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自稱爸爸的人,好像很忙,把他帶到家中後,就再也沒怎麼管過他了。
晚飯的時候,有爸爸在一旁,氣憤微妙的,沒有一個人講話,家中的人也很少,坐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大記得了。
最讓他害怕的,是第一個夜晚,剛開始他很開心可以在這麼大的房間一個人睡覺,旁邊還有好多的玩具,可是窗外的滴滴答答的雨滴,讓寂靜的房間,變得更加的靜了。他開始想起了媽媽,第一個沒有夜晚的媽媽。他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後來的好幾個夜晚,也都是自己獨自一人度過的,也不知道是多久,他才慢慢的習慣了這樣的每一個沒有媽媽的夜晚。
來到了家中,後來的幾個日子裡,並沒有那麼開心了,雖然這麼吃的比原來的家中好,住的也比原來的家中好不知道多少倍,穿的也都是新衣服。可是,有些事情是永遠也無法用外在的物質代替的,那就他媽媽對他的愛。
他開始討厭爸爸了,住的越久,那恨也越來越多。滋長在他的內心,纏繞他的整顆心,在每一個夜晚,都要揪痛他的心,然後就開始了麻木,麻木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恨又變成了什麼,又在了哪裡。
其實,一直都是在的,只是這個家,教了會讓他隱忍,他把自己的恨,埋的嚴嚴實實的,沒有人知道,但是在他的叛逆期的時候,還是不經意的流露了出來。
他的新媽媽對他,也不好,只有在爸爸在的時候,假裝的噓寒問暖,起初他還單純的以爲每一個做母親的人,都會像她媽媽一樣,關愛他,照顧他,疼惜他。可是,他錯了。第一次這個新媽媽見自己的眼神,就是很奇怪,當時自己也不明白,漸漸的長大了,他才知道,原來在第一眼的時候,那個惡毒的女人就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當時,他心裡也對她是有心裡障礙的,但是一聲聲的阿姨,也總是會叫的,可是這個女人的眼神,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留過一些溫存,和有過,一絲的疼愛。
他來到了這裡半年,才發現,自己失去了母愛,也沒有得到父愛。和父親,基本沒有什麼交流,只是偶爾有他的淡淡的關心。
“這次考試考的怎麼樣啊?”
“吃飯了嗎?”
“快去睡吧?”
只有這些短短的幾句,從他冷冷的嘴裡說出來,好像是爲了說而說,只是形式的問題,只是偶爾的想起來,纔會這麼對他一樣。
在這個給他酷酷冷冷的感覺的爸爸面前,他只敢睥睨着自己的眼睛,小小的往上擡一擡,然後眼巴巴的看幾眼,又低下了自己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取悅這個爸爸,得到他的寵愛。這個爸爸對他的愛,忽冷忽熱,就算是給了他,也都是,少之又少,像是給他,淺淺的嘗一口,就又立馬收了回來。
他不開心,一點都不,好幾十次他想鼓起勇氣去問爸爸,媽媽在哪?我們去找她好不好?我想媽媽了……
可是一看到爸爸那張,嚴肅的臉,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讓他鼓起的勇氣又瞬間,被他的冷酷給凍住了,結成了厚實的冰,也凝固了他的整顆心。
後來,在這個爸爸的身邊,他只會用一份又一份優異的成績單,來取悅他。第一次莫名的在班級裡,取得了第一名,笑顏在爸爸的臉上鋪開了,舒展了他的眉頭,柔和了他的輪廓,溫柔了他的眼睛。
來到家中這麼久,第一次,景濤天對這個孩子,這樣喜悅又溫暖的看着他,心裡暖極了,像是又找到了人生的目的一樣。
在學校裡,開始不在意同學的眼光了,也不在乎同學的冷嘲熱諷,也不在乎同學們的風言風語了,他只是埋頭的鑽研着一個又一個的難題,每一次上課都是認真的聽講,原本就聰資過穎的他,再加上他現在認真的態度,對他來說,學習什麼的也都不是問題了。
從小他的學業就是一直很優異出色的,他比其他人都提早的完成了學業,個人能力本身就十分的強大,在這一方面,他一直都做的很好,取悅了他的爸爸,得到了很多的器重。
可是,這些可憐的關愛,總沒有那些時常流露出的疼愛,給人以心靈的慰藉,填補他內心的愛的空缺。
一年後,新媽媽的的肚子就開始一點點的大了起來,他內心的恐懼也越來越多,一個弟弟要出生了,和他搶他爸爸的愛。雖然他很小,但是他什麼都知道了。他懂了很多很多的道理,內心的喜悅也越來越少,他的幼小的心,沒有誰的呵護,就自己蓋起了城堡,變得堅強了起來。
張媽是對他最好的人了,其他人都很少管少爺的,也只有張媽會教他很多事,給他端來一碗又一碗暖暖的湯。
生病了,感冒了,發燒了,也都是張媽來關愛他,呵護他,保護他。這是這個冰冷的家,給他的最後一點點的溫暖。
張媽會像媽媽一樣,給他溫暖的懷抱,還會和他開玩笑,把他逗的樂樂的,孩子般銀鈴的笑聲,也只會在張媽的身邊的時候,響起。他的心又容易滿足的很,甚至覺得,有了張媽在身邊也就好了。
可是主人就是主人,僕人就是僕人。
景濤天發現這個小孩,太依賴張媽了,後來就張媽一頓教訓,不允許和孩子走那麼近,也不允許讓這個孩子對她產生依賴,更不許張媽刻意的關心。
這真的是自己親身的孩子嗎,小景邵琛知道了這些事實也是在好多年後。他早就發現張媽的關愛,越來越少,對他的稱呼也是帶着濃濃的階級味道,他主動的叫張媽來,卻也只是淡漠的表情。
這個景濤天到底是想怎樣,自己給不了對孩子的關愛,也不允許一個下人對他的關愛,心裡的藉口是,有自己的妻子對他的關愛。
但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這個現任的女人是怎麼對這個跟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的,不知道在每一個對他的笑臉相迎的背後,都有一雙想要掐死他的眼睛,不知道景濤天的轉身離去後,那張溫柔的臉瞬間就陰沉着嚇唬着小景邵琛的。
那個女人的壞,在她生完孩子後,簡直髮揮到了極致。連小景邵琛去看一眼還在襁褓中的弟弟,都要被這個女人提防着,唯恐他要做出什麼不利的事來。這跟女人,以爲其他人都跟她一樣,什麼仇什麼恨,都是高興報復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他眼裡對這個女人的印象越來越不好,原本帶着欣喜去看望弟弟的心情,也一下子變成了失落與膽怯,他幽怨的眼神看着這美好的一家三口,在牀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看着搖籃裡的小寶寶。
那一刻,他被排除在外的感受,一下子就涌到了心口,鼻子酸酸的,眼睛紅紅的。他有多嫉妒這個剛出生的小寶寶,就贏得了爸爸的喜愛和關懷。他傻傻的站在一邊,沒有一個的視線是看向他的。
他慢慢的退出了房間,多希望,爸爸能夠叫住自己,然後自己也融入他們的世界,該多好!可是,並沒有,他安安靜靜的走出了房門,沒有一個人發覺。他來到了自己的臥室,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孩子稚嫩的酸楚,讓他的淚都往裡吞。這種心酸的感覺,他到現在都能記得。
從那以後,他內心害怕的事還是就這樣到來了,爸爸的眼裡本就很少有他,寶寶的出生,一下子就站滿了爸爸的世界。而他在爸爸的心中的位置,本就小的可憐,這下子有病不知道是跑到哪去了呢!
他內心的失落一下子又涌了上來,以爲自己只要成績優異就可以換取爸爸的喜愛,這,太天真又不切實際。
多年以後,他才知道真正的愛是不需要等價交換的,特別是父母的愛,根本不需要你去取悅,才能得到的。多年以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可悲,多年以後,才知道,每一個做父親的,都是對自己親生的孩子,在心底有一份軟軟的愛的。
他在這個家,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活,特別是那個兩面派的女人,讓他心裡時時刻刻不得提防着,對她的警惕也是永遠都在的。
弟弟的到來也沖掉了他所有的期待,他有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家還有什麼意義,他想媽媽啊,想媽媽。
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時常一個人躺在牀上,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偌大的房間沒有想象中的喜悅感,懷念自己以前的小窩,懷念媽媽的溫暖的懷抱,懷念自己以前小小的牀。
以前的房間雖然小,牀雖然也小還硬,窗戶雖然也很小,但是,卻很開心,也無憂無慮的,有媽媽的溫暖的大手,還有柔和的話語以及溫柔的眼神。
可是現在,就算牀再大再舒服,房間再多,玩具再多,也再也給不了他再多的喜悅了,這種再好的外在物質也給不了他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