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似夢非夢

我有點不敢相信, 可是並不出乎意料,丁翀可以做到任何事,只要他想做到。我的心跳明顯的加快起來, 我知道我在期待些什麼, 可是隨即被我撲滅了, 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只能徒增痛苦。

丁翀笑了笑, 叫了一聲

“老婆。”挨在我身邊坐了。

這一聲老婆叫得恍如隔世, 幾天前我們還是親密無間的愛侶,我們打鬧、嬉笑,我們親吻、擁抱, 我們拉着手去逛街,我們蜷縮在沙發上看電視, 可是隻幾天的工夫, 我們變得陌生, 我們坐在一起有了距離,我們稱呼彼此顯得生疏。

我看向他, 太陽光刺的睜不開眼睛,恍惚的問:

“你怎麼來了?”

丁翀說:

“如果我不來,你要每天吃泡麪了!”

我的淚水頃刻間遍佈臉頰。

丁翀揩去我的淚水,笑着問:

“這還是我認識的吉吉嗎?我認識的吉吉可是個每天只會傻笑的笨丫頭。”

我破涕而笑,捶打了他一下。

丁翀總是有本事能把我逗笑,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你怎麼能找到我的?”這一點不可思議, 我沒有透露行蹤, 他居然還是找到我了, 不會是在我身上安裝了GPS定位系統吧?那樣的話, 我馬上扔掉身上所有的東西,再也不要看他一眼。

丁翀洋洋得意的說:

“在你身上安裝了跟蹤芯片呀, 植入到腦子裡了,只要你看到了什麼,我在那邊的監視器上馬上就可以看到,這幾天監視器一直可以看到這座古怪的城堡,我還以爲你去歐洲了呢!”

我瞪了他一眼,放飛了手中的氣球,我好害怕會是這樣的答案。

丁翀低下頭,偷偷的笑了笑,寵溺的拍了拍我的頭。

“開玩笑的,你上火車之前用我的副卡刷了幾包方便麪,對吧?”

“是啊!”我很驚訝,他居然可以通過這個線索找到我。

“你習慣上火車之前買方便麪,而且經常是在火車就要開沒多久的時候,只要坐火車,你就喜歡吃方便麪,而且火車不開,你就記不起來要買,會在火車上坐多久,你就買幾桶,看你信用卡刷卡的時間,看你買了幾包方便麪,就知道你要去哪個城市了!”

“真的嗎?”我驚詫。“我坐火車只吃方便麪嗎?我上火車之前纔會記得去買方便麪嗎?”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是呀。”

“我怎麼不知道呢?”

“不說了,帶你去吃好吃的!”丁翀拉起了我的手。

我記起來了,每次我都是叫丁翀去幫我買的,上火車之前,叫他去買方便麪,可是每次他都說,已經買好了,所以我已經不記得了,我有這樣的習慣,習慣性的問他,方便麪買好了嗎?這一次,沒有人幫我去買了,我只有在上火車之前飛奔到超市,買了這幾包方便麪。

“去哪兒?”我本能的甩開他的手。

他無奈的笑了笑,和我保持開了一點距離,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去吃馬迭爾雪糕。”

“什麼叫馬迭爾雪糕。”

“這個城市很有趣,夏天也可以吃到冰糖葫蘆。”他自言自語的說,變得有點興致勃勃,我們一起旅行的時候,丁翀就是這個樣子,會肆無忌憚的笑,一笑起來,眼角彎彎的,露出一排像我冬天戴的小白兔絨毛手套一樣的牙齒。

“你一定已經吃過了,對不對,大列吧,紅腸,哈啤,烤雞架,你是不是都吃過了,帶我去吃。”

我被他的快樂感染了,就讓我暫時拋開那些愁緒,那些恩怨,哪怕我們只是朋友,也可以享受這樣一個愜意的午後時光吧。

“走,帶你去,饞豬!”我也笑了起來,就像從前一樣快樂的笑。

我們穿梭在有着濃濃異國風味的中央大街上,並不寬闊的街道,花崗岩凹凸有致的石面鋪就而成的巷道上,這些石頭穿越時空,承載了艱難與歲月,滄桑與磨難,卻依然徜徉着無限的風情,訴說着永遠浪漫的情懷。

我和丁翀找到一個並不太大的門面,門口掛着同樣古老卻洋溢着熱情的招牌,幾個雅緻的戶外座位,一把一把五顏六色漂亮的遮陽傘,石質的小桌,白色的角椅,客人並不多,老闆熱情的招呼着,招呼一會兒就躲在旁邊的陽傘下看報紙。這是一家賣啤酒燒烤的小店,我和丁翀坐了下來,點了我們最愛的生啤和烤串,縮在座位裡眯着眼睛看着來往的人羣。

這是一座很慢的城市,人們的腳步很慢,說話的速度很慢,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舒展開的很慢,我受了這慢的感染,吃起東西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喝下一口爽口的生啤,時間彷佛可以停滯不動了。

丁翀撕咬着肉串,大塊朵頤。“吉吉,我們隱居在這兒吧!”他脫口而出。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大叫着說好,可是現在卻是迥然不同的狀況,丁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低下了頭,思索了一下,又猛然擡起了頭,眼裡滿是憧憬和熱情。

“爲什麼不可以呢?”

我不想說出陳美兩個字,擾亂這個寧靜的午後。

我只是說:

“你不用上班了嗎?”

丁翀說:

“我辭掉了!”

“什麼?”我的一口啤酒差點噴了出來,第一個反應就是蹦到他的身上打他的頭,他怎麼可以把吃飯的飯碗扔掉了,我們還指望那一點口糧活命呢!丁翀也下意識的抱住了頭,隨即我們倆個都意識到了,事情已經不是從前那樣了,我不可能再去隨意的打他,他也不必再躲閃了,他可以花掉他的積蓄,並不必再爲我們的生計擔憂。

我們繼續喝啤酒,直到喝的醉意朦朦。

“吉吉,你還一直說你的酒量比我大?你已經不會查數了!“丁翀哈哈的笑。

“你還說,你已經把雞翅膀吃到鼻子裡面了!”我笑的胃抽筋。

“我們走!”丁翀猛然拉起我的胳膊,把我背在背上,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

“豬八戒。背媳婦。“我胡亂的戳着他的頭。

“背媳婦,背媳婦。“他吭吭哧哧的向前走,好像走在一大片棉花糖上。

我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回到賓館的,醒來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躺在牀上,白晃晃的牀單刺痛我的眼睛,昨天的美好還歷歷在目,是的,以往的美好時光都歷歷在目,可是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了,這大概就是一個夢吧,一個做了很久很久不願意醒來的夢吧。

我打開手機,無數條侯精忠的短信,蜂擁而至,我苦笑了一聲,回道:

“給我點時間,讓我安靜一下。“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奔向洗手間,我看到了我和丁翀的小熊牙刷,那是一對兒小熊兒,一個白色的,一個藍色的,他們安安靜靜的躺在杯子裡,衣架上掛着丁翀要換洗的白色T恤,洗手間的鏡子上留着幾個大字。

“等我回來!”

原來昨天的一切並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