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氣呶呶地一個人回家,進屋就倒到牀上去。大約是太困了,居然躺下就睡着了。
她夢見他買了餅乾,把鄰近的一排同學每人都分了一塊兒。向晚也得到一塊兒,吃了,清清楚楚是老婆餅的味道,還是豆沙餡。然後他又單獨給了她一塊兒,滿臉笑容地。她不要,他偏給,沒辦法,她又接過來……
然後她醒了,覺得臉上似乎還掛了一個夢中的微笑,可是肚子裡卻是餓得咕咕叫了。看來真是餓了,連夢裡也要吃。還要請他給吃的?回想他那燦爛的年輕的笑容,那樣真切,淚水不禁盈溼了眼眶。
看窗外,陽光燦爛,再回頭,看牆上的鐘表已經快到十點了。向晚打了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連忙從牀上跳起來。昨天說好的,今天水電工就要開工了,自己這房東怎麼還在家睡懶覺呢?快速地整理自己,也來不及打掃房間,就跑下樓。一邊跑一邊給齊藝打電話。
“你好,齊經理,今天水電工到位了嗎?真對不起,我這當房東的竟然遲到了。”向晚飽含歉意地說。
齊藝在那邊笑着說,“也湊巧了,我這邊的電工手上有點兒活沒忙完,也要晚些時候過去。有可能得十二點多吧。”
“這樣啊,早知道我就不用這麼急了。”向晚鬆了口氣,才覺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怎麼?你老公呢?他爲什麼不張羅?全指靠你嗎?”齊藝在那邊驚訝地問。
提起沈民浩,向晚才得空想起來了凌晨時發生的事,想起了沈民潔,不免心情又受到了影響,“我大姑子家發生了點事故,他去幫忙了。近期家裡這邊全得指靠我了。我又啥也不懂,真是急人。”
“這樣啊?不過你不必着急。在我公司裝修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保證工程萬無一失的。”齊藝的聲音似乎一下子愉快了許多,“向晚,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遲到了?也是過去幫忙了嗎?”
“也是也不是,半夜的時候,過去一趟,早上回來,困得不行,剛爬起來。想起今天工人要進樓,急得我都冒汗了。”
齊藝便哈哈笑了,“這麼說,現在你還沒吃早飯嘍?”
“呵呵,哪裡有心思吃飯了呀,我光想着快點到新房那兒,以免人家進不去呢。”
“那這樣吧,向晚。你是不是才離開家?現在,就在你家樓下等我,我開車過去,然後帶你一起去新樓,我得跟水電工好好交待一下,你們女人對這些都是一竅不通的,我讓他們細點兒心,可別出了什麼差頭,將來你老公埋怨你。”
“也好,那太謝謝你了。”
向晚沒拒絕齊藝的好意。她真的是一竅不通,什麼水路電路的,誰知道都是怎麼回事?有齊藝能不辭辛勞,幫忙過問一下,安排一下,她真是求之不得。至於人情,能欠就能還。欠多少也有機會還。於是,便不去開她的自行車,就站在門口的花壇邊上等。一邊等一邊想起沈民浩來,這個該死的傢伙,家裡裝修,都不知道打個電話打聽一下?自己早上賭氣回家,他也不惦記?轉而又想到,懶豬一樣的沈民浩,怎麼可能做飯給孩子吃?退一步講,就算他做了,那孩子能吃得下嗎?這兩個人的早飯是怎麼解決的?不會是一起出去高消費去了吧?
想打電話關心一下,又
覺得委屈,該誰關心誰纔對啊?哼,不理他,看他什麼時候求到我頭上。再想起沈民潔早上的態度和語言,更是讓她火冒三丈,想着想着,不覺氣得小臉兒痛紅,胸脯一起一伏。無意中,竟把一棵花叢中伸出的雜草捻得粉碎。
齊藝開車慢慢過來,在她面前停下。向晚心裡想着窩火事,眼睛望天,竟然沒注意。車裡的齊藝看到了向晚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繃着臉,撅着嘴,好像在跟誰鬥着氣兒,不免覺得好笑,把頭伸出車窗外,笑道,“嗨,跟誰賭氣呢?”
向晚嚇了一跳,這才緩過神來,連忙開門上車,發現齊藝正笑咪咪地瞧着自己,臉上更紅了。
“因爲老公不關注裝修,跟他生氣呢?”齊藝笑呵呵地望着她。
“還有別的事,嗨,一言難盡。”向晚向他一笑。
“哦,一言難盡?你這麼好的女人,誰要是對你不好,可真是天理難容。”齊藝嘆道。
向晚輕輕搖搖頭,“家家有本兒難唸的經。我和我愛人還挺好的。只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沒有生孩子,覺得對不起他們家,老人也受不住沒孫子的壓力。問題就在這兒,沒法解決。”
齊藝從孫明星那兒知道向晚沒孩子。他家也有老人,也深知孫子、孩子對一個家庭意味着什麼。無須多言,他也能料想到這個女人在其家庭中所承擔的壓力有多重。
“明白。不過我想,也許就是沒到時候呢,你這麼好,會當上母親的。”他真誠地說。
“謝謝。”向晚低下頭,半晌,擡起頭來,臉上又掛了平和的微笑,“瞧,說那幹嘛?我還得謝謝你,齊經理。你這麼忙,還要來接我,幫我張羅那麼瑣碎的事情,真是對不住。我得怎麼感謝你纔好呢?想想我都不能爲你做點兒什麼,真是羞愧。”
齊藝側頭看了看她,“叫我齊藝吧,別再叫我齊經理,這就算是對我的感謝了。”
“你的要求也太簡單了吧?那怎麼成?”向晚笑。
“你叫我的名字,就說明把我當成了朋友。我想交你這個朋友,這就是我對你的要求。你當了我的朋友,我幫我朋友裝修,這不順理成章了?”
向晚微笑着看着他,“你的性格真好。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齊藝點點頭,“各行各業,是不少。都稱得上是哥們兒,有事相求都是兩肋插刀的。”
“真好。”向晚由衷地說。
“不過,女性朋友不多。”齊藝把車打轉了方向,上了一條側街。
向晚發現了方向不對,連忙喊,“齊經理,直行。還沒到拐彎時候呢。”
齊藝也不看她,“我又沒說去你家。我早上就喝了一杯豆漿,早都餓扁了。你不是也沒吃飯嗎?正好一起吃點兒飯,吃完飯,工人也差不多到位了,正好。另外,你犯規了,不許再叫我齊經理。”
提到吃飯,向晚才又覺得肚子裡已經空得微痛了。索性就跟他去吧,人家也沒吃飯呢,正好自己能有個機會表示表示。
“那好吧,就去吃飯。我請你,你說,想吃什麼?”
齊藝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你有多少錢啊,老想着請我?還是留着裝修用吧,我請你好了。”
“那不行,就算你吃
山珍海味,也不至於把我裝修的錢吃光了。現在你幫我這麼多,我無以爲報,吃頓飯總可以吧?”向晚認真地說。
齊藝點點頭,“說得也是,那好吧,就你請我。不過,最近胃裡不太舒服,我想吃軟的東西。前面有一家新開的粥鋪,挺不錯。你喜歡嗎?”
向晚抿嘴笑了,“反正一說我請客,你趕緊就撿便宜的說。我不管,你說吃什麼就吃什麼,要是你違心說了自己不喜歡的,那就你吃虧。”
齊藝哈哈大笑了,這個女人真可愛,不勢利,不油滑,本真模樣,透着乖巧靈秀。
“行,我打掉牙就往肚子嚥了。”
齊藝笑着把車停在稻花香粥鋪,帶着向晚進去。向晚幾乎沒來過粥鋪,在她看來,把它當早點太奢侈,當正餐,又覺得還不如吃幹米飯炒菜。如今齊藝要來,她也就全力奉陪。櫃檯上擺了二十幾種粥,還有幾十種小菜和點心。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要點兒這個,要點兒那個,擺了一桌子。
“哈哈,這麼多,能吃完嗎?”齊藝說。
“能呀,別看盤子多,東西可不多。我還要至少嘗三種粥呢,”向晚端了一碗甜蕎麥粥,不以爲然地說。
“反正不限量,儘管吃就是了。”齊藝彷彿受了她的鼓舞,也大口吃起來。
一邊吃,向晚一邊在心裡慨嘆,真是沒有花錢的不是。這裡的粥真的比普通的早餐點兒的粥好吃一千倍。換了一樣,似乎比剛纔那碗更好吃。又向齊藝推薦。齊藝不示弱,她吃哪樣,他就跟着舀哪樣。兩個人走馬燈似的在櫃檯前轉,直吃得齊藝滿頭大汗。
“哈哈,我實在吃不動了,你自己吃吧。”他把背靠在椅子上喘着氣兒。
“我也吃不下了,我吃了五種。”
“我比你多吃一種。”
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向晚把身子往前探一探,小聲說,“你說,這裡的服務員會不會笑話咱倆?”
“他敢?他們自己說不限量的,還敢笑話我們吃得多?”齊藝一瞪眼,然後又忍俊不禁了。
向晚買了單,齊藝也沒跟她搶,然後隨她出了門。上了車,才說,“向晚,你不是說想要感謝我嗎?我爲你找到途徑了。”
“呵呵,是嗎,什麼呀?”
“天天陪我吃中午飯,好嗎?跟你在一起,實在太開心了。不過,得說好了,以後得我請,可不能讓你花錢,讓女人花錢吃飯的男人,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管別人幹嘛?他們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但是你沒聽說過一個理論嗎?人家說了,一男一女一起吃飯,要是兩個人搶着花錢,那就是朋友關係;若是男人花錢,那就是情人關係;若是女人花錢,就肯定是夫妻關係了。”
齊藝說完,笑咪咪地看着向晚。向晚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便紅了,爭辯道,“那更不能讓你花錢了,那不就說明……”
齊藝見她反應挺快,小臉緋紅,就趕緊替她解圍,“這樣好了,以後再吃飯,咱們兩個搶着花錢,這總行了吧?誰搶上算誰的。”
向晚撲哧一聲笑了。她也承認,這個齊藝同樣給她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快樂。裝修房子,順便撿了個好朋友,這買賣划算得很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