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了他的嘔吐物將他扶進了房間裡,唐依依是個有輕微潔癖的人,本來照顧景邵琛這種事她是完全願意親力親爲的。但因爲嘔吐過身上又滿身酒味的景邵琛讓唐依依實在是覺得受不了。所以,她還是把照顧景邵琛的任務交給了傭人。自己則趕緊跑回房間去洗澡,把她從景邵琛身上沾到的異味沖洗乾淨。
洗澡的時候,景邵琛叫黎一笙的樣子不停在唐依依腦海裡浮現,她越想越生氣,就連擦拭身體的動作都重了些,等她反應過來,身上已經有了淺淺的紅印。
黎一笙!又是你!
唐依依內心的妒火熊熊燃燒,就連現在醉酒難受的景邵琛都不管不顧了,只顧自己在心裡不斷咒罵着黎一笙。
第二天一早景邵琛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渾身無力。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燙,意識也是不清醒的,昨晚上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後早上醒來就在景家了。
他這個情況是肯定開不了車了,但他還是強撐着自己虛弱的身體,讓景家的司機把他送去公司。
當時,唐依依還在房間裡睡大覺,完全不知道景邵琛已經走了。等她醒來到處找景邵琛的時候,才發現景邵琛早就坐着景家的車到了公司,她當時還以爲景邵琛睡了一晚身體都恢復了呢。沒想到,景邵琛是以這麼虛弱的狀態去了公司。
當景邵琛到公司的時候,公司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員工。景邵琛腳步虛浮地邁向自己的辦公室,周圍的員工看見老闆,都積極地打着招呼。
當時他的頭又暈又痛,腦子裡嗡嗡直響,耳鳴很嚴重,沒有聽清她們跟他打招呼,直接走了過去,這還引來了小小的抱怨。
進了辦公室,景邵琛走近辦公桌的時候,一下子重心不穩,直直往前倒,但幸好他反應及時,及時撐住了桌子。
自己好像是發燒了,溫度還不低。
景邵琛撫着自己的額頭,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放鬆過。
感冒發燒而已,自己的身體一向都還好,很少生病,慢慢的會好的,下了班再去醫院看看吧。
景邵琛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信,他覺得自己會很快恢復。
但實際上,他的身體非但沒有隨着時間流逝而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糕。漸漸的,他覺得他的頭越來越重,文件上的文字越來越模糊。直到後來,他終於支撐不住,一頭倒在辦公桌上。
後來秘書敲辦公室的門,好久都沒等到景邵琛讓她進去,但手頭的工作又很緊急。於是,她沒等景邵琛說請進,就自己進去了。
推開門,看見景邵琛趴在桌上,她還以爲他是工作太忙睡着了。她當然是不忍心叫醒他的,但她深知景邵琛的性子,她要是現在不叫醒他,那在他醒過來的時候一定會責怪她沒有叫醒他。
“景總?景總?”
秘書叫了兩遍沒聽見景邵琛迴應她,於是輕輕推了推他,但他還是沒有反應。
睡得這麼熟?
秘書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又推了推景邵琛,他依舊沒有反應。
這回,她終於意識到了不對,摸了摸景邵琛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她摸着都燙手。
她這才反應過來景邵琛不是睡着了,而是發高燒暈倒了。
於是她趕緊打120把景邵琛送醫院。
事後,唐依依和景濤天立即趕到醫院去看景邵琛。
唐依依一臉驚訝和慌張,此時此刻她內心充滿了懊悔,她想,要是她早上早一點發現景邵琛身體還沒好,一定會阻止他去上班的,現在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出於對景邵琛的愛,她還是很內疚的,但礙於景濤天在場,她因爲害怕景濤天心急之下把責任推給她,於是什麼都沒敢說。
當他們趕到景邵琛所在的病房的時候,景邵琛還處於昏迷狀態,並且一直高燒不退。
唐依依看到他的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做讓他很心痛,很難過的噩夢一樣撕心裂肺,痛徹心扉。就算是陌生人看着,就讓人覺得心疼。更別說是唐依依和景濤天看着他這副樣子了,他們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難熬的。
事實上,正如景邵琛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他此刻的確是在做一個夢,一個有黎一笙的夢。
夢境中,黎一笙在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奔跑,自由自在的奔跑,歡笑,景邵琛遠遠地跟在她後面,笑着讓她慢些跑。
無論他怎麼追,黎一笙跟他始終隔着那麼一長段距離,這短距離就像是無法逾越一般,任憑他怎麼努力,都跨越不了。
景邵琛費勁全身力氣奮力奔跑,終於不知是不是黎一笙聽到了他內心的呼喊,她慢下了腳步。
眼看着景邵琛就要追上黎一笙,她們二人之間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顧言。
黎一笙直直地跑向了顧言,兩人當着景邵琛的面緊緊擁抱在了一起。顧言抱起了黎一笙,在半空中旋轉,黎一笙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大草原上。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迴盪在景邵琛的心裡。
景邵琛的心,就像被草原上成羣的牛羊踐踏過了一般,陣陣劇烈的疼痛。
黎一笙,你真的這麼愛顧言嗎?有了顧言的存在,就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了嗎?
他看着夢中黎一笙面對着顧言的時候,笑的那麼開懷,她臉上洋溢着的笑容是他許久都沒有見過的。
黎一笙就像沒有看見自己一樣,完全無視了自己。
不,在現實當中,她不是無視自己,甚至於是討厭,厭惡自己,她面對顧言的時候情緒總是穩定的,有說有笑的。
但一旦讓她面對我的時候,她就會變得冷漠,無情,那樣子,就像是對待自己的仇人一般無情無義。
我的存在是不是阻礙了他們?爲什麼黎一笙面對我對她的愛,不僅沒有覺得開心幸福,反而看上去很有負擔的樣子。
我是不是做錯了?我還要不要再堅持下去呢?
景邵琛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他糾結的問題讓他覺得痛苦,難以抉擇。昏迷之中,他不斷的搖着頭,表現出了很抗拒的樣子。
黎一笙,我到底還要不要再抓着你?
我該不該放手,把你從我的手心裡放走,把你交給顧言。
是不是這樣,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你就不會再那麼難過了。
是不是這樣,即使你不再愛我,也不會再對我懷有那麼深的恨意了?
很久很久,景邵琛一直處在昏迷之中,唐依依和景濤天一直守在他身邊,等着他甦醒過來。
景邵琛一直處在昏迷之中,沒有好轉,唐依依因爲自責,每天都會偷偷哭泣,擔心他一直這樣昏睡過去。而且他的高燒也是反反覆覆,一直都沒有好。
景濤天一把年紀了,又只有景邵琛這一個兒子,也是愁的吃不好睡不好。苦守在景邵琛牀邊,就等他清醒過來。
終於,他昏迷了好幾天過後,終於退了燒,漸漸恢復了意識。
當他即將醒來的時候,腦子裡有個決定明確起來。
我決定放手了,黎一笙,我不再自私地抓着你不放了,我放你幸福,跟顧言好好在一起。
這是景邵琛的內心獨白,在這段感情裡,他選擇了退出。
即便他這麼做會讓自己很痛苦,但這就是他對黎一笙的愛,偉大的愛,無私的愛。
他已經關了黎一笙太久,是時候放她自由了。
在景邵琛跟顧言之間,景邵琛認爲黎一笙已經做出了選擇,他也沒有理由再強迫黎一笙選擇他。
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這麼做,比起顧言一直以來對黎一笙的關心和照顧,景邵琛雖然也有關心照顧黎一笙的這份心,但他做的太不夠了。
顧言是一心一意都在黎一笙身上,但景邵琛做不到,並不是不夠愛黎一笙,二十他需要面對的壓力比顧言要多得多。
前一陣子就光是唐依依的事情就讓景邵琛焦頭爛額了,後來又有景雲騰,他太忙,太累了,很多時候都顧及不了黎一笙。
所以,黎一笙選擇顧言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畢竟哪個女人不想讓自己心愛的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呢。
儘管景邵琛做出這個決定是很艱難的,但他爲了黎一笙的幸福,他願意退出。
在任何一份感情裡,總要有人犧牲和付出,這次,他願意犧牲自己,成全黎一笙和顧言。
心裡的問題有了答案後,景邵琛慢慢甦醒過來,一直沒有退燒跡象的他,終於慢慢回到了正常的體溫。
雖然身體還是很疲憊,但景邵琛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需要繼續住院了。醒來沒多久,他就開口請求景濤天讓他出院。
景濤天看見景邵琛終於醒了過來,內心十分激動欣喜,當他喜笑顏開地坐到景邵琛牀邊替他蓋好被子的時候,突然聽到景邵琛對他說,爸,我要出院。
他當然是不同意的,景邵琛身體那麼虛弱,怎麼能讓他出院呢。
景濤天皺了眉頭,嘴裡不自覺的吐露到,“才醒來,身體都還沒有恢復,怎麼能就這樣先出院了!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