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空曠的校場上,一隊隊騎兵練習着衝刺陣列,一員大將騎馬而立,盯着那校場上的每一名士卒,眼中露出滿意之色。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殭屍一般的表情,令奔馳而過的士兵不敢看上一眼。
近一年的訓練,三萬武威軍終於訓練出了模樣,這是整整三萬騎兵,是大周朝完全由騎兵組成的一軍,而他,郭知運,將會是帶領這三萬騎兵的第一位將軍!
身側是武威軍經略副使,建昌王武攸寧,自從被武柲發配到涼州後,便任武威軍經略副使。說是副使,其實是武柲想讓武攸寧跟着郭知運學一些東西,畢竟武柲也不可能再培養外姓之人掌軍,這個時代有野心之人比比皆是,只是每一代帝王都提防着緊,很難起事罷了。
武攸寧也騎着一匹戰馬,他的臉上粗糙而有些發紅,早已沒有了昔日細皮嫩肉的模樣,他微微修長的劍眉讓他整個人彷彿有一種凌厲的氣勢,雖然軍中大多數軍士害怕郭知運,但要談起建昌王武攸寧也是無不變色。
就在前不久,武攸寧和士兵一起訓練,甚至比之士兵更刻苦,年屆四十歲的人,由此可想而知,就是如今,他依舊每天都要堅持和士兵一起出操。
如此不過短短兩月,武攸寧已然獲得了軍士的尊敬,而且也得到了郭知運的肯定,去掉他的郡王爵位,武攸寧還算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校場雖塵土飛揚。但依舊絲毫不影響二人監視。
“郭將軍!殿下密信!”長史李奉敬喊道。
李奉敬是李奉孝的從弟,因爲李奉孝的關係,便一直在軍中混跡。如今爲武威軍長史,此人雖無大才,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由於是涼州人,所以武威軍才能與地方相安無事。郭知運是後來接手武威軍的,所以對李奉敬頗爲倚重。但他也知道李奉敬和殿下大弟子李奉孝的關係,故而沒法深交。
郭知運聽到長史喊話。立刻說道:“武將軍,這裡就交給你了,某去去便回!”
武攸寧拱手道:“郭將軍請便,有卑職在。定不叫這些兔崽子偷懶!”
“如此,某便放心了!”郭知運隨即便打馬向中軍行去。
武攸寧凝視着校場上一隊隊騎兵奔馳而過,他的面容有了前所未有的堅定,不禁想起了臨行前,殿下跟他的密談,殿下說:“縱觀武氏一族,庸碌着太多,你若不能夠獨擋一面,那將來本王也不會給你很好的前程。讓你在家養老便是!”
武攸寧深知武柲若登上皇位,恐怕第一步就是削爵,減少諸王的封地供給。或許會念在武氏同族的份上不至於餓死,但要享受榮華富貴,那是不可能的。
如此這般,武攸寧便毅然踏上了殿下指定的道路,涼州之路。如今殿下既然有密信,那信中會是什麼呢?武攸寧嘴角微微一笑。自嘲道:“我這是怎麼呢?不該我知道的,還是不知道得好。”
忽然。中軍大帳一陣鼓聲,武攸寧眉毛一挑,看來真要發生大事了,隨即便命各隊暫且停止訓練,各級將校回中軍大帳聽令!
中軍大帳內,郭知運面容深沉,但眼中卻掩飾不住興奮之色,隨即,他乾脆坐於案後,閉目養神,等待諸將到來。
不多時,諸將一一來到,站立帳中,看到將軍閉目養神,不禁大爲奇怪,但誰也沒有說話,諸將都知道郭將軍的脾性,而且軍紀中也有嚴明規定,在公衆場合沒有得到允許,不得說話!
等候片刻,郭知運感到來得差不多了,便命令道:“朱參軍,點卯!”
隨即,錄事參軍朱榮便取出名冊,大聲念道:“開始點卯,點卯規則,不得代答,不得喧譁,不得……牛大力!”
“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喊道。
“沈木春!”
“……”
等到一一點完,只有一人因爲訓練摔斷了腿沒到之外,其餘各校尉以上將士皆到。
郭知運凝視片刻,緩緩道:“殿下令!”
“唰!”
頓時,諸將肅然起敬,身體站立筆直,目不斜視,盯着前方。
郭知運繼續說道:“命武威軍全體將士,由左羽林衛將軍,武威軍經略使郭知運率領,務必於五月低發起對契丹叛逆的突襲,諸軍將士皆由郭知運節制……”
神都洛陽。
端門之外,女皇和百官爲即將出徵的太子柲壯行,武柲也已然告別了老孃和妻妾,身側是大小將領近百人。以太子武柲爲鎮北大總管,以沙吒忠義等十員老將爲副,皆由武柲節制,領軍十三萬,號稱二十萬大軍,征討河北契丹之亂。
武柲一身銀盔銀甲,下了火焰駒,飲下了御賜美酒,拱手抱拳,深施一禮,隨即便跨上戰馬,揚長而去,諸將緊隨其後。該說的話,早已說過,此刻也不過是給百官和百姓看的而已,契丹正肆掠河北,他的心頓時感到緊迫起來。
南北二營合併一處,於偃師城外的校場上誓師。
此刻,空曠的校場上,整整齊齊地站滿了軍士,鼓手激情如火地舞動着鼓槌,敲打着戰鼓,發出極有韻律的聲響。這些全是訓練不足一月的新募之兵,但此刻依舊嚴守軍紀,沒人有交頭接耳,沒有人敢說話。
“殿下到!”
隨着一聲呼喊,鼓聲驟然停歇。隨即,只見太子武柲領着諸將緩緩登上了高臺,士兵發出一聲吶喊,“殿下威武!將軍威武!大周威武!”
吶喊之聲此起彼伏,讓人不禁熱血沸騰,就是沙吒忠義等老將,也都是一陣面紅心跳,眼中露出振奮之色,多少年沒有看到過如此之強盛軍威,當然這些人中還是有人嗤之以鼻,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羣新兵蛋子而已,上了戰場別嚇尿了就好。
武柲面容沉着,內心也是平靜無比。今時今日,已經很難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熱血沸騰了。就是每隔一段時間的比武大校,由於侍衛們的故意放水,也讓他沒有了往日的樂趣。這已然成爲了他的悲哀,女人們爲了將來的地位也已然開始討好他,部下更是爲了將來的榮華富貴和官爵早已迎合着他。
權力越大,地位越高,可真不是什麼好事兒,武柲雖表面快樂,但內心的孤寂都能讓他徹夜不眠。
如此聲勢浩大的吶喊,依舊不能在他心中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他站立高臺,而後緩緩吼道:“爾等,都是我大周之兵,訓練不過一月,但本王相信,你們依舊是精銳!是我大周的精銳!殺敵報國,封妻廕子,便在此戰!”
自有傳信兵把太子柲的話傳往後方。
頓時,校場上再次響起了吶喊之聲。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