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我覺得我小心臟裡的那隻小鹿噠噠噠噠的都快跳出來了,落地窗的窗簾捂得不算嚴實,午後的陽光從窗簾縫裡照耀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韓野家的落地窗旁擺着好幾個健身器材,但我從沒見過韓野健身時候的樣子。
在我心中,男人最帥的模樣莫過於黃家駒站在臺上光着膀子唱光輝歲月時的樣子,那種堅實壯碩的肌肉上泛着汗漬所折射出來的,是雄性荷爾蒙的魅力。
我跟韓野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直勾勾的看到他健碩的身形。
光着膀子的他手握啞鈴,喘氣的聲音都伴隨着難以言喻的性感。
我愣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門嘭的一下就關了。
韓野回頭看見我,放下啞鈴拿着一塊白色的毛巾朝我走來,額頭上的汗水一直流到了胸前,我猛的吞了吞口水,慌亂的指着臥室說:
“那個,我就是落了東西在房間裡,我...我是來取東西的。”
韓野邪魅似的看着我,嘴角一咧:“這屋子裡除了我,你還能落下什麼?”
這屋子裡都是我的,房產證上還寫着我的名字。
但是...
我的小心臟突突的,感覺像是要缺氧了一般。
“哦,那就是,可能,我記錯了吧,我走了,我先走了。”我語無倫次的說完轉身就要走,被韓野伸手拉住。
他手心還有汗,溼膩膩的。
那一剎那觸電的感覺太奇妙,他哼笑一聲放開我,轉身走到茶几旁邊抽了幾張紙朝我走來:
“擦擦吧。”
我摸了一下我的嘴角,什麼都沒有:“擦...擦什麼呀?”
韓野丟開毛巾,走到我身後雙手捧住我的肩膀,將我推到門口的全身鏡旁邊,指了指鏡子裡的我說:“自己看吧,花癡。”
只一眼,我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我這時才感覺到鼻孔一熱。一行熱血緩緩流下。
“秋幹氣燥的,可能是姚遠中午做的菜太補了。”我竟然流鼻血了,我這個沒出息的傢伙,我真想時光倒流。
韓野舒展了一下臂膀,雲淡風輕的回了我一句:
“不用解釋,我懂。”
我還以爲他會多說幾句的,這簡單明瞭的話語讓我頓時不知如何接茬,我把紙巾塞進了鼻孔裡,韓野冷冷的問: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去洗澡了。”
我看着沙發旁擺着一堆東西,好奇的問:“你這就不運動了嗎?這大白天的洗澡,有事要出去啊?”
韓野走到我眼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親愛的前女友,你管的是不是太寬了?”
這三個字就像一股冰冷的電流從我的腳底竄起直奔我身體的各個角落,我從他眼裡看到的全是戲謔。
“喲,親愛的前男友,你這傷療的挺快的,證明你這心也夠寬的。”
韓野放開了我,轉身朝着洗手間走去:“你要在這兒我管不着,這是你的房子,當然,你要進來看我洗澡或是幫我搓背的話,我也不會拒絕,順便告訴你,這幾天我都不在家,你儘管出入,來去自由。”
這幾天不在家?
我快走幾步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你不在家,要去哪兒?”
韓野突然回身,我差點撞在他堅實的胸膛,他比我高很多,我擡起頭來看他,他掐了掐我的臉:
“親愛的前女友,你這懷着身孕的,流這麼多鼻血怕是不太好,快去止血吧。”
我伸手一摸,那張紙巾已經完全浸溼了。
下一秒,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房間一開門還把站在門口的張路給撞了,童辛哎呀大叫一聲:
“黎黎,你這怎麼還流鼻血了?韓野那個混蛋對你動手了?”
張路被門撞了,跌跌撞撞的朝我走來:“不會吧,韓野那個王八犢子還敢動手,看姑奶奶我不把他大卸八塊去。”
姚遠也從陽臺上回到臥室,急忙坐在我身邊,我是左鼻孔流血,他用中指勾住我的右手中指根並用力彎曲,十幾秒過後,鼻血止住了。
童辛從浴室裡擰了塊毛巾出來幫我擦臉,張路氣急敗壞的問:
“你快說,是不是韓野又喝多了酒對你動手了?”
我都沒臉說,只好哀怨的看着她。
“應該是入秋天氣乾燥,沒大礙,不用急。”
姚遠幫我解了圍,但張路卻纏着我問個不休。
等姚遠再次回到陽臺上晾衣服,我才小聲的說:“別問了,丟不丟臉。”
童辛都已經懂了,張路卻還在碎碎叨叨的問:“到底怎麼回事?韓野對你用強了?按理說他不會對你動手纔對,到底怎麼了,你快說。”
我能說我跟韓野在一起這麼久,卻在懷着身孕的時候看見他然後花癡一般的流鼻血了嗎?
不,我堅決不會這麼說的。
我只好撒謊:“沒什麼,就是去看他的時候走太急自己撞門上了,路路,你沒事吧?”
張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聲嘀咕:“奇怪,我剛剛被你撞了那麼重一下怎麼沒流鼻血了?那你這鼻血流的,撞的很疼吧?你這臉上也沒哪兒不對勁啊。”
我熱出了一身汗,對張路說:“這都秋天了怎麼還這麼熱,路路,你去把門打開吧,南北通風估計家裡的空氣要新鮮點,對身體好。”
這番鬼話張路竟然信了,可能是腦袋被門撞了的原因。
半個小時後,有關門的聲音。我還沒起身,張路就先躥到了門口,然後詫異的跟韓野打招呼:
“鄰居,你這是要出遠門?”
韓野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傳來:“鄰居,你操太多的心了,女人太操心容易老,還是單純點好。”
然後電梯門關閉,張路切了一聲把門給關了。
“什麼人吶,難道分手後就不能做朋友嗎?”
我和童辛異口同聲的回答:“不能。”
張路用鄙視的看着我們倆:“也就你們那麼矯情,我談了那麼多的男朋友,現在不都是我的好朋友嗎?”
童辛毫不猶豫的指出:“那是因爲你從來都沒愛過他們,你和喻超凡能做朋友?分手後你連見他的面都沒勇氣,你現在和傅少川能做朋友嗎?連正常的交流都不能吧,所以真愛過的男女是不能再做朋友的,就算是違心的說彼此還是朋友,也不過是一個不拉黑卻也不聯繫的,靜靜的躺在你的通訊錄裡變成一坨死屍的陌生人罷了。”
我拍手鼓掌:“說的好,十分準確。”
張路陷入了沉思。我想她是能明白這個道理的。
我卻一直在糾結韓野到底要去哪兒,直到秦笙和小措回來,她才幫我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每次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小野哥哥都會健身之後洗個澡,然後帶着帳篷去露營,估計要兩三天才能回來,小措姐姐,你還記得小野哥哥露營最久的一次是多長時間嗎?”
小措一臉沉重的坐在沙發裡:“十八天半,還是大哥和三哥去山上把他拖回來的,不然早就被野獸給吃了。”
秦笙驚恐的看着我們:
“天啦,小野哥哥這一次不會也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吧,我都差點忘了,遇到這麼悲痛的事情,兩三天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都跟着她緊張了起來,小措帶着哭腔說:
“那一次是佳然去世,那時候小榕因爲早產還呆在保溫箱裡,二哥上山露營十八天,最後還是大哥花了大價錢請人開着直升機去搜山才把二哥找回來,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特別的憔悴,回來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好幾天,想想那時候的二哥,真的很可怕。”
聽着確實很可怕。
張路的表情很不自然,只好轉移話題:
“你們今天去見餘妃,怎麼樣?好姐妹相聚,是不是感動的痛哭流涕?”
小措還在擔心韓野,拿着電話回了房,估計是一遍一遍的撥打韓野的號碼去了。
她當然不知道其實我已經用張路的手機給韓野打了很多個電話,一直顯示在關機中,所以我們根本就聯繫不上韓野。
秦笙神秘兮兮的把我們叫到臥室裡,小聲說:“今天我和小措去看餘妃,她們兩個人吵起來了,不過小措是沒有當着我的面跟餘妃吵,我出去了,她們好像是在爭論什麼,反正小措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還有一件事情,我偷聽到的,路姐,你可要挺住。”
矛頭突然轉到了張路身上,她奇怪的看了看我們,又指着自己說:
“我是女漢子的身心,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不就是那點破事嗎?”
我知道張路說的是關於傅少川和陳曉毓之間的事情,但秦笙卻有些猶豫了:
“要不我還是閉嘴吧,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那就作罷,誰都別再提。”
張路的好奇心都被她弄起來了,哪容她話說一半:“快說,有什麼不能當着大家說的,沒事,沒關係,你只管說便是。”
秦笙猶猶豫豫的問:“路姐,那我真說了啊?”
張路拍了她的肩膀一掌:“快說吧,別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的,我最受不了這一套。”
這一掌像是給了秦笙無比的力量,她脫口而出:
“關於湘澤的海外市場轉讓給餘氏集團的這件事情,其實是因爲你,路姐,小野哥哥是爲了你才甘願讓了一大步,直接導致了湘澤實業的破產。”
我們都震驚了,張路突然就沉默了,童辛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秦笙,你的話能不能別隻說一半,全都說完啊。”
秦笙咬了咬下嘴脣:“是小野哥哥爲了保住路姐的清譽和名聲,和餘妃做了筆交易,用海外市場和公司僅剩的那一大比周轉資金,高價從餘妃的手裡買下了那一晚的不雅視頻。”
那一晚?
我轉頭看着張路:“路路,那一晚,是不是你失蹤的那一晚,你說你和老同學喝醉酒的那一晚?”
張路嬉笑道:“你們說什麼呀,秦笙。我說讓你回家說個玩笑,不帶你這麼玩的,沒什麼,黎黎,你彆着急上火。”
那一晚我的心都是揪着的,但後來看見張路嘻嘻哈哈的樣子,我以爲沒什麼事。
但這一刻,我卻察覺出了張路一直都在隱瞞我。
“是不是餘妃和陳曉毓對你做了什麼?是喻超凡在你酒裡下藥的那一晚?”
面對我的質疑和追問,張路還是不肯開口,秦笙拉着她的手勸道:“路姐,事到如今就別再瞞着嫂子了,其實你早就知道真相了,這就是你爲什麼一直不肯接受陳曉毓的原因,你並非容不下她做大哥的妹妹,你只是不能容忍她曾經傷害過那麼多的人,尤其是那一晚,如果出事的人不是你,陳曉毓下一個目標就是嫂子。這纔是你無法大度容納她的原因。”
我和童辛都是一頭霧水。
秦笙哽咽着說:“嫂子,其實那一晚,喻超凡在路姐的酒裡下了藥,她確實是被人擄走了,而且她當時懷的那個孩子,不是大哥的。”
所以那一天夜裡,她確實是遭受到了我無法想象的事情。
張路眼眶都紅了,笑着安慰我:“其實也沒什麼,那天晚上跟我發生關係的人本來就是喻超凡,就當是姐提前把他給睡了唄。”
所以...
“你當時懷的孩子是喻超凡的?”
當時傅少川表現的那麼積極,我還以爲孩子是他的。
所以一直以來只有我相信那一晚是有人跟我玩了一個捉迷藏的遊戲,是我太天真,還是張路太能忍。
“喻超凡這個挨千刀的,他要是還活着,老孃我第一個不放過他,混蛋。”
童辛緊握拳頭,氣憤到了極點。
我踉蹌兩步,幾乎不敢相信。
“路路,你是在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後來,喻超凡還成功的追到了張路,是愛情,還是贖罪?或者只是在演戲。
張路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還是秦笙解釋道:“魏警官在喻超凡的房間裡找到了王思喻的舊書包和文具盒,同時,也在搜查喻超凡的房間時發現了一本他寫的懺悔錄,上面詳細的記載着他做過的所有錯事,唯一遺憾的是,他在懺悔錄裡卻絲毫沒有提到餘妃這兩個字。”
因爲他沒有指控是餘妃指使他接近的張路,所以餘妃的所有罪行都被完美的覆蓋住了。
“王燕給你喝下了一大杯蘆薈汁讓你流產,是因爲你懷的是喻超凡的孩子?”
童辛這一問,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解釋清楚了。
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不知不覺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情,當時歷經不自知其中的兇險,如今回想起來不由得打了兩個冷顫。
“太可怕了,人心太可怕了,女人心尤其可怕。都說人賤自有天收,這一次餘妃若是不死,等她出來老孃也饒不了她。”
童辛說的咬牙切齒,張路還笑着安慰她:“這一次餘妃必死無疑。”
我們都沉默了很久之後,張路才仰天感慨了一句:
“只是對不起韓野,那些視頻發出來就發出來唄,有什麼了不起,誰沒跟男人睡過覺,誰沒睡過女人,那些爲肌肉運動貢獻出那麼多完美影碟的人不照樣健健康康的活着,花那麼大的代價就爲了銷燬了一個視頻,真的不值得。”
我記得餘妃被抓的那天晚上,傅少川跟我說了湘澤實業破產之後,我和韓野曾有過一段談話。
他問我,黎寶,這個世上除了爸媽,孩子,和你的愛人之外,你最在乎的人是誰?
我當時回答的是張路。
我說我如果只有一雙水晶鞋,那也是爲路路準備的。
我從沒懷疑過韓野爲什麼要這麼問我,現在我終於明白,不是他對餘妃手下留情,而是他不得不用盡一切爲我換來一隻水晶鞋。
而我的水晶鞋,是拿來給張路的。
那麼傅少川,也應該是知道了韓野所做的一切,纔會東奔西跑的在想辦法拯救湘澤。
這個午後,太陽早早的躲進了雲層裡。
微風一吹,身心俱寒。
“是不是男人做事,永遠都是行動多於語言?嫂子,我突然間好難受,我好心疼小野哥哥。”
秦笙說完竟然哭出了聲來。
我心疼的是所有人,爲什麼我們平靜的生活裡會多了這麼多的磨難和坎坷,對於餘妃的恨,我想我們都已經深入骨髓。
那天夜裡,我們所有人都在尋找着韓野的行蹤,但他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以爲他會從我的生命裡消失很久,但我沒想到黑色星期天過後,他竟然在週一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大家面前,並且召開了戶外品牌新品發佈會,還邀請了我們出席。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畢竟我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挺着大肚子出席不太妥。
但我拗不過秦笙的請求,她爲我設計了一套民族風寬鬆長裙款式,正是秋天的款,腳下一雙繡花鞋,果真能巧妙的遮擋着我的孕肚,因爲我身材保持的還不錯,手臂也不胖,穿上身之後秦笙一直在誇我,說我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模特。
當然,這是恭維話,我不能化妝,素顏看起來還有些憔悴,因爲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了。
發佈後上。面對那麼多的攝像頭和記者,韓野隆重的給大家介紹了小措。
小措一改往日性感的裝扮,一身的戶外套裝在身,扎着高高的丸子頭,美得不像話。
“韓總,能介紹一下你身邊這位女士嗎?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當記者提出問題,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韓野牽着小措的手在記者面前大方的承認:“她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一個女人,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
不光是記者們一片譁然,我們也是十分震驚,尤其是小措,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擡頭看着韓野:“二哥,我們?”
韓野寵溺的摸摸她的丸子頭:“小措,難道你不想永遠和二哥在一起嗎?雖然二哥沒有以前富有,沒有以前青春,沒有以前那麼無所顧忌,但二哥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你願不願意永遠陪在二哥身邊?”
小措嬌羞的鑽進韓野的懷裡:“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只要能跟二哥在一起,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臺下一片鼓掌聲,張路一直在攙扶着我,就連秦笙都很不好意思的摸摸腦瓜:
“嫂子,這個...這...肯定是個誤會。”
我微微一笑:“挺好,才子佳人,很般配。”
走出那聚光燈交集的房間,我的腳步似乎有千斤重。
韓野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傳入我耳中:“過去的二十多年,二哥一直都忽視着你的存在,兜兜轉轉這麼多年,跨越國界,二哥到現在才明白,我最想珍惜的人就在我眼前。”
那些話,那麼的情深,那麼的厚重。
我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秋風吹着落葉,張路和秦笙一左一右的在我身邊坐着。
撿起一片落葉。我忍不住問:“葉的離開,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秦笙撐着腦袋難以作答,張路搶去我手中的落葉用力一扔:“都不是,既不是風的追求,也不是樹的不挽留,只是因爲秋天到了,春耕夏至秋收冬去,自然規律罷了,春花謝了會再開,良人走了會再來,黎黎,我們回家吧。”
張路起身,秦笙也攙扶着我起來。
新品發佈會很快就結束了,我們還在路邊打車,今天出門的時候是坐的姚遠開的車,但他去看望院長了,應該也是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結束。所以沒來得及接我們。
韓野和小措正好牽着手走出來,大批記者還跟在後面。
見到我們還在,小措開心的拉着韓野的手朝我們奔過來:
“這地方打車太難了,坐二哥的車吧,我們一起回去。”
張路酸不溜秋的說:“喲,都大方的在新品發佈會上秀恩愛確定關係了,這還二哥二哥的叫着,不太合適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們倆之間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呢?”
小措心情好,也不計較這些,依偎在韓野懷中甜甜的說:“我就喜歡叫二哥,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二哥,你說對吧?”
韓野用近乎寵溺的目光看着小措:“小措長這麼好看,小措說什麼都是對的。”
秦笙都忍不住哆嗦了兩下:“這恩愛秀的,實在是受不了,小野哥哥,你的車在哪兒?”
韓野長身而立,直接拒絕了我們:
“對不起,我現在不太方便搭在你們這麼多的女人。”
張路火上澆油道:“也對,我記得韓總一開始追求我們家黎黎的時候就說過你杜絕和女性親密接觸,除了女兒之外的一切女性都要遠離,因爲你現在的身邊已經有人了。”
好耳熟的話,彷彿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一眨人,人事已非。
小措受寵若驚,小鳥依人的靠在韓野的身旁。
我後退了兩步,拉着秦笙:“韓總是個有原則的人,我們就別爲難他了,韓總,現在你也找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們倆之間就算是徹底沒關係了,所以握個手吧,既是祝福你們倆白頭偕老,也是慶祝我們之間好聚好散。”
我伸出了手,韓野詢問式的看着小措:“小措,我能握這個手嗎?”
小措抓着韓野的手伸向我,大方的說:“當然能啊。你們好過一場也算是緣分,握個手不爲過,不如來個最後的擁抱吧,感謝對方出現在生命裡的那段時光。”
在小措的推搡下,韓野給了我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
我的心都快漏掉了半拍,韓野在我耳邊輕聲說:
“祝福你,我深愛的姑娘。”
我推開了他,笑着糾正:“就算是深愛,也別漏掉曾經二字,祝福你,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話畢,轉身。
我的眼淚就像疾風吹落的枯葉,搖搖墜墜的掉了下來。
張路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坐進去後覺得沉重的身子都壓在座椅上,一路上秦笙都不敢和我說話,張路坐在副駕駛,時不時的回過頭來問我:
“黎黎,你怎麼樣?”
我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沒事。我餓了,不知道姚遠有沒有做好晚餐等我們回去。”
張路嘆口氣:“院長應該會留姚醫生吃晚飯,不如我們下館子吧?”
我輕聲說:“去碧桂園吧,給三嬸打電話,讓她多煮點飯。”
秦笙大聲歡呼:“別忘了跟三嬸說讓她做兩個涼菜,我要吃拍黃瓜,這個點我們還能路過學校去接一下小榕和妹兒。”
張路回過頭說了一句:“你傻不傻啊,就算路上不堵車也來不及,徐叔肯定早早的就去接孩子了,我記得上次妹兒說她的畫筆都用完了,我們去給孩子買禮物吧,這段時間都在給肚子裡的這個小傢伙準備東西,都快把小榕和妹兒給忽略了。”
秦笙還說笑了一句:“這就是爲什麼那麼多的頭胎一聽到爸媽要生二胎之後就以死相逼的原因嗎?”
她們有說有笑的,我卻腦袋裡很沉重。
面對韓野突然之間的改變,我實在是難以接受。
儘管我在心裡竭力安慰自己,或許這就是韓野配合我們演的一場戲罷了,可韓野看小措的眼神,真的太溫暖太有愛,我實在騙不了自己,我這一刻心痛的快要死去。
回到碧桂園,三嬸笑着說:
“今天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想起來要回來了?都想偷懶不做飯對不對?”
張路給了三嬸一個熊抱:“不是不想做飯,是我們都想念你了,三嬸,我好想你啊。”
三嬸拍着她的後背戳穿她:“你想念的是我做的飯菜吧?”
張路狡黠一笑:“也想,但是更想你,秦笙,你說對不對?”
秦笙很耿直,直接丟出一句:“因爲遠哥哥今天去院長家了,所以家裡沒人做飯。”
三嬸疑惑的看着我們:“姚醫生做飯?平時不都是小野做飯嗎?”
差一點就被三嬸知道了,張路急忙拉住她:“那個,韓大叔最近很忙,他今天不是召開了新品發佈會嗎?他現在的小事業蒸蒸日上,哪有時間和我們一起吃飯啊。”
三嬸的表情更迷惑了:“小野剛剛還打電話說他要回來吃飯,說是好久沒見到小榕和妹兒了,本來說好週末回市區的,你們又說有事要忙。小榕和妹兒都很不開心呢。”
還是露餡了,尤其是韓野和小措後腳就到了,三嬸見到他們成雙成對的,雖然嘴上沒問,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尤其是坐在客廳裡忙着木工活的韓澤,看見小措挽着韓野的胳膊進屋,再看看我們分了兩撥回家,冷着臉把韓野叫進了書房。
小措心情很不錯,主動去廚房幫三嬸擇菜。
張路去偷聽了韓澤和韓野的聊天,回來後驚訝的說:
“老爺子甩手就給了韓野一巴掌,說他始亂終棄,那一巴掌多響亮,想想都疼。”
沒過兩分鐘,書房裡撲通一聲,張路還在猜測:“莫非是動用家法了?”
後一秒,韓野就抱着骨瘦如柴的韓澤從書房出來:
“秦笙,快拿鑰匙出門。”
韓澤扇了韓野一巴掌後,當時就昏迷了過去。
送到就近的醫院進行搶救,一直到九點多韓澤才脫離危險,但人還在昏迷中,醫生說是患者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才導致的昏迷,韓野自責的守在韓澤的牀邊,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他們父子倆就像仇人一樣,這一刻才清楚的感覺到,血濃於水,親人之間不管有何誤解,總離不開骨肉相連。
我還以爲小措會抓住這次機會在韓澤身邊好好表現,但她當天夜裡訂了機票離開了星城。
原因是秦笙在小措耳邊說了一番話,具體說的是什麼,秦笙說暫時要保密。
我猜的是關於湘澤實業破產的事情,我想韓澤肯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纔會昏迷過去,但就韓野和小措在一起了,韓澤應該不會這麼激動。
我懷着身孕不宜在醫院久待,回到家後,小榕和妹兒都在擔心韓澤的病情。
我看着妹兒,心裡百感交集。
晚上我哄着妹兒睡了後,小榕穿着睡衣抱着泰迪熊來到我房間門口,怯怯的站在那兒。
我正準備睡了,小榕慢吞吞的走了進來,拉着我的衣角問:
“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要分開了?”
我驚訝的看着他:“小榕,你怎麼會這麼問?你怎麼光着腳丫子來了,地上多涼啊,你現在還小,不能着涼的,我去給你倒盆熱水泡泡腳。”
我剛挪動了兩步,小榕突然踮起腳尖抱着我的腰:
“媽媽,求求你不要和爸爸分開,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妹妹,我很喜歡這兒,我不想回美國。”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用力把他抱到牀上坐好,拿了披肩裹着他的腳。搬了凳子坐在他面前,懷孕後做這一切還真是累到我,我微微喘氣問他:
“小榕,你告訴媽媽,你爲什麼突然說這些?”
小榕委屈的低着頭,淚水滴在手背上,聲音都哽咽了。
我把他的腳丫子抱在我腿上,他的小身子一直在顫抖:“小榕乖,媽媽說過的,除非你自己不想留在這裡,不然誰都不能把你帶走。”
小榕擡頭,淚水直流:
“可是媽媽都要跟爸爸分開了,小措阿姨說她很快就會帶我回美國,她會和爸爸在美國的教堂裡舉行婚禮,還會給爸爸生好多好多的弟弟妹妹。”
果真是小措離開之前回來過一趟。
我的心很沉重,小榕的哭聲讓我心亂如麻。
張路聽到哭聲後從客廳裡趕了來,驚訝的問:“你們倆這是怎麼了?黎黎,你是不是打孩子了?”
我瞪了她一眼:“你去幫我看着妹兒。我怕她會醒來。”
雖然小榕一直在哭泣,卻還是小聲的解釋:“妹妹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沒告訴妹妹,我怕妹妹會難受會哭。”
張路也大概聽明白了,拍拍我的肩膀:“你好好跟孩子說說,我去看看妹兒。”
房間門關閉之後,我起身去洗手間拿了洗腳的毛巾,幫小榕擦乾淨雙腳後,我反鎖了房門上牀,安慰着小榕:
“今天晚上你跟媽媽睡,好嗎?”
小榕點點頭:“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說,小榕也沒緊追着我問,他哭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我一直睜着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好像看到了御書的臉一樣。
以前我就在想,御書這麼才華橫溢的男人,這麼溫潤如玉的性子,還有一張總是戴着眼鏡的秀氣的臉蛋,他這樣乾淨的男人到底會生出怎樣的孩子呢?
現在看着躺在我身邊的小榕,我真想對御書說一聲,你的孩子很可愛。
我也忍不住遐想,大家都說我和徐佳然長得很像,再仔細看小榕,好像真的還有幾分和我相似之處,不知道我生出來的男孩,會不會和小榕一樣好看。
我一直以爲嬰兒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漂亮的,直到妹兒出生,我看着懷裡那一團皺巴巴的小人兒,我當時就驚呆了。
剛出生的小寶貝實在是太醜了,不過長開之後,好多人都說妹兒越來越不像沈洋,更多是像我。
我還在幻想着我腹中的孩子出生是什麼模樣,見過妹兒出生時候的樣子了,我想我應該不會再被那團帶着血的皺巴巴的小東西給嚇到了。
想想孩子,我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着。
熬到十一點,秦笙給我發信息說韓澤醒了。只不過老爺子又急火攻心了,表示不願意再看見韓野,原因是他辜負了薇姐的寄託和信任,竟然成了負心人。
我的心裡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從一開始的一千萬,到現在的用心接受,這個過程很漫長,卻也很值得。
得知韓澤醒後,我終於安心的躺下來準備睡覺。
剛一閉眼,小榕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急忙開了燈,他的小手緊緊抱着我,哭了很久之後,我輕輕喚了他兩聲,他哭過之後又睡去了。
我的心都懸着的,十二點半,小榕從噩夢中醒來,看見我還在之後,又是一場痛哭。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一個孩子的內心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不安全因素,他惶恐的看着我:
“媽媽,你是不是要走?”
我拿了紙巾來擦他額前的汗水:“瞎說,媽媽是準備睡了,小榕,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小榕極其委屈的嗯了一聲,淚水溢出了眼眶:
“我夢見爸爸在教堂裡娶了小措阿姨,夢見小措阿姨要把我帶回美國,我還夢見妹妹了。”
我順着他的心口:“別怕別怕,夢都是反着的,你夢見妹妹什麼了?”
小榕稍稍坐起了身子,抽泣道:“我夢見妹妹在追着飛機跑,我想從飛機上跳下來,結果我一跳,就醒了,媽媽,我好怕,你爲什麼要和爸爸分開?”
我在心裡嘆口氣:“媽媽沒有和爸爸分開,小措阿姨是逗你玩的,小措阿姨的意思是,她要帶你回美國,把你的監護權轉到爸爸的名下,以後你就是爸爸的孩子,誰都不能把你帶走。”
這一番話小榕費了很長時間才勉強聽懂。
“可是我想跟着媽媽,小措阿姨能把監護權給媽媽嗎?我想永遠陪在媽媽和妹妹身邊。”
我會心一笑;“你個小沒良心的,你不要爸爸了?”
小榕賭氣似的說:“如果爸爸不要媽媽和妹妹了,我就不要爸爸了,我想跟媽媽在一起,我喜歡媽媽,也喜歡妹妹,也會喜歡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但我不喜歡小措阿姨,也不喜歡小措阿姨把爸爸搶走,更不喜歡小措阿姨給爸爸生的孩子。”
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讓他相信我不會跟爸爸分開。
小榕半信半疑的躺下,才安靜了幾分鐘,又睜開眼睛對我說:
“媽媽,我還是不放心。要不你給爸爸打個電話吧,我想聽聽爸爸怎麼說,爺爺總是說,大人們之間會有很多的誤會,都是因爲沒有袒露心聲纔會導致彼此分開的,媽媽,你要給爸爸解釋的機會。”
小榕突然像個小大人似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翻身從牀頭櫃上拿了我的手機,快速的給韓野撥了一個電話過去,一張嘴就問:
“爸爸,你還愛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