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暗衛把事情稟完,聞恆並沒有回屋,而是去了聞老爺子的住處。
“祖父,我曾一心想做個光風霽月的君子,可如今,越來越回不去了。”
“我的手上,沾染上了許多無辜之人的血。”
“你若醒了,知曉這些,會怪責我嗎。”
“聞家滿門忠烈,卻出了我這麼個心思陰暗之人。”
聞恆低笑,眼神枯寂,“蘇、聞兩家,就剩我一人了,祖父,我要想爲他們討個公道,就必須泯滅人性。”
“不然,怎麼鬥得過那些豺狼。”
“先去其爪牙,總有一日,我要讓他懺悔自己所做下的罪孽。”
聞恆一字一句,語氣森冷。
連最愛之人都捨下了,他沒什麼好怕的了。
“姑爺,宮裡來人了。”
在被擱置了一個來月,李易重獲了皇帝的寵信。
他的圈子,太過簡單,完全沒能力勾結外敵,圖謀不軌,皇帝的戒心,在觀察了這麼久後,終於是散去了。
“娘子,我是穿這官袍好看呢,還是常服?”李易在芸娘面前轉了轉,刻意炫耀。
芸娘笑嗔他一眼,“行了,知道咱們刑部侍郎威風。”
“那是。”
李易手放上芸孃的肩,“本朝最年輕的侍郎,夫人可真是好福氣。”
“收着點。”芸娘笑睨李易,“旁人都是謙虛怎麼來,偏你愛自誇。”
“不顯擺顯擺,我怕你真把我當成個混飯吃的小白臉。”
瞧着芸娘笑意盈盈的臉,李易俯下身,正要偷個香,外間響起敲門聲。
“姑爺,宋三爺來了。”
聞言,李易挑眉,宋曹?這玩意來做什麼。
又跟他上演情意深深的戲碼?
“我去瞧瞧來。”
同芸娘說了聲,李易邁步前往偏廳。
“宋兄,可真是許久未見了,這些日子,都去哪裡快活了?”
李易一進偏廳,就是隨和的開口。
宋曹啪的打開摺扇,不同於以往的熱情,面色頗是平淡,“快活談不上,遭了一場罪。”
“這次來,是想有個了斷。”宋曹擡眸看着李易。
“我想同盛芸說幾句話。”
“只是幾句話。”
“司劍,我戀慕她多年,我私心裡希望你不堪造就,如此,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追求她。”
“你知道,我念了她多少年嗎?”
宋曹閉了閉眸,“你比我想的要有堅守,既然註定無緣,我唯有放手,不再打擾。”
“希望你不會是聞恆。”
“不然,我會隨時出現,將她帶走。”
宋曹看着李易,沒有任何隱藏的,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目光裡,透着鋒芒。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李易同宋曹對視,宋曹雖覬覦芸娘,但李易對他並不厭惡。
他剋制的很好,沒有讓自己的喜歡給芸娘造成困擾,更沒有發展出任何不利芸孃的謠言。
自宋曹回建安後,市井上關於芸孃的議論少了許多,而這,是宋曹暗中做的。
明明喜歡,卻只是在他身上下功夫。
宋曹是真心愛慕芸娘,設身處地的爲她着想,不輕易破壞她的婚姻。
當然,如果李易被他送的美人等東西打動,宋曹這貨,能立馬飛速的撬牆角。
“請夫人過來。”
李易朝外開口道。
“我只給你半柱香的時間。”
“多謝司侍郎。”宋曹朝李易施了一禮。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宋曹迴轉過頭,目光凝在芸娘身上,宋曹似哭似笑,眼尾泛紅。
“彼時你才四歲,小小的一團,眉眼飛揚,在人羣裡,格外顯眼。”
“後來再見,你六歲,粉雕玉琢的,極是好看。”
“我那會就想,將來一定要娶你當媳婦。”
宋曹吸了口氣,“我心心念念,奈何聞家早瞧中了你。”
“蘇,聞兩家出事,我曾無恥的想過,我是不是有機會了?”
“但你瞧聞恆,眼裡那滿滿的歡喜,讓我知道,那不是我能插入的。”
“我默默藏起了心裡的愛戀,希望聞恆能給你幸福。”
“是我錯了,我該強求的。”
“盛芸,我尋過你,我真的尋過,我在溱國待了許久,大抵真是無緣,我沒能找到你。”
宋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擠出笑容,“盛芸,希望你永遠都像花一般明媚燦爛。”
“我不會再從旁干涉你的生活了。”
“願你餘生無憂,歲歲安然。”
宋曹說完,閉上眸,大步越過芸娘,頭也不敢回的朝外走。
他不想放手,但真的不能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