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好痛!”
“老公,老公救我!”
“痛啊!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
沈波芳從未想過,一念之差,她便要承受如此大的痛苦。
而且,更讓她感到害怕的是,她的孩子,她甚至能明顯地感覺到孩子的生命在流失。
如果,她還不能進手術室的話,她很擔心,她會和孩子一同死去。
劉一平半趴在產*前,幾差沒有跪在宋天楊的面前求了:“三少,三少你放過我老婆吧!她都疼成這樣了。”
三少坐在產房的門口,也不看內裡的情況,只是邪氣地問道:“真的疼?嗯?”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問題,可劉一平卻在三少那不經意的動作下駭然一抖,他扶着自己的眼鏡,額頭上滿是汗滴:“三少,她要生孩子啊,怎麼能不疼?”
三少一笑,漠然道:“既然生孩子本來就該疼,那就疼着唄!別人怎麼疼,她就怎麼生。”
一聽這話,劉一平的臉色又白了,哭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不能順產,所以我們準備的是剖宮,而且,我們早都已經交了手術費了,您得讓她去手術室啊!這,這,這…………”
頭一偏,三少一個眼神示意之下,他身邊的曾柔便笑笑地扔出了兩沓錢到地上:“手術費啊?還給你。”
“不要,不要啊!三少,我求你了,就算大人有什麼錯,孩子是無罪的啊!您行行好,行行好,讓讓吧!”
這陣仗,劉一平就是再沒有眼力價也知道來者不善了,他自認爲是個老實人,就算在凌雲工作,也一直是爲了凌雲兢兢業業,雖然有時候也偷偷佔一點公司的小便宜,可是那樣的小便宜的,誰沒佔過啊?
不至於爲了這種事就要來攔他家生孩子吧?
“要讓也可以,讓你老婆說實話,說一句,三少就讓一步,什麼時候說到讓三少滿意了,你們也就可以出去了。”
這個時候,說話的人是曾柔,知道雷洛去找蘇戀之後,她很敏銳地意識到雷洛有可能搞不定蘇戀。
所以,雖然不怎麼情願幫自己的情敵,可是,爲了不讓雷洛失望,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聯繫到了三少,並且,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沈波芳。
只不過,比她預計中要好的事,沈波芳居然剛好在這個時候發作了要生娃,想一想,還真算是天助她也!
“行,行行,你們問吧!我們一定什麼都說,是不是啊老婆?”
“是,是是是,我說,我說,我一定說。啊!好疼!”
沈波芳疼得不行,之前的產檢時醫生就說過,孩子太大,又臍帶繞頸,如果順產的話,很可能會胎死腹中。
所以,她們也很早就決定了要提前做剖宮產,只是沒想到啊!
孩子太快要出來,居然提前了十天就自己發作了。
她和老公這才急急忙忙趕到醫院,沒想到,一入醫院,就遇到這個閻王爺,二話不說就讓人將她架到了產房內,想喊救命的,想叫人來幫她。
可在產房的人,無論是怎麼喊人家也只當你是在疼娃,根本就不關注。
而且,三少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產房這邊居然連一個護士也看不到,更加不用談醫生了,她們夫妻遇上這麼個主,也實在是叫苦連天,天都不肯應。
“那一天的疼,和今天的疼,是不一樣的吧?”
一聽這話,劉一平直接就跪了,嚎問道:“哪,哪一天啊三少?”
“你們夫妻請我二嫂參加同學會的那一天啊!”
說這話的時候,三少一直在笑,只是那笑意,看了就讓劉一平夫婦心底發毛。
“二,二嫂?您是說蘇戀同學?”
話到這裡,老實的劉一平終於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扭頭看了一眼還哭嚎着的沈波芳,臉色都變了。
三少也不含糊,只笑道:“沒錯,她就是我二嫂。所以,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實話吧!那天痛,還是今天痛?”
“都痛,都痛。”
“都痛?”
眉一挑,三少的表情喜怒不辯!
又一波陣痛來襲,沈波芳疼得渾身都在抖,一陣哭天嗆地之後,終於慘白着臉哭道:“今天,今天更痛一點。”
“是嗎?看來,沈女士還沒到真正要生產的時候,那大家就陪着她一起再等等吧!等她差不多該生了再說。”
面無表情地說出這些話,沈波芳和劉一平的臉,當時便綠了,劉一平瞧着眼前的三少愣了愣,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沈波芳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嚎:“三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我承認,我都承認,那天我是裝的,不是真的疼,嗚嗚~!”
愕然聽到這個答案,三少還沒開口,劉一平卻吼了起來,青筋暴跳地問:“波芳,你說你那天是裝的?爲什麼要裝?”
“因爲,因爲慕希雅請我幫忙,我纔好心幫她一把的,我不知道我裝疼能惹小戀生氣,早知道我就不裝了,嗚嗚,老公,好疼啊!今天是真的疼。”
自知做錯了事,沈波芳只能哭着扮可憐,劉一平心情很複雜,可看着老婆爲了幫他生孩子疼成這個樣,頭上都是豆大的汗滴,他再大的氣也只能先放下了,只埋怨道:“你怎麼可以這麼糊塗啊?可是,那個慕希雅?她到底找你幫什麼忙?”
沈波芳疼得受不了,一邊哭一邊哼,本想含糊一下對付過去就算了,豈料,三少那邊一直沒動靜,很明顯就是等着她回答了。
自知有錯,心虛到不敢說,可眼前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再猶豫,她只能痛嚎一聲,繼續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着:“她說,她恨小戀搶了二少,要羞辱一下她。”
本是在給自己的丈夫解釋情況,可那一波一波的陣痛襲來,沈波芳眼前一黑,差一點又暈了過去,醒過神來,她一轉語鋒便對着三少哭着求“啊!疼死我了,三少,三少,放過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那天,我以爲就是,就是小小的懲罰一下她,沒想到那天二少會出車禍呀!那車禍真的和我們沒關係,而且,要不是我裝痛叫了救護車,二少也不能那麼及時送到醫院是不是?我有過也有功,三少,三少您得原諒我一次啊!”
冷冷一笑,三少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淡聲又問:“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賣力?”
“沒有好處啊!真的。”
說到這裡,沈波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在答應幫慕希雅的時候,真的是一時腦熱,完全沒有考慮到現在蘇戀的後臺有多硬,以至於現在,甚至毫無招架之力。
“沒有好處你都肯?要我怎麼相信你?”
三少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只慢慢悠悠地耍着自己手裡的軍用匕首。那明光光的白刃光一閃,沈波芳當時便三魂掉了七魄。
陣痛的感覺依然明顯,可再痛也不抵心中驟然而升的驚駭感,沈波芳抽着氣,臉上的淚痕縱橫交錯,哭得連聲音都變了調:“真的,三少,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沒有收任何好處,唯一收了的,就是一些簽名照,可那也不值錢啊,您說是不是?”
“你覺得你這麼說有人信嗎?”
“三少,三少我這次真的沒說謊!啊,啊啊!好疼,要生了,要生了………”
雙腿間潮涌如流,沈波芳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吃不消了,她半撐着身體在產*上,看向三少的眼神,已有了瀕死前的絕望。
只可惜,三少仍舊在把玩着手裡的刀,也仍舊沒有看她一眼的意思。
劉一平再也撐不下去了,看着自己老婆的樣子,他幾乎腳軟到站不住:“三少,求您大發慈悲讓我進去吧!我的孩子膠帶繞頸三週,如果是順產,會活活勒死的,求您了。”
宋天楊不理會沈波芳的哭嚎,只是拿刀一般凌厲的雙眼掃向四周,那吃人般的眼神,只嚇得劉一平一連抖了好幾下。
“三少,啊啊,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三少。”
沈波芳哭着,叫着,求着,只可惜,三少一直是那一幅看誰耗得起的表情,仍是她如何叫,如何求,人家都充耳不聞,也完全沒有放行的意思。
劉一平趴在產*前,一手緊握着沈波芳的手,一手輕撫着沈波芳的肚子,聲嘶力竭道:“三少,波芳要暈了呀!她要是不行了就是一屍兩命,您讓開吧?再不讓我可要打110了。”
“110嗎?小柔柔,有人找你呢!”擡眸,吊兒郎當地看了曾柔一眼,曾柔立刻配合地站了出來:“我在這兒呢!隨時隨地,爲人民服務。”
“你們,你們這是惡霸行爲,和土匪有什麼分別?”
這個時候,劉一平已然詞窮,再找不到有才能更兇殘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一聲惡霸,一聲土匪地罵着,可三少脣邊的笑意,就如那凝結了的冰一般,始終如一,甚至沒有改變一丁點的弧度:“想去手術室就讓你老婆說實話,她不說,我也沒辦法。”
“她說的都是實話啊!您還要聽什麼?”
“真的是實話嗎?沈女士?”
三少的話音剛落,只聽得產房內劉一平一聲狼嚎:“波芳,波芳你要堅持住啊!波芳,波芳………天啊!她已經暈過去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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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纖麗的身影,迅速上前,曾柔不耐煩地瞪了劉一平一眼,吼道:“叫什麼叫?還沒死呢!”
擡手,試了一下沈波芳的氣息,發現她真的暈了過去時,曾柔倒也不急,只是一手掐住她的人中,一手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以她的胸口一陣輕拍了幾下,沈波芳當時便睜開了眼,喘着大氣,又開始抽搐着嚎:“啊!疼,疼啊啊啊~”
見她似乎真的很虛弱,曾柔抓起她的手默默號脈,感覺時機已到,她代替三少冷聲問她:“想好了嗎?還不說?”
“波芳啊!你有什麼事比你和孩子的命還重啊?如果真的有沒說的,你快說啊!要不然,咱們一家可都要死在這兒了,如果真的是爲了那個慕希雅,不值當啊!”
老婆算是回來了,可孩子還不定是怎麼回事,劉一平的心,現在就好像被放在烤爐上烤着,滋滋地疼!
他只能痛哭着求,一邊求三少,一邊求自己老婆鬆嘴。
見自己引以爲傲的老公如今因爲自己搞到這般狼狽,沈波芳後悔不迭:“老公,老公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我不該幫她的。”
“現在不要說這個了,你快說,快說到底還有沒有事瞞着三少?說啊?”
劉一平嚎到嗓子都要啞了,那表情,就好像現在疼的人是他。當然,此時此刻,如果他真的可以選擇的話,他真的寧願疼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的老婆孩子。
“老公,我說不出口,嗚嗚!”
沈波芳的表情極度痛苦,劉一平頓時心如刀割,把心一橫,他於是說道:“老婆,說不出口咱們一家人就一起死好了。好賴黃泉路上也算是一家團了圓,只是,我心疼啊!看着你這樣,我生不如死。”
捂着臉,劉一平第一次在沈波芳的面前哭得像個孩子,那樣的絕望,那樣的悽然,只哭得沈波芳心都要化了:“老公,你不要這樣,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嗚嗚!”
“到底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怯怯地看了一眼三少所在的方向,沈波芳語調悽然,只是眸中卻有堅定的火苗在閃爍:“我會幫慕希雅,是因爲我一直都討厭蘇戀,你喜歡她不是嗎?我羨慕我嫉妒我恨她。”
“你怎麼那麼傻啊!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心裡只有你!”
“真的嗎?真的嗎老公?”
“當然了,我只想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
話到這裡,劉一平又忍不住悲傷,痛苦地流下了眼淚,沈波芳見不得自己的丈夫如此,也抱住他嗚嗚地哭着。
眼前的一幕,三少完全沒放在眼中,他手中尖刀一光,又森森然開口:“所以說,事情都是你的主意,害我二哥,傷我二嫂,都是你?”
“不是,不是我,是慕希雅,我只是幫她。”
“幫她?怎麼證明是你在幫她?而不是她幫你?”
三少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手將自己坐過的椅子拉到了一邊,然後,冷酷道:“沈波芳,手術室就在那邊,你可以進去了,不過,孩子一生下來,估計也就是個沒媽管的孩子,我對你,對你的孩子,只能表示不同情了。”
在三少的世界,不分男女,從來就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自己人,一種是敵人,而現在,沈波芳在他的眼中自然是第二類。
對待敵人嘛!自然也不用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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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瞬間冷凝。
原本哭天嗆地的產房內,這一刻,靜得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三少的篤定,終於嚇到了沈波芳和她的丈夫劉一平,劉一平的臉色已慘到看不清顏色,而沈波芳,則是一邊尖叫着,一邊慌亂地搖頭:“三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沒有證據證明是慕希雅要害我二嫂,那就只能是你了。”
三少不是不講情面的人,但情面這東西也會分彼此,跟不同的人,這個情面的講法也自然是不同的了。
被逼到絕境,沈波芳也再顧不得什麼了,只忍着撕心的疼痛,嚎哭着解釋道:“我有,我有證據的,我有的,當年,那時候蘇戀纔剛剛和二少好過的時候,有一天慕希雅也找過我的,她說只要我肯把蘇戀推下海她就幫我追到我老公。我當時太討厭蘇戀了,所以就答應了。”
意外地聽到這一段舊事,三少的眉頭不自覺地又聳了聳,說出來的話,亦冷得幾乎能掉冰渣:“殺人你都敢?沈波芳,你很厲害嘛!”
三少的眼神讓沈波芳駭怕不已,她搖着頭,一邊喘粗氣,一邊繼續解釋着一切:“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推她下海不是要殺她,慕希雅和我說過,只要我推小戀下去,她就馬上跳到海里救人,等人一救上來,她就算是蘇戀的救命恩人了,到時候,以蘇戀的個性,就再也不敢和她搶男人了。所以,一直都是慕希雅要害小戀啊,我最多隻是幫兇,幫兇而已。我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是不敢殺人的,是慕希雅,是她,真的是她。”
“慕希雅?”
這時候,三少再吐出這個名字,已與當初完全不是一個感覺。
前,只知道這個女人可惡,現在,他才知道二哥的眼光有多爛,這種女人,豈止是可惡,簡直是可憎,可恨,加可殺。
“是的,就是她。”
重重點頭,沈波芳擔心三少不信她的話,又爆出另一條猛料:“這一次的車禍也是她找人安排的,我地無意中偷偷聽到她打電話才知道,她在電話裡跟人說,主要是撞二少,但如果不小心能撞死蘇戀最好了。”
“因爲,只要二少因爲蘇戀再受傷,讓你們宋家的人就都會知道蘇戀是個災星禍水,也就再不敢沾她了,也不會同意她嫁進你們家了,所以,這一切真的是慕希雅的計劃,包括救護車,她爲什麼要我裝病,就是因爲要讓救護車早一點到那裡,就是爲了接二少的啊!”
“我真的都說了,三少,三少,放我進去吧!我真的好疼,孩子也快不行了,三少,行行好吧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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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夢的感覺,時光,像是一條白線在腦海中劃過。那些破碎的記憶點點拼接,串成一張張殘忍的照片,鮮血淋漓地播放着她的愚蠢。
不算搶眼的角落,蘇戀忤在那裡,怔怔地聽着那一切所謂的真相,心,痛到要爆裂開來,不會慕希雅的殘忍,不爲沈波芳的無恥,爲的,只是自己那一顆遲鈍的心。
她怎麼就自欺欺人了那麼多年,她怎麼就相信慕希雅真的肯救她呢?
是自己的愚蠢,造成了今天的不幸,也是自己的過份善良,讓慕希雅有了可乘之機。
一切的一切,雖然別人纔是罪魁禍首,可是,她卻是影響至深的那一步棋。
總以爲人性本善,總以爲不爭就可發無害,可是,爲什麼人性能扭曲成這樣,爲什麼,她的世界偏偏在闖進來這麼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