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適時響起的敲門聲，驀地讓宋天銘鬆了一口氣。
他自認爲慕希雅不是那種隨便愛吃醋的個性，但，如果對象換成了蘇戀，他也預計不到，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畢竟，當年他們確實有過一腿，而且，在不久的之前，又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另一腿。
異常積極地去開門，一打開，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雷洛的臉。
“二少。”
“怎麼纔來？”
心情不太好，口氣自然也差，宋天銘一開口，雷洛就聞到了濃濃的火藥味，他也沒多講，只解釋道：“路上有點堵車，所以晚了點。”
“都安排好了？”
“嗯，已經和影城的負責人通過話了，晚上十點的夜場，吃過晚飯直接去就行了，12號廳。”
其實這些小事，讓秘書去處理也可以了，不過，習慣了每年都親自來，所以這一次，他也沒例外。不過，看二少的情緒，他果然還是來對了，要換了宋天銘那位嬌滴滴的小秘書，指不定就被他的臉色嚇到了。
“行了，沒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聞聲，雷洛頗爲意外的偷瞟了他一眼。要在以往，只要慕希雅回來，不折騰他到三四點是不會放人的，可是今晚，現在就要他回家？還真是新鮮。
不過，有這麼好的事，他要還反對，那就是真傻，所以，趁着老闆還沒改主意，雷洛立馬點頭應聲：“好，二少還有什麼事要吩咐的話，隨時給我電話。”
手扶着門把，宋天銘不怎麼耐煩地瞅了雷洛一眼：“這還用你說？”
哂然一笑，雷洛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
莫名有些煩燥，也不想再解釋什麼，哼了一聲，算做應答，宋天銘當着雷洛的面便毫不客氣地關上了門。只把那還佇在門外的雷洛，震得是虎軀劇震。
嘶！二少這脾氣發的，難道是‘大姨夫’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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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慕希雅很是認真的整理着妝容，正打算過去打個招呼，卻見宋天銘已關了門回來。
美麗的大眼，眨了幾眨，她便軟軟地又貼了過來：“銘，你怎麼讓探長走了？”
探長這個名字，在這樣的時候從慕希雅的嘴裡吐出來，聽得宋天銘心頭一陣怪異，那種感覺，突然覺得還是和雷洛去喝上一杯的好。
可是，有美在懷，哪裡也不能去，只能耐着性子道：“每回都拖着他一起熬夜，這一回，放過他好了。”
“突然對他這麼好？”
“得力助手嘛，自然是得對他好的。”
抿脣一笑，慕希雅湊近了她，神神秘秘地問：“哎！人家都說你和探長有基情，怎麼？我不在的日子太寂寞，你改好男風了麼？”
聞言，他好看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條線：“胡說八道，我要真好男風，還能輪到你做我女朋友？”
不理她看似威嚴，實則無力的冷臉，慕希雅自顧地說道：“其實，我這個女朋友，也挺羨慕你這個探長‘男朋友’的，畢竟，他陪在你身邊的時間，實在是比我多多了。”
她不是真的吃雷洛的醋，事實上，比起宋天銘，她更傾向於跟雷洛訴苦。
這麼多年來，最瞭解她的人與其說是宋天銘，倒不如說是雷洛。
可正因爲太瞭解，雷洛也經常會勸她，對事業放開一點，不要因此而錯過了好男人。
以前，她對這句話是不予理會的，後來，他的身邊便出現了那樣一個小丫頭。
她一直記得那時候蘇戀的打扮，像個發育*的中學生，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輸給那樣的一個人，也不明白宋天銘的眼光，爲什麼會直接退化成高中生。
堵氣，她獨自一人離開，出國，直到雷洛追到國外，告訴她宋天銘會這麼做，只是想利用蘇戀來氣氣自己。
這樣的真相，讓她又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他還是愛她的，可難過的是，她在那時候，便已簽下了某位大導演的新戲，要回頭，便只能舍下那樣的機會，一切從頭開始。
她猶豫了許久，終還是舍不下那樣的好機會，她飛回國內，從蘇戀的身邊火速搶回了宋天銘，並且，要他保證和蘇戀這種雜牌班子從此一刀兩斷。
他是*她的，一直那樣*。
所以，他甚至眼也沒眨就答應了她，但條件只有一個，回到他身邊，再也不許逃。
她答應了他的要求，卻一直沒做到，這些年來，在他的幫扶之下，她的事業越走越順，人氣也越來越高。
而她陪在他身邊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少。
習慣了他的微笑以對，她又一次犯了同樣的錯誤，以爲這些都理所當然，以爲無論如何他也會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剛纔，就在剛纔……
他猛然間推開自己的時候，她的心，突然一顫。
意識到了什麼，但又什麼也抓不住。是錯覺麼？還是說，他的身邊，又出現什麼不自量力的女人了？
“幹嘛？連他的醋也要吃啊？”
搖頭一笑，慕希雅突然問道：“銘，我不走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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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這陣子我都不接通告，就在家陪你好不好？”
忙了這麼久，休息一下也是必要的，順便抽時間偵查一下他身邊的動向，萬一有敵情，也能在萌芽階段，便就地解決。
“我是很ok啦，只是，你真的ok？”
“……”
真決定要休息的時候，要考慮的事情就太多了，雖然很想多陪陪他，但是，有些實際的問題，她還真說不好，也許，也許她可以試一試再說。
“走吧，下去吃飯！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慕希雅在吃的方面，一直很講究，爲了配合她，宋天銘也變得越來越講究，光是爲了這頓飯，他已讓酒店的大廚精心準備了六個小時，想來，要博美人一笑，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
不過，他是凌雲集團的宋二少，這點小事，對他來說，也就真的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了。
搖頭輕笑着，她軟軟地撒嬌：“人家還不餓。”
包場不包場的，她其實根本不在意，反正，獎已經拿了，票房什麼的，有他在，她也不用不怎麼操心。
她現在就想多陪他一會，就這麼相擁在一起，說說話也好。
“不餓也得吃啊，吃完還得去看你的包場，雷洛安排得這麼辛苦，就算不賞他的臉，也得給你自己捧捧場啊！”
還是搖着，慕希雅的聲音，嗲能得掐出水：“那人家真的不餓嘛！要不然，我們不吃飯，呆會兒直接去看包場？”
“可是，我餓了。”
若在以往，他什麼都會依着她，可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沒心情。
臉上的笑意，瞬間顯得有些僵硬，不過，也僅僅那麼一會兒，她便已調整到最完美。
仰起頭，她又是那個驕傲的大美人，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挽上他的臂，慕希雅紅脣微啓，俏皮道：“那好吧，陪你吃一點。”
女人的直覺，一直很靈，這一次，她雖然什麼也聽到，什麼也看到，卻實實在在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六年了，聚少離多，一直是他在順着她的意願前行，這一回，她且放慢腳步看一看，順着他的意願而走。
她相信，就算他有所徘徊，只要自己一回頭，他一定還會在原地等她，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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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來說，蘇戀的黴運，還是有些規律可尋的。
比如，如果這陣子倒大黴了，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讓她過一段時間的平靜日子。當然，這個平靜只是相對而言，大多時候，蘇戀都是倒黴的。
可能是因爲前陣子衰事太多，以至於這幾天她遇到的都是好事，比如，房子有着落了，再比如，複選她通過了，再再比如，導師良心發現，提前給她開‘工資’了，拿在手裡的信封並不厚，但蘇戀還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趙老師，謝謝，謝謝你！”
“小戀啊，你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你既然不想對校方講，我也就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趙老師，這就很好了。”
這世道，會錦上添花的人很多，能雪中送碳的人，可就太少了，雖然平時一直叫這位導師趙扒皮，可到了關鍵時候，蘇戀着實又被他狠狠地感動了一把。
“嗯，你知道我對你好就行，不過，小戀啊，你知道我是一直很看好你的，你看，你都研二了，今年是不是把碩博連讀也給一起考了？”
一提到這個，蘇戀也犯了難，其實，她也不是不想考博。
事實上，父親沒出事以前，她就一門心思在搞學習，甚至想過一直上學，一直搞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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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實際情況已經不允許她這麼學習下去了，所以，她再不願意，也只能辜負這位趙老師的期望了。
“這個，這個能讓我考慮考慮麼？”
“不是早就說好了嗎？還考慮什麼呀？”
“那個，以前和現在不是情況不同了麼？我現在，都快交不起學費了呢。”
這是實話啊，大實話。
她但凡有一點別的辦法，也不會放棄學習的，但是，老天既然給了她新的起點，新的選擇，她也只能順應天意，重振人生了。
“那點錢算啥啊，你慢慢打工，慢慢湊不就行了。”
“呵呵！”
“小戀啊！我跟你說，我馬上就要研究一個新項目了，到時候帶上你，這個項目做好了，你能分到比現在多十倍的錢，到時候，你還怕什麼學費交不上了嗎？不可能的。”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她在一開始的時候，一定不會要死不死的選生物，趙老師研究的課題，一直就是固氮，研究如何讓糧食作物擁有像豆科植物一樣有固氮能力，這樣，就可以以減少糧食作物對化肥的依賴。
其實，這也是項挺有意義的研究，只是成效一直不大，經費也一直不多。
所以，雖然趙老師信心滿滿，可一想到，忙乎了一年多，也不過分來十張毛爺爺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地嘆息了一把又一把。
“啊！那個，趙老師，我剛想起來，上星期我培育的豆蔻一號今天還沒寫觀察日誌，我去看看，看看先啊！”
找了個藉口，蘇戀抓着手裡的錢，撒丫子開跑。
終於反應過來的趙老師追她不上，也只能跟在她身後一個勁兒的招着手：“哎！小戀啊！看了快回來，我跟你再說說新項目的事兒。”
沒有回答，蘇戀只是反過手來對身後的導師搖了又搖。
擺脫了導師，蘇戀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真的去看她種的那些植物了。
屬於她的那幾盆，植物的長勢並不太好，從形態上來看，她的研究顯然又失敗了。
瀉氣地坐在那裡，蘇戀將失敗的植物撥出，又重新換上新土。
做着做着，蘇戀又一次嚴重地懷疑起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這輩子，自己真的要陪着這些泥巴作物一直到老麼？
爲什麼她會有種前景淒涼的感覺？
想了想，想了又想，蘇戀終於還是耷拉下頭，扳着手指自言自語：“對不住了趙老師，這事兒，我真得考慮考慮，好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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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真的轉了運，一直貼着倒黴標籤的蘇戀，這幾天，終於不倒黴了。
捧着手裡的面試證，蘇戀繪聲繪色地對莫菲菲說着終選時的種種種種：“我跟你說，當時，我其實根本沒怎麼用心，反正咱現在有房子住是不是？過不過也就那回來了是不是？所以，我根本沒準備，可是，你猜怎麼着，就是這麼邪門了，過了，居然又過了。”
“小戀，恭喜你。”
僥倖過了終選，蘇戀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正yy着自己，卻突然又聽到莫菲菲這不冷不熱的一句話。
她的笑，當時便有些掛不住了：“恭喜我幹嘛？應該恭喜你啊！大家都知道過關斬將的人是莫菲菲，可沒有人認識蘇戀。”
要她去參選的人是她，現在選上了，不高興的人也是她。
最近，蘇戀是越來越不明白莫菲菲了，人病了，好像連脾氣也‘病’了，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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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戀無心的一句話，似乎又刺到了莫菲菲的某根神經，她白着臉，神情沮喪：“對不起！早知道這樣，當初不應該讓你用我的名字的。”
“說什麼呢？”
多高興的事，說着說着怎麼就變了味兒呢？
蘇戀明着不說，但心裡也還是有些惱火，忍不住氣，又不想衝一個病人發脾氣，她便拉了臉，‘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轉身便要走。
見蘇戀似乎真的生氣了，莫菲菲眼一紅，又委屈地拉住她的手：“小戀，別走。”
她的個性吃軟不吃硬，一聽莫菲菲的聲音帶着哽咽，她便心軟了一半，想走的，可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
“小戀，別不理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怕，萬一你真的選上了，可是，名字又是我的，他們會不會取消你的資格？”
關於這個問題，她真是從來沒想過的。
包括終選的這個結果，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一直將最近的所有好事都歸咎於好運，有時候還會慶幸的想，窮衰倒黴的蘇戀，終於要轉運了。
不曾想，是因爲不敢期待，可莫菲菲突然點破的這個事實，卻讓蘇戀原本平靜的心湖，又泛起了陣陣秋潮。
嘆一口氣，蘇戀自嘲地笑：“菲菲，別瞎想了，我怎麼可以會被選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他巴不得我馬上消失，又怎麼可能給我這樣的機會？”
“你過複選，我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我是知道你的實力的。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連終選都過了。小戀，這不是意外，絕對不是，你連面試的機會都爭取到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就像每個懷揣夢想的女孩子一樣，在發光發亮的前夕，都會有或多或少的預感，而這一次，莫菲菲沒有預感到自己，卻預感到了蘇戀。
失去一條腿，失去站上舞臺的機會，她確實覺得很遺憾。
但，如果有一天，因爲自己，而給了蘇戀全新的發展，她對她的愧疚也能減輕許多。
所以，當她意外地發現了這樣潛在的希望，她便像垂死之人一般，緊緊抓住了這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死死不放。
她不放，所以，蘇戀也不能放。
“我，我運氣好嘛！”
莫菲菲搖頭，固執而堅持：“小戀，你覺得這麼解釋，能說服你自己麼？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還拿這理由來打發我？況且，你不覺得你這一路過得太順了麼？都要到最後的面試環節了，宋天銘難道還不知道莫菲菲是你不是我？”
被她問到啞口無言，蘇戀也開始動搖，偏着頭，她忐忑不安又滿懷期待地想：難道，他真的給自己放水了？
沉思片刻，蘇戀又一次失笑地搖起了頭：“菲菲，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我還是覺得，他幫我放水的這種可能性，太小。”
“或者，他只是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讓你自己表現呢？他不喜歡你，就一定要害你嗎？他又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人，只不過和你談過一場戀愛，就算不念舊情，至少也不會打壓吧？”
“你錯了，他討厭的人，打壓是必然的。”她太瞭解宋天銘，雖然外表看似溫和，內裡，卻實實在在是一條腹黑的狼，狼是不會放過自己獵物的，絕對不對。
“那假如，他不討厭你呢？”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不討厭自己？
或者是真的不討厭，因爲，他對她的感覺，早已升級到了恨。他恨她，恨她身上所帶的詛咒，也恨她欺騙了他，更恨她讓他的父親一輩子坐上了輪椅。
“不愛，不代表討厭，沒什麼不可能。”
“……”
不愛，不代表討厭，不討厭，就代表喜歡。
那麼，高高在上的宋天銘，驕傲自大的宋天銘，他，有沒有喜歡過自己呢？哪怕是一點，一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