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對死亡的認知
公共休息室裡的燈火還亮着,但夜已經很深了,白天裡熱鬧的休息室靜悄悄的,大部分小巫師都睡下了。
幽幽的清冷月光和燈光交織,這是赫敏看書的燭火。女孩的頭髮披散下來,非常蓬鬆,看起來亂糟糟的,藍色條紋的睡衣軟軟綿綿的,讓赫敏禁不住睡意升騰。
“啊~”
赫敏眼神朦朧地打了個哈欠,平日裡靈動的大眼睛變得有點遲鈍,懶懶地朝大門處看一眼,依然沒有動靜,可惡的洛倫還沒回來。
把在腿上攤開的書翻過一頁,赫敏的注意力沉進書中,繼續她的等待。
洛倫從洞口爬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慵懶的女孩盤坐在沙發上,她已經很困了,反應有點遲鈍,所以洛倫能看清她察覺自己回來時,眼中緩緩綻放出的光彩。
皎潔的月光很美,錯落分佈的燈光也很美,但這兩者都比不上女孩帶着幾分睡意的目光。
“困了就去睡覺,不用等我。”
洛倫走到赫敏旁邊,一屁股坐下去,突然下墜的重量讓沙發凹陷,帶着赫敏都有些坐不穩,她略有驚慌地扶着洛倫的肩膀,然後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誰等你了!”赫敏的聲音嬌嬌的,帶着那種剛睡醒,頭腦模糊時特有的綿軟。
想着斯內普教授和莉莉,原本最好的朋友到頭來卻形同陌路,乃至最終是生死兩隔。這世界衆多的遺憾,但幸運的是,至少現在有眼前人可以珍惜。
洛倫心裡升起一股衝動,他伸手把赫敏擁進懷裡,在女孩白皙的脖頸邊甕聲甕氣地說:“赫敏,謝謝你。”
少年冒失的動作讓赫敏的睏意瞬間消失了,脖頸被呼出的熱氣吹打,無邊的羞怯像海浪一樣涌來,打得赫敏不敢擡頭。
這人怎麼這樣啊!
最終赫敏承受不住,嚶嚀一聲後慌亂地擠出懷抱,頭也不回,搖搖晃晃地跑上樓梯。
直到欄杆把視線阻隔,洛倫才聽見一句極小聲的叮囑傳過來:“我是爲了告訴你,海格讓我們明天去找他。”
什麼轉告消息,同一個寢室的哈利羅恩難道不能傳達嗎?
洛倫一時間心情大好,甚至有想唱歌,想大聲吼叫的衝動。他一點也不困,覺得手腳有花不完的力氣。
一路小聲哼着調子應和着納威的呼嚕聲,蓋上被子,進入奇幻之書。
弗拉梅爾剛剛完成醫學類書籍的整理歸檔工作,從麻瓜圖書館收錄的書籍太多了,幾十萬冊,光是念名字都要念半年。而且有些書籍的名字非常拗口,一點不符合人正常的語法習慣。
整理歸檔的目的是爲了幫助洛倫,但偶爾看見一些戲劇分析,美學賞評的書,他總會沉溺,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好在虛擬世界的圖書館不受重力影響,揮舞手指就能整理書架,進度也不算慢。
弗拉梅爾正在看一篇對比《浮士德》和《神曲》的文章,神色非常認真,偶爾讀到精彩的論點還贊同地點頭。
一道閃着光芒的意識體在圖書館裡成形,洛倫的身影出現在弗拉梅爾面前。
“弗拉梅爾,魔法石能煉製起死回生藥嗎?我是說把死亡當做特性替換掉的思路!”洛倫一出現,就竄到弗拉梅爾面前,興沖沖地問道。
聽見這個問題,弗拉梅爾神色收斂,他輕輕推開手上的書籍,讓書飄蕩到一旁。
“實話說,思路是對的。”
嗯?
洛倫眨了眨眼,有些呆住了。尼可這麼多年沒有煉製出的起死回生藥,他還以爲斯內普到頭也是一場空。結果伱告訴我這種思路是對的?
弗拉梅爾招來兩把椅子,讓洛倫坐在他面前:“雖然思路是對的,但幾乎不可能實現。”
“幾乎不可能?”洛倫注意到這個用詞,否決了,又沒有完全否決。
弗拉梅爾在空中造出一具軀體的投影,參照了這幾天整理醫學類書籍的圖譜,投影中繪製了肌肉的紋理,內臟的運行,血液的流動。
他指着心臟的位置給洛倫解釋:“死亡是一種籠統的概念,它不是現實的特性,難以被歸類和標明。巫師的死亡就更加複雜了,死亡是心臟停止跳動,是大腦失去意識,還是靈魂走向消亡?”
洛倫看着投影,若有所思。
細胞停止生命活動,軀體代謝停止之類的概念,但巫師跟麻瓜不一樣,巫師的概念存在唯心的內容。
舉個例子,如果巫師的骨頭被整根整根地抽走了,喝下一瓶生骨靈一晚上就能長回來,根本不考慮肌肉,神經,血管之類的問題。
任何一位麻瓜醫生見到這種事,對他產生的衝擊力,相當於走在路上被一輛全險滿載半掛車創飛,腦子裡幾十年的觀念都被揚了。
這種差異不是生理導致的,而是認知上的差異。巫師對人體的認知非常淺顯,骨頭就是骨頭,肌肉就是肌肉,兩者是分開的。
有了概念,巫師就能根據這種概念施展魔法。
在認知的指導下,巫師通過魔法走出了一條奇怪的醫學道路,研發出生骨靈,巴費醒腦劑之類的魔藥。
弗拉梅爾指出兩種觀念的差異,闡明瞭死亡不是一個界限清晰的概念,隨後把時間拉回14世紀:“尼可煉製長生不死藥的時候,歐洲正值黑死病爆發……”
無論男女老少,富人窮人,貴族還是奴隸,黑死病都毫無偏見地收割着生命。
昨天還能爬上樹枝摘果子的孩子,第二天身上就開始出現黑斑,皮膚大面積壞死,血液不停的滲出來。
“快的只需要兩個小時,最長也不超過一週,人很快就死了。從君士坦丁堡到埃及,耶路撒冷,巴黎,西班牙,佛羅倫薩,威尼斯整個大陸都被瘟疫籠罩着。村莊變得荒蕪,城市裡堆滿了屍體,尼可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中,見證了成千上萬的死亡。”
“無數死亡的實體在尼可的心中堆積,形成一種無法描述又切實存在的認知。據此,他煉製出長生不死藥。每次死亡來臨時,都被替換到一些動物身上。”
“尼可也嘗試過製作起死回生藥,但尚未降臨的死亡和已經降臨的死亡界限分明,一點不可動搖。他的結論是他對死亡的認知不夠全面……”
弗拉梅爾眼神中帶着緬懷,他在追憶幾百年來遇見的人和事,在悼念六百年前那場肆虐的瘟疫。
疾病帶來死亡的肆虐,麻瓜傳承千年的神權被對死亡的恐懼顛覆,恐慌催生暴亂,屠殺無處不在,饑荒伴隨着劫掠。
那時,整個歐洲大陸都處在崩滅的邊緣,尼可就是在那樣的環境裡,明悟了死亡完成救贖。
“總之,尼可的煉製過程充滿了巧合,這些巧合是不可復現的。”
……
校長辦公室。
聽完斯內普關於起死回生藥的想法,還有他摒棄所有尊嚴的哀求,鄧布利多神色肅穆,沒有急着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斟酌一陣後,緩緩開口:“西弗勒斯,我曾經也期待着逆轉死亡。但隨着年紀增長,我跟死亡的距離不斷縮短,越是接近死亡,就越明白它的偉力。”
“死亡是所有生命最平等的法則,所有企圖征服死亡的人,最終都會迷失……”
斯內普站在辦公桌前,一言不發。等鄧布利多講完了大道理,講完了起死回生的危害,他平淡地出聲:“你看看我,一隻泥潭裡掙扎的老鼠,想抓住任何一點可以浮起來的東西。”
用波瀾不驚的語氣回問:“可是,如果把你放在這兒呢?”
鄧布利多陷入沉默之中,他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但腦海裡的念頭止不住地冒出來:如果有機會再聽見阿莉安娜的笑聲,自己願意用什麼去換呢?
這個想法把鄧布利多嚇了一跳。
……
“奧利弗!天才剛剛亮啊!”
一大早,寢室的幾人就被哈利的慘叫聲驚醒。
洛倫幾人眼睜睜看着哈利被伍德拖下牀,像是人販子套小孩麻袋一樣,被套進紅色隊袍,拉出寢室訓練去了。
寢室裡的人面面相覷,眼神迷茫,還有些沒睡醒。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哈利又折返回來,用伍德對待他的方式,把羅恩也套進麻袋裝走了,一邊拖還一邊說:“這是爲了讓你適應明年的魁地奇選拔。”
羅恩發出了更激烈的慘叫:“我突然不想加入魁地奇球隊了!”
最終還是被拖了出去。
哈利淋過雨,他是懂怎麼扯爛別人的傘的……洛倫模模糊糊地摸回被窩接着睡覺。
奧利弗·伍德,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隊長,從他加入球隊起——不,從他進入霍格沃茲起,格蘭芬多就沒拿過一次魁地奇冠軍。
祖上很闊,歷史成績輝煌的格蘭芬多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伍德對魁地奇冠軍的渴望,比麥格教授還要強烈。
伍德已經六年級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緊迫感促使伍德一整個假期都在考慮新戰術,他打算趁着別的隊伍都沒開始訓練,偷跑一段。
但這樣單純的小心思沒能實現,在去魁地奇球場的路上,他們遇見了斯萊特林球隊,他們以培訓新的找球手爲理由跟伍德搶場地。
馬爾福帶着嶄新的光輪2001出場,整整七把,光滑鋥亮,閃瞎了格蘭芬多球員們的眼睛,也差點擊碎伍德的冠軍夢。
格蘭芬多球隊,除了哈利用的光輪2000,其他人用的是更老的橫掃五星。到了賽場上,他們可能連斯萊特林的尾氣都吃不上。
具體的情形說不清了,哈利只記得馬庫斯嘲笑着場上唯一不是球員的羅恩,然後羅恩掏出魔杖給馬庫斯來了一個惡咒。馬庫斯的手環閃了一下,綠光被反射回來,擊中了羅恩的腹部。
洛倫和赫敏吃完早餐,一路吹着晨風,享受着兩人之間的旖旎,慢悠悠赴約。兩人邁進海格小屋,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羅恩坐在角落裡,時不時朝鐵桶中吐出一條鼻涕蟲。哈利和海格坐在旁邊嘆氣,對此束手無策。而房間正中,金妮和盧娜正走來走去,好奇地打量着小屋。
“早上好!”海格忙着站起來,給新來的兩位客人準備茶杯,還有糖漿太妃糖。
“洛倫,赫敏!”盧娜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快來看,羅恩成了鼻涕蟲媽媽。”
聽見這個稱呼,角落裡的羅恩嗚咽兩聲,表明自己反對。
“發生什麼事了?”赫敏很好奇,伸長脖子看見亮晶晶的大鼻涕蟲,還有滑溜溜的黏液,又縮了回去。
哈利長長的嘆了口氣,開始第三次講述魁地奇球場發生的事情:“……奧利弗帶着球員們回去想對策,我想着海格可能有辦法,就帶着他來狩獵小屋了。”
看這情況,海格應該是不知道怎麼對付鼻涕蟲媽媽這種新型生物了。
“金妮和盧娜是隨便走走看看,在禁林邊緣遇到我們了。”
走走看看,逛到禁林邊緣,洛倫看了一眼金妮的紅頭髮,認可了她韋斯萊家的血統。
“爲什麼不去找龐弗雷女士呢?”洛倫問道。
哈利又嘆了口氣:“之前駕車撞傷打人柳的處罰還沒下來,再被發現打架鬥毆,羅恩擔心自己被開除。”
嘴裡卡着一條鼻涕蟲的羅恩嗚嗚兩聲,表示贊同。
“等吐乾淨了就好了。”海格拿着洗好的杯子,倒了熱茶遞給洛倫和赫敏,又給他們塞了兩塊摸起來就很粘的糖漿太妃糖。
盧娜和金妮終於參觀完了小屋,也坐了過去。盧娜好奇地打量着鼻涕蟲,觀察它們從胃裡返出來,經過食道,口腔,最後吐進桶裡,一點沒有害怕和噁心的樣子。
“我爸爸對動物有一些研究,我也瞭解一些有關知識。”盧娜觀察夠了,空靈的聲音引起了幾人的注意。
羅恩希冀的目光朝她投射過去,希望這位拉文克勞的聰明人能有什麼辦法。
盧娜看着鼻涕蟲和羅恩,面容天真,語氣美好:“吃一隻青蛙吧,青蛙吃鼻涕蟲。”
其他人聽見這話,又看了看盧娜純真的臉,陷入某種奇怪的反思。
只有海格認真考慮了這個想法,他感興趣地問道:“那青蛙呢,肚子裡的青蛙怎麼辦?”
“再吃一條蛇,蛇吃青蛙。”
“那蛇怎麼辦?”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