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這麼一問,寧欣一下子便撲在了他肩膀上,“我好怕啊!”原來寧欣是被嚇蒙了,此時才清醒過來,回想着掉入水中的一幕,越想心裡也就越是害怕。這時馬建華便把車速加快了,路雖然不好,但這沙漠王性能好,再爛的路,坐在車裡基本上感覺不到顛簸。
很快便來到了醫學院,冷清和馬建華從車上扶着寧欣,慢慢往醫院走去。剛走進醫院大門裡,寧欣陡然間全身發抖。馬建華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而冷清卻是知道的,這是一般溺水的人的一種心理表現,怕看見白色,怕水。冷清忙一把將寧欣抱起,直往醫院急診室奔去。
寧欣問題並不大,醫生告訴冷清和馬建華,讓她休息一段時間,並且每天給她作開導,讓她擺脫恐懼。醫生檢查完寧欣,馬建華忙說:“醫生,您看我們這位小同志,您也給他檢查下吧。是他下水救的她呢。”“他嗎。”醫生仔細看了看冷清,然後笑了,“他沒問題。你看他這精神面貌多好哇。咦,對了,解鈴還需繫鈴人。”醫生說着,看了看冷清和寧欣,“她現在對他正處於一種依賴狀態,因此由他來幫她恢復,我認爲就比較合適。”
出了醫院大門,馬建華問寧欣,她家住哪裡,好送她回家。寧欣不說話,也不看馬建華,只是一雙手死死的拽住冷清,就像是生怕冷清突然間跑了似的。馬建華嘆了口氣,兩眼無助的看着冷清。其實冷清明白,寧欣家不一定住在本市,因爲寧欣說話時,冷清聽出來了,並非純正的本地口音。冷清輕聲的問寧欣:“你家不是住在本地吧。那我們現在是送你去你的單位,還是?”寧欣依然不回答,也不看冷清,而兩隻手卻拽得更緊了。馬建華無可奈何的掏出電話,給趙文軍打了個電話,“老趙你看,這人倒是沒事。不過有個問題,你去問問這寧欣是哪家報社的。”
不多一會兒,趙文軍便回電話了,說寧欣是晚報社的實習記者,報社就她一個人來。馬建華就嘀咕了一句:“這什麼報社哇,實習記者也沒個正規記者來帶一下。”冷清便對馬建華搖了下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馬建華和冷清帶着寧欣找到晚報社時,報社的人聽說寧欣出事了,都忙跑過來看。總編也出來了,聽了馬建華的介紹後,忙把人請去接待室。這時寧欣比原先平靜了許多,總編便問她事情的經過,寧欣想了想,突然說了句:“我要寫篇報道,報道他救我的壯舉。就登我們報紙的頭版。”總編笑着說:“可以啊。不過你得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啊。”這時候寧欣又不說話了。於是馬建華就對總編說:“這樣吧,當時我正好在現場呢,我來告訴您好嗎?”總編說可以。馬建華便把詳細情況說給了總編聽。馬建華在講述事情的過程當中,因想到冷清特殊的生活經歷,這應該是寫新聞最好的背景資料了。馬建華是經過一番考慮了的,這才很嚴肅的說道:“還有個很特別的問題呢,這位冷清同志入獄服過刑。”
原本一直滿臉堆着笑的總編這時候不笑了,總編站起身來,握住馬建華的手,說:“謝謝!太謝謝www。qb5200。Com你們啦!這樣吧,這個事情我們得好好研究研究,然後嘛,啊,會通知你們的。放心吧,啊。”
寧欣一聽,怎麼好的題材還要研究,於是便問道:“那麼,總編,這事情要研究多久呢?”總編尷尬的笑了笑,馬建華忙拉了冷清到門外去。總編把門關了,這才小聲的對寧欣說:“你不知道這段時間在嚴打嗎,我們重點報道的是嚴打戰果。而你卻給我出了個難題,對一個兩勞釋放人員作正面宣傳,你說,啊,叫我怎麼辦?”寧欣想了下,說:“那我們可以不說人家服過刑啊。”總編一拍打腿,“你呀,怎麼這樣幼稚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寧欣一聽就急了,“那總編的意思是?”總便朝寧欣擺了擺手,“你不要再說了,這事就這樣啦,啊。至於別的新聞媒體要宣傳嘛,那是人家的事啊。我們管不了哇。這樣好啦,你去休息一個星期吧。身體好了再來上班吧。”
屋裡的對話馬建華全都聽到了,於是忙拉冷清道走廊上,“兄弟哇,都怨我呢。”冷清冷笑了下,“這沒什麼的。原本我救人並不是爲了要誰來宣傳的呢。我不過是出於自己的本能罷了。”二人正說着,猛聽得屋裡吵了起來。馬建華忙走近了去聽。只聽得寧欣喊了句:“我辭職還不行嗎?不可以不同意登,但你卻阻止不了我寫。”便甩門而出。
寧欣一擡眼,正好看見馬建華和冷清,於是說了聲:“走!我已經辭職了。我就不相信別家新聞媒體會不給登呢。”見馬建華和冷清還愣着,寧欣一把拉着二人,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報社。
說來也怪,寧欣突然間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剛纔在路上的那種恐懼感此時早已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滿臉的憤怒。
在車上,冷清問寧欣的住處,寧欣說:“我住的是同學家房子。”冷清就嘆了口氣,“唉,你呀,比我還衝動呢。怎麼說辭就辭呢。現在工作多難找呢。”馬建華也跟着說:“小寧哇,你真不該辭職的。唉,都怨我哇。我多嘴。”寧欣忙安慰兩個大男人:“別爲我擔心呢。我還年輕,找工作有的是機會。”
馬建華先帶着冷清和寧欣去了趟鄉政府,趙文軍還沒有回來,馬建華見沒什麼事情,便問寧欣:“你看你是跟冷清去吊水崖呢,還是去那裡。冷清在市裡有房子呢,要不先去他那裡?”寧欣說:“就去吊水崖吧。”冷清便擔心起來,忙問:“那你?”寧欣就打斷冷清,“我沒事了。真的。我想去好好的感受下現場,然後好好寫篇報道。”馬建華便說:“也好。我正擔心呢,怕你回去了沒人照顧。那走吧,我送你們去。”
直到這時候,冷清纔好好的觀察着寧欣。這可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呢,兩個圓而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往着前方,都着個小嘴,什麼也不說。冷清心裡一陣感慨,是啊,作爲一名記者,首先就得有一副倔強的性格,而不是圓滑啊。冷清突然就想起自己小時候來,那時候冷清最大的理想,就是長大了當一名記者。只可惜父母去世得早,沒人管教自己。而對於爲了林芳的事情而去坐牢,冷清卻從沒後悔過。堂堂一個男子漢,不敢於挺身而出保護弱者,那還算是男人嗎。
車很快就開到吊水崖了,正好是吃晚飯時間,聽馬建華說要來,趙文軍便在廣場那裡等着。馬建華一到就把在報社的事情悄悄說給了趙文軍聽,趙文軍氣得直拍大腿,“真有這種冷血的人哇!算了,也不要生氣了。唉,只是委屈了小冷。多好的小夥子呢。我才聽姚得啓說,這小傢伙籃球打得不錯哦。人才啊。等下我去安慰他去。”
劉大民正帶着文化局那一攤子和記者們在山莊的大廳裡等着,見寧欣來了,忙過來問候,劉大民問寧欣:“沒什麼問題吧,沒有就好。我們大家都在擔心你呢。”寧欣苦笑了下,想說什麼的,但卻忍住了。一個記者說了聲:“正好你們兩個都在,來,我給你們拍張。”邊說還邊去拉冷清,“這位同志,你是我們心中大英雄呢。寧欣,你站挨攏點吧。”寧欣忙站到了冷清身邊。一時間記者們全都圍攏了來,都爭着要拍照。電視臺的也過來了,架起鏡頭就對這冷清和寧欣。
吃飯的時候,趙文軍和馬建華就把寧欣在報社的遭遇說給了市文化局的劉大民,劉大民只是認真的聽着,然後沉默不語。區領導也在旁邊聽到了,見劉大民沒說話,也不好亂表態。一時間氣氛便顯得沉悶起來。馬建華這時就說了句:“嘿嘿,說來我們鄉政府正需要一名搞通訊工作的呢。”馬建華說着,就轉過頭去問趙文軍:“書記你看,要不就讓小寧去我們那裡吧。”趙文軍看了一眼馬建華,“我倒是想讓寧欣同志去我們那裡工作呢。不過,嘿嘿,劉局長肯定會有安排的。我們還是先聽聽劉局的吧。”
其實馬建華和趙文軍這一唱一和的,還真是將了劉大民一軍呢。劉大民一口把杯子裡的半杯酒喝了,“你們還真說對啦。”劉大民先夾了點菜送進嘴裡,這才慢吞吞的說道:“我們局裡就喜歡這樣的年輕人啊。有朝氣嘛。這樣好啦,這個人我要定啦,你們,嘿嘿,就不要和我爭了吧。”馬建華一聽劉大民一口就把寧欣的問題應承了,忙抓過酒瓶,“哈哈,劉局啊,我們是怕小寧在我們鄉里委屈啦。來,劉局,我敬你一杯。”說着就給劉大民倒了滿滿一杯酒。劉大民剛喝完馬建華敬的酒,趙文軍卻又站了起來,“劉局,我也敬你一杯。我們爲有你這樣的好領導感到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