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城縣,城東的校場上。
鄭州刺史潘震嶽、清河崔氏老太公崔君綽、博陵崔氏老太公崔文寂、滎陽鄭氏老太公鄭叔武,四人帶着州府的一應官員,登上了點將臺。
下方的士兵連忙維持秩序,讓百姓們安靜。
潘震嶽看着場下近十萬百姓,心中也生起了一股豪氣,昨夜他精心準備的講話文稿,一個字一個字地在腦海中飄過,這時,潘震嶽深呼吸了一口氣,大聲道:
“當今聖上,弒兄囚父、得位不正、橫徵暴斂、霸佔兄嫂、荒淫無度、禽獸不如,乃是徹頭徹尾的昏君!鄭州的百姓們,自從朝廷派了魏玄成來鄭州後,無數好官皆被罷免,導致民生凋零,地方治安大亂!在上個月的時候,更是引得山匪入城燒殺搶掠,這就是你們供奉的朝廷,你們覺得值得嗎?”
“不值得!”
“不值得!”
“不值得!”
潘震嶽話音落罷,校場上州府士兵率先大聲叫喊,慢慢地,有些百姓們也跟着喊了起來!
畢竟這大半個月來,《鄭州日報》上的那些“反動”文章,還是給不少百姓洗腦了,讓他們覺得李二是個昏君,讓他們覺得若是想過上好日子,只有依靠潘震嶽這個“大清官”!
那些沒被洗腦的百姓,雖然不信潘震嶽的“鬼話”,可是州府的士兵都在他們旁邊看着呢,他們不得不跟着出聲附和!
潘震嶽對於場下百姓給予的熱烈“迴響”很是滿意,待百姓們安靜下來後,他又繼續扯着嗓子吼道:
“崔家盤亙在鄭州一直有數百年,這數百年來,崔家爲鄭州養活了多少窮苦百姓?培養了多少人才?崔家老太公一心爲民,去年在長安城卻遭到奸人所害,被貶回了鄭州,他李世民號稱明君,卻任用奸臣、殘害忠良,此等昏君,卻霸佔國之重器,有他在一天,大唐的百姓就決計不會有好日子過!
本官乃是鄭州刺史潘震嶽,爲了讓你們都能過上好日子,本官今日決定揭竿而起,帶領你們推翻暴君!本官在此承諾,只要能夠推翻李世民,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能分到世襲永業田,所有的士紳都可以不用繳稅,長安皇宮裡的寶庫,本官將會全部拿出來分給有功的將士!
從今日起,鄭州境內所有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子,全部都得參軍,不是無償參軍,每名軍士,每個月能拿到兩百文的月餉,若是能殺敵,那賞錢將會更多!除了賞錢之外,還會賞官職,對於功勞巨大的軍士,會酌情封賞官職,等到我們推翻李世民之後,這些人將會成爲開國功臣,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話下!
當然,有賞就有罰!對於那些臨陣脫逃、暗中與朝廷勾連的叛徒,一經發現,全部殺無赦,其親人也同罪連坐!所以,各位鄉親,你們若是想以後過上好日子,那便讓你們家的男人蔘軍,我們一起去滅了暴君,替天行道!”
大逆不道,潘震嶽說的這些話只能用大逆不道來形容!劉仁軌在場下聽的是直皺眉頭,如果這校場之上沒有守衛的話,他早就衝上臺去將潘震嶽給“咔嚓”了!
“滅了暴君、替天行道!”
“滅了暴君、替天行道!”
校場上的士兵們歡欣鼓舞,不少百姓們也都跟着瘋狂吶喊了起來。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讀書人與士紳,他們喊的最兇,因爲按照潘震嶽所說的,若是真能推翻李二,那他們這些鄭州境內的“頂層人士”將會成爲最大的受益者!
士紳不用繳稅,國朝初立,會有許多的職位空缺,讀書人與士紳的機會無疑是最大的!
足足過了半刻鐘,校場上才又安靜了下來,潘震嶽目光一沉,說道:“至於老弱婦孺,雖然不能參戰,但大軍的後勤,例如做飯、運糧、裁衣等活計,以後就歸你們負責!刺史府都尉崔全何在~?”
一箇中年軍士越衆而出,抱拳道:“末將在!”
潘震嶽吩咐道:“這些適齡男子就全都交給你了!從今日開始,一切都要按照軍營的制度,來管理他們!現在你派人將他們的姓名、住址全部登記造冊,並將他們分配到各個大營,給他們半日的時間,回家收拾收拾,下午天黑之前,必須全都得到軍營報道!過時不到者,斬立決!”
“末將得令!”
崔全抱拳朗聲道。
“嗡”地一聲,場下百姓頓時就變得有些躁動起來了。他們這裡的許多人,家裡的兒子早就被徵調去州府當兵了,現在站在左前方隊伍裡面的男子,一般都是家裡的頂樑柱,那些婦女們全都慌了,潘震嶽這是既徵調了她們的兒子,又徵調他們的丈夫啊!
(古代人結婚早,兒子十幾歲,老爹三十來歲的大有人在)
“吵什麼吵?都安靜!誰再吵就將他抓入大牢!”
崔全見狀,氣沉丹田,大吼一聲,聲音響徹了整個校場,州府的數千軍士連忙分散到百姓的隊伍裡面,抓了幾十個叫的最兇的,其餘百姓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各營將官聽令,帶上你們的人馬,給這些男子登記造冊,他們在哪個營登記的,最後就歸入到哪個營!今日天黑前,各營將官將逃兵全部報上來,明日本將會派人前去抓捕!”
崔全大聲吩咐道。
“末將得令!”
場下數十個士兵,一齊吼道。
“靠!特孃的,老子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啊!這下好了,得去給叛軍當差了!”
劉仁軌此刻心裡有些發苦,在來的時候,他就有這個擔憂,畢竟根據之前葉法善得到的情報說,崔家會在今天舉行誓師大會,所以他估計他去了會被留下當壯丁,但他不去行嗎?
當然不行!
他若是不去,那就只能藏在地道里了,畢竟管城縣就這麼大一點,別處也躲不了!但他們這麼多人都突然消失了的話,肯定會讓別人生疑,到時候刺史府的兵馬將他們租住的宅院裡裡外外一搜索,很容易就會發現房子下面的暗道,那不僅他們會被抓,魏徵、葉明磊、李魚、葉法善也會受到連累。
所以劉仁軌這二百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你們這些人,以後就跟着本參軍了~!”
就在這時,劉仁軌先前遇到的那個鄭州刺史府參軍走了過來,對他說道。
“……是!黃參軍!多謝黃參軍提攜!”
猶豫片刻,劉仁軌咬了咬牙,裝作一臉感動地抱拳道。
“呵呵!放心!你們跟在本參軍手下好好幹,日後立的功勞夠了,本參軍自然會放你們回汴州,你們也別想着逃跑,因爲一旦被抓住,那後果可不是你們所能承受的!”
黃參軍拍了拍劉仁軌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道。
他全名叫做黃成,如今潘震嶽舉旗造反,他身爲刺史府的參軍自然也想跟在後面建功立業,而劉仁軌這一夥人,個個都是精壯漢子,看上去戰力也不俗。這些人放到他的手下,絕對能幫他立下不少功勞,所以他才趁着其他將官沒注意到,就過來搶人了!
“是是是!黃參軍說的是,小人明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劉仁軌徹底地裝孫子了。
黃成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嗯!你叫什麼名字?”
“回黃參軍,小人叫任大牛!”
“好!任大牛,你以後就替本參軍管理好你周圍的這些人,現在你帶着他們去本參軍的佐官那裡去登記吧,登記完後你們回去收拾些行禮就來軍營!千萬不要逃跑或者遲到,知道嗎?”
黃成一臉嚴肅地說道。
之所以選擇劉仁軌來當這個隊伍的小頭目,或許是因爲他覺得劉仁軌長的比較兇相吧!
劉仁軌一聽黃成沒有將他手下的這些人給打散到各營裡面,他頓時心中暗喜,至於當不當頭目,他倒不在意,“是是是,多謝黃參軍提攜,小人以後定當好好殺敵,報答黃參軍!”
劉仁軌此刻化身一枚“舔狗”,一臉欣喜地點頭哈腰道。
這個時候,他臉上的喜色倒是有三分是真的。
“嗯~!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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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參軍,這下遭了,咱們這算不算是叛國投敵啊?等到朝廷大軍一到,咱們這兩百號人,可該怎麼辦啊?”
在校場登記完後,劉仁軌一行人趕忙向城南的武寧坊走去,路上,馮武哭喪着臉,“委屈巴巴”地說道。
“什麼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咱們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行了行了,別特孃的哭喪着一張臉,一會兒回去咱們問問魏左丞,他老人家主意多,說不定能有辦法!”
劉仁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鬱悶道。
“哦!對對對!咱們去問問魏左丞!快快快,快點回去!”
馮武一聽,頓時就換了一副表情,腳步也就更快了!
“吱呀”一聲,衆人回到那處租住的宅院,老馮一馬當先,來到院中的枯井處,直接縱身跳了下去。
“魏左丞,不好了!不好了!俺跟劉參軍投身敵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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