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導演來說,用真人自然比替身要強。
更何況,他一直對蘇戀寄予厚望,前面的文戲她的感覺都很到位,如果這一段也能由她親自來演,自然會更符合導演的要求。
所以,雖然很糾結,但看她信心滿滿的模樣,馮導猶豫了一下,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就讓你試一試。”
“謝謝導演,那我現在下去換服裝做準備。”
“去吧!”
嫣然一笑,蘇戀謝過導演後便直奔化妝間,剛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前,卻見那邊還怯生生站了一個白美嫦,略含歉意地一笑,蘇戀接過她手裡還沒戴上的頭套,說:“不好意思了!今天,你就休息一天好了,我自己來可以了。”
“蘇小姐,你爲什麼要這樣?”方纔,白美嫦其實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因爲太尷尬所以她選擇一個人獨守在化妝間,直到蘇戀走進來,才又迫不急待地問了出來。
故做不知,蘇戀詫異地反問:“啊?我怎麼了?”
“你怎麼能搶我的戲呢?”
聞聲,蘇戀冷冷一笑,反脣相譏:“這話說的,這戲是你的?我搶你的戲?”
自知失言,白美嫦俏臉一紅,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不是說好了用我做替身的?爲什麼你現在要自己來?”
也不理會白美嫦,蘇戀大大方方在她面前坐下,還故意舉起手裡的頭套對着鏡中的自己比了又比:“我爲什麼要找替身?不是因爲我病了嗎?可是現在,我病好了,爲什麼不自己來?”
“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許是惱羞成怒,白美嫦的臉色變化着,異常的喜感,蘇戀也不看她,只漫不經心道:“好處啊?好處就是我又可以演自己最喜歡的角色了,還有,可能幫導演省下不少的剪輯和製作的費用。”
一聽這話,白美嫦也急了:“導演都不介意這些費用,你替他省什麼?”
咚地一聲,蘇戀負氣般放下手裡的頭套,酸不溜丟道:“喲喲喲!瞧你這話說的,要是劇組裡個個都像你這樣‘大牌’的話,導演得多花多少製作費啊?”
其實,她平時真的沒有這麼兇,也沒有這麼囂張刻薄,可是,誰讓這個女人不懂得看臉色呢?
明知道她來者不善還要來頂撞她,她是好欺負,可是也不能隨便就被什麼人欺負到那樣的程度。
她也許並不太清楚宋天銘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但,她觸到了最不該觸的地方,就勢必要付出代價。更何況,她有一萬個理由懷疑,白美嫦背後的那個指使者,一定是慕希雅。
既然對手已出招,她不接是不是也不對?既然已出手,她又何必再在惡人的面前扮乖巧?
“蘇戀,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終於,她再也不叫她蘇小姐了,很好,很好!
優雅起身,蘇戀不怒也不笑,只用一種近乎刺骨的口氣冷冷說道:“美嫦,大家都是演員,我的心情你應該可以理解的,我好不容易爭取到這樣一個角色,好不容易有機會演這樣一部大戲,我想親力親爲,也想讓觀衆看到我最好的一面,更想讓導演知道我有多努力,這一點,我總沒有錯吧?”
蘇戀句句在理,白美嫦也奈她不得,只抓狂道:“你既然要自己演,當初爲什麼要找我?”
“我病了啊。”
白美嫦一聽這話,當即頂撞道:“那既然你病了,就不要逞強啊。”
“我沒有逞強啊!所以前幾天我都沒有開工不是嗎?可是,今天我好了,好了自然也得上工了是不是?”理所當然地說着,蘇戀原本清透的眸底,已浮現淡淡的殺機,這個女人真的很不會看人臉色啊!
“你,你欺人太甚!”
終於被這四個字所逗笑,蘇戀厲目看她,皮笑肉不笑:“白小姐,別這麼說嘛!我會這樣都是託你的福啊!要不是你昨天去看我,還跟我說了那麼多體恤的話,我今天又怎麼可能生龍活虎地來見你?唉呀!說起來,你的話真是比靈丹妙藥還管用,美嫦,我謝謝你。”
“……”
一句話,終於將白美嫦的僞裝撕裂,她怔怔看着蘇戀,似是想說什麼的,終還是一個字也發不出。
冷笑着,蘇戀復又睨了她一眼,戲謔道:“喔!對了,如果你不想回去的事,就在這裡看我們拍戲好了,萬一我不幸倒下了,你也可以馬上填補上,你說對不對?”
聽到這裡,白美嫦終於再忍不住,直接捂住嘴就飛奔而出,看着她離去時那滿含怨恨的淚眼,蘇戀忍不住又想到了白美嫦昨天對她說過的話。
她說,她從小學武術,一個學武術的女人也會因爲這樣的幾句話而流淚?
一個故意在她面前搬弄是非的女人,也會因爲這樣的反擊而脆弱?
可笑,太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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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走了最想趕走的人,蘇戀覺得通體舒暢,從來都是個受氣包,第一次爲自己出氣的感覺竟是那樣好。
抿起脣,似有若無地一笑,一轉眸,恰好又對上leo略顯玩味的臉。忽而便紅了臉,被他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這讓蘇戀覺得很羞恥,絞着手,她想了很久才問道:“你,都聽到了?”
“一直在這裡,自然都聽到了。”
本是見她的反應太奇怪,leo纔跟過來的,沒想到居然見到那樣凌厲的蘇戀,雖然霸道,雖然無情,但卻更回讓他覺得吸引。
他從不認爲一味的忍讓與退步是美德,既然忍不下去,自然也沒必要再退步。
仍舊紅着臉,蘇戀尷尬道:“讓你見笑了。”
“也沒什麼,我見過比你囂張得多的女演員,這種事情,在這個圈子裡很常見,你也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
娛樂圈就是個大染缸,在這裡呆過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沾染一些*的氣息,也許會有鮮少的那麼一批少還保持着最初的善良。
但,無論是爲了自保,還是爲了上位,都有可能會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所以,雖然也覺得蘇戀的行爲很讓他吃驚,但leo也並不認不蘇戀有錯。
在leo的面前,蘇戀總是很容易就做回自己,聽了他的一番話,方纔的尷尬已減輕,蘇戀一偏頭,靜望着他笑笑地問:“很常見?那你呢?也這麼被人整過?”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誰願意提及自己的‘傷心’事?誰又願意說出自己的‘不堪’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雖然一輩子也可能不會忘記,但,不碰就好。
“噢!”
“其實,我更好奇的是,是什麼人把你逼成這樣了?這不是你的風格,也不是你應該會有的手段。”
在leo的心中,蘇戀一直都是那種生活得渾渾噩噩的人,沒有完美的計劃,沒有定製的未來,只是過一天算一天的那種小迷糊。可是,當他眼中的小迷糊漸漸甦醒,他也很好奇,是什麼東西將她從混沌中喚醒。
不太願意提起那件事,蘇戀只傻笑着說道:“誰知道呢?也許,我一直就是這種人,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不,你不是,就算所有人都變壞了,你都不可能。”
蘇戀:“……”
leo的篤定讓蘇戀心頭一慌,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又紅了臉,她沒有想到,leo竟會是第一個如此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的人。
也許,她還不願意接受他的真心,但,他的種種表現,卻沒有一次不讓她心疼。
她真是渾啊!
放着這麼好的男人不要,偏要選那個混蛋宋天銘,他有什麼好?
“又被人欺負了是不是?爲什麼你不告訴我?由我來出手,不是比你更有效果?”
他不希望她在這個染缸裡被染色,或者說,他不願看到她的人生中有污點,如果真的要污的話,就讓他來出手好了,反正,他也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可是,如果我自己來,或者,感覺纔會更痛快!”
總是她做出讓步,總是她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來,她漸漸都忘記了自己也會有脾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不想再忍讓,也不想再讓別人看輕,她是倒黴又怎麼樣?從現在開始倒黴的人也要開始反抗。
“小戀,到底怎麼了?”
不想過多的提及那一切,她只是輕描淡寫道:“也沒什麼,她說了些我不喜歡聽的話,做了些我不喜歡的事而已。”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她的坦然換來他別樣的嘆息,leo忍了忍,又道:“這不像你,一定還有別的事吧?”
“確實還有別的事,難道,你真的不知道?”終究還是逃不過,該說的還是得對他說,真是不想再讓他擔心的,可面對他的關心過度,她除了坦白,還能做什麼?
聞聲,leo意外地擡頭,問:“我應該知道嗎?”
“如果你還關心我,我想,你沒理由不知道。”
這件事,唯一不知道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了,那麼紅的人,那麼大的頭條,再加上網上的沸沸揚揚,又有什麼人能不知道?
“喔!知道了,又是因爲宋二少?”
蘇戀:“……”
是啊!
又是因爲宋二少,她怎麼有臉承認這件事?
她一次次地說過要拒絕,一次次地說過要結束,可到最後,她的心還是圍着宋天銘打轉,她真的很沒用。
“他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以前很重要。”對,以前很重要,但是以後不會了,真的,她以後真的不會再把他當成最重要。
“現在呢?現在就不重要了?”
不願正視這個問題,她避重就輕:“現在我有我自己要努力的事業,男人,只放第二位。”
“那我呢?能夠擠上前三甲麼?”
半是玩笑的話語,卻期待着她能給他一個振奮人心的答案,蘇戀略爲羞澀地回眸,咧嘴笑道:“當然,偶像嘛!永遠在我心裡no.1。”
每到關鍵的時候,這個偶像就會被擡出,leo不知該笑還是該怒,只低沉道:“你明知道我不想當你的偶像。”
低低一嘆,蘇戀的口氣可憐又無奈:“leo,我們現在不聊這個好嗎?”不是不明白leo的心,不是不明白leo的愛,只是,真的不能在這樣的時候,接受另一段感情。因爲,就連她自己也沒有信心,到底要用多少年才能真正忘記那個人。
“好,你不想聊,我也就不說了。不過,你身體纔剛剛恢復了一點,這麼硬撐着來,真的吃得消?”
最擔心的,還是她的身體,他是看過病*上她贏弱的模樣的,也知道水土不服是多麼難以克服的症狀,但她居然真的站出來了,而且,還打算拍馬上陣,親自到那樣的險惡的環境下拍電影。
“吃不消也得吃,你說是不是?”
“你真的很固執。”
“爲什麼你不說是堅持?”
她笑着反問,眸光裡晶晶亮亮的東西一直要閃閃不停:“堅持我的信念,堅持我的底限,還有,堅持我的事業……”
也許,終有一天她也能站在世界的頂峰,看着他們曾經看過的風景,但是現在,她必須要停下觀望的腳步,重新出發,爲自己找到更好的高度。
“我居然說不過你了。”
*溺地望着她孩子氣的臉,leo的心柔柔的,像是被太陽灼化的巧克力。
她笑,調皮道:“那就不說好了,直接幫我不是更好嗎?”
“幫你?你想我怎麼幫?”
任何時候,只要她願意,他都會第一時間衝到她的身邊,只是,以往任是他再努力,她似乎也從未主動給過他什麼機會,不像今天,她居然主動要求,這一點,讓他相當滿意。
“比如,跟我講講這幾節戲的重點,還有該怎麼把握,騎馬的時候要注意的事情,等等等等……”
“願意效勞!”
抿脣,輕笑,他於是想:世間上最美好的愛戀,是爲一個人付出時的勇敢,即使被傷的體無完膚,也無怨無悔!
“謝謝。”
淡淡一聲謝謝,道盡她所有的感激,也許,她暫時還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是,她還有時間,時間,或者能改變這一切。
人活在世上有太多的牽絆,太多的不捨,因爲那些舊東西烙上了昨日的歡痕,所以總是狠不下心來。
丟棄,需要勇氣,珍藏,需要空間。
或許只有在離得最遠的時候,才能把曾經走過的那段日子,看的最正確最清楚。
而當她看清楚愛情的時候,或者,她也可以真正從心底裡接受另一個人。
只是現在,她還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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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化妝間裡跑出後,白美嫦含着眼淚找到了馮導,只可惜,三言兩語就被打發了回來,心中氣惱,但又無計可施,白美嫦情急之下,只得又撥通了蘭姐的電話。
“蘭姐,是我,美嫦。”
“美嫦?喔,是你啊!”似乎是愣了好一會,對方纔想起跟自己通話的人是誰,於是又問:“我交待你的事情,辦好了嗎?”
“蘭姐交待的事我哪裡敢怠慢,只是,那個蘇戀也厲害得很,她不但沒有回京市,還跑來跟我爭戲。”
說到這裡的時候,白美嫦委屈不已,她在演藝圈裡龍套了這幾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讓她下不來臺的事,雖然她寂寂無名,卻也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爭戲?爭什麼戲?”
“她把我擠出來了,替身都不讓我上。”
蘭姐的口氣似乎很意料,也許是和別人一樣,從未想到蘇戀也會發飆:“是嗎?她這麼厲害?”
“是啊蘭姐,要是這戲不讓我上,我的錢是不是也拿不到了?”
其實,替身這種角色,連個正臉的鏡頭也沒有,她倒也不是想不開,只是,該做的事情沒能做,該收的錢也自然收不到,所以,她纔會這麼着急地找蘭姐。
畢竟,她也是爲了幫她做事才惹上了蘇戀這種半大不小的神。
“既然請了你,錢自然也是會給的,不過,沒有真正用上的時候,肯定也沒有那麼多了。”
一聽這話,白美嫦又急了:“那可怎麼辦呀?蘭姐,你快幫我說說好話啊!”
“馮導那人,認錢不認人的,你讓我幫你跟他要錢,不是要他的命麼?”
圈裡的人,哪一個的性子蘭姐沒摸透,要的馮導要錢?她還不至於爲了這麼個不成氣的替身去爭臉。
“蘭姐,我可都是爲了你,要不然,我是不會找蘇戀說那些話的,要是不說,她也就不會怨我了,她不怨我也就沒這後面的事了對不對?”
一聽這話,蘭姐趕緊安撫道:“別急,這個戲上不了,不還有下個戲麼?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好辦。”
學武出身,沒有較好的容貌,白美嫦一直是別人的武替,偶爾亮個相的龍套角色也都是個壞形象。
幾年了,賺的錢也僅僅只夠自己花,一聽到有新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了:“真的?蘭姐,你幫我上下個戲啊?什麼角色”
“自然不會再是龍套和替身。”
聽到這裡,白美嫦的眼睛都開始發亮:“真的蘭姐,你真的肯幫我?”
“我幫不上,不過,有人幫得上。”
“誰?慕小姐嗎?”
這個問題蘭姐沒有直接承認,也沒有完全否認,只道:“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事你敢不敢做。”
一咬牙,白美嫦便決定豁出了:“蘭姐,有什麼事兒您儘管說,我一定照辦。”
“既然那麼大的緋聞都擊不倒她,那也只能在其它的方面入手了,不如,就在她的道具上做做手腳吧!”
一聽這話,她連忙問道:“道具,什麼道具?”
“馬。”
白美嫦:“……”
散佈一下流言,也不過是動動嘴皮了,出了事也找不到證據。
可如果真的要在馬上動手腳的話,萬一真出了事,搞不好就是一條人命,想到這裡,白美嫦也害怕了。
可是,機會近在眼前,真的不要就這麼抓住嗎?
猶豫,真的很猶豫……
可另一方面,想出人頭地的*又瘋狂地刺激着她,過了這個村,可就真的沒這個店了。
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