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頭兩個女人已經摟在了一起相互安慰着,而外面的客廳裡,明朗卻焦急地來回踱步。
他心中實在是擔心媽媽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怕舒璇一出來就要和他告別。
明爸本是在廚房忙碌的,聽着外面來回踱步的聲音,明朗自己沒煩,他都煩了。
他放下手中活計走出來:“小朗啊,你這是幹什麼,你媽生你的時候,我也就這樣了。這要換了是你到那時候,還不得上天?!”
“爸!你亂說什麼呢!”明朗答地心不在焉地,總覺得舒璇已經進去很長時間了。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走到門口打算開門進去,結果一擰,反而發現裡頭鎖門了,頓時更着急了,“媽,舒璇,你們在裡面幹嘛呢,快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明朗總擔心裡面兩個女人吵起來。而且,他覺得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識。好像當初瑤瑤也有過和母親鎖在屋裡談話的情形。
明爸趕緊上來阻止:“女人說話,你沒事瞎摻和什麼,這種時候大老爺們就該老老實實地滾廚房去!”
說着,拖着兒子就往廚房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父子倆身後的房門打開了。
明媽媽快走兩步,一把拉住了被拖走的明朗,低笑一聲道:“好啦,女人的話說完了,還是我去廚房,你去照顧小璇吧。”
明朗一臉愕然地看着媽媽。“媽,你們聊什麼啦?怎麼眼睛這麼紅?”
明媽媽笑道:“還能聊什麼,體己話唄。怎麼,還怕媽媽小璇打架?”
明朗一聽母親如此親暱的稱呼,就知道是自己多慮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嘿……我沒那麼想。”
“沒那麼想就好,媽媽疼還來不及呢。”明媽媽說着越過明朗,同時將兒子推向了身後的舒璇,“去,好好照顧小璇,廚房裡的事兒交給我和你爸就好!”
這個時候,明爸也反應過來,吩咐兒子道:“是啊,你快帶小舒去休息吧。她這腿還受着傷呢,哪能這麼一直站着。”
經過父親一提醒,明朗趕緊上前扶着舒璇。
舒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頭,耳朵也微微泛紅。“叔叔阿姨,我還好啦,沒有那麼嚴重。也是可以幫忙的。”
明媽媽皺眉道:“怎麼不嚴重……好孩子,心意我們領了,你和小朗看電視吧。乖~”
她聽說了舒璇竟然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之後,真是特別心疼這乖巧又懂事兒的孩子。
舒璇心中暖暖的,終於沒再堅持。但又說不出感謝的話,她怕一開口就讓這熱絡和溫情烙上客氣的標籤。所以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道一聲“好”。
明爸明媽這才微笑着並肩進了廚房。
明爸是有些不明所以的,其實他剛剛雖然勸明朗勸的好聽,其實心中多少也有些擔心房間裡會爆發世界大戰。
他看了媳婦一會兒,就問道:“老婆,你和小舒的眼睛都紅紅的,到底是說了什麼啊。”
明媽媽一聽,頓時眼圈又紅了,她嘆道:“小璇這孩子真是太不容易……”
媽媽一五一十地將舒璇和她說的墜崖後和明朗相識的事情,都說給了明爸聽。
明爸聽完了之後,頓時十分無語,愣了好半天才道:“這個……咱應該報警的吧!”
“其實我也覺得應該報警。可也該和小璇商量,畢竟她纔是當事人。”明媽媽如是道。
此時的客廳裡,明朗已經將舒璇扶到了沙發上。而他自己則坐在離舒璇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擡起了她受傷的那條腿,將已經映出血跡的紗布拆開。
拆到最後一層,因爲紗布和血跡粘在了一起,撕開的時候多少有些疼,舒璇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明朗頓時心頭一跳,手下就更小心了。
等紗布完全拆下來,舒璇小腿上那可怖的傷口就顯現了出來。皮肉外翻,似乎又嚴重了幾分。
明朗當場就怒了:“你看看你,怎麼就這麼不愛休息呢!我爸媽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哪裡用得着你這個病號來回折騰!你……”
舒璇知道他語氣雖然重,卻也是真的爲她好。於是趕緊柔聲勸道:“好啦,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明明就比你剛救我那會兒好多了嘛。”
她聲音柔軟,帶着一絲討好的味道,倒是讓明朗心中的氣消了大半,但依然不想理她。只是慢慢地開始重新爲她上藥。
動作比之前更爲小心,也更爲鄭重。
舒璇看着眼前這個帥氣的男孩子如此珍視,心裡忽然有些酸。
原來,被珍惜是這麼一種感覺啊,簡直讓人捨不得不去珍惜。可爲什麼容旭就不能珍惜呢?
舒璇搖了搖頭,控制自己不要浪費情緒在那些事情上。
明朗見她神情有異樣,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舒璇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沒事。你不生氣啦?”
明朗聞言,頓時又板起了臉,“你要是還這麼愛折騰的話,我一定將你綁起來,放在臥室裡,哪裡也不讓你去!”
舒璇有些無奈,但更多的還是覺得溫暖。
她沉吟了一會兒之後,忽然道:“明朗,我很喜歡你們家裡的氛圍,覺得你也好,叔叔阿姨也好,都是特別溫暖的人。所以我不希望這麼溫馨的氛圍因爲我而有所破壞。”
她並不軟弱,更不想再繼續破壞任何的美好。如果可以,她想盡力彌補自己所犯的所有錯……
明朗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有些心疼道:“你不用總是這麼小心翼翼,且不說你沒有做錯什麼,就算真的錯了,你擔心的後果也不會出現。我瞭解我的爸爸媽媽。所以啊,這些事情,就交給瞭解的、完全更有能力的我來解決,知道嗎?”
舒璇有些怔愣地看着這個眼睛明亮,笑容溫暖又堅定的男人,心中升騰起了一股子從未有過的安定感。
明朗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忽然伏身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愛上我了?”
舒璇別開臉去,只覺得耳根發燙。“才……纔沒有。”
“沒事,不着急。”
明朗低低笑了一聲,而後又坐回去,小心翼翼地爲她包紮。
客廳陷入了沉默中。然而,舒璇卻意外地覺得這沉默並不尷尬。
她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視線,總是遊離在認真而又專注地爲她上藥包紮的明朗身上。
明朗像是感覺到了,又像毫無察覺,只是動作越發輕柔,嘴角勾着淺淡的笑,顯得格外溫柔,也格外地有魅力。
沒多久,他道一句:“好啦!”
而後又叮囑道:“這傷雖然看着嚴重,但只要你接下來幾天不折騰,就一定能恢復好的。可別讓這漂亮的小腿留下疤痕啊!”
他彷彿在刻意爲舒璇“不能折騰”這件事上加砝碼,只想要她乖乖聽話。
舒璇鼻子酸酸。
他越是好,她心中的酸澀就越是濃烈。
“哎呀,這是怎麼了?你是數兔子的嘛,怎麼動不動眼睛就紅紅的!”明朗小心地放下她的腿,起身走到她身邊去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
可這樣的溫暖卻讓會讓她完全忍不住眼淚。所以她下意識地往一邊靠了靠。
明朗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還以爲舒璇是不喜歡自己的觸碰,頓時僵住了,心中有些失落。
舒璇忽然低着頭道:“明朗,你有沒有想過,我或許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麼好。”
明朗有些不明所以,“難道在跌落懸崖之前,你是個很壞很壞的壞人?”
舒璇想了想之前種種,還有爲她招致強烈報復的那場大火,心中就無比苦澀。她啞着嗓子道:“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現在丟我出門?”
明朗繃着臉沒有回答,舒璇的心就一點點沉下去,心裡有個聲音在說:看吧看吧,誰受得了以前的你啊,這就是現世報。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被納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小舒,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麼。對我來說,你就是墜落懸崖的小姑娘。非要比喻的話,那就是做錯事的天使跌落人間,遇見了就是我的榮幸。”明朗特別認真地說。
舒璇怔住,甚至忘了推開他。“明朗……”
“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想了。先整理一下情緒,我們吃飯!我媽的手藝可是相當厲害的!絕對讓你畢生難忘。”明朗輕快道。
就算,就算舒璇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他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舒璇。
而這個舒璇,善良、知禮又堅強。他沒有理由不呵護。
舒璇壓抑着心口的狂跳,終於推開他。“嗯,我已經好了。”
沒多久,明媽媽果真叫他們吃飯。
明朗答應了一聲,而後一把抄起了舒璇,打橫抱着往餐廳去。
舒璇大驚失色,“你、你、你放我下來!”
明朗威脅道:“別動,傷口再裂開的話馬上就綁起來,吃飯都只能喂着吃。”
舒璇被嚇了一跳。
她知道,這霸道的男人搞不好真乾的出來。
然而,心中又覺得這實在是不好,只能皺眉小聲抗議:“叔叔阿姨看着多不好……”
明朗一本正經道:“沒什麼不好的,你是病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