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的腦子飛速的思考着,旋轉着,沒有伊心染之前,她是戰王府裡唯一的女人,唯一一個距離夜絕塵最近的女人。
自從有了她的存在,她漸漸被人遺忘,甚至接受到越來越多的白眼與嘲笑。戰王府裡的奴才丫鬟再也不聽她的使喚,除了她自己帶進戰王府的丫鬟,沒有一個可以差遣的,可以信任的人。
她恨伊心染,恨不得她死。
初次見面,想着要在伊心染面前立威,宣誓她在王府地位的她,反倒被伊心染壓在地上狠狠的打了一頓。
她的臉,險些就毀在伊心染的手裡,以至於後面那一段時間,她只能呆在那個小院子裡,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也獨自品嚐嫉妒與恨仇的滋味。
以前,柳依依覺得她最大的敵人就是太子妃南榮淺語,只因夜絕塵與她之間那一段,在夜國壓根就不是什麼秘密。
可是,那天她被打得那麼欺慘,夜絕塵連看都沒有看過她一眼,所有的心思都在伊心染那個女人身上,他的眼裡甚至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溫柔與疼惜。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卻被她牢牢的記在了心裡,那是對南榮淺語都沒有過的,怎麼可能給伊心染,她不允許。
養傷的那段日子,柳依依自然沒有閒着,她安安份份的以退爲進,就是爲了不被夜絕塵送走,安排貼身丫鬟打探有關伊心染的一切,同時也密切的留意夜絕塵對她的態度。
不管伊心染闖了什麼禍,惹了什麼麻煩,夜絕塵不但不聞不問,甚至還幫着她善後,徹底讓柳依依失去了耐性。
那些種在戰王府裡的雪依蘭,柳依依也不喜歡,可她不敢去犯那樣的忌諱,因此,當夜絕塵下令拔光王府裡所有的雪依蘭,甚至不許再出現一棵的時候,她既高興,又痛苦。
高興是因爲夜絕塵終於毀了南榮淺語的那一抹驕傲與執念,痛苦的是,那個命令不是爲她下的,而是爲了伊心染下的。
難道,在夜絕塵的心裡,伊心染的位置已凌駕於南榮淺語之上了嗎?
莫大的危機感深深的刺痛了她,於是,柳依依有意的將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訴了南榮淺語,意欲藉着她手,除掉伊心染。
可她沒想到,那一次刺殺,失敗了。
再後來,在她有意無意的挑撥下,南榮淺語的第二次刺殺開始了,結果依舊是失敗,也終將柳依依的耐心,徹底的用光了。
與其繼續等下去,要她眼看着夜絕塵對伊心染越來越好,越來越維護,柳依依決定親自動手。
機會,就是現在。
夜月渺提議到城外騎馬,她故意表現出放開了對夜絕塵的愛戀,又再三向夜絕塵保證,以後她不會再給他添麻煩,也讓他替她留意適合的人家,然後藉機說想要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結果如她所願,出了城。
“、、、、、救命、、啊、、、、、”柳依依持續尖叫着,她本來就在想要怎麼製造一點兒意外,就算弄不死伊心染也要讓她重傷,見她如此害怕馬,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就在她的腦海裡誕生了。
江湖出生的柳依依,自幼就接觸過很多的江湖術數,讓烈馬受驚,又查不出什麼原因,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伊心染眼中無限放大的恐懼,瑟瑟發抖的身體,大大的滿足了柳依依扭曲的心理,彷彿下一刻她就能看到伊心染慘死在馬蹄之下。
“塵,九兒小心啊——”夜月渺騎坐在馬背上,看着衝過來的高頭大馬,沒有絲毫猶豫的握緊繮繩,就要用自己跨下的馬就阻礙柳依依跨下那匹失控的馬,靠近伊心染。
要不是她想拉着伊心染騎馬,她也不至於嚇到,又是無心辦了壞事。
不管是柳依依,還是夜月渺,她們兩個人似乎都忘了,夜絕塵的身手何等的矯健,區區一匹衝過來的馬,哪能傷得了他。
有他護着伊心染,後者又怎麼可能被馬踏到。
緊緊的將伊心染抱在懷裡,足尖輕輕一點,夜絕塵的身影化成幾道殘影,越出百米之外,柳依依的死活他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就在兩匹馬即將相撞的那一剎那,說時遲,那時快,軒轅思澈抱着夜月渺急速的掠開,險險的落在地上,南榮陌晨則是一腳踢在發狂的那匹馬頭上,柳依依的身體則是呈一條拋物線,重重的砸進十米外的地上,揚起塵土陣陣。
“大師兄,你、、、咳咳、、、、”嘴裡滿是塵土,一句話說不完整,柳依依就劇烈的咳嗽起來,明明可以接住她的,怎麼可以任由她飛出去。
計劃已然失敗,她能做的就是儘量讓自己可憐一些,博取更多的同情。
“男女授受不親。”南榮陌晨面不改色,一本正經的道。
伊心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臉泛白,手腳依舊使不上勁,靠在夜絕塵的懷裡,“怎麼怕成那樣?”
知道夜絕塵指的是馬,伊心染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夜月渺的馬受了驚,拉聳着腦袋瑟縮的站在一旁,柳依依的馬直接被南榮陌晨一腳踹死。被踢中馬頭的馬,淒厲的慘叫聲與重重砸到地上的沉悶聲,在伊心染的腦子裡炸開,一朵朵絢麗的煙花綻放出耀眼的光華,讓她的臉色更加的慘白,“有些零碎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裡,我沒辦法將它們串連起來。”
“表哥,要不回去叫瀾給皇嫂看一看。”
有關伊心染記憶殘破的事情,他們都略有耳聞,當下也沒有覺得哪裡奇怪。
“我還是第一次出城,我們到那邊走走吧。”再看了一眼已經閉上雙眼的馬,伊心染心裡怪怪的,難道她消失的那段記憶,跟夜月渺還有馬有着莫大的關聯。
不,不是夜月渺,而是跟夜月渺長得很相似的一個女人,她喚她姐姐。
伊心染咬着嘴脣,她只有哥哥,根本沒有姐姐。
該死的,她究竟忘了些什麼東西。
十歲之前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每當她想要問點兒什麼的時候,他們就會用爲難的眼神看着她,久而久之,伊心染也就不問了。
她不想看到他們難過,有沒有那段記憶對她而言,也不影響什麼。
只是偶爾午夜夢迴,她會被驚醒,夢境裡的情景,依然記不起來。
“真的沒事。”微涼的指尖撫過她光潔的額頭,薄薄的一層冷汗讓夜絕塵無法安心,“明天我再帶你出來。”
“不要回去。”細細的嗓音軟軟的,甜而不膩,嬌媚動聽。
“你這是在撒嬌。”夜絕塵挑了挑好看的眉頭,垂眸看着她泛紅的臉蛋,笑得顛倒衆生。身體突然凌空,伊心染反射性的雙手抱住他的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他,“你確定你能走過去。”
俏臉暴紅,在幾道不懷好意的輕笑聲中,伊心染張嘴就咬在夜絕塵的肩頭,兩隻小手使勁敲打他的後背,雙腿虛軟的她,能走纔有鬼。
翻過前面的一個斜坡,一行六人來到一邊平緩的草地,四周綠草蔭蔭,有一個橢圓形的湖泊,伊心染深吸一口氣,暗歎古代的空氣就是好。
有山有水,還有魚。
水眸狡黠的眨動着,柔聲道:“快放我下來,我要去湖裡抓魚。”
“就你還抓魚,別被魚抓走就不錯了。”夜絕塵不理會她的叫嚷,沉聲道:“澈,你去抓幾條魚上來。”
“好。”軒轅思澈撈起袖子,陽光般的微笑暖暖的,“皇嫂,我給你抓活的,味道更鮮美。”
“我去拾些柴火。”南榮陌晨摸摸鼻子,他可不敢指望夜絕塵會去,寵妻的男人,神經都是不正常的。
不一會兒,火升了起來,魚也烤在了架子上,伊心染捧着肚子,拿着根細長的木棍戳火堆,柔聲輕問,“柳姑娘身上的傷沒事兒吧。”
不管你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嚇了姐一場,總不能白嚇了。
“沒、、、沒事兒。”對上她清澈的雙眸,柳依依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笑着搖了搖頭。
“那就好。”
“你去哪兒?”夜絕塵拉着她的手,實在不放心讓她遠離他的視線。
“洗手,我都聞到魚肉的香味了。”嘿嘿一笑,伊心染扯着自己的小手,她還要幹亂事,不能讓他跟着。
“小心點兒。”
“我知道。”鬆了一口氣,伊心染站起身,從柳依依的身後優雅的走了過去,寬大袖口裡帶着點點星火的手帕落在她的裙襬上,嘴角勾起淺笑,飛快的走去湖邊。
瞥見她的小動作,夜絕塵嘴角微微一抽,就她那點兒小把戲哪能瞞得了他,手掌微微運勁,白色的手帕燃了起來,也將柳依依的衣服燒了起來。
“啊,柳小姐,你的屁股燒起來了。”伊心染洗了小手,轉過身正好看到那騰騰往上漲的火苗,憋笑憋得好辛苦。
夜絕塵你真是太可愛了。
“啊——”
再一次驚天一叫,柳依依慌亂的站起來,上躥下跳,屁股上的火苗隨着她的動作越燃越旺,夜月渺也驚得花容失色。
這是怎麼着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