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坊門外,遍地慘叫聲。
純元子摟着凝月的腰,腳步輕輕一點,身體拔空而起。
兩人好似神仙眷侶,從圍觀衆人頭頂略過,踩着屋檐消失。
在看地上,三位神都有名的公子,臉腫若豬頭。
一羣手下們,齊齊重傷哀嚎,根本無法動彈。
衆目睽睽之下,丟了如此大的臉,三大公子羞憤欲絕。
三人掩面跨馬離開,心中報復的火焰瘋狂燃燒。
這一切全都落入妙音坊中紅線娘和小廝的眼中。
“三府共同發力,想來他逃不了多久!”
小廝嘿嘿笑道。
“你真的這麼認爲?”
紅線娘淡然問道。
“就算他是無量宗的弟子又如何?三位公子的府上可有高人!”
小廝挑眉,很是肯定的說道。
“高人能有多高?高過無量宗嗎?”
紅線娘淡漠的轉身。
“額……”
小廝無話可說。
旁人只把無量宗的財富看在眼中,但妙音坊這種江湖勢力,對無量宗的強大心知肚明,作爲延續了四百年的古老勢力,無量宗不可小看,無量宗當代大師兄自然也不能小看。
“妙音坊閉門七日,”
紅線娘朝內堂走去,“把消息告訴坊主和十三娘。”
“是!”
小廝面色微變,低頭就下去了。
他最怕見坊主,因爲那是一個恐怖的女人。
坊主的恐怖,不在手段毒辣血腥,而源於一雙眼眸。
她總能洞察人心,似乎能一眼看穿一切。
所以小廝不敢站在坊主面前。
偏偏紅線娘總是在故意和他作對,明明兩人互爲監督,他卻必須要幫紅線娘去見坊主,實在是該死。
心頭惡狠狠的浮現各種念頭,小廝快步消失不見。
……
……
一對神仙眷侶,落在了距離妙音坊不遠的客棧。
純元子收拾行囊,帶着凝月去了後院,牽出了白馬。
白馬對凝月似乎有些排斥,但在純元子的安撫下,還是非常順從的讓凝月坐上了馬背,高高的箱籠依舊掛在馬屯邊。
純元子牽着白馬,朝城門而去。
“是我連累你了!”凝月輕聲說道。
“你我之間,何必說這等見外的話。”
純元子說道,“爺自是要保護你生生世世的,老天爺讓爺再次遇見你,便是要爺保護好你,不受任何傷害。”
“你這人,十年沒見嘴皮子又利索了!”凝月嬌嗔道。
純元子傻笑,凝月的一眸一笑,完全映入他的心裡。
神都街道寬闊人羣擁擠,好在有白馬再側,人羣都要讓開。
走出城門之前,在凝月的要求下,她去了成衣鋪換了一身衣裳。
還多了一個斗笠。
渾身漆黑的她,和純元子正好一黑一白。
牽着白馬的純元子順利出城,到了官道上之後,他直接翻身上馬,雙手穿過凝月的腋下,抓住繮繩催馬疾馳。
斗笠之下的凝月俏臉微紅,純元子呼吸的氣息噴薄在她的秀頸上,隱隱讓她有些身體發熱,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緊張感。
等她慢慢適應之後,純元子的雙手已經抱住她的腰啦!
“這樣的場面,七爺在夢中經歷了無數遍!”
純元子磁性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爺好快活,好開心!”
“妾身也是!”
凝月雙眸多了一絲水色,雙手按住他的大手輕聲說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兩人皆是十年未見,但見面之後,並無陌生感。
只有重逢的喜悅,和無法訴說的思念。
就好像斬斷的水流,終究是要重新連在一起,共同匯聚入海。
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是如此。
……
……
無量宗,長老院。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師弟的字,又精進了!”
青松掌門笑眯眯的撫須說道。
“讓師兄見笑了!”
“近些年,金氣入體,手腕未免受了一些影響。”
寒鐵長老說着,放下手中狼毫。
“純元子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青松掌門長嘆道。
鐵皮銅骨,銀膽金心!
這是前朝軍中秘術,也是開啓人身寶藏之術。
軍中甲術粗糙,無量宗根本不會看在眼中。
但純元子獻上的甲術,卻精妙異常。
僅僅是鐵甲術,就讓無量宗弟子生存能力大大提高。
宗內包括寒鐵長老等修煉銅骨術入門後,實力每日都在提升。
短短几年時間,宗門多了好幾位絕頂高手。
讓青松掌門不知道少了多少壓力。
“師兄稱讚純元子無數次了!”
寒鐵長老淡然道,“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言下之意,沒什麼要緊事,掌門師兄可以離開了。
寒鐵長老性子耿直,說話卻也多了幾分技巧。
“真鳳和玉凰相遇了!”
青松掌門坐下來,輕聲道,“那件事也該動手了!”
寒鐵長老目光一厲,“師兄想清楚了嗎?”
“時不我待,錯過機會,要在等多久?”
青松掌門面色淡然,從容的說道,“本朝國祚衰微,按照花甲妖僧的說法,只剩下十年,這天下就該易主了。”
“師兄是受到蘇秀玉揭竿而起的影響,所以想加快計劃?”
寒鐵真人試探的目光看着掌門師兄。
“並非如此,”
青松掌門搖頭說道,“契機反而在春雷劍主。”
“哦?”
寒鐵真人目光微微一亮,一言不發的看着掌門師兄。
“中原傳來消息,春雷劍主斷臂,春雷劍易主。”
“出手之人,異常小心,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但有執事猜測,出手之人是魔宗弟子,且實力高強。”
青松掌門說道。
無量宗這十年來,一直都在暗中監控和調查魔宗。
他相信執事不會無故懷疑。
“斷臂之人,師兄有把握嗎?”
寒鐵真人皺眉說道。
“鳳凰相遇,陰陽牽引,這是天意!”
“春雷秋霜,相愛相殺,這是孽緣!”
青松掌門淡然道,“春雷劍主機緣到了,他領悟了生,卻無法領悟死,身在迷霧之中,註定要等秋霜劍來度他。”
“寒霜師妹那邊呢?”寒鐵真人問道。
“秋霜九劍,五劍死,四劍生。”青松掌門開口說道,“入門便很艱難,尤其是對純音來說,更需要時間,所以師妹答應了。”
寒鐵長老平靜的看着青松掌門,“想讓我如何做?”
“無量宗的道法傳承,只有師弟掌控。”青松掌門說道,“七日後下山,直接前往關東,走水路即可,請師弟出手……”
“此事簡單!”
寒鐵長老說完,目光直視掌門師兄,“對純元如何交代?若純音一步入先天,師兄可曾想過反噬?”
“師弟可知,師兄手上有多少傷口?”
青松掌門並未回答,而是伸出手問道。
寒鐵長老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共三萬六千九百七十二道,”青松掌門輕聲嘆息,“破竹,削皮,烘烤,編織,每一道工序,從生到熟,都會在我手中留下傷口。”
“可這便是從竹到竹藝的道路,於爲兄而言,也不想請動師弟做如此傷害人心之事,但這也是宗門道路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無量宗若想長久,當在天人兩道之間,做出選擇。”
“別無他法了嗎?”寒鐵真人沉聲問道。
“真鳳入宗,十年運起,”青松掌門輕聲道,“爲兄已經落子,賭上了宗門的未來,所以輸不起,也不能輸。”
方法肯定有多種,效果不一樣罷了!
在青松掌門看來,這是最有效的手段。
寒鐵長老和青松掌門做了一輩子的師兄弟,當然知曉他的意思。
“師弟明白了!”
寒鐵真人閉目道,“七日之後,師弟暗自下山。”
“善!”
“無量壽福!”
青松掌門不在言語,轉身離開。
……
……
北方,關塞之地。
狂風呼嘯,長袍獵獵。
寒霜真人帶着純音,花了半月時間趕路,總算到了。
然而,蘇秀玉造反,北嶽軍封鎖要道。
朝廷派兵,也封鎖了道路。
師徒兩人不得不花費時間,走山野小道入關。
關外氣候寒冷。
中原入秋未久,此地已經下起了雪,颳起了風。
兩匹馬兒受不住,中途已經被寒霜賣給了碰到的商隊。
師徒兩人徒步,穿越了重重障礙,進入了關外。
兩人不是來遊玩的,而是來練劍。
春雷九劍,第一劍拂江南!
春風拂江南,山秀淺水清。
綠柳垂兩岸,紅爪過石橋。
這是拂江南的劍意,劍出生機顯,如細雨清風。
秋霜九劍則不同。
“秋霜第一劍,卷西風!”
“西風捲百草,殘陽照狂沙。”
“老樹枯無根,寒鴉留孤寡!”
“第一劍的修煉,便是頂着風出劍。”
“練劍千遍,達到劍隨身動,身隨意動。”
“纔可以接觸,第一劍之意!”
寒霜真人頂着狂風,站在漫無邊際的荒野上,對純音說道。
純音被狂風吹的眯着眼睛,扭頭對寒霜真人說道,“師傅當年是怎麼修煉的?難道也是來關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