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時,文丑驀地舉起了手:”停止前進!滅掉火把!散開!舉盾!靠崖!準備戰鬥!“他的命令說得又快又多,聲音還有些發抖,不過他字字清楚,身後的部曲都是跟隨他多年的部將,雖然有些莫明其妙,但還是忠實的執行了。”嘩啦啦“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二百多部曲分成兩列,緊靠在兩側的山崖,盾舉在頭頂,戰刀緊握在手中,警惕的目光凝視着遠處的篝火和帳篷,掃視着周圍的一切。
一片寂靜,寂靜得讓人心悸。
文丑二話不說,低聲傳下命令:”隊尾變隊首,緩步撤退,注意冷箭!“部曲們立刻轉過身,緩緩退去。前面的睜大了眼睛,注意中黑暗中一切可疑的東西,特別關照那些可能埋伏人的地方,後面的半側着身子,一面跟着同伴向前撤,一面注意着後面寂靜的山谷,防止有人從後面追上來。文丑左手緊握着盾牌,右手握着戰刀藏在身後,身子半蹲,走在最後。他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傾聽山谷的動靜,卻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鼓。
發出這麼大的動靜,劉修宿營處還是沒有反應,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裡根本沒有人,劉修要麼已經走了,要麼就在暗中窺視着他們,只是由於人數相差太大,纔沒有衝出來廝殺。
在那一側,顏良也反應過來了,他擡手射出一箭。正中其中一個帳篷,箭刺破了帳篷,沒入其中,卻沒有一點聲音傳來。顏良知道大事不好,這裡是個陷阱,立刻下令撤退。在經過許攸的藏身之處時,他不顧許攸的掙扎。抄起許攸挾在肋下,撒腿就跑。
許攸一急,破口大罵。罵了兩聲纔想起來他們是在偷襲,連忙捂住了嘴巴,緊張的看着遠處的帳篷。見帳篷處平靜如舊,這才醒悟過來,冷汗涌出,被夜風一吹,他激零零打了個冷顫,連忙拍拍顏良的背:”子善,放我下來。“顏良鬆開手,許攸道了一聲謝,順手搶過一面盾牌罩在頭上,緊緊的跟在顏良身後。
四百多人來得快。去得更快,甚至有些驚惶,黑暗中,不時的有人扭傷了腳,或者是撞破了頭。卻沒有人敢發出慘叫,一個個強忍着,在同伴的摻扶下,迅速的離開了山谷。
山坡上,劉修盤腿而坐,王稚、駱曜抱着劍站在一旁。閻行和龐德緊緊的護在他的身後,面色有些緊張。雖然看不出藍蘭的臉色,但是從她壓抑得帶上了哭腔的鼻息中,可以猜得她的震驚和緊張。風雪沒有站在她身邊,而是緊靠着劉修,手握着劍柄,警惕的注意着藍蘭和她手下的幾個黃巾士卒。在不經意之間,幾個虎士已經將他們圍住,只要劉修一個眼神,他們就會撲上去,將藍蘭等人砍成肉醬。
如果不是駱曜和王稚五識過人,發現了潛伏在遠處觀看的許攸等人,並順藤摸瓜,發現了伏兵的藏身之處,他們現在就被十倍於已的敵人襲擊了,不管他們有多驍勇,也是死路一條。
這裡的黃巾軍的地盤,居然讓四五百袁紹的人藏身於此,藍蘭等人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劉修一動不動,他雖然看不清谷中領隊的將官,可是從這兩個人的反應來看,都算是非常老到,一發現谷中情況有異,立刻做出了撤退的決定,而不是等莽撞的衝上去之後才恍然大悟。這會是袁紹手下的誰呢,顏良、文丑還是高覽,抑或是歷史上沒名聲的某個人才?
他原本是計劃反擊一下的,但看到對方這麼機警,沒有露出一絲破綻,他果斷的放棄了。黑燈瞎火的,人數懸殊又這麼大,對方又不是笨蛋,衝上去殺幾個人有什麼用,弄不好反被對方咬住。他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確認這些人和黃巾軍有沒有聯繫,究竟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還要不要去黑山和張鳴見面。
如果黑山黃巾真和袁紹有了交易,那他可能就是張鳴送給袁紹的一個大禮。不過,從洛陽的馬強到現在的藍蘭,他們都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馬強經驗老到也就罷了,藍蘭有那麼深的心機嗎?可從另一面想,藍蘭畢竟只是張鳴的一個弟子,張鳴未必就會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她,也許正是利用她與自己熟悉這個條件來誘自己上當呢。
可是如果他現在就退回去,而黃巾和袁紹並沒有聯繫的話,那損失也將非常驚人。黑山黃巾在沒有得到他支援的情況下,很可能軍心大亂,袁紹計再緩,也不會浪費這樣一個好機會,他的斥候既然已經派到了潞縣附近,就不可能對黃巾軍的情況一無所知。
劉修仔細權衡着其中的利弊,分析着黃巾和袁紹之間的關係。
黑暗中,他們誰也不說話,只能聽到或沉穩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藍蘭隱隱的抽泣聲。”看來她的確不知道。“劉修輕輕了吐出一口氣,長身而起。”藍姑娘。“藍蘭擡起頭,淚眼朦朧的看着劉修,既想上前解釋,又覺得無從解釋起。”你對這裡的山道熟悉嗎?“”熟悉。“藍蘭指着前面的石門道:”過了石門,很快就能到大營了。“”那好,我們現在就出發。“劉修擡手起,打斷了想要阻攔他的風雪:”現在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幾個現在就走,天不亮就能趕到你們大本營。“藍蘭大喜:”將軍要去見我師傅嗎?“”當然。“劉修微微一笑:”我趕到這裡來,不就是爲了見你師傅一面?現在,我忽然有些急不可耐,等不及了。“藍蘭一滯,有些明白了劉修的意思。如果剛纔那些人真是張鳴派來的,那在天亮之前,他肯定不會得到消息,劉修突然趕到,他多少會露出一些破綻,到了那時候,憑劉修的身手,他完全有機會在張鳴反應過來之前制住他。消息既然這麼隱秘,知道的人必然不多,只要制住了張鳴,劉修還能控制得住黃巾軍。
藍蘭略作思索,知道此刻已經是黃巾軍的生死存亡之機,不能再猶豫,立刻點頭答應了。劉修立刻做了分工,他帶着駱曜、王稚跟着藍蘭趕往黃巾軍大本營,剩下的人由許禇統領,跟着藍蘭留下的嚮導在外面接應,一旦有什麼事,想來以他和駱曜、王稚的武技,逃出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風雪急了,拉着劉修的袖子:”我也要去!“”你不能去!“劉修不容易置疑的說道:”這一趟很兇險,我是冒險一搏,很可能會是一場惡戰,如果你在我身邊,我反而不容易逃脫。有盧夫人和仲康他們保護你,我才能來去自由。“”我真是沒用!“風雪失落的抹着眼淚。”不僅幫不了夫君,還成了夫君的累贅。“”不,你在這裡,我就是遇到千軍萬馬,也會殺出來。“劉修用手抹掉風雪臉上的淚水,輕聲笑道:”還有,你也別閒着,隨時準備接應我。“風雪噙着淚水,用力的點點頭。
劉修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再遲疑,他跟着藍蘭出發,迅速穿過了石門,直奔黃巾軍的大本營。他們幾個人武技也許有高有低,但是輕身身法都不錯,最差的藍蘭也能借着火把在山路上行走如飛,駱曜和王稚兩個道士更是不用多說,簡直是閒庭信步,只要不再遇到一次埋伏,估計沒有能攔得住他們,而上一次埋伏失敗還是不久前的事,想來對方也不會謹慎到這個地步。
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劉修看到了黃巾軍的大營。滿滿的一個山谷,到處是破舊的帳篷,抱着長矛東一堆西一堆打着瞌睡的士卒,直到劉修從他們身邊經過也沒醒過來,警戒的鬆懈可見一斑。劉修看到這個情景,暗自鬆了一口氣,如果黃巾真和袁紹有勾結,知道今天夜裡有大行動,他們不可能這麼掉以輕心。
藍蘭引着劉修直奔張鳴的大帳,守門的黃巾士卒一看到藍蘭,都吃了一驚,連忙報了進去,裡面隨即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禇燕挑開帳門走了出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劉修就上前一步,左手一把扼住了她的右腕,右手卡住了她的脖子,順勢把她推回大帳。
禇燕大吃一驚,左腕一翻,扣住劉修的右腕,想要將他的手掰開,可是劉修全力以赴,又豈是她能掰得開的,還有些睡眼朦朧的楊鳳一看,頓時嚇得雙目圓睜,伸手便去拔劍,手剛剛碰到劍柄,眼前寒光一閃,王稚已經長劍出鞘,鋒利的劍尖直指她的咽喉,殺氣騰騰的說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楊鳳呆住了,再也不敢亂動。”你們……“昏沉沉的張鳴從病榻上支撐了起來,看到眼前這副景像,一時有些茫然,駱曜身形一晃,已經到了他的跟前,本來想用劍制住他,可是一看他那副快死的樣子,又收回了長劍。
藍蘭走到張鳴病榻前,盯着張鳴的眼睛:”師傅,我們在路上遇伏了,是袁紹的人。“”啊?“張鳴和禇燕、楊鳳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呼。
看到他們這副無從掩飾的驚訝,劉修徹底的放了心,他鬆開了緊扼住禇燕咽喉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情況緊急,失禮之處,請姑娘海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