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生的辦公室門口,醫生一回頭看見我們一堆人都跟隨而來,驚奇的問:
“你們到底誰是患者的家屬?”
傅少川上前兩步:“醫生,我是患者的哥哥。”
醫生稍稍蹙眉,將視線放在我和張路身上:“你們兩個是患者的什麼人?”
或許是張路的眼眶一直泛紅,而她又緊緊挽着我的胳膊,所以醫生纔會把我們倆認爲是和患者有關的,秦笙指着張路說道:
“她是患者的嫂子。”
醫生嘆了口氣:“就你們倆了,你們倆跟我進來吧。”
我和張路都覺得莫名其妙,但我們都很茫然的跟着醫生進了辦公室,她指着對面的椅子說:“你們坐吧,這個問題比較嚴重,而且考慮到患者的隱私和身體狀況,我想跟你們兩個說會更好。”
估計是事情比較嚴重,我和張路互望一眼。
“醫生,病人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脫離危險期了嗎?”
醫生再次嘆息一聲:“實話跟你們說吧,病人暫時是脫離了危險期,只是她的情況不容樂觀,她目前還在戒毒,不過以她現在的狀況,不太適合在戒毒所裡呆着,只能申請在醫院戒毒,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她是個X癮患者,對於這種病症,目前還沒有醫藥方面的辦法來治癒,只能依靠患者自身的毅力再加以藥物以及心理方面的治療才能緩解。”
這一點我和張路心裡都很清楚,張路焦急的問:“醫生,陳曉毓她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醫生十分沉重,接二連三的嘆氣:
“她的傷勢很嚴重,我們在她的身體內發現了這個東西。”
在拍片上面來看,裡面確實有異物。
“這是什麼?”
張路渾身都在顫抖,我們倆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醫生指着片子說:“這是一根竹子,我們從她體內取出來的時候,竹子的大小相當於三根手指頭,用塑料袋包裹着,但竹子尖銳,劃傷了她,幸好發現的及時,依照我們的推測,應該是在戒毒所裡戒毒多日,她的X癮犯了,忍無可忍之下才會想出了這個辦法,這是非常危險的,若有下次,華佗在世也救了不她,我的建議是,暫時住院觀察,對於她這種每天會出現好幾次的需求,目前先用藥物控制,等她身體好了,你們給她準備一些女人用品吧。”
我和張路都漲紅了臉,尤其是張路,一臉的不可置信,又不知所措。
“醫生,這個症狀就真的沒有辦法治好嗎?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能治好這個病症,我們花多少錢都無所謂的。”
醫生十分爲難的說:“這並不是我們做醫生的見死不救,也不是你們願不願意花錢的問題,對於這種病症的人,恢復正常的可能性太小,況且她的情況十分特殊,且她這個症狀已經發生很多年了,作爲醫生,我實在是無能爲力,我給你們的建議是暫時先用鎮定劑讓她把身體恢復好,你們也別放棄,現在有很多頂尖的醫生配合心理上的治療,或許能有所效果。”
我想醫生也是盡力了,況且她反反覆覆給出的意見也就那麼一兩點。
張路整個人都懵掉了,一直在問爲什麼會這樣。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面對傅少川的疑問,我們都難以啓齒。
但他也才猜想到了,畢竟人是他親自從戒毒所裡抱出來的,當時陳曉毓不着寸縷的樣子他也是看見了。
回到病房,陳曉毓還在沉睡當中。
在戒毒所的這一個多月裡,她瘦了很多,原本她就很瘦,現在算是皮包骨了,傅少川一直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病房裡的氣氛尤其沉重。
久久的沉默之後,韓野終於開了口:
“老傅,要不然把她送到國外去治療吧,我們請邁克想想辦法,說不定他能有什麼法子。”
秦笙弱弱的舉起手來:“這個邁克追求了陳曉毓這麼多年,陳曉毓的性子你們最清楚,她打小就愛逞強,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向人求救和妥協,你要她把自己裡裡外外扒的一乾二淨的給追求者看,她寧可死也不會答應的,這關係到她的尊嚴。”
張路一拍椅子:“都什麼時候了,現在是她的尊嚴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命都沒了要尊嚴做什麼?她現在這樣子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只是破裂,下一次呢?會不會穿腸破肚了?”
鬧鬧哄哄了一番後,秦笙小聲說:
“路姐,你好像對陳曉毓很關心耶。”
我們都是看破不說破,偏偏遇到秦笙這個關鍵時候少根筋的人,張路臉上掛不住,拉着我的手說道:
“走吧,人家很早就趕我們走了,我們在這兒賴了大半天也夠了,我們回去吧。”
張路拉着我走到門口,傅少川喊了一聲:
“路路。”
幾乎是一剎那,特別快的速度,張路回過頭去,有些欣喜的看着傅少川,眼裡充滿了期待。
傅少川停頓了幾秒後,沒有挪動半步:“謝謝你。”
就好像一團正要熊熊燃起的火焰突然遇到了偶陣雨一般,瞬間熄滅。
從醫院出來,張路一直沒有說話,秦笙和韓野陪在醫院裡,姚遠作爲醫生,也只是保持着沉默。
面對這樣一個世界性的課題,姚遠也是束手無策。
回家之後,張路窩在沙發裡逛着淘寶,搜索着醫生建議的那個女人用品,看的我都面紅耳赤的,張路卻還一樣一樣的翻給我看:
“天啦,原來這個世界還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這麼多的東西還有這麼多的成交量,到底是什麼人買去了?都是這些得了X癮的人嗎?太可怕了,這個世界的崎嶇面太多,上帝真的是太不公平。”
我躺在沙發裡抱着抱枕,感慨一聲:
“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關係陳曉毓了,你不是很恨她嗎?你看這些做什麼?她壞事做盡,你看到她受折磨,不是應該高興纔對嗎?”
張路放下手機,紅了眼眶。
“黎黎,我昨天晚上給我媽打電話了,我們聊到凌晨三點,我覺得我媽說得對,老人家常說愛屋及烏,陳曉毓做了那麼事情,法律該追究的自然會追究,追究不了的,就過去吧,我知道我和傅少川之間沒什麼可能了,但我就是想告訴他,我不是不接受陳曉毓,我只是不能原諒我曾經承受的那些痛苦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消逝,至少陳曉毓欠我一個道歉,至少傅少川欠我一個交代。”
我並沒有聽懂張路的話,但她似乎有些語無倫次。
“說到底,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恨他,可我也愛他啊,我沒有辦法和他一起共同面對陳曉毓,我就盼着陳曉毓能夠早點好起來,健健康康的站在傅少川的身邊,那時候的他,心裡的天平纔不會失衡,我才能看清楚自己在他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地位?”
我微微向前抱着張路:“這個世界啊,沒有那麼多的一見鍾情,就拿我和韓野來比喻吧,他靠近我,首先是因爲我長了一張和徐佳然相似的臉,但我並沒有覺得他因此就不愛我,我不能否定他曾經深愛過的人和曾經付出過的感情,但我也必須承認,我感受得到他現在對我的愛,不是替代,沒有寄託,我在他心中只是曾黎,沒有徐佳然的影子。”
張路流着眼淚看着我:“黎黎,爲什麼遇到事情時,能衝鋒陷陣的人是我,可能夠理智對待的人卻是你?我多麼希望我也能和你一樣,有一雙慧眼能夠看穿一切,有一顆慧心能夠包容一切,可是我做不到,想愛不能愛,想恨又不徹底,現在的我真想扇自己兩巴掌,或許我現在就是人們俗稱的,犯賤!”
我從沒見過張路用這麼難聽的詞語來形容自己,可是感情上的事情,外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如果找不到心底的答案,可能是因爲靠的太近,就算是有近視眼的人,也未必是東西越近就越能看清楚,靠的太近了,反而會更加模糊。”
張路深呼吸一口氣:“你的意思是,讓我暫時遠離?”
我摸着她的手:“有何不可?你不是每次換工作之前都會去旅遊嗎?你現在想想,你最想去哪個地方,趁着現在秋風正好,寒冬未至,出去走走吧,換個心情換個眼界,可能等你回來再看到傅少川的時候,你能一眼看穿你在他心裡的位置。”
這一年多以來,可能我們都太累了。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都帶着不爲人知的秘密,在這個共有的空間裡,每個人都在做着一些多多少少會對不起別人也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張路斬釘截鐵的說:“不,沒看到乾兒子出生,沒看到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既然現在視線模糊,那我就暫且不看吧,黎黎,謝謝你,你每次都這麼通透。”
我把這頂高帽子又還給了她:“因爲你冰雪聰明啊。”
不過通透的張路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爸爸媽媽的話,這一次是極其認真的在爲自己的將來做準備,第二天一大早,睡飽了的張路起牀後敷了個面膜,在房間裡鼓搗了半天后,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長風衣,腳下一雙緋煙色的高跟鞋,化了個精緻的妝。
出門之前正好遇到飽睡了一覺的秦笙起了牀,漱着口追着張路問:
“路姐,你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去咖啡館嗎?”
張路在我們面前花枝招展的轉了兩圈,十分自戀的問:“快看我看我,好看嗎?我今天要跟我的小凱哥哥約會,我決定了,在我視線模糊的這段時間裡,我要好好看看那些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人,我要聽媽媽的話,不要自己受傷。”
秦笙逮住關鍵詞不解的問:
“視線模糊是什麼意思?路姐,你近視了?”
張路呸了一句:“你個小丫頭片子,你才近視呢,姐是狙擊手的視力,好着呢,你們自個兒呆着吧,我
要出門咯。”
秦笙又急忙堵在門口:“路姐,你不去醫院嗎?三嬸一大早熬了一大鍋補湯,三嬸和徐叔去醫院照顧二伯了,剩下你和我不是應該去醫院給大哥他們送飯送湯嗎?”
張路伸手掐掐秦笙的臉蛋:“剩下你,不包括我,再說了,你看看你家二嫂,比我就大了那麼一丁點,她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她現在是要孩子有孩子,要房子有房子,要票子有票子,你再看看我,我除了一顆被人傷透了的七竅玲瓏心之外,我一無所有啊。”
耿直的秦笙脫口而出:
“你還有我大哥啊,我大哥很愛你的,只是你現在暫時還感受不到罷了,對你是深愛,對陳曉毓不過是一份憐憫罷了,不值一提。”
張路吧唧了一下嘴:“那就讓你那親愛的大哥慢慢憐憫別人去吧,老孃我不奉陪了,哎呀,第一次正式約會,遲到了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萬一將來他會成爲我今後的老公呢?”
都把老公二字都提出來了,秦笙自然不肯放她走,緊緊抱着她的身子:
“不不不,你的老公必須是我大哥,我跟你講,我大哥長這麼大真的沒有任何的桃色新聞,更別提跟誰的女人眉來眼去了,那些你在餘妃那兒聽到的話都是子虛烏有的,古人云,謠言止於智者,而你,就是那位智者。”
這一天天的呆在國內,秦笙還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我都不自覺的給她伸出了大拇指,她再接再厲道:“再說了,陳曉毓已經醒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她醒來之後的樣子?”
高手啊,都知道如何準確無誤的掐中張路的七寸了。
張路是個好奇心特別強的女人,一給她留懸念她就受不了,這不,好端端的第一次約會被她妥協了,她坐回沙發裡,拿着手機給廖凱打電話:
“小凱哥,今天我可能有點事情,要去醫院一趟看望一位朋友,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去?”
廖凱自然是願意的,結果把秦笙氣得夠嗆:
“路姐,你這麼做也太不合適了吧?我大哥現在本來就已經內憂外患心力交瘁了,你再帶一個情敵過去刺激他,萬一他接受不了噴一口八二年的老血怎麼辦?”
張路哈哈大笑:“你就放二十四個心吧,你那位面癱大哥纔沒有熱血呢。”
隔了好幾天沒見到廖凱,他簡直又白出了新高度,身材挺拔,站姿真的是太吸引人了,部隊真是個好地方,真能鍛鍊人。
因爲有廖凱開車,姚遠就沒有跟我們一起去醫院,他難得在家修剪一下花花草草,更何況碧桂園的房子裡有那麼大一個花園讓他忙活。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跟姚遠獨處,秦笙自然不會放過,所以不管張路怎麼哄她,她就是賴在沙發裡說自己腰疼腿疼手疼臉疼,最後連心疼都出來了。
還是我幫她說情,張路才放過了她。
一路上張路都有些小興奮,我小聲問她:
“這樣真的合適嗎?你把人家少校當成炮灰,不太好吧?”
張路湊我耳邊:“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再說了,我也沒有利用他,如果我跟他真的處着處着就處出感情來了,你是知道的,我張路是什麼人?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管它什麼三從四德的,我先撲上去吃幹抹淨再說。”
這個我倒是相信,在張路的心裡,只要沒結婚,怎麼玩都無所謂。
所幸的是,她浪了這麼多年,卻從沒犯過原則性的問題,還真是個奇蹟。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很不湊巧,陳曉毓醒了小半天又睡着了,我們前腳到的,韓野後腳就趕來了,從一個醫院到另一個醫院來回奔波。
用腳趾頭我都能想到,肯定是秦笙給韓野打了電話,目的就是想讓我在外面的時間久一點,好讓她能跟姚遠呆的久一點。
“三嬸做好的飯菜,秦笙讓我幫你們帶的,她熬了兩宿挺累的,所以今天放個假,你自己看着辦吧,愛吃不吃。”
本來是好意,從張路的嘴裡出說來就沒有半點溫情了。
傅少川應該習慣了她的風格,早就不足爲奇了。
反正許多的話反着來聽就是對的,而廖凱也禮貌性的把在醫院門口買的鮮花和果籃擺在牀頭櫃上,傅少川挑釁似的看着他:
“你們這素未謀面的,就這麼熱情,又是送花啊,又是送水果的,合適嗎?”
廖凱只是淡淡的笑着:“以後路路的朋友,就是我廖凱的朋友,陪着路路來看朋友,買點東西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這也是路路的意思。”
傅少川挑眉瞪着張路,張路笑嘻嘻的上前挽着廖凱的胳膊:“對呀,這也是我的意思,再說了,我爸媽都是小凱哥的爸媽了,我的朋友,他也理所應當要當成自己的朋友纔對。”
面對這敵強我弱的局面,傅少川還算是淡定。
“這麼說來,你的男朋友也算是他的男朋友了?”
張路毫不客氣的指出:“傅總,我們之間頂多也就是曾經的上下級,不久前的合作關係,和現在的普通朋友關係罷了,你這男朋友男朋友的說着,我可不想回家跪榴蓮。”
我和韓野作爲旁觀者,我倒是很認真,他卻笑着在我耳邊說:
“你今天怎麼不把你的小遠哥哥帶來?”
我掐了韓野一把:“規矩點,別油腔滑調的,小心帶壞了胎教。”
而站在窗邊的那三人,顯然要進入持久戰的架勢。
“合作關係?路路,你說的合作關係是指我們曾經合夥開店呢,還是指我們曾經在精神和身體的契合上,磨合的相當愉快呢?”
傅少川的話帶着挑釁,張路氣勢弱了些許:
“還行吧,傅總可能對自己很滿意,但是這身體上的磨合,光自己滿意能作數嗎?不過秉着和平共處的原則,我就不揭傅總的短了,這牀上還躺着一個對傅總虎視眈眈的女人,我要是這時候揭短,萬一傅總以後找不到老婆可怎麼辦呀,我可賠不起。”
說這些酸不溜秋的話,張路是高手中的高手。
傅少川相對來說弱了許多:“我們這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聊以前那些相對來說比較隱私的話,會不會不太好?況且你和你的小凱哥哥現在還很純潔吧,你可別把他給嚇跑了。”
廖凱相當的尷尬,張路給他解圍還不忘秀恩愛:
“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小凱哥抱過了,青梅竹馬二十多年吧,我們對彼此的身體都不陌生,再說了,那種水到渠成的事情,也就傅總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獲得滿足,對我們而言,這都是小菜一碟,再說了,更葷的段子我跟小凱哥都說過呢,這幾句話算的了什麼?”
脣槍舌劍的戲碼還在上演,廖凱的手機響了,他很抱歉的出去接電話了。
傅少川終於不淡定了,抓住張路的手低吼:
“你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張路得意的笑了:“傅總,這點毛毛雨算什麼呀,改天我給你玩個大的。”
傅少川咬牙切齒的問:“這還不夠大嗎?你都把這男人接二連三的帶到我面前來挑釁我了,你還想怎樣?還嫌我的心不夠亂不夠疼嗎?”
張路妖嬈的往傅少川身後一靠,右手撫上傅少川的胸膛:
“哎喲喂,傅總,你這顆冰冷無血無肉的心也會疼啊?我還想跟小凱哥哥領個證結個婚玩玩呢,不過我覺得還不過癮,要是能生一對龍鳳胎就好了,黎黎花了六七年才能生倆的事情,我爭取十個月就搞定,我算一算啊,小凱哥哥家確實有龍鳳胎的基因,我看成。”
傅少川臉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張路,你敢!”
張路昂頭:“敢不敢的,我給你試試看唄,不過傅總,你還是離我遠點,萬一你這個對你癡情深重的妹妹醒來一看,誤會你和我之間了,那多不好。”
以前我用這些又癢又痛的話來刺激韓野的時候,沒覺得有這麼過癮。
現在看到張路拿這些話來酸傅少川,作爲一名忠實的觀衆,我真想大呼一聲,好過癮啊。
但韓野看的那叫一個糾結,直言道:
“都說女人一孕傻三年,男人一愛傻一生啊,難道老傅就沒看出來張路這是在故意氣他嗎?這麼點小計謀就讓老傅急的牙根癢癢了,簡直弱爆了。”
不是我打擊他,我真想丟他一句,你跟老傅半斤八兩,就別再五十步笑百步了。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話說完之後就死死盯着我:“曾小黎,你坦白交代,你刺激我的那番話是不是刻意拿來氣我的?”
我冷哼一聲:“你不照樣受用的很嗎?你現在都和小措當着媒體的面秀恩愛了,就別再揪着我們的過去不放了,有意思嗎?多沒意思啊。”
韓野捧着我的臉:“有意思,我覺得我們的過去很有意思,我還有興趣把過去延伸到未來,你覺得如何?”
我啐了他一口唾沫星子:“我覺得很不好,你離我遠點吧,小心我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韓野伸手將自己的臉上抹勻:“嗯,這渾然天成的護臉霜很不錯。”
就連張路都開了小差,噗嗤一聲就樂了。
傅少川很不滿的提醒:“你能不能認真一點,我問你,你真的喜歡這個小白臉?”
張路正得意中呢,自然不肯示弱。
“時下流行小鮮肉,不過吧,我覺得,老臘肉耐嚼,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我覺得小凱哥即是魚又是熊掌,論外在吧,他是顏值擔當,看起來妥妥的小鮮肉一枚,帶出去倍兒有面子,論涵養論年紀,又是大叔一枚,簡直是我心中最完美的老公人選,不過你放心,我們倆好歹也相好過一場,我結婚的時候我會給你發請柬的,到時候傅總可千萬別小氣,要記得給我一個大大的紅包。”
傅少川氣的面癱臉都變形了:“我給你一大耳光還差
不多,我警告你,你敢嫁給他,我就敢...”
張路指着病牀上的陳曉毓說:“得得得,我知道你後面那句話了,不就是我敢嫁給小凱哥你就敢娶了她唄,你放心,我不會小氣的,雖然說這咖啡館剛營業不久,我現在是捉襟見肘,但我就像是借錢,也會給你封一個超級大大大的大紅包。”
明知傅少川不是那個意思,但張路就硬要彎曲他的話,按照以往的處事方法,傅少川都是能在牀上解決的問題,就堅決不會下地解決。
現在牀上解決不了,下地說不過張路,可想而知這個男人的內心裡有多崩潰。
韓野不忍心看到傅少川被張路牽着鼻子走,只好上前調和:
“張路,結個婚這種事情可不是鬧着玩的,你看看你身後,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嗎?和別人結了婚又能怎樣,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我都不想開口打擊他,張路就把我心裡的話給說了:
“對啊,我身後就是一個妥妥的例子,你看看人家姚醫生,現在在家裡洗衣做飯,對黎黎那是言聽計從,關鍵是姚醫生身上沒有半點不良惡習,更重要的是,姚醫生簡單清爽,沒有那麼多糟心窩子拖泥帶水的事情,所以我要是跟了小凱哥的話,我應該也能和黎黎一樣過上簡單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一下子打擊到了兩個男人,我嗯哼了一聲,對張路擠眉弄眼:“少校都出去好一會兒了,路路,你去瞧瞧唄,會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啊?”
張路佔了上風不願意走,但架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嗯哼,她極不情願的就出去了。
傅少川摸摸頭非常不爽的站在窗前,韓野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張路就是在氣你,話說回來,作爲哥們我得說你幾句,給曉毓治病這件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好的,張路的性格風風火火的,眼裡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主,但是愛情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她很善良,你只要能給人家一個好的交代,她肯定願意和你一起照顧曉毓,但你這樣什麼話都憋在心裡不說,人家作爲女人,心裡沒底,肯定會有些小脾氣小怨言。”
傅少川長嘆一聲:“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
韓野淡笑:“老傅啊老傅,你在生意場上說過的重複的話還少嗎?一個單子談下來簽了合同能管好幾年,你還得時不時的去說一些廢話來維持甲方乙方的關係,更何況她是你深愛的女人,世上的情話千千萬,你這句話說過了,那就換一句,就算你不換,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有女人不喜歡聽男人說我愛你的。”
我在心裡爲他鼓掌,臉上卻很不屑的看着他。
傅少川很不滿的說:“你這滿嘴跑火車的傢伙,你先把自己的女人搞定再來教我吧。”
眼瞧着韓野朝我走來,我急忙起身:“那個,病房裡空氣不太好,我這懷着身孕的站久了不合適,我先出去透透氣,你們聊。”
我剛走到門口就被張路給擋了回來:“黎黎,你要去哪兒?”
她身後跟着廖凱,廖凱極其不好意思的對我說:“我可能要先走一步,我有一位老首長突然中風住院了,我得去看看。”
廖凱就是進來禮貌性的跟我們說一句,張路也沒送他,就站在門口揮揮手,我離張路比較近,能感受到她突然間鬆了一口氣,似乎放輕鬆了不少。
張爸張媽對她的期許,是在沒有確定關係之前好好考慮一下,多個人就多個選擇。
但是愛情是排他的,心裡滿滿當當的裝了一個人,就再也沒有別的縫隙拿來容下其餘人了。
不管表現上張路對廖凱的態度有多友善,也不像以前那樣見面就掐,可心裡卻始終是排他的,傅少川這顆瘤子在她心裡一住就是六七年,早就成爲她身體裡的一部分了,這一部分別的人想要摘除,還得她自己點頭同意。
一直都鬧哄哄的病房隨着廖凱一走突然之間就安靜了下來,我們四個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韓野拍了拍傅少川,示意他主動出擊。
傅少川也確實朝着張路走了兩步,伸手去拉她,被她後退一小步躲開了。
“路路,我對你有虧欠,我一直都知道,這些年我也在盡力彌補,但是餘妃跟你說的話,根本就是誣陷,我和曉毓之間,只是單純的兄妹關係,我之所以不跟你解釋,我是以爲你能懂我,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心裡除了你,再容不下別人。”
傅少川還是很會說情話的嘛,看着韓野會心的微笑,我也由衷的感到高興。
這麼多天來,這是傅少川第一次爲自己辯證。
“那個,傅總,你這是哪根筋不對勁?”
突然間的解釋,忽如其來的溫柔,加上傅少川那張極其真誠的臉,讓最擅長於攻擊的張路一下子就懵了,她不知道該怎麼防守,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和。
傅少川急切的握着她的雙臂:“七年前我侮辱過你,是因爲我根本就不懂你,後來我傷害過你,是因爲我還沒來得及愛上你,這份愛的感受來的有些遲,所以我讓你受了委屈,但我會用盡後漫長的時光來彌補你,我會盡快處理好曉毓的事情,請你一定要等我。”
我都爲他捏把汗,爲什麼不說讓她陪他一起面對呢?
心急歸心急,當事人能聽懂纔是最重要的。
張路並沒有被傅少川的這番話衝昏了頭腦,她依然很清醒的問:
“好,就算六年前,你在冬末春來的時候和陳曉毓訂過婚這件事情我不再計較,當時的我失去孩子的這份痛苦我也不再提起,那我問你,你在愛上我之前,是不是和陳曉毓單獨生活過一段時間?你和陳曉毓單獨生活的那段時間裡,陳曉毓是不是生下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在美國,你每年都會回去看他,那個孩子現在五歲,他姓傅,叫傅嘉豪。”
作爲張路最好的朋友,我都不知道這一切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起身朝她走去:“路路,你這是從哪兒得知?”
張路噙着淚花看着我:“我說過我不是一個寬容大度的女人,更多的時候我都會緊抓住一件我在意的而你們認爲微小的事情不放,見過餘妃之後,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插在我的心口,傅少川,我是愛你,從我見到你第一面起我就對自己發誓,你就是我想要的男人,但我做不到像黎黎一樣,無所不能的去包容着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去調查過,陳曉毓確實爲你生了一個兒子,你不承認的原因,難道就因爲孩子有自閉症嗎?”
韓野衝了過來:“張路,你先別激動,這件事情我要爲...”
“韓野,你閉嘴。”
“韓野,你閉嘴。”
我和張路同時出口,阻止了韓野。
“韓野,這件事情和你無關,我就想聽他親口告訴我,是不是曾經和陳曉毓單獨生活過一段時間?”
傅少川很誠實的點頭:“是,但我...”
張路苦笑一聲:“我會給你解釋的時間,但不是現在,你現在只需回答是或不是,陳曉毓是不是生過孩子?”
傅少川再次點頭:“是。”
“孩子今年五歲,傅嘉豪,是個自閉症兒童,是不是?”
“是。”
接二連三的肯定讓張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她輕鬆的推開傅少川的手:“我問完了,謝謝你這麼真誠的回答我的問題,現在我需要時間來平復,所以對比起,我要先離開。”
傅少川着急的將張路摟進懷裡:
“路路,你說的離開,是什麼意思?”
張路沒有解釋,淚水早已肆虐了她的臉龐。
“大哥。”
我們都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病牀上的陳曉毓突然喊了一聲,傅少川那種條件反射的速度,確實在那一刻涼了張路的心。
他在那一刻猛的放開了張路,奔到陳曉毓的牀前,因爲他的突然撒手,張路猝不及防的往後一仰,整個人都摔倒在地,韓野急忙過來扶她:
“張路,你沒事吧?”
看着張路突然摔了一跤,我本想衝過去跟傅少川理論的,但我的腳步還沒邁開,就見病牀上的陳曉毓突然之間坐了起來撲進了傅少川的懷裡,兩隻手緊緊的摟着傅少川的脖子,一口一聲大哥的叫着。
更爲吃驚的是,傅少川推開了這個突然衝上來的擁抱,陳曉毓突然間解開了病服的前面兩粒釦子,然後將手上輸着液的針頭一把扯掉,兩手一翻就將自己的病服脫掉了,韓野是第一時間背過身去,傅少川急忙去拉她:
“曉毓,曉毓,你清醒一點看看我,我是大哥。”
陳曉毓的眼神十分奇怪,彷彿很迷離。
她只穿了一件病服,脫完後就沒了,傅少川拿被子擋住她的身體,試圖把衣服再給她套上,她卻又撲了過來緊緊的抱着傅少川,那瘋狂而且無從推脫的親吻全都落在了傅少川的身上,我想把張路拉出去,她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只好拍了韓野一下:“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叫醫生來啊。”
韓野出去後,陳曉毓的動作更誇張了,她突然站起身來,又被傅少川緊緊摁在牀上:
“曉毓,我是你大哥啊,曉毓。”
陳曉毓癡癡的笑了:“大哥,你終於來看我了,大哥,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大哥,我好想你,我一直做一個夢,以爲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
半跪在傅少川面前的陳曉毓身前不着寸縷,傅少川只好脫掉自己的外套緊緊裹着她的身子,但陳曉毓的力氣非常大,一腳就把枕頭和被子都踢下了牀,沒有了被子作遮擋,陳曉毓的手突然伸向了傅少川的下半身。
我緊抱着張路轉過頭去,我怕她承受不住這份刺激,而韓野叫來了醫生,沒等醫生進來,傅少川卻在這一刻突然大喊:
“出去,都出去,誰都不許進來,滾,你們都給我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