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俊本就處於極度緊張而又強忍興奮的邊緣,被阮瀚宇這突然而來的斷喝聲驚醒,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就捱了他一拳,待擡頭看到面色鐵青的阮瀚宇時,臉色在燈光不那麼明朗的地下室裡顯得有點發青轉白,他很不甘。
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都能被阮瀚宇抓着把柄,縱使想要掩飾,也掩飾不住那一份微微的惶色。
這個時候他還不想把這樣的桃色新聞鬧得滿城皆知,他可是政府官員,形象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奶奶知道,否則屬於他的那些阮氏的繼承權就會有可能因奶奶的雷霆震怒而打了水漂。
別看奶奶已經九十高齡了,腦子可清醒着呢,手中又握有老爺子的遺書,那說話權很管用。
憑什麼好處都要讓阮瀚宇得了,他如今的阮氏集團富可敵國了,而他雖然當着個財政廳廳長,卻工資有限,手頭並不寬鬆。
他阮瀚宇不就是希望他什麼都得不到嗎?否則明明不愛木清竹了,卻還處處盯着他,抓他的把柄呢!
他握緊了手,爬了起來,明明心中憤怒卻不敢大聲反抗,連背都沒有剛纔那麼挺直了。
阮瀚宇把他的表情收在眼裡,不由滿臉嘲諷,輕蔑地冷哼了聲。
他很快適應過來,緩緩將自己的情緒平息下來,笑容僵然,“大哥來了。”
阮瀚宇鼻孔裡冷哼一聲,“家俊,你一介政府官員,卻屢次做事莽撞,還要與離過婚的女人拉拉扯扯,你認爲這樣好嗎?這若傳出去,奶奶知道了會什麼想?你的仕途會怎麼樣?想你如此聰明,城俯如此,怎麼在這件事上屢屢犯錯誤呢?”
阮瀚宇的話正中他的痛處,他臉色青白交替,雙眼陰沉,身側的拳緊緊一握,脣角都有些微微抽動。
陰陰地看了阮瀚宇一眼,又望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木清竹,萬般無奈,只得說道:“大哥,既然你們已經離婚了,我想我就是娶她進門,這也是無可厚非的,更何況我現在可比你更有資格。”
“是嗎?”阮瀚宇不由冷笑出聲來,“爺爺的遺言裡寫得很清楚,你只能娶軍界的張宛心爲妻,而且現在婚事正在籌備中,你敢冒着什麼都不要的危險去娶一個離過婚的堂嫂?你能做到嗎?”
阮家俊的身體抖了下,張着嘴只有呼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阮瀚宇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光,淡淡地說道:“更何況,你這財政廳廳長的位置還剛坐上去不久,如果你想仕途就此玩完了,那隨你的便,可要想清楚了,張將軍的牌氣可不是那麼好的。”
心思從不外露的阮家俊此時呆若木雞!
“懦夫。”阮瀚宇腹中冷哼,冷冷一笑,走過來撈起木清竹朝悍馬車走去。
阮家俊眼睜睜地望着阮瀚宇帶走了木清竹。
“你要帶我去哪裡?”腳底的痛使得木清竹吡牙裂嘴,痛得直抽氣,可又忍不住好奇,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阮瀚宇面無表情,把她塞進後排車廂裡,發動了車子,從倒視鏡裡瞧到木清竹痛苦的臉,嘲諷地問道:“是不是把你從初戀情人那裡搶過來,攪了你們的好事,很不甘心呢?”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木清竹聽着他挖苦嘲諷的聲音,心中無奈之極。
阮家俊什麼時候成了她的初戀情人了?他可真會臆測,但凡他見到點什麼,都會把它無限想象擴大,甚至想得下流齷齪,這真是她的悲哀。
“不哼聲了,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虛。”阮瀚宇冷言冷語嘲謔着。
木清竹懶得跟他費口舌,低頭揉着腳,淡煙似的柳眉蹙得像條蚯蚓。
“既然知道痛還要招蜂惹蝶幹什麼?女人家不學點好的,活該。”阮瀚宇的話更加惡毒。
木清竹心中又氣又怒,大聲說道:“停車,放我下來。我要自己開車回去。”
阮瀚宇滿臉漠然,佯裝聽不到,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木清竹鐵了心要下車,現在阮家俊不在了,她也不怕了,更何況還要急着回家看看媽媽呢。
“聽到沒有,停車。”她再次大聲出聲。
阮瀚宇耳根動了動。
“你那輛破車早已被我命人送到車管所報廢了,以後你不用開車了。”他淡然若水地說着,好似在說着今天天氣不錯這樣的話,表情淡靜,卻把木清竹聽得目瞪口呆。
那輛甲殼蟲車是她爸爸木錦慈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雖然很便宜也不名貴,但木清竹一直都很喜歡,從來捨不得扔掉,而且也只有開這輛車,她纔會心情高興點。
她現在並不缺錢,但她也從沒有考慮過換掉這輛車,爸爸現在死了,這輛車是她唯一的念想,向來低調的她,從不追求物質上的東西,更不會在意車子的好壞了,她只想一直保存着這輛車,直到它開不動了,便修好它,然後珍藏着。
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阮瀚宇這個混蛋竟然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把她的寶貝車子處理掉了。
這個魔鬼,瘋子,太霸道了,不管他做什麼事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想法,老是想當然。
木清竹已經氣瘋了!
“啊”的怪叫一聲,拿起的手裡的包朝着車窗砸去,用腳踢着車門,臉紅脖子粗,這時的阮瀚宇要不是正在開車,她一定會衝上去把他給滅了。
“死女人,瘋了。”悍馬車被震得咣咣響,阮瀚宇從反光鏡看到木清竹小臉敝得通紅,整個人失去控制般,心中惱火,一個急剎車,車子往左邊一拐,停在了路旁的樹陰裡。
“喂,找死啊。”正在旁邊開着的車子猛地緊急剎車,探出頭來罵罵冽冽,待看到阮瀚宇駭人的眼光,還有他那價值幾千萬的悍馬車時,立時噤聲了,灰溜溜地從旁邊開走了。
“死女人,你究竟想幹什麼,不就是輛破車嗎?”阮瀚宇火大如牛,反手抓過木清竹的手把她拖到坐位中間,禁錮在車位後面,怒聲喝道,邊喝邊用一隻手拉開汽車檔板,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寫好的支票扔到她臉上,不屑地說道:“不就是錢嗎?我賠給你。”
木清竹血往上涌,眼圈泛紅,眼淚叭噠叭噠往下滴,拼命縮回手來,卻被阮瀚宇抓得死脫,低頭狠狠咬了他手一口,阮瀚宇吃痛放開了她。
她撿起那張支票看都沒看撕了個粉碎朝着他的臉上扔去。
“阮瀚宇,你不是人,獨斷專行,自以爲是。”她聲嘶竭力地喊道,“放我下去,我不要與你這魔鬼在一起,我要去找我的車。”
撒爛的碎片如同雪片般落在阮瀚宇俊美的臉上,他幾乎驚愕了,木清竹滿臉淚水,眼裡的光如同只受傷的小鹿對着傷害它的獵人般,除了憤怒,怨恨,還有陌生。
他從沒有見過如此失去理智的木清竹,呆在阮氏公館一年,不管媽媽如何對她冷言冷語,亦或是他對她嘲諷譏笑,她從來都是順眉順眼,不聲不哼的,有幾次看到她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齒,以爲她會大喊大叫,甚至尋死覓活,可她都像是沉入水中的石頭,連水面的波瀾都沒來得及泛起,就平靜了。
甚至連家裡傭人,工人欺負她,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也能忍氣吞聲,淡然自若。
曾經以爲她是個木頭人,不會生氣。
可今天他看到了憤怒中的木清竹,發着牌氣,如同潑婦般的木清竹,她的哭聲悲痛,滿臉失望,那神情看得他揪心,心慌,甚至有點害怕。
這是他第一次害怕女人的眼淚,竟然還是這個讓他討厭的女人的眼淚。
真沒有想到她會對那輛破車如此在意。
身爲阮氏集團的設計部經理,竟然還開着那麼廉價的甲殼蟲車上下班,更何況還是他的前妻,就連公司普通的職員都是開着價值不菲的名車上下班,這不僅丟他的臉,也更是丟了阮氏集團的臉,他實在看不下去。
該死的女人,現在又離婚了,一定是想開着破車搏同情吧,亦或是對外宣示她的楚楚可憐,博得外界的好感,好讓人認爲他剋薄她,又或者只是想博男人的同情,勾引男人吧!
斜睨了汽車後座上的女人一眼,心裡的火"轟"的一聲,火苗又竄得老高!
再看了眼她白哲的手指上,自從結婚起,她就沒有戴上過婚戒,嫩白如蔥的無名指上,連點點痕跡都沒有。
想她在美國這幾年,一定是打着未婚的旗號招搖撞騙吧,否則連景成瑞那樣的男人都會被她迷得團團轉呢!
猛地發動車子,悍馬低吼一聲朝前奔去。
一路上他不停地按着超高分貝的喇叭,彪悍的悍馬在車來車往的大街上橫衝直撞,嚇得別人的車輛紛紛躲避讓道,就連正在巡邏的交警都給驚動了,只是看到是他阮瀚宇的車後,都無奈的搖了搖頭。
阮瀚宇特地立了個賬戶放在車管所,凡有罰款自動扣除了,因此交警面對財大氣粗的阮瀚宇也是無可奈何。
不就是罰錢嗎?他阮瀚宇有的是,他不在乎!
車子很快開上了內環,悍馬車更是一路狂彪,連哭泣着的木清竹都嚇傻眼了,這哪是開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