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嶽宿面色陡然劇變,驚慌的低喝之餘猛然轉過頭,而在他身旁,不知何時已是立着一道黑袍人影。
在那突兀出現的黑袍人影身上,除了濃郁的血腥味以外嶽宿便再感受不出絲毫其他的氣息,甚至兩者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他連黑袍人兜帽下的面容都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何模樣。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岔道口的趙羽臉上震驚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嶽宿,從外面進入石室唯一的一條路便是自己所在的第三岔道,而一直身處這裡的他卻是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人經過,甚至連張遼馬良都沒有提出預警,很難想象,那個黑袍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竟然能夠在後者兩人的眼皮子低下溜過。
“他不是走進去的……”
趙羽身側的張遼眉頭微皺,望着密室中的黑袍人沉默了許久才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
“不是走進去的……”
聽張遼這麼一說,趙羽眉頭皺得更緊了,但旋即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兩眼猛地大睜,駭然說道。
“挪移!?煉氣第三階段!?”
既然不是走進去的,又能瞞過張遼馬良,除了挪移趙羽想不出其他的方式進入密室,而挪移,那可是煉氣第三階段絕世強者的標誌!
要是黑袍人真有煉氣第三階段的修爲,而且以他出手阻攔嶽宿來看,想必應該是馭獸宗的人,那麼這一次恐怕輪迴道要栽跟頭了,張遼馬良雖強,但那也是在當年,如今的他們修爲沒有完全恢復,對付煉氣第三階段的大能還是太過勉強了一些。
此時的趙羽已然打定主意,如果事態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就算馭獸宗得到九階靈獸古籍,他也不會讓張遼馬良出手,後者的安危纔是他最先要考慮的,大不了將來帶上趙靈兒遠離中域,暫時躲上一段時間,畢竟僅憑他勢單力薄的一個人,是拯救不了所有人的。
“道尊大人是幹什麼?”
趙羽狠狠地握了握拳,消息既然已經傳達給了燕天策,他怎麼還會讓這種級別的存在降臨古地。
“別緊張,感覺起來不像是挪移,倒像是空間秘術,但是小子你也不能掉以輕心,他的修爲,我暫時還不能確定。”
張遼輕拍了拍趙羽的肩頭,雙眼微眯,死死地盯着黑袍人,神色中隱隱透露着不安之意。
“好滲人的血腥味,老東西,你當年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馬良也是沒有再繼續待在趙羽識海,而是徐徐現出身形,站到了趙羽的身後,凝視着黑袍人喃喃道。
的確如同馬良所說,黑袍人影身上的血腥味早已在他出現的剎那瀰漫開來了,就連遠在岔道口的趙羽也根本不用細細感受便能清楚地聞到那幾乎令人作嘔的鮮血味道,而能夠散發出如此滲人濃郁血腥味的,恐怕只有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亡靈了。
“哼,不過肆意屠殺染上的污濁氣息,憑什麼能和我相提並論,老傢伙,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張遼斜視着瞟了馬良一眼,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對此馬良也沒有反駁,僅僅是不着痕跡地朝着張遼撇了撇嘴,因爲他也明白,後者並不是自作多情,而是講述事實罷了。
張遼身上的氣息乃是常年絕命於戰場,手中沾染無數條性命,殺伐果斷決絕的肅殺之意,而反觀黑袍人的血腥味便是差上許多,僅僅是大量屠殺生靈,終日與鮮血爲伴而帶來的污濁噁心之氣。
“你很想要這裡面的東西嗎?”
黑袍人並沒有回答嶽宿的驚問,而是微微前傾着上半身,黑袍似乎就要貼上後者臉龐之際才驟然頓住,慢慢地探出左手,指着方形囚牢沉聲問道。
“咕!”
嶽宿身軀僵硬,面對黑袍人的接近竟是不敢有絲毫動作,望着後者伸出的左手,更是情不自禁地嚥了一口唾沫。
那是一隻肌膚白皙,五指修長,僅僅是用肉眼看去便能感受到它的柔軟細膩,光滑無骨。即便是嶽宿見過的所有絕妙女子當中,也都沒有一人的手能夠與之相比。可偏偏,那隻手赫然竟是屬於一個男人的,而且還是一個言語沙啞陰森,通體散發着濃郁血腥味的男人。
縱然是遠遠觀望的趙羽在注意到那隻與人影格格不入,潔淨美妙的手掌之後都是不自覺地想象起了黑袍下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場景,所以也難怪嶽宿會如此驚慌失措了。
“我對它不感興趣,只要你讓我看看從你喉嚨或者……”
黑袍人指着方形囚牢輕搖了搖頭,另一隻手卻是驀然搭在了嶽宿肩上,低喃間緩緩拂過了他的喉嚨,隨即向下,掠過了心臟。
“心臟裡噴涌的鮮血,我就把它送給你,怎麼樣?”
“師兄,他……”
“閉嘴!”
黑袍人身後,馭獸宗三人當中,許雁似乎剛想詢問方忌關於前者的事,但話還未出口便是被後者陡然回頭給瞪了回去。
看到方忌神色之中若有若無的恐懼之意,許雁頓時眉頭緊皺,滿臉疑惑,不過旋即還是老老實實地退後半步,安靜地站回了前者身側。
“嶽少爺,我來擋住他,你快走!”
而就在嶽宿身軀微微顫抖,黑袍人步步緊逼之際,輪迴道其餘兩名老者中的一人驟然奔去,衝着前者大吼之餘,一身涌泉境大圓滿修爲轟然爆發,勁風倒卷而起,整個密室都是劇烈晃動起來。
“砰!”
突然,老者極速奔馳的身影猛地一頓,悶響傳出之際,他的臉色也是與此同時變得煞白,剛剛升騰的氣勢眨眼間便已消散地無影無蹤。
“你……”
老者雙眼漸漸失神,艱難地低頭望着深深陷入自己胸膛的白皙手臂,只來得及吐出一字,鮮血便是自其口中涌出,徹底堵塞了喉嚨,他之後的話語也都化作了咯咯咯的滾動聲。
在場的所有人,或許包括張遼馬良在內都沒有看出黑袍人是什麼時候出的手,他們眼中看見的只有前一息還氣勢如虹的老者剎那間便被後者洞穿胸膛。
“噗!”
黑袍人驟然抽出右臂,老者自然是猛噴一口鮮血,但前者卻是根本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任憑血液噴灑在自己的黑袍以及黑袍下一片漆黑的臉龐之上。
而這還不算完,在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驚駭的注視當中,只見黑袍人緩緩舉起手中血糊淋剌的老者心臟,不緊不慢地送至嘴邊,如同飲酒般痛痛快快地吮吸了數口才輕翻手掌,丟下心臟,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
望着自己的心臟被人吸食拋棄,還未嚥氣的輪迴道老者頓時兩眼大睜,筆直地往後倒去,不到三息便是徹底沒了生機,死不瞑目。
“老是老了點,不過所幸血還是熱的……”
正當所有人都對眼前的一幕幕頓感噁心,不自覺地移開視線,強忍着心中的乾嘔之際,作爲始作俑者的黑袍人卻還在讚歎地評價着老者心臟的味道,彷彿就像在點評一道普普通通的菜似的,話語中竟聽不出絲毫的異樣,只不過古怪的是,黑袍人的話還未說完便是戛然而止,整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嗚……”
突然,原本還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品嚐讚揚老者心臟的黑袍人卻是詭異地哭了起來,從那哽咽的音調,抽泣微微顫抖的身軀來看,竟並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在流淚,在哭泣。
“熱的,你……你真是太幸運了,血還是熱的,不像我,早就冷了……”
黑袍人低頭望着死去的老者,哭泣着搖頭嘆息道。
要是老者此刻還能聽到的話,被一個取了自己性命的人說成幸運,真不知會做何感想。
“瘋……瘋……瘋子……”
嶽宿背對着黑袍人,吞吞吐吐地低聲喃喃着,老者的死讓他身軀顫抖地更厲害了。
老者的修爲雖然不如嶽宿,但卻也差不了多少,黑袍人能夠再其反應不過來的瞬間挖出他的心臟,那麼對付起嶽宿想必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只不過,黑袍人似乎對後者很感興趣。
“你說什麼?”
聽到嶽宿的呢喃,黑袍人的抽泣驟然停止,聲音當中再無半點哭音,彷彿就像是從來沒有哽咽一般清朗,只見其緩緩轉過身,走到前者身旁,歪着頭,沉聲問道。
“瘋子?哈哈,瘋子?”
不等嶽宿回答,黑袍人便是自己念出了那兩個字,剛剛還抽噎的後者此刻竟是突然又大笑了起來,笑得那麼真實,那麼爽快。
“好多年沒有人這麼誇過我了……”
黑袍人仰了仰頭,像是在壓抑內心的激動,踱步踏至了嶽宿的身前,彎着腰,把頭死死地湊近了後者,幾乎就要碰到的程度,似乎只有那樣他才能說話似的。
“他們只會叫我妖怪!惡魔!嗜血的狂獸!必遭天譴的畜牲!”
黑袍人怒吼着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一連串的綽號纔不緊不慢地擡起頭,身軀挺拔的他居高臨下地拍了拍嶽宿肩頭,溫柔地念道。
“只有你,誇我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