樣子了嗎?”
“他一下就把蜘蛛殺死了,比喝水還簡單!”
“……”
走廊牆壁上彩色玻璃窗戶灑下各色柔光,洛倫、赫敏、哈利和羅恩繞着螺旋樓梯向下,一邊討論剛剛結束的四年級第一節黑魔法防禦課。
“這新教授真棒!”羅恩興奮地說,“雖然他總是瘋瘋癲癲的,跟他待在一個房間也非常恐怖,不過他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你知道的,他曾經直面邪惡。”
哈利的表情有些僵硬,聽他們談論這堂課的口氣,就好像觀看了一場精彩的滑稽表演,而他覺得這並不怎麼有趣——尤其是索命咒。
“這些咒語被稱爲不可饒恕咒是有原因的!”赫敏表情憤慨,像只小獅子一樣炸毛,“居然在教室裡演示,簡直……你們看見納威的表情了嗎?”
“噓……”洛倫用手指按住了赫敏的嘴脣,示意他們往前面的走廊看,“納威就在那兒。”
納威獨自站在走廊中間,表情恍惚地盯着彩色玻璃窗上的圖樣,那是一個握着骷髏法杖,身披綢緞的女巫,面容悲憫,彷彿隨時會落下淚水。
“納威?”赫敏輕聲喚了一聲。
還沒等納威回答,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噔噔噔的奇怪腳步聲,穆迪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走來。
“你還好嗎,孩子?”他的聲音依然粗啞,但卻比課堂上要低沉柔和多了,“來,到我辦公室來,我們可以一起喝一杯茶……走吧,隆巴頓,我那兒有幾本書,你可能會感興趣。”
納威有些驚慌,但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好由着穆迪把一隻粗糙的大手放在他肩膀上,領着他走開了。
“這是什麼意思?”哈利覺得奇怪。
“我不知道。”赫敏一直望着他們拐過牆角,憂心忡忡地看向洛倫。
洛倫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放心吧,這是在學校,沒事的。”
……
“隆巴頓,納威·隆巴頓……別緊張,坐下來吧。”
昏暗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辦公室,穆迪一瘸一拐地緩慢挪動,有些踉蹌地點起蠟燭,示意納威在書桌前面坐下,給他倒了一杯冷茶。
“弗蘭克和艾麗斯是你的父母對吧?”
納威愣了一下,想起面前這位是著名的前傲羅,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謹慎地點了點頭。
穆迪表情複雜的哼了一聲:“當年神秘人倒臺的時候,到處都是亂糟糟的,我和阿不思忙着收拾那些傢伙,沒有顧及到你爸爸媽媽。接到奧古斯塔的消息已經晚了,我們趕到的時候,你爸爸媽媽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哪怕他們都說我現在老糊塗了,我也還是記得那個場景,弗蘭克和艾麗斯渾身沾滿鮮血,一個完整的單詞都說不出來……哪怕這樣,他們還是手牽着手。”
穆迪眼裡閃着奇異的光彩,臉上忽然露出有些怪異的笑容:“真是讓人感動的愛情,他們那時候的腦子已經被折磨壞了,明明都不認識彼此了。”
納威臉色蒼白,直視着穆迪,眼睛眨也不眨,強硬地糾正道:“他們永遠不會忘記彼此!”
不知道爲什麼,這位穆迪教授的話令他很不舒服。聽起來都是正常的話語,甚至有勸慰的含義,但就是讓人感覺刺耳,彷彿說話的人藏着某種惡意。
“哦,或許是的,抱歉我沒體會過那種情感……”穆迪粗聲粗氣的笑起來,“不過都已經過去了,他們痊癒出院迴歸部裡的好消息讓一些傲羅老夥計差點擠破老湯姆的酒吧,雖然破釜酒吧已經很破了。”
納威心底的彆扭這才消散,微微點了點頭。
“就當是一個老傢伙剩下不多的好奇……”穆迪那隻正常的眼睛看着納威,藍色的魔眼轉個不停,“我想問問伱爸爸媽媽是怎麼治好的,聖芒戈那羣平庸的傢伙可沒那本事。”
“是——”
正要回答的納威心裡一動,拖長了語調裝出喏喏口齒不清的樣子。
洛倫幫助治療他父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鄧布利多校長全程參與,穆迪教授作爲鄧布利多校長的朋友竟然不知道,這說明校長對穆迪教授保密了……那他也應該保密。
納威話音一轉:“是……是鄧布利多校長找人治好的。”
“我當然知道是鄧……阿不思找人治好的。”穆迪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想要繼續問詢又及時打住,頓了頓才笑道,“看樣子你也不知道對吧?說得對,我可以找阿不思問問。”
納威裝傻充愣地點點頭。
“嘿,精神點,拿出隆巴頓的樣子來!”穆迪突然吼道,那隻藍色魔眼轉回來盯着納威:“米勒娃和菲利烏斯稱讚過你的蛻變,是個好小夥,比你爸爸還出色。”
納威不自覺展開肩膀,挺直了腰背。
“有沒有想過替你爸媽報仇?”
“……”
穆迪擺了擺手,似乎很討厭他扭捏的樣子:“知道你有哪些仇人嗎?”
“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納威輕聲說道。
“說得對!”穆迪咧出笑容,有點神經質的笑容,“那個瘋女人算一個,不過還有一個人也全程參與折磨你父母,小巴蒂·克勞奇,記住他的名字!”
納威當然聽過這個名字,有些疑惑的小聲問道:“他不是已經被審判,關進阿茲卡班了嗎,我爸爸說他已經死在阿茲卡班了。”
“總之記住他就對了……”
穆迪那隻魔眼轉回來盯着納威:“我知道我的課不符合標準,小傢伙被嚇壞了吧?”
他拉開抽屜,抽出一本厚實的書,“就當是看在艾麗斯的面子上,你會喜歡這個的。”
納威藉着微弱的燭光看清楚書籍封頁上的字句,小聲唸了出來:“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及其特性?”
“波莫娜說你草藥課學的不錯,也很喜歡侍弄那些植物。”穆迪咧開嘴笑的弧度更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昏暗的錯覺,納威覺得他的嘴稍微有些歪斜。
“好了回去吧……”穆迪非常突兀地說道,身子後仰縮回黑暗的陰影裡,用粗啞不清的嗓子說道,“今後我的課還會更加出格,拿出點精神來,隆巴頓!”
納威心底忽然升起一種微妙的慌亂,緊緊抱住書本,點了點頭,小步快跑離開了辦公室。
四年級的小巫師體型已經隱隱有魁梧的雛形,跑動時衣袍帶起微弱的風,撲熄了搖晃不休的蠟燭,偌大的辦公室再次陷入寂靜的黑暗當中。木板門叩擊老舊的門框,發出虛弱不堪的輕響,門鎖咔噠一聲合上。
倚靠在座椅上的教授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腳步利落地來到牆邊的木箱旁邊,寬大的衣袍有些空落落的,彷彿瘦削的身影撐不起來一樣。
房間裡沒有光線,卻絲毫不影響那人熟練地依次打開箱子上的鎖,在第五層箱子取出一瓶還沒啓封的藥劑,最終開啓隱藏在暗層裡隱秘的地牢。
看着底下疲憊的老傢伙,人影的動作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個老東西好像精神了些。
不過有的是時間,他精神不了多久了。
晃了晃手裡的藥劑瓶,人影浮現出扭曲的笑,輕盈地翻身跳進木箱地牢。
……
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門口。
納威跟胖夫人閒聊了一會兒才說出口令,然後眼睜睜看着外出歸來的克魯克山竄進休息室,速度快得能留下殘影。
看着一縷灰白色的貓毛緩緩飄落,納威陷入了沉思。
已知克魯克山是薑黃色的,洛麗絲夫人是黃黑白雜色的,提問,爲什麼管理員費爾奇先生似乎格外針對格蘭芬多的學生?
心神恍惚地邁進休息室,納威看見克魯克山往臨窗位置去了,它的主人就坐在那裡,納威想了想,默默地找了個位置看書。
算了,晚上再跟洛倫提吧。
厚厚的書籍攤開在桌板上,《撥開迷霧看未來》彷彿只剩下迷霧,哈利和羅恩面對着寫滿數字和符號的羊皮紙片,表情迷茫,眼神呆滯,腦子裡似乎填滿了特里勞尼教授爐火裡飄出的煙霧。
直到克魯克山輕巧地跳上桌板,揣着前爪蹲下來,液體一樣的肥肉攤開,遮住了長長一排的計算公式,哈利和羅恩才得以從知識的迷障中清醒過來。
“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哈利的聲音充滿絕望。
羅恩撓了撓克魯克山的下巴,用深沉的聲音唸叨:“魔法貓貓告訴我,魔法貓貓告訴我,我生日的那天,天王星是在南邊還是在北邊?”
“還有我生日的那天。”哈利也充滿興趣地湊上來。
克魯克山眯着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默不吭聲地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哈利和羅恩瞪大了眼睛,梅林在上,他們竟然在一隻貓的臉上看見了鄙夷,清清楚楚的鄙夷,和赫敏得知他們在胡編亂造占卜課作業的表情一模一樣。
坐在對面的洛倫忍不住笑起來,他戳了戳赫敏的臉蛋,深沉地念叨:“魔法貓貓告訴我,我下個月是會有燒傷的危險,還是會有摔傷的危險?”
“你會有被我打傷的風險。”赫敏聲音幽幽說道。
“洛倫,你已經在寫下個月的運勢了!?”
哈利驚叫出聲,擡頭看向洛倫,“你是怎麼算清楚自己出生時的星象的,我們連公式都還沒理清楚?”
“我沒有計算啊……”洛倫眨了眨眼,“我從圖書館借閱了那一年的星象圖譜,對照着生日那天查閱就好。”
“有這樣的好辦法你不早說!”
哈利和羅恩頓時叫嚷起來,聲音悲憤,充滿委屈。
“你們也沒問呀。”洛倫的表情無辜而純良,聲音裡是做作的驚訝,“你們一回來就專心致志地排列公式,我以爲你們打算靠自己算出來呢。”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等着看笑話。
哈利和羅恩捏緊了拳頭,用危險的目光盯住對面的傢伙。
“你們的生日都是1980年對吧?”洛倫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說道,“1980年的星象圖譜就只有三本,哎呀呀,聽平斯夫人說,剩下的兩本已經被借走了。”
矯作的腔調配合茶言茶語,刺激得小女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赫敏一點也不嫌棄,眼睛亮晶晶的,默默的看着好戲。
想了想完全看不懂的公式符號,哈利默默嚥下悲憤,擠出一個誠懇的笑容:“洛倫,你知道的,我們一直是親密室友,那本星象書……”
羅恩趕忙擠出同款笑臉。
洛倫吭哧吭哧聳動着肩膀,憋着笑把厚厚的星象書遞過去:“3月1日和7月31日對吧,你們兩個生日的那頁我已經摺起來了,直接抄寫下來就行。”
“洛倫,我們愛你!”
兩人歡呼一聲,剛剛的悲憤什麼的全都甩掉了,歡喜地接過星象書翻看起來。
把克魯克山從桌上抱下來,洛倫笑嘻嘻的揉捏着小貓後頸部位的軟肉,逗弄小傢伙什麼的,可有意思了。
“嘖,性格惡劣。”赫敏小聲說道。
洛倫反擊:“你看得那麼高興,你也惡劣。”
“……”
赫敏沒有繼續說話,這樣下去只會陷入無止境的惡劣指責,主要是結局一般都是她落敗,被打上更加惡劣的標籤。
沒能獲得完全勝利的洛倫有些不太得勁,隨手丟開克魯克山,湊過去看小女巫的筆記:“你在寫什麼,咦?在寫信呀——”
“給家裡寫信都不叫上我!”洛倫碎碎唸叨起來:“好啊,卑鄙的格蘭傑,家裡只收到你的信肯定會埋怨我,居然想挑撥我和溫德爾的釣魚友誼……”
赫敏聽得腦袋疼,忍不住直接捏住他嘚吧嘚的嘴脣:“是給韋斯萊先生寫信。”
洛倫眨了眨眼睛。
赫敏絲毫沒有鬆開他的意思,自顧自地解釋道:“閃閃被迪戈裡先生帶回魔法部審問了,但是任誰都清楚肯定不是它釋放的黑魔標記,所以它應該快要解除羈押了……但是克勞奇先生驅逐了閃閃,它是個無家可歸的家養小精靈,我有點擔心她。”
洛倫嘴脣緊貼在一起,繼續眨巴眼睛。
知道了,你倒是給我鬆開啊。
不知道赫敏是沒看到他的眼神,還是故意裝作沒看懂,仍然在念叨:“我聽說很多家養小精靈在被驅逐後會自我了斷,他們覺得自己對不起主人,非常愧疚——
“啊!別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