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之後,王藝竟然沒有八卦地問我爲什麼,而是拋了句,“在那裡等我,一會兒就到!”
掛了電話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王藝似乎都沒有開口問我現在在哪裡。我苦笑着看向身後那棟白色建築物,大概猜測到是樑以陌給她打過電話的。我覺得他真是個讓人解不開的謎,混蛋的那麼明目張膽,卻又關心的那麼默默無聞。
我一邊胡亂地踢着腳底下的小石子,一邊問自己如果此時此刻樑以陌走了出來,我會不會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被他再次牽起手朝着未來的方向走去?可惜,一直等到王藝的車子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我也沒有給自己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爲那個前提條件一直都不成立,我親愛的樑以陌一直都沒有出現。
王藝從車子上下來,走到我的身邊,捋了捋我杯風吹亂了頭髮,看着我的眼睛,只是輕聲說了句,“走吧,沒有男人又不是不能活了!”
我努力地對她笑了笑,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上了車。王藝給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我卻自顧自地鑽進了後面的座位,整個人都躺了上去。她看了看我,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發作,而是很快地發動車子朝着她家的方向開去。等一進她的家門,她就拉着我去洗手間清洗傷口,接着又簡單地給我抹了點藥水。
整個過程中,我就像是個傻子一樣任由王藝隨意地擺弄着我,等她都收拾好了之後,她把兩隻手放在我的兩邊臉頰上用力捏了捏,“陳佳蕊,振作一點,你不是打不死的小強嗎?這局勢還沒有到誰勝誰負的時候呢,你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我牽強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對着王藝說,“就算是打不死的小強,同樣的翻山越嶺它也沒有辦法經歷第二次。王藝,我本來以爲一顆痛到麻木的心就不會輕易地再悸動,不會輕易地再容納一個人進來,不會輕易地再次痛不欲生。可是,事實證明,女人真的是天生的感性動物,否則的話,我不會允許樑以陌再次駐紮進來,你也不會容忍那個捲走你兩百萬的混蛋一直駐紮在那裡!”
王藝的臉色變了變,戳了戳我的心臟,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口氣說道,“陳佳蕊,別那麼狼心狗肺哦,說你的問題就說你的問題,扯到我幹嘛?我的事情太過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說的清楚的。相反,我倒是不覺得你和樑以陌之間有多大的隔閡,很多事情的演變都需要一個過程。”
“而在這個過程中,最難產生質的變化的便是人的心態。我覺得樑以陌現在就是邁不過心中的那一道坎,等他真的哪天邁過去了,你們該好還得好!畢竟,我不相信一個執着了這麼多年的男人這麼上跳下竄地爲你忙碌着僅僅是爲了獲得那短暫的報復快感。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必要等到現在,而且,他絕對有辦法讓你更加痛苦!再退一萬步說,如果真真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知道不算壞事,跟這樣心機的男人同牀共枕一輩子是一件讓人想起來都能做惡夢的事情!”
我笑看着王藝,徑自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看那酒瓶,還是王藝從樑以陌家裡順出來的,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跟他在一起的很多片段。似乎在這之前這些記憶都不曾這樣清晰,只有在自我感覺我可能快要失去的時候,我才驚覺原來一切都已入骨。
我喝了一口酒,便盤旋到沙發上,挑了挑眉問王藝,“樑以陌都跟你說了?”
王藝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託人辦事,沒有點誠意怎麼行?陳佳蕊,聽我的一句沒錯,樑以陌還不是那種不是玩意兒的男人,至少,你還是在他心裡的。否則,他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了!真正狠心的男人做起事情來的絕情......你......還沒有見識過!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之後,就突然從你的世界裡人間蒸發了,有時候你會惶惶然地以爲自己是個神經病,或者是得了臆想症,其實你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這樣一個男人存在過!”
我能夠想象的到王藝所敘說的那種深深的無奈,正要開口迴應的時候,門鈴響了。我看了看王藝,用眼神詢問大概是誰,她反問我,“你光喝酒能把肚子喝飽嗎?我不得給你找個廚娘啊?”
這一句話就說明來人必定是範曉黎了,也虧得王藝能夠想的出來,我們兩個失意青年喝悶酒幹嘛還非得拖上人家一個準新娘?這不是爲難別人嗎?
隨着關門聲的傳來,範曉黎說話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來了,“哎呀,累死我了,王藝當時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酒店試菜呢。她在電話裡嚎着讓我半個小時以內出現,我心都要被趕出來了。”
說着範曉黎還丟給我們一堆打包的食物,我順手接了過來,指了指,“幾個意思?讓我們也給你試試菜呢?”
範曉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一邊擺弄那些個菜,一邊迴應道,“王藝跟我說你今天很可能悲傷逆流成河了,這不,我給你拿點下酒菜回來堵住你的悲傷嘛!”
我一口酒喝嗆了,我想悲傷逆流成河這種字眼王藝是說不出來的,不過,也不能弗了人範曉黎的好意,我隨手擰着一塊冷菜就吃了起來。還沒有送到嘴裡呢,範曉黎就“啪”的一聲打在我的手背上,“瞧你那鬼爪子,洗乾淨了沒有?”
她打完之後繼續忙着鋪菜,我卻愣在了那裡,先開始還感覺鼻子酸酸的,很快,就有淚水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因爲這個動作和語氣太像我媽了,想到我媽,我就想到了她老是追問我和樑以陌的事情,她大概是熟知的人中,唯一一個跟我一樣不知道陳雪的事情的人了。想到我媽,我又想到了我爸,他後來多次的叮囑和暗示都讓我感覺到了困惑,可是,事實既然是這樣的,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實情呢?
難道說女兒的幸福比隱瞞這件事情還是要顯得次要嗎?既然有這麼一段恩恩怨怨在裡面,當初又幹嘛把我託付給樑以陌呢?難道他就不擔心樑以陌從一開始就有企圖嗎?還是說,他覺得我們家是有愧於樑以陌他們母子的,如果能夠在我這裡得到關係的緩和或者說是彌補,他的心裡會好受一些?
可是,我爸大概不知道,我和樑以陌從來就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力量選手,甚至是對比懸殊。即使是到現在,他明明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又無不透露着愛意,這樣的男人讓人很容易愛上,卻很難忘卻,又捨不得去恨!
範曉黎還在那裡喋喋不休的各式各樣的菜,王藝先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走了過來,低下頭去看我,把我手上的菜抖了抖,擦了擦,抱了抱我,“陳佳蕊,委屈,就哭吧!眼淚攢着憋着也不能當鹹湯喝!”
範曉黎看着我和王藝一個勁兒地道歉,問我是不是她剛纔那一巴掌把我打疼了?我笑了笑,心想我親愛的閨蜜,你又不是鐵砂掌,哪裡來那麼大的威力?怎麼老喜歡把別人的悲傷的源頭攬到自己的身上呢?你難道不明白,有些女人,有些傷,註定是生命中的有些人才能授予的?
比如說我生命中的林軒和樑以陌;比如說王藝生命中穆池;比如說範曉黎生命中的那個劈腿渣男.....
這一次的淚水有些奇怪,雖然沒有人安慰我,王藝和範曉黎都給我營造了一個非常好的自我發泄的環境。可是,我的眼淚都只能慢慢流淌,不能像以前發洪水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哭完心裡也舒服多了。相反,只覺得心裡越來越堵.....
王藝看我那個慫樣,給我擦了擦眼淚,直接就宣讀了她的總結陳詞,“得了,陳佳蕊,你也別在那裡林黛玉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會兒心痛跟上次林軒的事情那種心痛完全不一樣。上一次,你痛的是你自己,這一次,你痛的其實是樑以陌,痛他會不會就這樣捨棄你了,痛你剛覺得幸福的愛情就這樣夭折了......所以,哭不能讓你得到發泄,我的肩膀也不能讓你得到依靠,現在唯一能夠救贖你的就只有樑以陌!”
我震驚地從王藝的肩膀上擡起頭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範曉黎,她們都直衝着我點頭,以證明我到底沉淪的有多丟人。我趕緊擦了擦淚水,跟她們愉快地碰杯,以證明王藝說的不對。一次受過傷的女人不會那麼快將自己的心交出去,如果真的就此結束,這段不算多長的愛情絕對不會比那段十年的感情更讓我感到悲傷的!
王藝似乎是看出我的想法,笑着對我舉杯,“誰痛苦誰心裡有數,而且,至於交心這種事情,如果主動權時刻都能在我們的手心裡掌握着,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要死要活的悲情女人了。當然,有時候也包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