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依然還是不心死,“你確定是他?沒看錯?”
我的聲音越發的抖得厲害了,此時我的臉色一定是蒼白的,因爲我感覺自己都快坐不穩了。
“就是他,他這張臉的辨識度是很高的,我不可能會認錯,長得帥的男人多的是,但又高又帥又有錢的男人並不多,像我們這一類的女人,記男人那是我們的強項。”她說。
她的口吻略帶戲謔和自嘲,昏暗的燈光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他不會是你的男人吧?你長得這麼漂亮,你的男人會捨棄你來這種地方找女人嗎?你們感情不好,還是他太重口味?”她說。
我恨恨地盯着她,她應該是感覺到了我的憤怒,聳了聳肩:“我隨便問問而已,你不要激動,但男人確實是他。”
“把阿紫的號碼給我,讓我去找她。”
“那肯定不行了,你對她這麼仇恨,十有八九是去找她麻煩的,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害我的朋友的。如果真是你男人找了她,那你也應該是找你男人的麻煩,而不應該去找她的麻煩。當小三的固然可惡,可是蒼蠅不盯無縫的蛋,那個花心的男人才是罪魁禍首。”
她竟然教訓起我來了,而且聽起來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心裡翻江倒海,伸手去拿酒瓶,準備再給自己倒一杯酒。她卻阻止了我。
“別這樣,如果你的男人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你再難過那也是自虐而已,一點用都沒有。你這麼漂亮,要重新找一個並不難,何必呢?”
我終於慢慢冷靜下來,雖然心裡堵得慌,但情緒基本已經恢復了平靜。
“謝謝你,我沒事。”
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對這個做皮肉生意的風塵女子充滿了好感,一點也不覺得她的身份卑賤,相反,我覺得那些來找他們的男人,纔是卑賤的。
“我叫袁小暖,你呢?”我問。
她顯然一愣,“問這幹嘛?你要到警察局去舉報我嗎?”
“我覺得你很講義氣,這個社會,有錢也不肯出賣朋友的人太少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這一點,但你卻能做到,非常難得,我想和你成爲朋友。”我說。
“他們都叫我阿彩,當然這都是假名,我的真名叫雷蕾,打雷下雨的雷,花蕾的蕾。”她在桌上比劃着。
我沒來由地就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那個帶走阿紫的男人,的確是我男朋友。不過我認爲他將阿紫帶走,並不是爲了自己,他是給別人。我來找阿紫,也並非是爲了找她的麻煩,我只是想找出真相。”我說。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能聽懂,這麼複雜的關係,我相信她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就懂。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你男朋友到這裡找了一個女人,但他自己沒用,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現在阿紫和那個男人有了孩子,都快要生了。你想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你男朋友的呢,還是阿紫身邊的那個男人的……”
“你胡說!”沒等她說完,我就情緒激動地打斷了她。
她的這個說法太邪惡,讓我根本沒法接受。
我只是想過安明把那個阿紫帶走後如何讓他與陳年相遇,然後來破壞我和陳年的婚姻,但我壓根沒想過那個女的肚子裡的孩子會是安明的這回事。
這真是太邪惡的想法,我聽了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好吧,我胡說,我這不是不瞭解情況嗎,所以纔信口胡說的。你別當回事,就當然我胡說八道好了。”雷蕾笑着說。然後點了一隻煙。
話題聊到這裡,我覺得差不多了。“你記一下我的號碼,有什麼困難,可以打給我。我會幫忙,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阿紫的聯繫方式,也可以打給我,我會非常的感謝。我真的沒有要找別人麻煩的意思,我就只是單純的想知道真相。”
“好啊。你說。”
我報了號碼,她記下,然後打了過來,我在她號碼的備註上注爲雷蕾。
我對袁小剛說我準備走了,問他們要不要繼續玩。如果要繼續玩,那我再給他五百塊。他說不用了,他們這麼幾個男人,酒錢還是能湊得出來的,還問我爲什麼情緒那麼低落,和那個小姐聊了些什麼。
我沒告訴他我發現了什麼,那件事我說不出口。
回到車上,我很快發動了車,向溫城莊園方向開去。
雷蕾的那句話一直都在我腦海中盤旋,她說我不知道那個女的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安明的還是陳年的,我當然認爲安明不是這樣的人,但我還是忍不住地想,要是那孩子是安明的,那可怎麼辦?
安明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在這樣的地方找了一個女人,然後讓這個女人變成了我和陳年之間的小三?
這真是太惡毒了,不管他有什麼樣的理由,我都接受不了。如果他要是自己先用一下,再把這個女人給陳年,那也不是不可能,雖然我也覺得這種想法邪惡到讓人想吐,但事實上這種事是有可能發生的。
我把車開得很快,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安明一直否定早就認識我,但現在看來,他不但早就知道我,而且還知道陳年,不然他不可能會來這裡找一個女的安排給陳年。而且他既然知道陳年這個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當時作爲陳年妻子的我?
那他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衝陳年而來,還是衝我而來?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安明到底是誰?他到底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我越想越迷茫,越想越害怕。
剛把車開進溫城莊園的停車場,我正準備下車,這時一輛紅色的跑車也駛了進來。這車我見過,是羅怡經常開的車。
我在車上坐着沒動,看着安明從車上下來。然後羅怡也下了車來。我感覺自己渾身發冷,手指甲深深地嵌進手掌心的肉裡,生疼。
兩人好像在交談着什麼,然後一前一後向電梯走去。
我在想着自己要不要下車,但想想算了。
我下去能做什麼?質問安明?然後被他一番話堵回來。還讓羅怡在旁邊看着笑話,都已經這樣了,又何必把自己弄成一個笑話。
看着安明和羅怡進了電梯,我自己開車離開。
忽然眼淚就模糊了雙眼,我趕緊拭去,差點還撞上了前面的車。這時電話響了,是安明打來的。這是要問我在哪裡吧?是不是擔心我忽然闖回去撞了他的好事?
我沒接,任憑那電話一直響一直響。
安明又打了幾次,終於不再接着打。我打了電話給胡芮,讓她馬上出來見我。
她罵我神經病,說大晚上的發什麼瘋,她要睡覺。明天還得上班呢。
我說我要喝酒,你出來陪我喝,你要不出來陪我喝酒,我們就絕交。
她說你特麼吃錯藥了是不是,你大晚上的發瘋,還要我陪着你瘋?我說我不管,反正你要不來,明天咱們就絕交。
她說你在哪,老孃馬上過來,在我來之前,你千萬別死。
我說我死不了,我就在金輝大廈門口等你。
她問我要去哪兒喝,我說哪兒都行,要男人多的地方,越多越好,男人都特麼是壞東西,從骨子裡都壞透了,我也要耍男人。
這話真心只是氣話,我還沒放蕩到那種程度,就只是心裡鬱悶得很,所以才說出這種聽起來都覺得不靠譜的話。
“行,那你直接去佳人會所等我,那裡男人多,而且隨便你虐。可以讓你出氣。”胡芮笑着說。
“佳人會所在哪裡?我怎麼不知道?”我問。
“你是土包子你當然不知道,你往前面開,在無風路往右轉,那裡有一幢扇形的大樓,你乘電梯到五樓,那裡就是佳人會所了。”胡芮說。
“有酒喝嗎,我只想喝酒。”我說。
“當然有,只要你有錢,喝人血都管夠。”胡芮說。
我按照她說的路線往前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幢扇形的大樓,乘電梯來到五樓,果然是一個會所,燈光昏暗,整個裝飾華麗而溫暖,這一看就知道是爲女人量身定做的會所。
一個二十來歲的服務生迎了上來,“貴賓晚上好,歡迎光臨。請問是會員嗎?”
“我第一次來,不是會員。”
“哦,我們這裡只接受會員消費,每個會員可以帶一個女伴入內,您可以叫一個有會員資格的朋友倍您一起進去。”服務生明亮地笑着,說話的過程中,他一直都微彎着腰,顯得非常的謙恭。
我只好打了電話給胡芮,說你搞什麼鬼,找個地方喝酒還要有會員,還讓不讓人愉快地玩耍了?她說她也沒有會員,也只是有朋友帶她來過。
“你沒有會員,人家都不讓在這裡消費,那還怎麼玩?”我怒道。
“你不是成土豪了嘛,我就是想讓你辦張會員,然後帶我進去玩,你衝我吼什麼?現在你那麼有錢,這樣的高端地方,當然要去見識一下,不然你怎麼混得進上流社會?”她竟然反吼我。
掛了電話,我問服務生說辦會員要一次繳多少費用,他說五萬。還笑着說現在會所正在搞活動,第一次開會員的貴賓,送公關服務。
我心一橫,我掏出安明給我的副卡,“開會員,刷卡!”
服務生小心地接過我的卡,說您稍等,很快就好。
手續辦完之後,服務生告訴我,只要是這裡的會員,到高爾夫渡假村可以打折,到溫城一些知名的美容院也可以打折,每個月都會有會員聯誼活動,有時會還組織到國外旅遊。
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現在就只想喝酒。
包間佈置得像閨房一樣,除了地上白色的羊毛地毯,整個房間的顏色都是淡淡的粉色,所有的陳設都非常的講究,在這樣的地方喝酒,還真是沒體能過。
服務生問我要喝什麼樣的酒,我說隨便。醉的快的最好。他微笑着說好,不一會酒就上來。是一瓶我叫不上名字的洋酒,淡黃色的液體,看起來很誘人。
——
服務生剛走不久,又有人敲門,我以爲是胡芮來了,就說敲什麼,直接進來不就好了。
但進來的卻不是胡芮,而是一個男生。說男生,那是因爲他年紀看起來也就十九二十歲的樣子,長得白白淨淨,五官非常的俊秀,身材瘦長,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裡面是粉色的襯衫,沒有打領帶,而且襯衫的幾個釦子都沒有扣上,露出結實的胸肌。這應該是經常健身才有的身材。雖然看起來瘦,但結實。
“你是誰?是不是走錯房間了?”我問。
“姐姐你好,我叫阿飛,你可以叫我小飛。我是來陪你喝酒的。”帥男生笑得很好看,適當地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我約了朋友,我沒說要你陪我喝酒。”我警惕地說。
他微笑在我的對面坐下,“姐姐這是第一次來吧?第一次來的人都會有點緊張,慢慢就好了。”
“你出去,我不認識你,我朋友馬上就來了,你不出去我報警了。”我站起來說。
“姐姐這是幹嘛……”
“誰是你姐姐呢,你給我出去!”我指着包房門說。
他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姐姐今天才開的會員,公司現在在做活動,新開會員,送免費公關服務,姐姐不用另外付錢,高興就給點小費,要是不高興,我陪你喝完酒就走。你要是現在攆我走,那我馬上就會被開除的,我們這裡是以客人至上,你攆我出去,那說明我沒有能逗你開心。請姐姐饒了我吧。”
他說話一直柔柔的,其實我不喜歡這樣說話的男生。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不過我現在終於明白免費公關服務是什麼意思了。
我忽然臉就熱了起來,覺得真是很羞恥,我竟然和一名男公關在一個包間裡獨處,這真是讓人無法想像的事。衝動真的是魔鬼,我實在不應該一氣之下聽胡芮的話,來到這麼曖昧的地方。
“我不用你陪我喝酒,你出去吧。我朋友馬上就來了。”我依然堅持。
“不要這樣嘛,我如果提供免費服務都被客人拒絕,那我真的會失業的。”他苦着臉說。
說着他忽然就走了過來,抱着我的腿。說求求你了,不要攆我出去
我大驚失色,直接一耳光就扇了過去。他可能沒想到我會打他,也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這下我又覺得有點過份了,再怎麼着也不應該打人的。
“你坐那吧,我朋友來了你就走。”我說。
他臉上馬上又露出了笑容,“謝謝姐姐。”
“你不要叫我姐姐,我聽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沉着臉說。
“行,那我叫你美女,其實你看起來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叫你姐姐,確實是把你叫老了。”
他開始倒酒,然後向我舉杯,“我敬美女,不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多喝幾杯就好了。”
我猶豫了一下,心想安明這會就應該在和羅怡風流快活吧?他可以,我爲什麼不能?於是端起酒杯,和小帥哥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酒很烈,我喝得太急,被嗆得咳嗽起來。他要過來要給我拍背,被我用手勢擋住。
“你臉上都寫着不開心,其實做人何必那麼累,不開心的事就先放一放,不要想太多,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纔是最重要的。”小帥哥搖着酒杯對我說。
我沒理他,心想你這樣的人,當然只知道及時行樂,除了及時行樂和討女人歡心之外,恐怕你也不會別的。
他見我不說話,又給我倒了一杯酒。“要不我陪你玩遊戲吧?你輸了喝一口,我輸了喝一杯。”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興趣。又拿出電話打給胡芮,但卻提示說關機了。
我頓時心煩意亂,真是不夠意思,明知道我心情不好,卻故意關機不來陪我喝酒,真是太過份了。
“你朋友要來了嗎?只要他一來,我就走,當然如果你想要我繼續陪着喝酒,我也可以留下。”他說。
“來,喝酒吧,她還沒來。”我端起酒杯說。
“你喝慢一點,喝太急了傷身。”他輕聲說。
我看了看他,他真是長得挺俊的。比當下正火的那個小鮮肉好看多了。只可惜這樣的一個小帥哥,竟然做了男公關。真是可惜了。
我沒興趣和他玩遊戲,就只是慢慢地喝酒,或許胡芮是手機沒電了,過一會她要再不來,我就準備走了。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告訴我。我願意傾聽,做你情緒的垃圾桶。”他說。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說說你吧,你這麼好的一個大小夥子,爲什麼要來做行?”
他笑了笑,“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編過很多故事來忽悠她們。”
“那你準備編一個怎樣的故事來忽悠我?”
“我準備對你說實話,因爲我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他說。
在我看來,這些也只是說辭,他這樣的人,當然知道如何說話討好女人。他這樣說,也不過想和我拉近距離。讓我覺得他親切,然後對他好一點。
“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可以對你說實話,以前那些富婆問我,我就說是因爲家裡窮,上不起大學,所以纔來做這行,賺足錢後,我就去念書,然後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她們都會很同情我,也會有嘲笑我的。”
“然而真實情況並不是這樣的?”我淡淡地問。
他的事其實我並沒有興趣,只是就這樣呆坐着太無聊了,總得找點話題來聊,氣氛纔不會那麼尷尬。
“真實情況是我家不但不窮,還挺有錢的,我爸是個小包工頭,在工地上承包一些小工程過來,然後自己找工人做,一年也能賺個幾十百把萬的。男人有錢就變壞,他不但有了小三,還有小四小五。離婚後我媽改嫁,他的生意也不行了,那些女人也都走了,他被人追債,跳樓自殺了。不過他給我留了一筆錢,讓我繼續上大學。”
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能確定他說的故事是真是假,但他說父親生意失敗被人追債這一點,卻是強烈地引起了我的共鳴,我知道被人追債的味道,知道那種惶惶如喪家之犬的狼狽。我爸就是那樣失蹤的。
“你這年紀,應該大學沒畢業吧?這又是一個新的故事?”我說。
“不是,我的確沒上完大學,我爸死後,沒有錢了,親戚也沒人出面料理喪事,我把他給我的那筆錢給他買了溫城最好的墓地,將他葬了。然後我就沒錢了,也沒什麼興趣再上學,就來到了這裡,我一個月可以賺兩萬到四萬,有時遇上大方的,會更多,我一年有幾十萬的收入,做幾年存到錢,我也去開這樣的會所,賺女人的錢。”
這故事越發的顯得真實,我有些信了。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的頭開始發暈,身上開始發熱,皮膚髮癢,而且身體有了某種異樣的反應。
他的臉在我眼裡越來越帥,好像變成了安明。
我撐了一會,還是倒在了沙發上。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在親我,手還在到處亂摸。
我心裡很掙扎,但渾身卻燥熱得厲害,身體內部有一種洶涌的情緒在不斷地衝擊着我,我很希望那隻手停下來,但我又希望他繼續。
“不要……”我虛弱地說。
渾身軟綿綿的,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我聞着身邊那個男人身上發出來的古龍水的味道,感官上的刺激在一浪比一浪更高的升騰。他不斷地親着我,我發覺我已經快要燃燒起來了。
但這時手機卻響了。我的手機設置有個性鈴聲。根據不同的鈴聲可要判定來電的是誰。這個鈴聲提醒我,這是安明來的電話。
我意識微微清醒了一些,我用盡全力將他用力一推。
我不能這樣,我不能再隨便和男人發生關係。雖然現在非常的想,但我不能太過放縱自己。過了這條底線,我擔心以後我沒法回頭。
他愕然,“怎麼了?我做得不好嗎?”
我爬到桌邊,拿起桌上的酒往自己的臉上倒,不是往嘴裡倒,是往臉上倒,我需要冰涼的液體讓我清醒一點。強烈的慾望依然還在我的身體裡燃燒,我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沒能讓我完全冷靜下來,但確實是好了一點,我感覺我身上有點力氣了。
“你不要再碰我,不然我會殺了你,殺了你……”
我拿着一個空酒瓶,舉着對他說。
他英俊的臉上還是愕然的神情,不解地看着我。
“這酒裡是不是下了藥,你們好卑鄙,竟然在酒裡下藥。”我喘着氣說。
我全身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那舉着的酒瓶很快就讓我覺得累,只好放下。我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衫。
“你不知道這酒裡有藥?這種酒都是有藥的,而且都是客人自己要求加的,這會讓她們更嗨。”他說。
“我沒要這種酒!我不要嗨,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叫道。
“來這裡玩的人大多都是有男朋友的啊,而且還是有老公的,這和嗨不嗨有什麼關係?如果不想嗨,那還來這裡幹什麼?”他反問我。
“總之你不要動我,不然我和你拼命!”我又去摸那個空酒瓶。
“你是我金主,你不讓我動,我當然不會動你。我去給你拿點冰水來吧,喝點冰水,慢慢就好了。”他說。
我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我將被解開的扣子全都扣好,又整了整衣服。這時阿飛拿着一杯冰水進來了,我接過一飲而盡,太過冰了,我冰得我舌頭都麻了,但確實感覺自己又精神了一些。
我試圖站起來,但發現身上還是軟得不行。
“你再坐一會,一會就好了。”
手機又繼續響,還是安明的號碼。我當然不會接,現在接他的電話,我跟他說什麼?
——
我就看着那電話一直響,響完停一會,然後再接着響。
我感覺身體狀態在慢慢恢復,我準備走了。
這時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或許那不
能算是敲門聲,那是撞門聲。
但門好像是從裡面反鎖的,撞了幾下,並沒有被撞開。
我看了看阿飛,他也正看向我,我們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示意他去把門打開,因爲動靜實在是太大了。
他剛將鎖扭開,那門嘭的地一聲被人撞開。
“這裡是女性會所,不許男人進入!”
“抓住他,不要讓他亂來。”
一伴隨着雜亂的叫罵聲,幾個男人一起衝進了包間。
衝在最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燈光下他臉色鐵青,一雙眼中似要噴出火來,跟在他後面的兩名男子穿着黑色西服,正拼命地要阻止他,他回身砰砰兩拳,打在那兩人的臉上。
三人又撕打在一起。
來的男子正是安明。
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這裡出現,而且和這些人在這裡大打出手。我腦子完全亂了,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的局面。安明怎麼來了?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那名叫阿飛的男公關也傻了,相信他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站在一旁看着,也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
這情形不難猜到原因,安明闖了進來,但這裡是女性會館,不許非工作人員以外的男性進入,所以安明強闖,一路打進來,穿黑西服的兩個男人,那肯定是這裡的保安了。
此時的安明又變成了我不認識的那種類型,那些暖暖的痞痞的樣子已經完全不見了,他出手狠辣,每一拳每一腳都往對方脆弱地方招呼。其中一個保安已經被他打倒在地,他一隻腳踩在對方的胸前,只一隻手往那人臉上暴擊。
這時門外又進來一個保安,手裡提着一個裝着半瓶酒的酒瓶,直接向安明頭上敲去,安明一閃,但他沒能完全閃開,還是敲到了他的頭,酒瓶發出爆裂聲,安明晃了兩晃,但還是有手撐住沒有倒下,血順着他額頭流了下來。
安明圓睜雙眼,像野獸一樣吼了一聲。
這一聲吼得我都有些膽寒,那個保安正準備將手裡已經破碎的酒瓶向安明刺去,安明已經向我這邊衝了過來,忽然擡起那張放酒用的紅木桌。將長桌掄起,向那三個保安砸去。
其中一個挨一下之後,另外兩個見勢頭不妙,嘴裡喊着先撤,再去叫人,然後就往外面跑去。
那三個保安衝出去之後,安明並沒有追,而是砰地將門關上,然後反鎖。
然後他就向男公關走了過去。
頭上的血順着臉往下淌,到脖子處很快被他的白色毛衣吸收,雪白的毛衣領口慢慢被染成紅色,在燈光下看起來讓我觸目驚心。
然而安明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他一步步向阿飛走去,臉上是一種猙獰的表情,那是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安明,那臉上佈滿的殺機,讓我感到有末日的恐懼。
阿飛看着安明一步步走向他,卻是一步步往後退。氣氛詭異而緊張。在這種情況下,阿飛沒有被嚇得癱倒在地,我覺得這都是不容易的。
“你他媽什麼東西,敢玩我的女人,你他媽去死!”安明的話冷若冰箱,似來自地獄。
那種充滿暴怒和殺機的狀態,不親臨現場,很難想像得出來。此時的安明好像一隻完全發怒了的野獸,就算他把阿飛一口一口咬死,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安明突然暴起,一腳踢在了阿飛的胸口,阿飛不會打架,應聲而倒。
安明衝上去扯起他的衣領,直接將他往牆上撞去。一下,兩下……
阿飛才撞了兩下之後,就倒在了地上,安明掄起桌子,向他身上砸去,又是一下,兩下……
我感覺這樣下去,男公關是要沒命了。我撲上去試圖阻止安明,“不要打了,再打他就要死了。”
“賤人!”
安明一巴掌扇在我臉上,實在太過用力,我被打得有些踉蹌,在我還沒有站穩的時候,安明又巴掌扇了過來。這一次我再也無法站穩。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的頭犯暈,他下手實在太重。我耳朵都被打得嗡嗡作響。
“你打,你打死我好了!”已經不知道如何應對,只好發狠說了這麼一句。
“我他媽命都可以給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要背叛我,爲什麼要來找野男人,你不要臉,你去死吧!”
安明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我看着他猙獰而扭曲的臉在我眼裡越來越模糊。我感覺胸口開始發疼,在慢慢缺氧快要窒息的過程中,我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我感覺自己心裡有血在汩汩流出。
多少恩愛多少歡笑,終究是完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安明,我死在你手裡,也是極好的事,我在心裡默唸。
我的意識慢慢模糊,在我完全昏倒之前,我看到安明眼裡有大大的淚珠滾了出來。
那是我最後的意識,但我卻可以肯定,那的確是眼淚,安明的眼淚。
-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睜開眼來,看到一個女生的臉,是那是我不認識的女生。她穿着的衣服是白色的,周圍有一種奇怪的味道,耳邊聽到是一種熟悉的聲音。
那奇怪的味道經常在醫院裡聞到,那熟悉的聲音是救護車警報的呼嘯聲,旁邊的女子,是一名護士。
我在急救車上。
我想開口說話,但喉嚨疼得厲害,嘴上也戴着氧氣罩,完全說不出來。其實我現在最想問的問題,是安明怎麼樣了。
那個男公關死了沒有?如果他死了,安明那也就完了。
這一切,全都怪我。不管我有什麼樣的理由,也洗不清我的罪過,都是怪我。
我心裡一急,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了。坐在旁邊的是胡芮。
我一看到她就怒從心起,要不是她介紹我去那個該死的會所,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掙扎着要起來罵她,她卻將我摁倒在牀上,“你要幹嘛?”
“你害得我好苦!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雖然喉嚨疼得厲害,但還是說出了這一句話。
“我沒害你啊,我去那家會所了,結果她們說你沒來過,我想打電話給你,但我手機沒電了,我以爲你回家睡覺了,就沒管你,結果我接到安明的電話,說你出事了。到底怎麼回事?”
她竟然是安明打電話讓她過來的,那安明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那裡的?除了胡芮,根本沒人知道我在那裡。不是她說的,那安明如何知道?現在她卻說是安明打電話通知她來的,這話我當然不信。
不過我現在並不想和她糾纏這些事,我最關心的是安明的情況,“安明怎麼樣了?”
“在警察局,他打架和鬥毆,打傷了四五個人,重傷一個,但已經搶救過來了。”胡芮說。
我一聽沒死人,這才鬆了口氣。只要不死,重傷什麼的那就好辦多了。花點錢一般就能擺平。
聽胡芮的意思,她並不知道那包房裡發生了什麼。
這倒也正常,當時那包房裡剩下的人只有我和安明,那個男公關當時已經昏過去了,清醒的只有安明一個人,除了他自己,當然沒人知道我差點被他給掐死了。他應該是見我不行了,這才自己報了警,並且叫了救護車。
我再沒心情和胡芮說話。忽然覺得好累,就只想睡一覺,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安明那邊應該很快就會出來,因爲有老兵在。老兵的很多戰友都在警察系統,而且好像都任要職,只要不死人,要把安明給撈出來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但我和他肯定就就完了。
安明之所以那麼憤怒,當然是認爲我和那名男公關做了什麼了。他連掐死我的心都有,自然是已經心灰意冷。
當一個女人所有的幸福都指望一個男人的時候,一但和這個男人有風吹草動,世界就會崩塌。
我以爲我以後都不會再讓自己處於這樣的被動情況,可沒想到到頭來情況依然還是這樣。和安明完了,我的世界就變成了灰色。
人生就是這樣,越覺得好的東西,越害怕失去,越害怕失去,卻偏偏就會失去。
一直以爲安明給了我重生,是我生命中的天使,讓我重新覺得人生有新的意義。但美好的東西總是那麼短暫,還沒好好地品位幸福的味道,它就已轉身遠去。
我就一直哭,哭得停不下來。哭得枕頭都溼了一半。
想着安明給我設的局,想着安明對我的好,想着安明手掐在我脖子上的絕決,想着他眼睛裡滾出來的淚水。想着所有的溫暖,想着所有的冰冷。想得我心痛如刀割,哭得沒有力氣。
我確定我是愛他的,非常的愛。那是一種從沒體驗過的情感。只想天天與他廝守,就算是和他鬥嘴,那也是幸福的。只要他在,我就安心。我就幸福。
然後一切終究還是失去。
但凡是飽受生活摧殘的人,慢慢地就會將自己包裹,不會輕易去愛上一個人。因爲付出感情是世界上最昂貴的成本。在付出感情的同時,就是給自己埋下一顆炸彈,那份真情何時絕望,人生就跟着絕望,生無可戀。
沒想到我還是犯了這樣的錯誤,錯得不可救藥。
安明,如果你只是想報復我,那你成功了。我輸了,輸得很徹底。
胡芮告訴我說,她已經打電話給了袁小剛,但袁小剛喝醉了,接電話都說不清楚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沒聲了,可能是倒下繼續睡着了。問我要不要通知我媽。
我馬上說不用。我才離婚不久,好不容易讓老媽省心一會,這馬上又搞出這些事,老媽那得急死。反正也沒死成,就不必告訴她了。
“在那會所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又是怎麼受的傷?”胡芮問我。
我確實是不想告訴她是安明打的我,不是怕她笑話,是不想再提那個場景。
“我去拉架,結果被誤傷了。”
“那你哭這麼傷心幹嘛?快別哭了,又沒怎麼樣。”胡芮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