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天,凌雋對我好得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只要是關係到我的事,他都會親自去關注,包括我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體貼得像我媽一樣。自從我長大後,我媽都沒有這麼細緻地關注過我的每一個生活細節。
他這樣做真讓我惶恐,發自內心的惶恐。
我相信人是會變的,隨着閱歷和處境而變化,就像我一樣,以前是個不懂事只知道吃喝享樂的富二代敗家女,我自己也不曾料到後來會爲齊家承擔起那麼重要的責任。但是人變也得有個理由,這個凌雋忽然間就變得溫柔體貼起來,我實在是接受不了他的變化。
貓忽然不吃魚了,狼忽然不吃肉了,而且都是突然發生的,當然令人生疑。
凌雋要是慢慢地變成這樣,我倒也勉強能夠接受,他忽然就由狼變羊,我就真是適應不了。
我當然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他軟化,我倒不是一直在記恨之前他對我的凌辱,只是他忽然的改變實在太過蹊蹺,我不得不防。
“秋荻,我有禮物給你。”他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大聲說。
我還是不冷不熱地看着他,並沒有任何的表示。
他從包裡拿出一件東西遞給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竟然是一本駕駛執照,上面的名字和相片都是我的。
“你弄一個*給我幹嘛?”我冷冷地說。
“什麼話!這當然是真的,以後你就是有駕駛執照的人了。”他得意地說。
“可是我並沒有去參加培訓,更沒有通過考試,怎麼可能就能拿到駕照,還有,你到哪裡弄到的我的證件照?”我說。
“我凌雋是什麼人,要給自己的老婆弄一個駕駛執照有那麼難嗎?至於你的證件照,是我在你的房間裡找到的,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他一臉的得意。
“沒有參加考試就拿到駕照,那當然就是假的。”我不屑地說。
“這可都是由正規機關發的,上網也可以查到檔案的,怎麼可能是假的?這世上的真假本來就不好界定,有效的就是真的,沒效的就是假的,從我凌雋手裡拿出來的東西,當然都是有效的,所以就是真的,我是託關係辦到的,你就放心吧,絕對的真證件。”他說。
“是真的我也用不上,我不要。”我說。
其實我都覺得我有些太作了,這駕照其實對我來說很重要,有了這本本,我以後就可以自己駕車了,我心裡其實蠻高興的,但我不能表現得太高興,不然他就會認爲我很感激他了。
“怎麼能不要呢,你下個月就十九歲了,生日禮物我也提前爲你準備好了,我的禮物可是配套的哦,你跟我來。”他說着伸手過來拽住我的手就往外面走。
他力氣太大,我想掙也沒法掙脫,只好跟在他後面走出別墅。
一輛紅色的嶄新跑車停在別墅外面,這顯然就是凌雋所說的配套的禮物了,所謂配套,就是駕照配新車。
他把鑰匙遞過來,“老婆,要不要試試你的新座駕?你說你不喜歡別人跟着,現在你有了駕照和自己的車,你就想去哪就去哪了,又方便又自由,怎麼樣,很炫吧?”
“我並不喜歡駕車。”我還是冷淡地說。
他眼裡流露出失望,但臉上還是掛着笑容:“沒關係啊,慢慢地就會喜歡了,駕駛有很多樂趣。”
雖然我已經隱隱感覺到他的不快,但他還是不發火,要換作以前,恐怕我早就捱揍了。
“先放着吧。”我轉身回房,雖然我其實很想去試一試那新車,但我還是強忍住了。
“好,那鑰匙就給你了,這車以後就是你的了,你隨時可以用。”他跟在我後面說。
其實那一刻我心裡充滿喜悅,許久沒有感受被人疼被人寵的感覺了,只是我還得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實在看不透溫馨後面到底有沒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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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晴打來電話,讓我陪她週末去爬山。
自從上次森林公司的事後,我其實對山林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那是一種心理陰影,我其實並不想陪葉晴去爬山,但她說約了高中時的幾個老同學一起去,我想了想,如果心裡有陰影,那恐怕還是得直接去面對,才能慢慢解開心結,日子本來也過得挺悶,於是就答應了葉晴的邀請。
和葉晴她們約在城北的廣場集合,我開車趕到的時候,看到葉晴和另外兩個女生正站在公交站臺旁邊說話,那兩個女生我看起來挺面善,確實應該是見過,只是記不起她們的名字了。
我將車停在路邊,在她們豔羨的目光中下了車。看到她們那樣羨慕,我心裡還是有一種舒暢的感覺,那是一種虛榮心得到滿足的暢快,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我也不例外,相比以前來說也許對這種虛榮看得更淡一些,但並沒有完全消除虛榮心的存在,貌似以後也不可能消除。
以前的我在同學們面前一向都是充滿優越感的,自從爸爸去世以後,這種優越感就慢慢消失殆盡了,今天終於又找回了這種優越感。
之所以會開車來,那也是想炫一下,主要還是想炫給葉晴看,雖然她自己說和凌雋沒什麼,但作爲女人,我心裡還是有解不開的結,我把跑車開來,就是想告訴她,不管凌雋對我如何,我纔是原配,凌雋爲了討好我,可以爲我買豪華跑車,但是凌雋卻不可能爲她做這些事情,永遠也不可能。
至於自己爲什麼非要和葉晴較勁,我也說不清楚。也許是那天在凌家她在場面上勝了我一次,我心裡一直不能釋懷,也或許是因爲我缺乏自信,所以要通過這些手段來加強自己的自信心,還是那句話,人性是複雜的,有些自己做了的事,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爲什麼。
“秋荻,你還是那麼漂亮。”其中一個胖女孩對我叫道。
我在腦海中努力去回憶她的名字叫什麼,但任我再怎麼努力,也還是想不起,女大十八變,這些高中同學都好久不見了,都變了樣了,我又怎麼可能認得出來,她們之所以認得我,也不是因爲我真的長得有多漂亮,而是以前我當富二代的時候太囂張了,自然給人留下的印象很深,我囂張的意思,當然不是說我經常欺負人,而是我花錢如流水,非常義氣,在班上是女生中的‘一姐’。
換種說法,也就是二愣子的意思,就是小女生們誰要是缺錢了,就管我借,只要她們說得夠可憐,馬屁拍得我舒服,我一般都不會拒絕,這樣的有錢的二百五‘一姐’,當然會給人印象深刻的。
“你肯定不記得我了吧?我是胖妞啊,以前你經常叫我饅頭,有一次有個男生上體育課時碰我的胸,你還幫我揍了他,你忘了?”那個女生說。
我是真想不起來了。這樣的事在高中時經常都有發生,我仗着當時財大氣粗,從來不買男生的帳,這種打抱不平的事自然沒少幹,這種‘行俠仗義’的事太多,我哪裡會記得住。
“你變了許多,我都認不出來了。”我禮貌性地笑笑。
“你終於想起我來了,這是高蔓,還記得吧?咱們班的勞動委員,那時到你值日時你從不打掃,高蔓又管不住你,只好自己上。”胖妞指着旁邊一個穿牛仔褲的戴眼鏡的清秀女生說。
這個我倒記得,那時我確實從不打掃衛生,倒不是我不願意打掃,我是真他孃的不會,我本來一直都是花錢僱其他同學打掃的,可後來遇上個嬌情的班主任,非要我自己動手,我又確實不會,只好委屈了咱們的勞動委員了。
“呵呵,以前的事,真是抱歉,讓姐們幾個受累了。”我心裡忽然對她們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好像遇上親人的感覺。
老同學這種關係,雖然沒有血緣親戚關係,但卻是那一路青春的相伴者,把那些在一起經歷的破落故事一提,這關係忽然間便親熱起來,那些時光是真好,可惜永不再來。
“秋荻,我們正愁着轉乘車麻煩呢,正好你開車來了,那我們就可以搭你的車了。”葉晴說。
“好呀,沒問題,這車雙排座的,只是跑車的後排座都很窄,坐在後面恐怕會不太舒服,大家委屈一下吧。”我說。
“有跑車坐就不錯了,哪裡還計較那麼多,上車吧。”胖妞興奮地說。
看到胖妞的興奮勁,我心裡竟然也高興起來。情緒果然是會相互傳染的,我這十八歲的青春之心在遭遇諸多變故後慢慢荒蕪,今天在她們的帶動之下,才又開始又有了些正常的悸動。
我們要爬的山叫白魚山,因爲此山像一條魚,加上山上多有白色岩石,得名白魚山,是萬華市近郊最高的山了,山上有寺,起名叫歸照寺。
將車停在山腳,我們便向山上爬去,胖妞的話挺多,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各種趣聞軼事不斷,說得我們不時地大笑出聲。
我竟覺得分外的快樂,那心裡的沉重似乎消散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