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張噁心的臉要碰到我的那一刻,一滴鮮血滑落在我臉上,隨後兩滴,三滴,越來越多的鮮血落在我臉上,身上,而周身只剩一條紅褲衩的吳總,卻軟綿綿的靠在了我身上,僅幾秒鐘過後,這個像具屍體一樣的男人就被人扒開了。
我看見姚遠渾身溼透氣喘吁吁的站在我面前,隨後伸手來拉我。
我起身後,他將我緊緊擁在懷中。
良久,我纔開口問:“他死了嗎?”
姚遠大口喘着氣,在我耳邊說:“只要你沒事就好,任何傷害你的人,都該死。”
沒過多久警察就來了,叫了救護車將吳總擡走,警察問我認不認識他的時候,我搖頭。
警察將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你怎麼會招惹上這個無賴,吳總已經不是一兩次犯事了,他前不久剛刑滿釋放。”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他叫吳總?”
警察點頭:“姓吳名總,因爲這個名字,他招搖撞騙了很多單純的姑娘,我看你年紀雖然不大,也不像是容易上當受騙的人,怎麼還會把這種人帶回家裡來,就憑着這麼一個陰差陽錯的名字和一副衣冠禽獸的嘴臉,不知道有多少單純的小姑娘受害了,今天要不是你男朋友及時趕到,恐怕你也...”
姚遠攔住警察:“好了,筆錄也做完了,如果還需要我們作證的話,隨傳隨到。”
警察直言:“強姦罪的判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未遂會從輕處罰,所以女性還是要加強自我保護能力,不要隨便讓陌生人進屋,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的陌生人,還有,樓下那輛車也不是吳總的,現在已經被拖走了,等我們找到車主,會再和你們聯繫的。”
我冷笑一聲:“不用了,那輛車我見過,是誰的我心裡清楚,至於吳總,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一切按照法律程序來。”
等警察都走後,姚遠幫我收拾完了一片狼藉的家,我洗了個澡,身上都搓的紅一塊紫一塊的才罷休,但那種噁心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我從韓野的房子裡回到了自己的家,姚遠又忙忙碌碌的收拾了一陣。
“姚醫生,你怎麼會恰好趕來?”
姚遠來的太及時,我不得不問一句。
他正好擦了茶几,將抹布放下後坐在我身旁:“是張路給我打的電話,她覺得你可能心情不太好,怕你會想不開,所以打電話讓我先來看看,她也在來的路上了,只是星沙那邊暴雨,她開車可能要慢一點,曾黎,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我苦笑:“剛剛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你都聽到了,我沒有半點隱瞞,該說的全都說了。”
姚遠眼神熾熱的盯着我:“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裝傻:“那你想知道什麼?”
以前我覺得被人拋棄是很慘的一件事情,今日才覺得,比被人拋棄更慘的是被人盤問,剝開那些傷口就跟打臉一樣的,過去有多美好,此刻就有多狼狽。
“你跟韓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張路說,韓野帶着他兒子回了美國,他什麼時候回來?”
面對姚遠的提問,我很平靜的回一句:“他不會回來了。”
姚遠抓住我的手臂:“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冷眼看着他:“要我說的多清楚你才能明白,他走了,不會回來了,從此以後我就是我,我跟韓野再沒有半點關係,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還有,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喝酒傷身,不如白開水來的滋潤養人,現在我想去酒吧喝白開水,你陪不陪?”
姚遠立即起了身:“帶件外套吧,外面冷。”
我茫然問他:“去哪兒?”
他撲哧一笑:“不是你說的要去酒吧裡喝白開水嗎?”
我們還真是行動派,果真到了酒吧,服務員問請問你們要點些什麼,我和姚遠異口同聲的回答:“白開水。”
服務員確認了好幾遍之後很禮貌的回覆我們:“對不起,我們這兒的消費是...”
姚遠晃晃手:“點你們最貴的酒水,我付錢,你端上來的必須是白開水,如果你搞不定的話,我親自去找你們老闆。”
然後服務員說要去問一問,問完的結果是給我們上了兩壺白開水:“這是我們老闆送的。”
喝水喝到腹脹,然後趴在廁所狂吐,我應該是所有來過酒吧的人裡面最奇葩的,吐到一半我就自顧自的笑了,背後有個聲音冷冷的問:
“喝白開水很光榮嗎?很好笑是不是?”
我吐完之後漱漱口,起身趴在她身上:“路路,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的話我喝白開水都要喝暈了。”
我的肩膀被人戳了戳:“拜託大小姐,我在這兒好不好?”
我鬆開那人一看,呀,原來是個外國妞,人家已經傻眼了,我忙不迭的用英文道了好幾聲歉意,然後才撲向張路,張路扶着我,諷刺道:“你還真是喝暈了,你眼瞎還是怎麼的,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照鏡子的外國妞:“沒辦法,誰叫人家和你一樣漂亮呢,我對長的漂亮的姑娘都有點臉盲症,反正我就知道,全世界最漂亮的姑娘,都是張路。”
張路摁了摁我的腦袋:“得了吧,喝個白開水就暈乎乎的開始溜鬚拍馬了,這要是灌你幾大瓶啤酒進去,是不是我就成了你的上帝。”
我捧着張路的臉:“不用灌酒,你現在就是我的上帝,我跟你說,我這是酒不醉人,哦,不,水不醉人,人自醉,這是喝水的最高境界,誰有我這麼厲害,你有嗎?她有嗎?”
那個外國妞很認真的搖搖頭,嘴裡說着怪聲怪氣的漢語:“我沒有你這麼厲害。”
我得意的看着張路:“瞧瞧,人家這纔是阿諛奉承,你學着點,我們要互相多捧捧,你捧捧我,我捧捧你,然後我們都是優質的黃金單身剩女,誰都不怕被辜負,哈哈,走吧,咱接着喝水去。”
張路強勢的將我拉了回來:“曾小黎,你把話說清楚,優質黃金單身剩女是什麼意思?”
我也摁了她的腦瓜:“你傻不傻,優質不懂嗎?優勝劣汰,你是勝出的那一個,黃金知不知道,遍地是黃金的黃金,嗯,就是你脖子上戴着的這個黃金鍊子,拴住你脖子的這根鏈子,單身你比誰都清楚,你就是單身狗,剩女是什麼,剩女就是勇者,真的剩女,敢於直面淋漓的鮮血,比如你,比如我,我們都是優質黃金單身剩女,走吧,囉嗦這麼多做什麼,喝水去。”
張路緊緊拽着我的手腕:“曾小黎,你發什麼神經,你都是孩子她媽了,單身什麼剩女什麼,你前不久才訂婚,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單身,還有,揹着韓大叔偷偷和追求者約會,你這算是紅杏出牆。”
我摸了摸自己的後背,又拉着張路的手摸了摸我的後背:“沒有啊,我的後背除了內衣釦子外,就是外衣布料,別逗了行不行,像我這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哪背的動那尊大佛,一句話,你喝不喝水,喝就跟我走,不喝就趕緊回家睡覺去。”
張路見我語氣強硬,只好跟我走了。
我們三人喝水喝到神經質,最後也不知爲何,走出酒吧的時候,我看着街上的人和車都合爲一體了。
我趴在張路肩上,指着對面的店說:“那裡怎麼有好多人影在晃,莫非我真喝水喝暈了?”
張路一摸我的額頭:“該死的蠢女人,你是燒糊塗了。”
我果真是燒糊塗了,上車的時候還以爲韓野也在呢,到醫院後一量體溫,燒到了三十九度多,當天晚上住院,張路罵罵咧咧的在我耳邊叨叨了一晚上,我都煩死她了。
第二天早起,趁着她買早餐去了,我果斷溜之大吉。
雖然帶着高燒出差並不是明智的選擇,不過坐上綠皮車之後,我的心情還是心飛揚。
在車上惡補了這次出差的所有資料後,我想啃下最硬的那塊骨頭,一個九家連鎖店的老闆,坐鎮的是老闆娘,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據說她抽菸喝酒樣樣都來,老闆在外面找妹子,她就在家偷漢子,而這九家店裡目前陳列的全都是餘妃推銷的產品,我需要將餘妃擠下貨架,把自己的產品放上去,難度很大,我預定一星期搞定,如果拿下的話,至少有五百萬的訂單。
而餘妃之前簽約的是九十萬的單,相當於每一家門店放十萬塊的貨,簡直弱爆了。
我到達那兒的時候,隨便找了個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戴着口罩以一個病人的身份到店裡去買藥,一共九家店,我考察了兩天。
出門之前我買了個新手機換了新的卡,跟家裡暫時斷了聯繫,以張路的脾氣最多暴躁兩天,兩天之後她就會乖乖的把我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哄着寵着,我毫無後顧之憂。
與之前的世界隔離開來後,我渾身通暢,九家藥店一天半的時間跑完了,工作筆記做了一整個小本子,密密麻麻全都是九家店的優缺點,以及每家店所處的位置和人流量,消費能力以及周遭的消費水平,在做好了詳細的準備之後,我纔給老闆娘打電話,結果老闆娘帶着小鮮肉出門度假去了,讓我有事找老闆。
老闆那個軟不隆冬的軟骨頭,哪能做得了那麼大的主,我只好問老闆娘目前在哪兒,還要多久回來,老闆娘竟然回我一句,在星城,預計在這邊買套房。
我費盡千辛萬苦長途奔波來到這兒,結果她跑我的地盤去了。
當天我就屁顛屁顛的買了張票回了星城,問清楚她的住址後直奔酒店。
結果人家和小鮮肉正在軟榻上恩愛呢,直接回我一句,事沒辦完,你在樓下等着。
好傢伙,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果真不假,五十分鐘過去後,她才叼了根菸穿着高跟鞋噠噠噠的下樓來,小鮮肉沒有跟隨,估計是腿軟下不來牀了。
我本想請她去大飯店吃飯的,她指着樓下的小餐館說:“就在這
兒吧,吃人家的嘴軟,我們AA,免得等下談業務的時候不好拒絕,妹子,你多大了,會抽菸不?”
她叫陶新語,喜歡別人叫她霸姐,本來是八姐,因爲她在家裡排行老八,在那個年代的老人家都會生很多的小孩,但是活下來的確實少數,霸姐活下來就是因爲她肯吃苦,基本上什麼都吃,從來不挑,而且自己特別會來事,從小一捱餓就會自己去找吃的。
後來店裡的員工覺得老闆娘夠霸氣,就開始叫她霸姐了。
霸姐喜歡會抽菸的女孩子,覺得特別霸氣,於是我豪氣沖天的點點頭:“會。”
於是霸姐遞給我一根菸:“抽一根給我看看。”
我腦袋裡幻想着電視劇裡那些霸氣十足的女人抽菸的方式,想想我自己長的不夠霸氣,不如就婉約一點,結果拿煙的手一直在抖,星城風雨大,打火機好幾次都被風吹滅了。
霸姐一把搶過我手中的煙和打火機,疑惑的問:“妹子,從來沒抽過煙吧?撒謊可不是件好事。”
我雙手作揖:“請霸姐指教,從今以後我跟霸姐混。”
霸姐點燃了煙遞給我:“抽一口,吐出來,然後再抽一口,吞下去。”
根據霸姐的指示,我照做了,差點沒把我給嗆死。
霸姐頗有意味的拍着我的肩膀:“妹子,是不是發現吐出來好受點,吞下去很難受啊?”
我點頭:“確實。”
霸姐冷笑:“男人對於我們女人而言就是這一根菸,要是你習慣了吞下去,那你就吞,吞不下去你就吐出來,再不濟就把煙給丟咯,你見過餓死的凍死的熱死的,沒有一個是饞死的,所以說,拼命努力是好事,但你這樣埋頭拼命不是個事兒,不如我們不談業務,談談享受。”
我心裡已然明瞭,在我調查霸姐店面的同時,我的資料也被霸姐一手掌控了。
果真是個厲害的女人,跟這種女人打交道,要麼死的很慘,要麼贏的漂亮。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我的包,霸姐哈哈大笑:“你很有能耐,但是和我合作的女人,必須是聰明的女人,萬一不聰明的話,那就要敢於犧牲了,比如你的老對手餘妃,她可真夠拼的,就我那瘦骨如柴的男人,每天最多堅持三分鐘,餘妃這小妮子竟然讓他堅持了十幾分鍾,你有這個能耐嗎?”
我狠狠的搖搖頭:“我沒有,我完全沒有,我甘願認輸。”
霸姐安慰似的拍着我的肩膀:“沒關係,雖然你不敢犧牲,但你夠聰明,相對於那種有肉身沒靈魂的女人,我更欣賞你,不過,如果你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的話,我不認爲你能給我帶來收益,畢竟我是個生意人,我開門做生意是爲了掙錢,不是爲了發泄小情緒。”
我揮手:“小二,來兩瓶江小白。”
霸姐攔住我:“你要做什麼?”
我指着我的包:“有點髒了,我用酒精洗一下。”
我果真就用酒精擦洗了我的包,霸姐一根菸接一根菸的抽中,最後看不下去了纔將江小白全都倒在了地上,摟着我的肩膀說:“姐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在星城呆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在大半夜爬過嶽麓山,別看霸姐胖的雙下巴都閃閃亮,爬起山來簡直是神速,我跟在她後面累的大汗淋漓,爬到燈塔那兒的時候,我實在是走不動了,霸姐說:“那我們就下山吧。”
我指着近在咫尺的山頂:“霸姐,你不怕上去看看嗎?”
霸姐回頭瞪着我:“瞧你那沒出息的樣,上山是爲了下山,非得看到山頂做什麼,到了山頂伸手也夠不着天,這男人跟爬山一樣一樣的,不是非得要結婚生子白頭偕老的,一般人陪你都山腳下就行了,耐力好的陪你到半山腰,能陪你爬到這兒的人,很不錯了,你別要求太多,真爬上去了也沒什麼好看,除非你有特異功能,能看見各家各戶正在辦好事的男男女女。”
霸姐的話總是耐人尋味,但無外乎都是隨着我失戀的由頭來的。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霸姐看着滿頭大汗的我:“任何的感冒藥都比不上運動,出了這場汗,回家悶頭大睡一場,我等着你來找我。”
這個神一般的奇女子簡直讓我看不透,說她三俗吧,她確實很三俗,還很惡俗。
可是惡俗當中又帶着那麼一絲的超凡脫俗,總而言之她把我看的死透死透的,我卻看不到她內心半點的獨白。
這場博弈,一出場就慘敗。
但對於接下來的業務,我確實信心飽滿。
回家之後我給姚遠打了電話,我偶然有一次聽他說起星城的房源,他來到我家的時候還帶了夜宵來,葡式蛋撻,我有一段時間很喜歡,還有新奧爾良烤翅,沒想到這個醫生給我買的夜宵卻那麼合我的胃口。
看着我狼吞虎嚥的模樣,姚遠心疼的問:“這兩天你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張路都急瘋了,想殺人的心都有,她就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以後別再這樣了,別讓愛你的人擔心。”
我吧唧嘴,咬了一口雞翅問他:“誰愛我,你愛我嗎?”
姚遠嗯了一聲,拿紙擦着我的嘴:“我愛你。”
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拿着咬了一口的雞翅遞給他:“吃了它,吃了它就證明你愛我是真的。”
姚遠毫不猶豫的接了過去,三兩下就把雞翅給吃了,我遞了張紙巾給他:“吐出來啊。”
他嚼了兩下問我:“吐什麼?”
我咬牙說道:“骨頭。”
姚遠柔聲一笑:“別逗了,你給的我哪捨得吐骨頭,你快吃,趁熱。”
我也嘗試着吞了一下骨頭,實在是難以下嚥,姚遠拍着我的後背:“雞翅是我吃的,我愛你是真的,你相信了嗎?”
我咳嗽了幾聲,臉都漲紅了:“我信,那我需要報答你嗎?”
姚遠微微躺在沙發上:“萬千報答,不如相許。”
我嘻嘻笑着:“用何相許?”
姚遠答:“以身。”
我捧腹大笑,喝了口水還差點把自己給嗆到,與姚遠的對話永遠都是一種很舒服的方式,像他這麼會說話的男人竟然沒有女人,也沒有緋聞,實在太讓人不敢相信了。
吃飽喝足之後姚遠起了身,我看着他:“你要幹嘛去?”
姚遠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回去,很晚了,你該睡覺咯,明天早上我給你送早餐,還有把你的手機交出來。”
我畢恭畢敬的把手機奉上,姚遠刷刷幾下就撥通了他自己的號碼:
“明天早上我要是沒見到你的話...”
我昂頭:“會怎樣?”
姚遠笑:“不怎樣,那我就後天再來找你。”
在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拍了拍沙發:“韓野第一天來我家的時候睡在沙發上,你介不介意也睡一次沙發?”
姚遠這麼聰明的人都足足愣了兩分鐘,兩分鐘過後,他還是去開了門,我很失望,但心裡又長舒了一口氣。
將茶几上的殘羹剩飯收拾妥當後,我起身去洗漱,然後洗了個澡,沒吹頭髮就躺在沙發上裝死。
門鈴響到第十聲的時候我開了門,姚遠笑嘻嘻的站在門口,然後二話不說就往裡頭闖,被我攔下了:“不是走了嗎?還進我的屋幹嘛?”
姚遠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睡前刷牙是醫生的好習慣,我不能破壞這個習慣。”
姚遠走了進去,我關好門跟在他後面:“拜託,睡前刷牙是每一個小朋友都知道的良好習慣,你就這麼個優點還真是不值得宣揚。”
姚遠將買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所有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最後還遞給我一把梳子:“在小超市裡看到的,月牙梳,很精緻,我想着你應該會喜歡,買來送給你。”
我看着那把月牙色的梳子問:“幾毛錢買的?”
姚遠摸摸我溼漉漉的頭髮:“不貴,你放心收下,幾分錢而已。”
我半天才憋出一句:“窮鬼。”
他對我家還真是不陌生,清楚的知道我的吹風機放在哪兒,然後把我摁到沙發上,開了電視機後遞給我一包已經剝好了的開心果:
“你邊看電視邊吃開心果,我幫你吹頭髮,不許說不,乖乖坐下就對了。”
我鬨笑:“看不出來醫生還有霸道型的,這開心果是你剝的吧,我看你手指頭都是紅的。”
姚遠壞笑:“我說服超市裡那桌催麻將的老娭毑幫我一起剝的,不然我哪有那麼快的速度。”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小超市,我經常去樓下的那家小超市,超市裡擺着一個自動麻將桌,平時我們去買東西,老娭毑就會指着放錢的箱子對我們說,明碼標價,概不還價,看中的東西自己拿,小鬼們別想坑我這個老太婆,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看擡頭看看,舉頭三尺處處都是監控。
還別說,知道老娭毑脾氣秉性的人都成了常客,而且我們每次來買東西都是開開心心而歸,老娭毑總有講不完的笑話給我們聽,就連隔壁王大媽家掉了只襪子下來,老娭毑都能講出一個捧腹大笑的故事來。
“像你這麼年輕有爲又英俊瀟灑的少年,老娭毑難道沒給你介紹對象?”
姚遠邊吹頭髮邊回答:“介紹了。”
我好奇的擡起頭問:“誰呀?王大媽家三十待嫁的閨女?還是黃阿姨家二十八喪偶了的寡婦?或者是對面街理髮店裡的那個小妹陀?”
姚遠搖頭:“都不是。”
那我就更加好奇了:“莫非最近老娭毑手裡還有新的人選?”
姚遠點頭:“對呀,老娭毑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準備明天就去做拉皮手術,後天飛韓國整容,然後在隆個胸,回來就嫁給我,不要我的彩禮錢,還倒貼我一間門面和三套房,你說我娶還是不娶?”
我一拍大腿:“娶啊,爲什麼不娶,要是能做變性手術的話
,我都想去一趟泰國回來搶親了。”
姚遠狡黠一笑:“但是老娭毑還說了,要是樓上離異了的曾小妹願意嫁給你的話,那我就放棄競爭了,誰叫曾小妹那麼漂亮呢,我就算回爐再造也是輸在起跑線上了,不如當個紅娘賺點養老費。”
我從來不知姚遠竟然這麼會編故事,我順着他的話往下接:
、“得咧,那我得跟老娭毑商量商量,你這養老費要是給的少的話,我勸她還是競爭一下吧,畢竟你這個當醫生的好像很有錢啊。”
姚遠誠懇的說:“你要是同意了,我明天就把全部家當都帶過來,我把自己也帶過來,全都嫁給你,求你就湊合湊合把我給娶了吧。”
我捂嘴大笑:“我看行,你回去清算一下,連一條小褲褲都不許剩下,全都給我帶過來,不然就視你爲藏私。”
頭髮吹半乾的時候,姚遠關了吹風機。
我摸摸柔順的短髮,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給霸姐發信息,姚遠湊過來看,我也不攔着。
他輕聲唸了出來:“霸姐,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你帶上那根菸,我也帶根菸過來。”
霸姐很快就回復了我:“關山古鎮可以弄燒烤,我買好東西,你帶嘴過來就行。”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後,我起身伸了個懶腰:“今天晚上好好睡,明天爭取拿個五百萬的大單,然後再跑一趟廣東,上半年的任務一千萬,妥妥的銷售業績第一名,噢耶,晚安。”
姚遠起身攔住我:“先別走,能否解釋一下,帶根菸是什麼意思?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
我哈哈大笑,指了指姚遠的胸膛:“你不就是那根菸麼?不然我費勁巴拉的留下你幹嘛,明天就算是全世界都在生孩子,你也必須空出時間來陪我,否則的話,我就趁今晚你睡着的時候把你給咔嚓了。”
姚遠故作害怕的說:“職業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爲佳人顧,二者皆可拋。來吧,我這條小命從此以後就是你的了。”
姚遠實在是太逗了,一晚上我笑的臉都僵硬了,我湊過臉去:
“哎呀媽媽咪呀,不行不行了,你快點幫我揉揉臉,不然我明天非得長十七八條皺紋不可。”
姚遠的手很暖和,揉着臉的時候還故意嚇唬我,把自己的臉也湊了過來,我噗了一下,他往後仰去:“謀殺成功,你贏了,從現在開始,我死是你的鬼了。”
我拉着他的手:“別逗了,你想訛詐我,門都沒有,今晚好好休息,我親愛的煙先生,明天扮演我的新男朋友,你要裝的像一點,否則回來我就把你給咔嚓了。”
姚遠順手摟着我的腰:“幹嘛要裝呢,人生苦短,一定要和有趣的人一起過,我都等了你這麼多年,不如你給我個機會,我從明天開始正式上崗,要是我做的有何不好的地方,你隨時可以炒我魷魚,七天無理由退後,無理由接受你的任何差評,總而言之...”
我摁着他的臉:“別嘚吧嘚吧了,趕緊洗洗睡吧。”
可能是跟姚遠在一起笑的太多,我躺在牀上的時候還覺得臉頰生疼,姚遠進來硬逼着我吃了一次感冒藥後,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半夜好像有人在給我蓋被子,然後在我額頭前親了一口。
但我伸手一摸,只有空氣陪伴在我左右。
房門依然是緊關着的,我想我肯定是魔怔了。
早晨醒來時,香噴噴的早餐就侵襲了我的嗅覺,我看着姚遠做的早餐,色香味俱全,不由的伸手誇讚:“入得廚房出得廳堂,放得下手術刀拿得起鍋瓢,厲害,你簡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典範。”
姚遠擦了擦額前的汗水,謙虛道:“第一天走馬上任,有何不妥之處還請領導多多指教。”
我指了指杯中的牛奶:“太少了,你這是喂貓呢,貓糧都比這多,快點,小二,再來一杯。”
我正吃的滋滋有味的時候,突然驚覺身後多了個人,我一回頭,看見張路鐵青着臉看着我:“小妞,早餐看着不錯,吃的很香啊?”
我立馬等着姚遠:“叛徒,第一天上任就給我捅婁子,我要炒你魷魚。”
張路將我鉗制住,追問我:“知錯沒?知道錯了就哼一聲,不然我把你剛剛吃的早餐全給你倒出來。”
人在魔爪中,不得不低頭啊,我認錯態度良好:“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張女俠,求放過。”
張路鬆開我往我身旁一坐:“交代吧,這兩天都去了哪兒?”
我又瞪了姚遠一眼:“當叛徒你好歹當的徹底啊,話留半茬等着噎我啊。”
姚遠無辜的拿着鍋鏟看着我們:“我沒有背叛你,我絕對是守口如瓶的。”
張路將我盤子裡的西蘭花夾走一口吃掉,惡狠狠的盯着我:“別窩裡鬥,是保安大哥給我打的電話,說你回來了,還帶了個男人回來了,我昨天晚上就想來捉姦的,不過想着你好歹也是成年人了,所以給你一點面子,讓你先享受完再說。”
我雙手抱拳:“張女俠,大恩不言謝。”
張路拍了我一掌:“別給我耍滑頭,老實交代,不然你以後哪都別去,乖乖回家給我帶孩子去,賺錢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也是你這種娘們該做的事情嗎?交給我張大俠,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摸了摸張路的額頭:“我讓你這兩天幫我當奶媽,可沒讓你當奶爸,你這是過癮了?”
張路沒好氣的回我:“我豈止是奶爸奶媽,我簡直是你生命的延續。”
我離她遠了一點:“別呀,我可生不出這麼大一個你來,你咋就成了我生命的延續了哩,嚇死寶寶了。”
張路一拍桌子:“曾小黎,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告訴我你這幾天去了哪兒幹了什麼見了什麼人?”
我伸出手指頭:“我給你兩分鐘的時候來討好我,不然等下我們去關山古鎮弄燒烤,我不帶着你。”
張路瞬間賤笑,朝我撲過來:“我滴個乖乖啊,我等了幾十年的燒烤終於要實現了嗎?哎呀,我今天這身衣服不太好,白色的不耐髒,你等着,我去你衣櫃裡搜刮去。”
我將她拉了回來:“別呀,我們等會出門去買新衣服,我和姚遠要假扮情侶,然後你去給我助攻,我們一起拿下霸姐,拿下一筆五百萬的大單,要麼不開張,開張吃半年,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張路給了我一記大白眼:“戲如人生,何必當真,姚醫生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上看下看,哪一點跟你像是裝情侶的樣子?”
我起身走到姚遠身邊,挽着他的胳膊問:“不像嗎?我和姚醫生沒有情侶像嗎?是不是我這麼美,姚醫生配不上我啊。”
張路狂吐一口白開水:“你這麼自信,我竟無言以對,不過我必須誇讚你們一句,你們根本不像是裝的情侶,你們就是真的情侶好麼?我決定,從現在開始,你,曾小黎,正式脫離我們這羣優質黃金單身剩女的行列。”
我耷拉着腦袋喊冤:“我才單身了幾天,你跟我什麼仇什麼怨?不行,我必須站在單身的行列高舉驕傲的旗幟和全世界作對,我要當獨立新女性,我...”
張路塞了一塊麪包在我嘴裡,然後跟目瞪口呆的姚遠解釋:“這個女人實在太鬧騰了點,唯有美食能讓她消停點,姚醫生,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做早餐吧,她是吃的差不多了,我還沒開始吃呢?”
等張路吃飽喝足,都已經九點多了,我們急匆匆的去了步行街買了衣服,我跟姚遠的情侶裝讓張路笑了一路,在開着車去和霸姐會合的路上,張路還在拿我們打趣:
“你們這樣的衣服會不會被警察抓起來,前段時間我聽魏警官說,最近有好多東莞來的女人在這座城市裡謀生。”
我低頭看着我身上的t恤,絲毫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不就是兩件t恤嗎,我身上這件寫着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吃飯打豆睡覺覺,然後姚遠的那一件上面寫着,我叫覺覺。
姚遠專心開着車,也不搭理我們。
張路都快笑傻了,拿着在黃興廣場給我和姚遠拍的合影P了又P,說是要拿出一種高大上的攝影感覺來,然後發了個朋友圈。
我打開手機一看,分分鐘暴怒:“立刻刪了,必須刪了。”
張路得瑟的看着我:“我就是要讓某些人瞧瞧,我們家黎寶吃香着呢,你就等着他哭着喊着跪着回來求你吧。”
我冷着臉:“張小路,你這樣就沒意思啊,不帶你這麼玩的,你這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曾黎被他韓野給甩了嗎?”
張路也板起一張臉對着我:“有什麼了不起,被劈腿又不丟臉。”
張路發出的圖片P成了求婚的場景,還挺逼真,我看着都覺得心虛。
一路上我不再說話,張路湊我耳邊輕聲問:“你是不是還在等着韓叔回來?”
我嘆息一聲:“翠翠等着儺送回來,等了多少年了,也許他明天就回來,也許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就算他是儺送,但我不是翠翠,我有大好的人生拿來揮霍,幹嘛要糟踐自己。”
張路拍着我的肩膀:“好樣的,就是要拿出越挫越勇的信心來,再說了,咱家姚醫生也不差,要不是姚醫生看不上我,我還真想嫁給他。”
姚遠拍開張路搭在他肩上的手,義正言辭的指出:“請你不要勾搭我,我是個正直的男人。”
我和張路爆笑不止,好幾次張路都笑到淚奔。
我和霸姐約好在酒店門口見面,但我們到了之後等了十來分鐘,霸姐才姍姍下樓,見到我們不好意思的說:“稍等兩分鐘,他很快下來。”
我們坐在車裡等着,張路還在跟姚遠扯犢子,本來笑點就不高的兩個人,越說就越起勁了,我緊緊盯着酒店門口,看到霸姐迎上去的那一刻,看到那人,我的手哆嗦着去拉張路,另一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