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愁
秦樺一語不發, 沒有問陸瑤爲什麼,也不去勸她不停地往自己肚子裡灌酒,但是陸瑤在故意將自己弄醉的同時, 還不忘清醒的提醒秦樺:“你不準喝酒哦, 要不然沒人開車, 我就回不了家了。”
在酒吧裡一直折騰到兩瓶白酒見底, 陸瑤端起杯子實在無力舉到自己嘴邊, 秦樺終於不忍心,奪下她手中緊握不放的酒杯,將她沉重的身體抱離吵鬧不休的酒吧。
陸瑤醉酒後很沉默, 象個沒出過遠門的孩子,靜靜的坐着, 乖極了。
她沒有睡着, 但微微耷拉着的眼皮卻看得出她已很疲憊的神色。秦樺不知道, 這種狀態下的陸瑤,是最沒完全感的時候。因爲身邊, 沒有她認爲可以讓她放心託付自己的人。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對她來說,永遠都是最危險的。雖然跟秦樺在一起共事六年,但是在她的心目中, 秦樺永遠都是個沒有長大而且隨時都需要人照顧和呵護的孩子。
而在這個世界上, 除了程駿, 再沒有可以保護到她的人。
想到這裡, 陸瑤嘴角露出一個淺薄的微笑, 白天的煩惱,似乎也隨着這個微笑而消失的了無痕跡。看來, 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渾身無力,陸瑤便任由秦樺抱着,從下車到進門,直到秦樺最後站在陸瑤家門口,敲門,半天無人答應,遂將陸瑤放下來,讓她軟軟地靠在自己懷中,然後抓起她的包包在裡面翻鑰匙,然後再一把把地在鎖孔裡試。
家裡沒有人,但是燈亮着。
當秦樺將陸瑤放躺到牀上然後跑去廚房倒水時,穿着一身露骨而飄怡的睡衣的戴婧突然如幽靈般地站在了他身後。
秦樺嚇一跳,沒有把住,手中的杯子差點滑落。
顯然戴婧也慌了,她沒料到抱着陸瑤進門的男人並不是程駿。
秦樺看着陸瑤乖乖入睡的樣子,心頭起伏,有一些心疼,明明白白的寫在他俊美的臉上,但猶豫了半天,他還是有些不捨的起身離開了。
無論他如何的不捨,如何的不想放棄,但沒有辦法,這個女人,不屬於他。
陸瑤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程駿還是沒有回家,甚至這大半天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倒是安若回來了,手機的屏幕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安若打來的。
陸瑤捶着悶悶疼痛的腦袋給安若回了電話,約好了見面的地方後,拖着兩條找不着地面的腿,軟軟地走進浴室去洗漱。出來的時候,戴婧幽靈般的依在門口,眸子紅紅的盯着陸瑤的時候,眼裡似乎還噙着淚。
“你幹嘛?”陸瑤倒退了一步,渾沌的腦袋驀地清醒了一截。
“陸瑤,你昨晚醉得很厲害,現在好些了麼?”戴婧的聲音沙啞,象是高燒後發炎的狀態。
陸瑤站在她敵對的立場,原本擔心的話,但她並沒有說出口,倒是她這副樣子,直瞪瞪地看着她,讓她覺得有點怵。
這個家是她和程駿的,一起拼錢買房,一起緊緊緊巴巴地還貸,但是現在的程駿不在,作爲程駿心中永遠割捨不下的另一半,戴婧似乎很有權力修理她。
倉皇中,陸瑤忘了,戴婧只是寄住在她們家的客人,即便她再強大,也不可能有修理女主人的權力。
想想,這一刻,是戴婧身上的氣場震攝住了她。戴婧的身上,有一股與程極其相似的霸氣和邪氣,平日裡,當着程駿的面,她表現的極其的溫順賢良,但是現在程駿不在,陸瑤被她堵在四壁冰涼的浴室裡,她的本性便毫無保留地泄露出來。
“你儘快收拾好,我有話跟你說。”戴婧依舊瞪着陸瑤,她的聲音極輕,極細,但聽到陸瑤的耳中,卻如錚錚而響的戰鼓,聲聲都催得她心顫。
陸瑤強作出一抹淺笑,撤出口中的牙刷,“對不起啊,早餐你自己對付一點,我去上班了。”
站在身後的戴婧象是沒聽懂陸瑤的話,但是走出浴室的陸瑤卻懵了:太陽的光線直直地射進南面的窗戶,這種時候,哪裡是吃早餐的時候。看來,她真的是睡了很久了。
昨晚,程駿未歸,而接近後半夜的時候,陸瑤被她手底下的一個藝人送回了家,醉得沒有模樣。
戴婧推開陸瑤半掩着的房門,看到臥在牀上那個清俊的女人,心頭掛着濃濃的妒忌,但那一刻她的臉上,卻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這個時刻,她等了很久。越王勾賤十年臥薪嚐膽終於等到了復辟,戴婧,她也等來了自己的春天。
程駿和陸瑤,雖然在人前僞裝得很好,甚至很恩愛,但是那種表面的恩愛,卻總是讓戴婧覺得哪裡不對勁。
今天一早,看着依舊醉臥在牀上的陸瑤,聽着靜悄悄的空氣,她終於想明白了。
很多時候,這對夫妻都不象是夫妻,更象是一對搭夥在一起過日子的朋友,雖然表面上他們是一家人,但實際上,他們之間卻缺少夫妻之間最起碼的相互關愛。
程駿的確很忙,只要睜開眼睛,從踏入辦公室到下班,他一天的工作簡直象是在打戰,但是戴婧知道,他並不是忙得連給妻子打個電話相互問候一聲的時間都沒有,而是他不習慣,甚至也沒有培養這個習慣的設想。
在程駿的身邊做了他一個多月的特助,事無俱細,對這個男人的點點滴滴戴婧甚至已瞭如指掌,卻也沒從程駿那繁忙的近乎熱線般的電話事務中聽到陸瑤的聲音。
清晨起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大杯冰水之後,她終於想清楚了陸瑤和程駿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