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冰零身上爆發起來的沖天白芒,我冷漠地掃了她一眼。
“如果你真要死,請不要在我面前死,要死死遠點。”
“你……。”
“我怎麼了?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不覺得把你的血灑在這裡,是對這塊地方的侮辱嗎?”我的話依然很刻毒。
“你,好,我出去死給你看。”冰零停下自殺的動作,光芒消失,轉身就要出去。
“你要死就死,不必死給誰看,我更不喜歡看,一個死人沒什麼好看的。”我的話一句比一句不客氣。
“你……。”她咬着嘴脣,眼裡再度掉出了大滴大滴的淚珠,之後她望着我,眼裡充斥着無盡的悲痛,無盡的怨憤,“好,我會到一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偷偷地死去,讓你眼不見爲淨。在走之前,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保重,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話落,那一個美麗的女子,轉頭,踏步向外走去,那一刻,那一雙清澈的眸子裡,淚水如雨而落。
當她決然而哀傷的腳步即將踏出塔門的時候,“譁”的一聲響,門自動關上,阻止了她的去路。
她停住了腳步,猛然回頭,眼裡帶着憤怒,“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只想在你死之前,把有些話說清楚,然後你再去死也不遲。”我放下手中的水果,站了起來,而後緩步走到窗戶旁邊,望着外面那還在嫋嫋升騰的黑色迷霧,深深皺起了眉頭。
“一個將死之人,說清楚了又怎樣?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知道了,放我出去吧。”冰零聲音帶着哭泣地說着。
“反正是死,遲死早死都是死,你又何必在乎這點時間。”我不冷不熱地說着,接着朝外呼出一口氣,“首先,我要告訴你,我去救你是出自真心的。那些說你自作自受,死有餘辜的話並不是我的真心話,只是爲了救你而不得不說的。這叫策略。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懂不懂策略,可能你不知道,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生氣了,要死要活地想着去死。”
“你在安慰我嗎?”她冷冷地望着我,聲音冰冷得有些讓人渾身發寒。
我決然搖頭,“我不會安慰你,你也不屑於我來安慰,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可以不顧我的生命危險,差點就讓魔獸向他們發起攻擊,你知道嗎,這要真打起來,第一個死的就是我?”她厲聲質問着。
“我當然知道,我更知道,這場仗我不會打起來。”
“你胡說,現在事情過去了,你當然可以這麼說。”她似乎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我也沒指望她相信什麼,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無論事情過不過去,這都是事實。”我猛然轉頭,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因爲,我根本就沒有力量攻擊他們。”
“什麼?”冰零一愣,隨即滿是不屑地瞪着我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沒有力量攻擊他們?你那麼多的魔獸,而且你現在也恢復了力量,你會沒有力量攻擊他們嗎?”
“是的,我是有那麼多的魔獸,我自己也恢復了力量,可你別忘了,這座死亡之塔還沒倒下。這塔是你的傑作,他有多大的作用,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
“這……?”她似乎有些迷糊了,“我,我……。”
“怎麼,你連自己的傑作都迷糊了嗎,這未免太可笑了一點吧。那我提醒你一下。”我接着道:“這座死亡之塔當初你設立的時候,就是鎮壓魔界中的戾氣,我這些魔獸當年之所以有強大無匹的力量,就是因爲有這戾氣,形成暴戾的力量,從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戾氣是他們的力量之源,這是當年我製造他們時就註定了的。沒有了這戾氣,他們只是一些略懂得些許道行的野獸罷了,和其他普通野獸比起來,除了兇猛一些外,沒有多大的區別。這樣的魔獸,如果我用來對付天界和欲界的聯手攻擊,他們除了當別人的肉靶子外還能怎樣?”
冰零沉默了,那絕世的容顏漸漸地緩和下來,也漸漸地嚴肅起來。她在認真地聽。而我,則在繼續。
“或許你一直有一個疑問解不開,那就是爲什麼我會放天界和欲界的人走,既然我要除掉他們,爲什麼放着這麼好的機會不用,還要放虎歸山,是嗎?”
她頓了下後,擡起頭,疑惑地望着我,“你不是因爲要守誠信,才放走他們的嗎?”
“誠信?”我冷笑,“對他們而言,誠信值什麼,狗屁。如果是當初的雷傲,我或許還會對他們講誠信,可現在我是張小寒,並非什麼真正的君子。對守誠信的人我會比他更守誠信,對不守誠信的人,我會比他更不守誠信,他卑鄙無恥,我會比他們更卑鄙無恥,因爲卑鄙的人就要用更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如果當時我有能力,我會在第一時間裡將他們撕得粉碎,將他們踏成肉泥,可惜,我現在還沒有具備這個能力。”
“那,那你爲什麼不毀了死亡之塔?”她急問。
我沒有立即回答,再次轉過身望向外面,“死亡之塔一倒,到時候戾氣縱橫,這些魔獸就會變成只會殺戮的工具。十億年前那場殺戮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唉,可是,如果真想不到好的辦法的話,三天過後,我也必須將這死亡之塔毀滅。”
“不行,你這樣,他們不是又成爲殺戮的工具了嗎?”冰零急忙大叫,並衝上一步。
我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我也不想這樣,但此刻我沒有別的辦法。三天後,是搗毀死亡之塔的最佳時間,我不能錯過。不過你放心,我會控制好他們的,不會再像十億年前那樣,再到其他世界去胡亂殺人。”
“這麼說,你是要對天界和欲界的人斬盡殺絕了嗎?你應該清楚,一旦這些充滿戾氣的魔獸殺戮一起,到時候,他們所過之處會寸草不生,就連你也是無法控制的。“
我點頭,“我是很清楚,但我沒得選擇,這一戰,將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戰,我不能輸,否則,我對不住九泉之下我的父母以及修醫門的弟子們。”
“不,這樣的話,天界那些無辜的人就會遭殃的,我不想你這樣,我可以幫你,不用戾氣也能讓他們充滿力量,別忘了,我是人類的始母,我可以讓他們吸取天地最純淨的靈氣來獲得力量。”冰零衝上來,直衝到我旁邊,語氣誠懇地道。
我嘆了口氣,“你都要死的人了,還怎麼幫我?”
“你,我……。我現在不死了。”她一跺腳,咬着嘴脣沒好氣地說着,“剛纔你分明就是在氣我,不,是在耍弄我。現在事情都清楚了,你還要氣我,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壞了?”
我苦笑,“你不也變了嗎?人總是要變的,何況是過了上億年呢。上億年了啊,很多事早已物是人非。要是一個普通人該多好,所有的前塵舊事,所有前世的恩怨情仇都可以一併抹去,而我們,卻還活在前世的恩恩怨怨裡。雖然我們人變了,但有的事,是無論怎麼變都無法抹去的。”
“是啊。”她也感嘆起來,跟我並肩站在窗戶前,望着外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如果我們早知道今日的結果,早想通這些,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這麼多的仇恨了。”
我瞥了她一眼,“你是在說你自己,還是在說我?”
她擡頭望向我,頓時四目相對,她的眸子裡,那幽深的黑色深潭中,似乎涌動着什麼,“是我自己,也是說你。我希望,這一次,我們不要再錯。因此,我還是要勸你,放下你的仇恨,我們一起,就在這裡,我跟你生活在這個恬靜的世界裡,這樣不更好嗎?”
“這是不可能的。”我猛一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聽着冰零,沒有人可以阻止我進入天界,那是一個腐朽的天界,我不能把人類的命運交到他們的手上。我不想發生在我親人身上的不幸降落到別人的頭上。”
“你如果還是一個正義的女神的話,就不應該阻止我,而是要幫我。”我冷冷地盯着她,聲音裡有些不悅,“而且,如果我現在不滅他們,總有一天他們會來滅我,滅掉整個魔界,到時候死的無辜的人將更多,你難道想看到火焰城那一幕再次重現嗎?”
“我當然不想看到,可是,這一場大戰,恐怕要死更多的人,到時候火焰城的死亡跟這場戰爭比起來,將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她還是有些猶豫。女人就是女人。
“死亡是必須的,沒有那一場戰爭是沒有死亡的。而且,那些人作爲一個腐朽統治者的工具,死了纔是對其他人類最好的保障,否則,死的人會更多,世界很快就會進入暗無天日的日子,這些你明白嗎?”我的聲音猛地提高,咬牙大聲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雖然我並不是什麼救世主,也不想做什麼救世主,但我必須滅了他們,我不是你,可以容忍他們傷害自己的親人而無動於衷,這樣的人,和冷血動物沒有什麼區別,我希望你不要成爲一個冷血動物,這樣的話,活着也沒什麼意義了,還是去死吧。”我這話顯然是氣話。
“你,我……。”冰零一咬牙,突然道:“好,我不勸你了,我會站在你這邊幫你。一個星期後我跟你殺入天界。”
“我說的是三天後,而不是一個星期。”再次強調了一下。
“三天的時間不夠,我需要一個星期才能讓你那些魔獸利用天地靈氣作爲力量之源。”
我一頓,思索片刻後,道:“好,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攻入天界,你下去做準備吧。”
“好。”她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