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薰覺得,只要攜手同心,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可世事難料,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回去,他們就連攜手的機會,也被命運無情地剝奪,從此,咫尺成天涯……
陸振軒也沒有衝動回去,而是先給陸雪依打了個電話,結果確定了事實,成家小姐屍骨未存,而他母親蘇曼,也已經入院一月有餘,如今奄奄一息。
這兩個消息,對於他們而言,猶如五雷轟頂。
夏以薰幾近站不穩腳,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這些就只是騙他們回去的手段而已,不是真的……
好容易情緒平緩下來,他們便立即買了票往Z市趕,一路上,她幾次話到嘴邊,欲言又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最後心想着,還是先算了吧!
這個時候若是告訴了他,是想看到他有什麼反應呢?無論他是喜笑顏開,還是繼續愁眉苦臉,似乎都不合時宜。
這一路,他始終將她的手握在手裡,彷彿是想要告訴她,他的心一直這麼堅定!
他們連夜趕路,回到Z市的時候正好是第二天上午,連家都沒來得及回,第一時間就是直奔醫院。
夏以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可他不放開她的手,她便堅定地在他身邊!
醫院裡,當陸家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的時候,他們彼此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家老老少少都在,甚至連頑劣的安子皓和日理萬機的陸家大兒子都在,可想而知報紙上所說的蘇曼病危,一點都不誇張。
只是,怎麼會這樣的?
由於之前陸振軒已經和陸雪依通過電話,所以陸家的人看到他回來已經並不感到奇怪,陸老爺子站在最前面,先是凝視着他們兩人款款走來,最後將目光落在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目光一冷。
可是,他現在已經連生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倆走到跟前的時候,他握着柺杖的手抖了抖,顫聲道:“你跟我過來……”
“爺爺,我……我媽她……”
陸老爺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了身。陸振軒在夏以薰的掌心上輕輕一捏,示意她放心,然後纔跟着老爺子走了出去。
病房外,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自己母親在裡面,醫生在裡面……
“爺爺……”
“你媽她自從你離開家的那天起就倒下了,剛開始還好只是小毛病,後來鬱鬱寡歡越來越嚴重,再後來也不知道她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在吃藥的時候誤服了很多顆安乃近,幸好發現得早,送來了醫院,洗胃後醫生說沒大礙了,可還是不見好,反而一天比一天嚴重,不進食,也不配合治療,醫生今早還說了,若是再這麼消沉下去,撐不了幾天了……”
聽着爺爺的話,陸振軒一怔。老爺子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接着道:“你該知道的,你母親的病根在哪裡……現在好歹是把你找回來了,那是你母親,你自己決定,如果不打算讓她活過來,就當……這是來見她最後一面吧!這次我不管你了,你翅膀硬了,我老了,管不動了……”
老爺子說的話,多少有些怨懟的情緒在裡面。可是,他的這番話,卻着實令陸振軒聽後心裡一凜。
母親的病……他知道,那是心病……
病房外站滿了人,可是剎那間卻安靜得連每一個人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若是親情與愛情不能共存,那麼該舍誰?該棄誰?
後來,醫生出來了,看到陸振軒,也紛紛舒了口氣。
陸振軒心中擔憂,也不再耽擱,立即想要進去看蘇曼,可是當邁步到門
口,陸老爺子卻再度叫住了他。
“等等!暮家那邊出了點狀況……如果,你還承認自己是姓陸的,如果,你還當裡面的那個人是你媽,那你就答應她,和暮若藍結婚!沒有別的選擇!”
這話,不僅怔到了陸振軒,還有夏以薰!她跟他回來的時候所想的不過就是遭到他家人的驅逐和反對,可是爲什麼他要和暮若藍結婚纔算解決問題?爲什麼……
陸振軒邁開腳步,每往裡面走一步,就感覺到心裡的沉重多了一分。他不知道……他的心在拉扯着……他不能眼睜睜地看出母親出事……
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放棄他愛的女人……
他一步步走進去,坐在牀邊,蘇曼整個人氣息漂浮,憔悴無比,彷彿頃刻之間老了十幾歲,她經過醫生的一番診治已經轉醒,看到來人時,嘴脣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來。
“媽……”
“振……振軒,是你回來了嗎?是嗎?我是不是又在做夢……”
陸雪依站在門外覺得壓抑,於是也跟着進去,坐到蘇曼的另一側道:“嬸嬸,是振軒……真的是振軒回來了,您不要傷心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媽,是我,我回來了!”
他說着,趕緊握着了母親枯瘦的手,看到她手背上那些密集的針孔,心裡一陣陣地發酸。
作爲兒子,一走了之是他不孝。
可是,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曼看清了真是自己兒子就在眼前,心裡一酸,一下子落下淚來。
陸振軒趕緊道:“媽,對不起,我回來了……你快點好起來,我不任xing了,我再也不會走了,我會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媽……”
“不,不是……”
蘇曼虛弱地開口道:“該說對不起的是媽,你長這麼大,媽什麼都依着你,可是還是要牽絆你這一次,你和若藍結婚吧!咱們不能不負責任哪,她都有了身孕了……”
“什麼?”陸振軒驚恐地反問。
不是因爲母親要求他和暮若藍結婚,而是後面那一句……誰有了身孕了?
暮若藍嗎?可是,和他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們都以爲……他望了眼坐在對面的陸雪依,只見她也不予置否地輕點了一下頭。
在確定了這個信息之後,他幾乎是本能地擡頭往門外望去,第一眼就找到了那抹身影,病房的門敞開着,夏以薰顯然是也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她愣塄地望着他,眼中無意間所流露出來的惶恐和痛楚,刺痛了他的心。
可是,他沒有啊!
這下終於明白,老爺子說的暮家那邊出了點狀況,是什麼個狀況了?
就因爲之前他和暮若藍曝出過那種照片,所以現在大家齊唰唰地將矛頭對準了他,他就算是有一萬張嘴也解釋不清楚了。
“媽,和我沒關係……”
陸雪依眼見陸振軒這個時候還要予以否認,害怕他會再次刺激到蘇曼,不由得插嘴進來說了一句,“振軒,這件事情……暮若藍一口咬定了,就是你的孩子!你不在的這兩個月,暮家的人來鬧過幾次,還下了最後通牒,要我們務必要想辦法把你給找出來,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爺爺也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
陸振軒目光呆滯着,明白了!
全明白過來了……
他就說嘛!老爺子怎麼可能這麼大張旗鼓地找他,這樣鬧得全世界都知道他離家出走了,對陸家的聲譽有害無益,原來暮家纔是幕後推手。
暮若藍,她從
哪裡弄來個孩子?現在就算他極力辯解和他無關,他都沒有碰過她,倒還真是低估這女人了,她到底是哪裡看他不順眼,非要嫁給他?
居然還弄個孩子出來!
對了,孩子……
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有本事就來與他對質,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種,到時候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可是,只要一想起那次竟是母親撮合的他和暮若藍,他心裡就恐慌了。該不會,這其中還有別的隱情吧?
他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麼看待這件事,但是他擔心……夏以薰會怎麼看?她還會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嗎?還會堅定不移地在他身邊嗎?
她就在外面,他一擡頭就能看見。
可是,他居然膽怯。
他害怕看到的是她失望的眼,痛心的表情,怕她難過,怕她心碎,怕她流淚,怕自己會失去她……
失去她,怎麼辦?
失去母親,又怎麼辦?。
人生兩難,進退維谷,莫過於此!
不過,他想了很久,哪怕母親現在躺在病牀上是這種狀態了,他沒做過的事情,他依然要爲自己辯解一下,並且,表明他的立場。
“媽,我不能和一個我不愛的女人結婚,那天晚上,其實……”
蘇曼的目光悠悠地轉過來,鎖在他身上,痛心地道:“你不愛她那你還和她……她都已經有孩子了啊!”
“不是我的!”
蘇曼閉了閉眼,不信。
不只是她不信,其實陸家的人,包括陸雪依在內都有這個懷疑,畢竟那種照片大家都看到了,不是他的還能是誰?如果不是……暮家的人爲什麼會那麼咄咄逼人,那麼自信滿滿?畢竟這種事情,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會真相大白的啊!
更何況,陸振軒有過風流前史,他的名聲是被自己給搞臭的。所以,遇上這種事情,他的否認實在是不太具備說服力……
“媽……”
他還想要據理力爭,可是蘇曼卻用微弱的聲音打斷了他,“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不喜歡若藍,你……哎!”
“也許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敗,我不該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你身上,結果給你造成了壓力,也讓我們母子之間生出嫌隙,是不是我對你的要求太多了?可是……我也和別的母親一樣,希望我的孩子能在身邊,希望看到他成家立業,結婚生子,在我有生之年能抱上孫子……”
“你喜歡那個女孩子……其實不是媽媽不喜歡她,只是我一看到她就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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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的話一直斷斷續續的,說到這裡,她終於是忍不住露出悲慟的神情,親手撕開心中的傷口,疼的,不僅僅是心。
陸振軒緊握住母親的手,每說出一個字都顯得猶爲艱難,“媽,你別這樣,你還有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一走了之……”
“是啊,我還有你……”蘇曼的聲音很弱,眼瞼動了兩下,然後緩緩地合上,她彷彿已經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這麼些年我一直都是這麼告訴自己,你父親走了,我還有你,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可是……我知道你不一樣,你還年輕,你除了我這個媽媽之外還可以擁有很多……”
“我就是個不祥的人,害死了你爸爸,還牽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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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