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刷得一片青白,半天,蘇廷毅都是嘴巴大張,震驚到不能自已。
原來,她的恐懼…是他那天的意外造成的!
原來…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吃了這麼多的苦,卻還是那麼艱辛地生下了他的孩子…
原來,她對他的愛從始至終,都未曾改變…
…
可是他,他都做了些什麼呢?
是的,她說得對,她的解釋,他從來都不曾信過,甚至,每次一聽她開口,他直覺就認定她是在狡辯,越發厭惡她——
因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已經先入爲主了,所有她跟林茜的糾葛,他都認定是她在欺負林茜..畢竟林茜是寄人籬下,而她,是在親生父母身邊,哪個父母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好?會讓自己的親生骨肉委屈?
可能是男人先天同情弱者的本能,所以,從小,他就對林茜多了一份維護,不自覺的…維護!
…
直至最近無意間聽到了她們兩人的對話,無意間撞見林茜的幾次意外,他纔開始懷疑…這個女人,他到底認不認識!
而且,也真得是再遇後的近距離接觸,他才一點點感覺到她的美好…甚至都不明白,多年積壓的怨懟,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轉變了——
原來,自始至終,他都從沒了解過眼前的女人!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他在傷害這個愛他入骨的女人!
原來,他一直愧疚的…居然是他最仇恨的人!
…
他都給了她什麼?除了傷害,還是傷害!無盡的傷,無盡的痛——
一瞬間,蘇廷毅的眼底都涌現了淚意。
‘對不起’三個字在脣邊繞了千萬次,他卻始終說不出口,這三個字,真是太矯情了!再多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他對她內心的愧悔與歉意。
他欠她的,誠如她所說,死十次,他都不夠還!
四目相對,許久,兩人都沒再言語,彷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片刻後,仰天抽了下鼻子,蘇廷毅回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玉環編織的平安扣,上面的玉石依然圓潤通透,可是金色的絲線已經明顯有了磨損的痕跡:
“原來…這個,是你送的!真是天意弄人——”
“你…你還留着?”
看到這個,西言的眼底也禁不住有了溼意,多年斷裂的愛戀,彷彿突然找到了聯繫的樞紐,那種出乎意料的澎湃感覺,也讓她一度無比激動。
沒想到,他居然會留着這個玉扣!
猛然想到什麼地,西言疑惑地擡起了頭,蘇廷毅也禁不住嗤笑了一聲:
“我…我以爲是俞琬送的!”
她想到了!若是她送的,他怎麼可能留到今天?
輕觸着那熬了幾天,一點點編織的愛意手工品…西言也不禁感慨萬千。
“如果早知道是你送的,或許…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的誤會!那天醒來,看到*上的血跡,我都懵了…西西,那天…我是喝了加了東西的飲料才…所以,我的記憶都是模糊的,我只記得我要了一個女孩,卻甚至連是誰都想不起…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要女人…我其實,也很害怕,因爲沒有印象,我的房間,又從來都不許外人進入,我都怕…我自己稀裡糊塗地失去理智,拉了…俞琬…”
那一刻,他的腦海真的閃過那樣的念頭,那一瞬間,他的世界也像是塌了,想死的心,都快有了,直至想起那天俞琬病了,家人都不在,他才又打起了精神,剛想去追查,就碰到從醫院回來的父母,母親還說撞到林茜哭着跑出…
他自然而然地,也把一切放到了她身上,而且事後,他也私下問過家裡人…都沒見外人,女傭也沒有異常的..他甚至也去問過她,誰想到,她會把不屬於她的一切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讓他根本半點都無從懷疑?!
望着他嘴角一閃而逝的苦澀,西言也猛然驚覺,兩人之間,到底是有多少的誤會?
其實離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蘇廷毅不知道那晚的女人是她…因爲她知道他討厭她,直覺猜想過他的反應可能會不想負責,不想承認,直至…她發現自己懷了孕去找他…
只是,她沒想到,他居然會半點印象沒有,還曾有過…這麼讓人後怕的想法?
直至再遇後,她才確定,他完全不知道那晚的女人,是她!不知道,她的第一次,早在多年前,就被他拿走了!
而她沒打算坦白,是因爲,她不覺得兩人有未來!這些年,她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對他,她早已沒了奢望,唯有的,也只是心頭那一點點殘存的回憶——
沉澱了下情緒,蘇廷毅才繼續道:
“後來…我纔想起這個平安扣的玉墜…我看着很喜歡,猜想大概是那天的女人留下的,就想去查…說來也真是巧,結果卻無意間撞見俞琬也在編同樣的平安扣,還跟我說,是那年最流行的,要送家裡每人一個…我就以爲是她送的,想都沒多想,就收着了…你也知道,那丫頭,都是三分鐘熱血,我還以爲自己先撿了個便宜,後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這些年,這個玉墜,不是掛在我的車上就是我的鑰匙上,我一直戴着,直至有次看到絲線斷了一根,我才取了下來,收了起來…沒想到…西西,你不知道,因爲那夜的事兒,我一直很愧疚…我一直以爲那夜的女人是林茜,所以,後來我纔對她…對你…!我真是蠢,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巧,你沒告訴我那夜的是你,她卻告訴我那夜的是她,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除了那夜,我根本就沒碰過她!我一直認爲是因爲那夜的意外,我毀了一個女人…對她,我有無可推卸的責任!”
無奈扯了下嘴角,蘇廷毅臉上的苦澀難以掩飾:
“甚至…還讓她受盡了委屈,名聲掃地,可是直至最後,她始終都在維護我,沒有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最後甚至還不得不背井離鄉…這一生,我只有這件事,是身不由已,完全不能自控的意外…所以,這麼多年…這件事,始終不曾從我心上放下,她不是我的敵人,不是跟我有仇怨,可我卻生生毀了她!我再冷血,也不是畜*生!而我一直認定,是你泄露了這件事,造成了這一切,畢竟,只有一次,我們在一起,差點情不自禁,就被你給撞破了…然後就出了那件意外…所以,再次遇到你,曾經蟄伏多年的情緒…才全都轉嫁到了你的身上…遇到她,又得知她這些年過的很心酸,她又得了近乎是要命的病,我對她,就更加愧疚了…所以,我給她錢,我照顧她,恨不得滿足她一切的心願!可是即便如此…她要我離婚,我依然沒有鬆口!我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你的話,也許心裡最初是厭惡你的,可是,在她面前,再見,我從來沒有說過,不,以前我也只對你說過…因爲,我突然發覺,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離婚!即便得知你不是第一次,我無比的失落;即便知道你有了兒子…即便我很是無法接受…我還是沒想過要放手!”
上前,蘇廷毅禁不住重重抱了抱她:
“西西…我是真的喜歡上你,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了,沒有任何報復、不帶任何目的的,想要…想要跟你在一起,即便是林茜出現了,我動搖過,卻沒有改變!西西,對你,我真是畜(生!是我辜負了你一世的深情,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原諒…”
說不出的感覺,西言也是瞬間淚如雨下,溫暖的懷抱,她曾經做夢都想,只是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樣,他對林茜的好,對林茜的愧悔,對自己無可消弭的恨…原來都是因爲…那*.
誠如他所言…真是天意弄人啊!
可這場弄人,一弄…就是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年?若不是再遇,或許,這個錯誤,還會這樣繼續綿延下去——
時至今日,過往種種,孰對孰錯,誰又能說得清楚?
不自覺地,西言攥緊了手中的平安扣…
老天,終歸還是公平的!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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