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
宋暄治秦可人的第二招，是拉着她陪秦德平一起用餐。
只他略有失策，因爲效果並不顯著。
老先生胃口不佳，還特沉默，面對一桌營養豐富的美食，卻是沒有太多動筷的心思。
他吃得少，秦可人便趁機渾水摸魚，挑了些自認爲卡路里低的菜吃，米飯壓根沒動幾口。
面對這一老一小，主編大人真是操碎了心。
小的這個爲了漂亮連命都不要了，至於老的，聽dave說，老先生得知城南碼頭的爆炸事故後就一直這樣。
要不要這麼憂國憂民……
……
飯後，秦德平說想一個人安靜會兒，誰來了也不見，鑽進房間，兀自品嚐他渴求的孤獨去了。
秦可人到頂樓散步消食，宋暄作陪，心說走一會兒就可以去玻璃餐廳吃第二頓。
對於她飲食這件事，很認真的計較上了。
漫步在被中央空調環繞的生態花園裡，秦可人握着手機看新聞，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身旁昂貴的奢侈品閒聊。
“官方目前統計，昨天晚上的爆炸7死105傷，你信嗎？”問的語調挺八卦的。
不管出了類似的事故，人們在驚愕過後的第一時間，一邊祈禱平安，另一邊，又總會去質疑傷亡統計。
奇妙的心理一直存在。
懷疑，不確定，恐懼的同時生出一絲罪惡的期待。
到底性本善，還是本惡？
真真說不清楚。
宋暄是理性動物，故而，他客觀道：“不信又如何？”
他不會像那些愚蠢的市民一樣，跑到市政大樓外舉牌子抗議。
‘真相’是一種形態，大多數時候，操縱在少數人的手裡。
秦可人沒得到滿意的回答，蹙眉看了他一眼，心思輕轉，眉目間雲開霧散，好奇的問：“對這件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我的看法不重要，但對於官方給出的數字，若你真的想知道，我是相信的。”
“爲什麼？”她大失所望。
宋暄拿過她的手機，調出城南碼頭的地圖，放大了數倍，分析道：“事故地點雖然離碼頭邊船塢羣很近，但始終有一定的距離。之後發生的數十次小規模爆炸，分佈範圍廣，從而引發多起火災，今天的新聞我也看了，死亡的七人中，有三名消防人員，兩名天然氣管道施工人員，另外兩人身份有待確認。再有，追捕嫌犯的專案小組都全身而退，唯一受傷的那個人還是在追捕過程中受的槍傷，你想，爆炸現場附近能有多少人被牽連？”
“有理有據。”秦可人點頭，來到他面前，轉身倒着走，跳脫的又問：“你大學時候學的理科嗎？搞藝術的人不都挺天馬行空的。”
“讓你失望了，我大學唸的是經濟。”嚴格的說，宋主編畢業後是從商的，做過投資，也玩過股票。
r公司被他打理得多好啊，骨子裡陸家的奸商基因絕然沒被他浪費。
秦可人撇撇嘴，似做了個漫不經心的腹誹，黑色的瞳眸烏溜溜的轉着，“那兩個身份還沒確定的人，其中有一個會不會是司徒旭他們要抓的嫌疑犯？”
“也許。”宋暄的回答模棱兩可，神色也隨之變得有些飄忽。
他頓下步子，明顯走神，全身不經意的露出破綻無數。
秦可人也停下，心裡暗道奇怪。
這人……難得出神，怕是踹他一腳，他都不一定能立刻反映過來。
不過，繞是她狗膽包天，也不敢動腳。
想想就作罷了。
順勢在小道旁邊的長椅上坐下，秦可人仰頭看天，沒長翅膀，神情卻鬆釋得猶如正在天空中展翅飛翔的小鳥兒，說不出的自由自在。
“我爺爺對大清洗的案子太緊張了，出這個事，話少了，飯都不愛吃，要下午那頓還這樣，dave真得緊張死了，哈哈！”
沒心沒肺的話語，把宋暄的神思拉了回來。
他淺淡的笑笑，在她旁邊落座。
對大清洗，還有被捲入的秦、蘇兩家，各中隱情，他並不知道，所以沒有發言權，也不想就此多說什麼。
只提及凌晨的爆炸……
“沒給你爸打個電話麼？他可是市長。”好心的提醒。
秦可人懶洋洋的睨他，調侃道：“我爸難道不是你爸？”小眼色裡不乏挑釁。
“你的意思是，這通電話由我來打？”宋暄笑着問。
她點頭，看了看還被他拿着的自己的手機，“快捷鍵‘2’，代替我做個慰問怎麼樣？”
“我覺得和我們的父親在一起，他怕我多一些。”
撂下這句狂話，宋暄撥出號碼，誰知是佔線的。
“算了。”秦可人拿回手機，隱笑的說：“這種時候你還是別去雪上加霜了罷……”明知道秦市長怕你多一些。
話說，我們全家誰不怕你？
宋暄驕傲的揚起眉，“說得是。”
……
臥房裡，和秦市長通話的是他的老子。
秦德平還算鎮定，得知引發爆炸的原因後，無數種可能性在心裡匯聚萌生。
司徒旭出爾反爾是一回事，計劃到底算成功，還是失敗，尚可靜待消息。
盛銘是自己最引以爲傲的學生，對他的行事風格，秦德平自認比一般人瞭解。
他既然能在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成功潛入市局，取得手札，就有至少十幾種方法脫身。
沒道理在最輕鬆的環節露出馬腳，除非他刻意這樣做。
到底是誰把誰玩弄在鼓掌之中，真的沒個準。
“目前還有兩名死者的身份沒有確定，因爲離爆炸地點太近，兩具屍體都面目全非了，dna比對的結果……五點前就能出來。”秦海淵聲音很沉，想法與父親不謀而合。
就算比對成功，也不能證明那就是盛銘。
若真的是，若真的是……
叫他如何相信？
“父親。”秦海淵顫抖的深吸了一口氣，“請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實在無法接受好友死去的消息，可真正的結果，他彷彿已經預見到了。
“去查，用盡一切辦法。”秦德平也不相信，“阿銘一定還活着，必須將他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