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偌溪聽到了門口的動靜,不過她猜想肯定是傅野在說話。眼下,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女兒一張小臉蒼白着,柔和的燈光流轉在她的小臉上,更顯得她楚楚可憐。
她的手指一直抓着女兒的小手,只有這樣感受着女兒的體溫,她才能安心點。她那滿腹的擔心和愧疚,才能找到寄託。
萌萌一直都沉沉的昏睡着,額頭上,手心裡都有擦傷。嚴重的擦傷醫生已經幫着包紮過了,那些不太嚴重的擦傷也用藥水消毒過了。只是萌萌的皮膚本來就很嫩白,擦破一點點皮看上去都很明顯。
曹偌溪看着看着,眼眶又紅了。萌萌那麼細的兩隻小腿上全部都是擦傷,小手臂綁着繃帶,眼角也被樹枝擦傷了。她還那麼小,就要遭這種罪。都怪她這個當媽的,不過,還好一切都會過去的,她的萌萌會好起來的,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如此安慰着自己,一下午外加一個晚上,她都是這種狀態。
先是心疼,然後愧疚,然後自我安慰,然後再心疼,愧疚,自我安慰……
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就這麼矛盾的守着女兒。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她的萌萌還是沒有醒。一夜未眠的她,跌跌撞撞的拉開病房的門。
保鏢連忙問,“太太,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因爲傅野擔心曹偌溪會突然帶着女兒再次消失,所以叮囑保鏢一定要密切的關注她。
曹偌溪慌亂不已的哽咽,“我的萌萌……我的萌萌還沒有醒來,我要去找醫生。”
保鏢安慰道,“太太,你別緊張,小小姐沒事的。醫生說了小小姐沒事,她就一定會沒事的。”
曹偌溪脆弱的搖頭,喃喃的道,“不……我要去找醫生……我不放心。”
她歪歪扭扭的,似乎走一步就搖搖欲墜了。
保鏢連忙扶着她,提醒道,“太太,你別激動。你可以按呼叫鈴,就在牀頭的位置。”
曹偌溪恍惚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重新回到病房,關上門。她真是擔心的快封了,就連智商也短路了。
醫生來了之後,檢查了一番解釋說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可能是之前小萌萌摔下來的時候,多處擦傷流血過多導致的。
曹偌溪這才重新坐在女兒面前,寸步不離的守着女兒。
家裡送來的午餐和午餐,她都很認真的吃。有時候,吃到自己快要吐,還是吃。她只有努力的吃飽了,纔有力氣好好的陪着女兒。
算起來,她已經有整整兩夜沒有閤眼了,可她還是一點都不困。體內有一根發條被拉緊了,一心只撲在女兒身上。
下午的時候,傅野又來到了病房。
他臉色蒼白,眸光愧疚而擔憂,聽保鏢說萌萌還是沒醒來。所以他醒來之後,直接拔掉針頭就過來了。敲門的時候,很小心翼翼。
曹偌溪眼神還是盯着小萌萌,只是隨口的問了一句,“什麼事?”
傅野啞聲懇求,“是我,讓我看看萌萌好嗎?我真的很擔心,擔心萌萌,也擔心你。聽說你一整晚上都沒有睡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曹偌溪就像是鬥雞一樣站起來,衝過來打開門,對着他驅趕道,“傅野,你走!你馬上就走!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讓你靠近女兒。女兒是我一個人的,以後不用你負責。我只希望能讓我平平靜靜的照顧好女兒,我只希望這麼小的她再也不用經受任何的傷害。你快走啊!!”
傅野臉色蒼白的如同白紙,幽深的眼譚裡滿是荒蕪的愧疚,看着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他心疼到呼吸困難。可他不敢上前,因爲她現在這麼敏感。他只能啞聲安撫,“你別這樣,萌萌會沒事的。再相信我一次,我會努力照顧好你們的。”
曹偌溪搖頭,冷笑,“晚了!傅野一切都晚了!!我現在才發現我們兩真的不能在一起,自從我回國遇到你之後。我就沒一天順過,不光是我,還有我的萌萌。她先是被綁架差點丟了性命,上次被傅睿逗的用水果刀割自己的手腕,那麼細嫩的手腕上滿是鮮血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這次更加離譜,傅睿直接把她推下樓。那是十層樓啊,如果不是昨天的那場大雨,如果不是萌萌反應快點,現在你還能看見萌萌嗎?所以,算我求你了,離我們遠點好嗎?”
看着她悲傷又脆弱的樣子,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曹偌溪的情緒顯然隨着萌萌的昏睡而無邊的波動蔓延着,她越說越激動,越想越可怕,直接推着傅野的胸口,“你走!你快走!我不知道你多待一秒又會發生什麼不幸?”
她推的位置剛好是他昨晚中刀的位置,上面纏着紗布,這會傷口被她一推,錐心的疼痛襲來。疼的他眉頭一陣陣的擰緊,臉色更加蒼白。可他一直堅忍着,只愧疚的看着她。
旁邊的保鏢有些急了,想要上前勸說,被傅野一記冰寒的眼神阻止了
曹偌溪虛弱的根本推不動她,只能捶打着他,“傅野,你走啊。我跟你說話都聽不見嗎?”
她現在是毫無理智的,腦子裡的思緒已經亂成了碎片。唯一清晰的就是一定要女兒健康平安,所以傅野這個罪魁禍首一定不能靠近女兒。
傅野只是任由她捶打着,他已經感覺到胸口有潮溼涌出來,還是一動不動。如果這麼發泄,她心裡能好受點,他心裡也會好受點的。
曹偌溪打着也不能緩解內心的恐慌,她突然迫切的拉着他的衣袖,“走,你現在就跟我去離婚。我們現在就去離婚,立刻,馬上!!!”
傅野的眼簾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神色慌亂的啞聲道,“別胡說!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曹偌溪失魂落魄的搖頭,“我沒胡說!我要跟你離婚,我們現在就去辦手續。只有離婚了,我們才能真正的沒關係了。走……”
傅野眉頭緊擰,堅定不移的站在原地,重複道,“我不可能跟你離婚的!”
曹偌溪失控的低吼,“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嗎?傅野你……你以爲你……”
正在她脾氣暴躁的時候,小萌萌睜開了眼睛,還很小聲的喊了一句,“爸爸……媽媽……”
曹偌溪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女兒身上,下一秒她就撲過來,“萌萌?我的寶貝,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媽媽真的很擔心你?媽媽好擔心……”
傅野也是一個箭步衝上去,看着女兒的眸光裡滿是疼惜和動容。
小萌萌眨巴着無辜的小眼睛看着他們,用那隻沒有受傷的小手指着爸爸媽媽淘氣的道,“爸爸……鬍子渣渣……媽媽……黑圈圈……”
她在說傅野臉上的青色鬍渣,還有曹偌溪因爲熬夜臉上的黑眼圈。
傅野抓着她的小手,放在脣邊小心翼翼的親了親,啞聲問,“萌萌,還疼嗎?”
曹偌溪看着他靠近孩子,很是生氣,可是萌萌又很喜歡他的樣子,她只能忍着。
小萌萌輕輕的點頭,撒嬌,“疼,爸爸吹吹……”
傅野連忙在她那隻纏着繃帶的手臂上吹了吹,小萌萌馬上就笑了……
在病房待了一會後,小萌萌說想喝酸奶,傅野立馬起身要親自去買。他疼惜的哄着女兒,“等爸爸一會,爸爸馬上就回來。給萌萌美女買草莓的酸奶好不好?”
小萌萌點頭,“好。”
傅野出了病房,曹偌溪連忙就跟了出來。她沉聲道,“傅野,別再靠近我的萌萌了,我不允許……”
因爲激動,因爲擔憂,因爲疲憊,她眼前一會居然暈倒了。
傅野連忙將她抱在懷中,抱進病房,喊來醫生給她注射葡萄糖。
小萌萌懂事的問,“爸爸,媽媽怎麼了?西(是)萌萌美女淘氣她生氣了嗎?萌萌美女不西(是)故意跳下去的,是哥哥推我下去說可以飛起來……”
傅野眸光愧疚而顫抖不已,女兒的稚嫩的話語,讓他心好痛。只能壓抑着情緒安慰着,“不是……媽媽是累了,媽媽最喜歡萌萌了,怎麼會生萌萌的氣?媽媽累了需要休息一會。”
小萌萌點頭,萌萌的道,“哦。”
到底是孩子,在經歷了這樣的傷害後,居然還能天真的笑的出來。
傅野觀察着點滴的流速,就這樣一瞬不瞬的凝視着她。自己的傷口滲出的血跡染溼了西裝也全然不顧,只這麼用情至深的凝視着她。才短短三天,她就好像瘦了一圈,整個人脆弱的彷彿是紙片人一般。他抓着她的小手,一直的抓着。
曹偌溪是在下午醒來的,醒來後,小萌萌躺在病牀上在衝着她笑。
睜眼就能看女兒的笑容,她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許多。環視病房,發現傅野不在。她更加鬆了一口氣,起來親着萌萌的小臉蛋,感受着這失而復得的喜悅。小心翼翼的拉着女兒的手,問,“寶貝,還疼嗎?”
小萌萌搖頭,“不……爸爸吹吹了……”
曹偌溪臉上的笑容有些停滯,微微的吸了一口氣,從牀頭櫃拿起自己手機,開機後無數條短信提示冒出來。不用想,一定是記者們打過來的,她看也沒看就直接刪除了,萌萌墜樓的事情居然成了媒體追逐的熱點了。真是荒謬!
她給敬丹發了視屏通話,想要告訴她,她會盡快帶萌萌回溫哥華的。
可視屏通話一直沒人接聽,她只好給敬丹發了語音留言。
剛放下手機,又有人打電話進來,她接通就聽見對方說是某某報社的,她煩躁的掛了電話,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因爲有一個星期了,親子鑑定中心的鑑定報告結果也出來了,鑑定中心給曹偌溪打電話。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關機中。負責打電話的人,還無奈的感嘆,“居然還有這麼不靠譜的人?拿着樣本來鑑定,鑑定結果出來了,人也聯繫不上了?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