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這種論調太搞笑了:它把青年男女一開始就放在一種不平等的地位,爲僞女權的驕橫跋扈提供了藉口。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青春都是最美好的年華,誰的青春都一樣可貴。並非女人的青春就算青春,男人的青春就不是青春。假如讓我捨棄一切奮鬥成果,換回自己再回二十歲從頭來過,那我連一秒鐘都不會猶豫。
你選擇了青年男子,也是選擇了他的青春。你要鐵了心想嫁有錢的糟老頭子,誰又能攔着你?
那麼,爲什麼會有“男人越老越值錢”的說法?爲何男女間會隨着歲月流逝產生差異?
男人並非越老越值錢,而是多數男人承擔了經濟責任,在社會上打拼,積累了經驗和財富。可這些東西都不足以換走男人的青春本身。不信你問問李嘉誠,讓他一無所有,但讓他返老還童,你看他幹不幹?他老人家絕對幹。你要真有這本事妙手回春,他還得給你燒高香磕響頭呢。
而那些經驗與財富,男人可以積累,女人也可以積累。這世界早就“婦女能頂半邊天了”,你要真去當女強人,誰也攔不住你。
你別抱怨這是個男權社會,這個社會之所以是男權社會,並非法律與道德規定給女人以歧視和限制。相反,這個男權社會裡,女人奮鬥比男人更有優勢。一般男人遇到女人,多少會讓着一點;女人出門辦事,總比男人得到更多的便利和照顧;即使女人走投無路,也還可以哀嘆一聲,唉,大不了找個男人嫁了。
可男人在這個男權社會能怎樣?只能自己靠自己。之所以這個社會依舊以男權爲主導,是因爲男人女人不同的取捨傾向:男人總是自覺擔當起打拼的重任,女人總是不自覺地想依靠男人。
如果你放棄了自身素質和修養的提高,習慣做個淺薄的潑婦,你就別抱怨你的貶值。你必然貶值,到最後和過期罐頭般一錢不值。
怨婦們之所以會有這種論調,其實還是遵循了“我認爲是什麼就是什麼”的霸王思維方式:我認爲我的青春比你值錢→所以我的青春就比你值錢→我跟了你→你就欠了我→所以你得還我的債。
要是一個女人抱定了這種討債心態,她自己會覺得永不滿足,也就給男人更多壓力。但除了少數天生的賤男以外,多數男人遲早會意識到,自己並不欠女人什麼東西。面對咄咄逼人的壓力,男人往往會做出反抗。
所以,男女間的感恩,不在於女人是否跟了男人;誰欠誰的,不在於相愛時男人是否有錢,而在於牽手後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這些付出,不只是金錢,還有責任,還有愛心。
人性的一個弱點,就是你擁有什麼,就會忽略什麼。珍惜眼前人吧,別總覺得人家欠了你幾百兩銀子。
而眼前的G女,就不是選擇一窮二白的毛頭小夥子做伴侶,而是選擇了躺在金山上的“成熟男人”。這下誰也不欠誰了吧?那她過得幸福嗎?我拭目以待。
她喝了口茶,繼續講述:“當時我也很單純,覺得他這人年紀雖然大了點,可事業有成,還像爸爸樣的關心我,讓我覺得很溫暖。女孩子很多有戀父情結的,我對年紀大的男人並不反感。他追我的時候,玫瑰一送就是999朵,也很讓我感動。我是外地人,想在北京站住腳,而且一開始就有了個高起點,別的女人夢寐以求的車子、別墅、金銀首飾,還有不用再朝九晚五奔波的那份清閒,一下都擁有了。想到這兒,我也就跟了他。”
嗯,不錯,一步登天,灰姑娘遇到王子的北京現代版。只是這王子稍微老了點兒。
G女的老王子是從事外貿的進出口商,原有家室。遇到年輕漂亮的她後,就把黃臉婆一腳蹬了,但給了一大筆錢作補償。G女以爲,結了婚就能盡享榮華富貴了。可婚後才發現:自己只是個花瓶,雖然她可以享受這一切,但她不能擁有這一切。
喜歡錢的女人,只有擁有錢的時候纔會有安全感。再說這麼老的男人,一輩子什麼沒見過?人家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所以玩心眼的話你還真玩不過人家。
G女本以爲這個老男人該知足了,但婚後不久發現,老男人仍在外邊鬼混。
女人是敏感的,G女很快失去了安全感,變得疑神疑鬼,常趁老王子睡着時翻他的包和手機。
可越懷疑越出鬼,包裡的偉哥避孕套就不說了,有一次在手機裡發現了老王子的自拍錄像,兩三個男人、五六個女人聚衆。
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像海,你舀一瓢水根本看不出來;男人就跟暖壺裡的水,倒一杯就少一杯。老王子在外邊搞多了,回來就搞少了。雖然G女還不老,但在老王子眼裡她已經老了,起碼不新鮮了,所以對她奉行了“老婆基本不動”的原則。
“在外人眼裡,我算個闊太太。可誰都想不到,我這些年受那麼多苦。”G女的表情痛苦起來,“更讓我害怕的是,我還發現過他看性病的記錄,當時把我嚇死了,自己跑醫院去檢查。結果還好,大概他動我太少了,我沒染上。”
“哦……唉……”聽到這裡,連我也爲她惋惜。心想這個女人年輕時那麼靚麗,卻在飢渴中浪費青春,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是個正常女人,但這些都忍下來了。”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你不知道那種感覺。”
“哦……”我心想,誰說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我知道得很。
“有時候晚上我睡不着,起身看看他,覺得自己真悲哀。他白天還好,晚上尤其可怕。皮膚耷拉着,一臉老年斑,還常發出那種垂老的人才會有的呼吸聲。我都想抽自己,當初幹嗎選擇這個人?”
“唉……”我心想,你不知道?你是爲了錢,把自個兒給賣了。
“年齡就不提了,他的毒辣老練才真讓人心寒和害怕。”
老王子的老練,體現在對財產的嚴密控制上。雖然G女嫁給他五六年了,但他究竟有什麼財產,她卻一無所知。雖有豪華住房,郊外別墅,但都不是她的,甚至不一定是老頭子的,因爲老王子從來不在家裡放房產證。
外貿公司本身就是皮包公司,既不需要廠房也不需要設備,在寫字樓租個辦公室就行了。老王子的公司究竟有哪些業務,財務情況如何,G女一無所知。一旦她想問,老王子就會聲色俱厲地警告她。
“你說,這哪兒像夫妻啊?比路人還不如。”
眼見老王子對她越來越厭倦,她不禁爲前途擔憂。儘管看上去她榮華富貴吃香喝辣,可這一切都是假的,隨時可能會被剝奪。
更離奇的是,老王子甚至不允許她懷孕生子。一對正常的夫妻,年齡差距大點也行。可老王子連個子女都不要,證明他根本沒打算跟她白頭偕老。爲此,她抗爭過,鬧過哭過打過,但很遺憾,老王子年紀雖大,照樣能把她打個鼻青臉腫。
想想也是,人家六十歲高齡,照樣能玩轉雙飛,這身子骨……
長期冷戰熱戰,老王子也越來越無情,最後每月只給她5000塊生活費,成了一名“工資太太”。她的心緒越來越壞,最終發展到自暴自棄,曾兩度自殺,一次割腕,一次服藥。
當然,都沒死成,否則也不會跟我坐這裡聊天了。
老王子把她送醫院救過來後,依然我行我素。
G女也不敢出去找小白臉混。老頭子威脅過她,要敢給他戴綠帽子,會讓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可憐的女人啊,浪費青春,糟蹋身體,圖個什麼呢?錢?錢能買來你的青春,你的幸福嗎?
她讓我看了看手腕上被手鍊遮蓋了的傷疤。那傷疤是她割腕留下的痕跡,大約2~3釐米長,至今仍是條深紅色的疤痕。不過有水晶手鍊遮蓋,她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
“我覺得,我被他這麼輕視和厭棄,是因爲我經濟不獨立。所以,我不想再做金絲雀了,我想開店養活我自己。”
“哦,開了嗎?”
“嗯,開了,開了個服裝店。”
“哦,那挺好的。”
“唉……開店時,我沒本錢,就跟老頭子借。可老頭子一聽,立馬露出警惕的眼神,懷疑我肯定又變着法騙他錢了。這老東西愛財如命,跟葛朗臺似的。我跟他解釋,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開個店能掙點零花錢,沒別的意思。他要是借我錢,我到時連本帶利還給他,要信不過我,我寫字據都成。可是他還是不信,到底一分錢都沒要出來。”
“他是對你沒感情,也不信任。”我評論道。
“對,你說對了,他是對我沒感情,不信任。”
“那你最後怎麼又開了店呢?”
“唉,我也是被逼的。他那兒不能指望,可我還是要自立,就節省生活費,幾年裡還是攢了點錢,又找朋友借了點兒,在中糧廣場租了個別人轉讓的店中店,主要是搞時裝。”
“哦,那經營得怎麼樣?”
“還行吧,我在這方面還算有點品位。我自己挑的貨,都挺時尚的,一般不會滯銷。只是本錢太小,指望有大的發展也不可能。”
“沒事兒,萬事開頭難。只要你下決心了,堅持下去就有成果。人哪,誰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唉。”
我輕嘆一聲,想起A女和B女,還有軍子那些女秘書。這些連做夢都想一步登天遇見大老闆,實現“麻雀變鳳凰”的童話的女人。眼前就有個實現了這些夢想的女人,可問問她自己,她幸福嗎?
我把話題轉到了那些封面照片,想象她當時的樣子。
沒想到G女是有備而來,聽我提到她做封面女郎的事,她居然真的從坤包裡拿出本發黃的雜誌給我看。
畫報上的她,戴着頂棒球帽,一身運動打扮,渾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呀,真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我連聲誇讚。心想:唉,這女人爲了推銷自己,真是用心良苦。忽然,我又覺得她挺可憐的,是不是應該再做一次救世主?
不,不行。我連自己都救不了,你還是自救吧,我愛莫能助。
想到這裡我看了看錶:“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改天再聊?”
“嗯,認識你很高興,真希望以後咱們能夠多談談心。”她識趣地站了起來,伸出小手來跟我握了握。
我護送她走向停車場。她舉手投足都很有氣質,哪怕是上車的動作都很有型。
她手扶車門看了我一眼,問:“要不,咱們一起吃個飯?”
我猶豫了一下,根據安排,後面還有個小護士等我見面呢。
我揮了揮手,跟她道別。
H女是老媽的老同事的朋友的侄女,29歲,護士,離婚3年無子女。有這麼層拐彎抹角的關係,在老媽發動羣衆爲我找對象時介紹了她。因爲她姓黃,我就稱呼她H女。
老媽對我推介H女時還說:“你前妻不是不講衛生嘛,你看人家是個護士,肯定很講衛生,醫生護士都是有潔癖的人。”
我看了看照片,覺得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呢?
與G女拜拜,我按約來到相親現場——後海那家自助餐廳。
唉,這地方都成了我的相親根據地了。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從A女帶我《走進新時代》,我在這裡不知上演了多少場相親肥皂劇。女主角一茬茬換,男主角卻是我,是我,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