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楠路和廣廈路十字,省公安廳宿舍外面不遠處的燒烤攤,趙出息回成都後先接媳婦下班,把她送回蔚藍卡地亞後纔過來。他跟馮冠約在這裡吃燒烤喝啤酒,還好這兩天馮冠沒有加班,要是前幾天,馮冠真找不出時間出來。
兩人都已經吃了晚飯,所以就喝點啤酒吃點烤肉聊聊天,馮冠的老婆幾個月前已經調到成都,兩人就住在省廳給馮冠安排的宿舍,兩室兩廳什麼都有,有老婆在身邊,工作壓力也會緩解。
成都這邊喝酒基本都是雪花系列,而喝酒最下菜的自然是兔頭,趙出息剛開始也不適應吃這玩意,總覺得有點慎得慌,後來才慢慢習慣,兩人點了四個雙流老媽兔頭,又要了些燒烤,坐着抽菸喝酒聊天,十分的愜意涼爽,就差光着膀子了。
“嫂子怎麼不一起出來?”端起啤酒碰了杯,趙出息開始品嚐兔頭,兩個五香兩個麻辣。
作爲省廳的拳擊格鬥冠軍,馮冠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爲保持體型,他很少喝酒,回道“她有點熱傷風,外面風大,就在家裡待着看電視劇”
“你們當警察的啊,真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家屬們,總要爲你們擔驚受怕,還得跟着你們顛沛流離”趙出息感慨道,他對馮冠的爲人很欽佩,有情有義剛正不阿,如果警察隊伍裡都是這種角色,想來這個社會的治安會是天壤之別,可惜現實當中,很難讓人如願。
馮冠笑着搖頭道“都不容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承受這條路上的代價,如果每個人都退縮,都想找份好的工作,那這個社會肯定會變了樣”
“還是你的思想覺悟高啊,這點我是比不上你”趙出息笑着拍馬屁道,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下,那熟練的技巧,真能得吃兔頭冠軍。
馮冠笑罵道“你小子就別給我戴高帽了,我哪有你的生活舒服,身家數百億,開豪車住豪宅,出入上流社會,老婆漂亮,孩子馬上出生,家庭幸福,你纔是人生贏家”
現在都在傳趙出息到底有多錢,是不是川渝最大的隱形富豪,就像當初的李公權,何況西蜀集團現在發展的不比李公權當年差,特別是氣勢如虹的長安控股已經揚帆起航,不過沒有人知道趙出息在西蜀集團和長安控股當中所佔股份比例,這就是爲什麼當初徐林要設計出那麼複雜的交叉持股計劃,爲的就是保證趙出息足夠低調,而不出風頭成爲槍頭鳥。
趙出息呵呵笑道“那咱兩換換,你當老闆,我當警察?”
“你這害羣之馬,我怕人民羣衆受你毒害,還是本本分分做你的董事局主席吧,術業有專攻”馮冠苦笑搖頭道,跟趙出息熟悉以後,倒覺得這傢伙沒有最開始那麼嚴肅,總愛插播打諢開玩笑,但做事的時候又是另一副樣子。
趙出息主動驚了馮冠一杯酒,沉聲道“上次的事情,謝謝”
馮冠知道趙出息想謝什麼,無非就是齊思舅舅潘岳剛那件事,回道“沒事,我只是順口聽到而已,聽說你把潘岳剛已經安排到香港,上面有人爲此還大發脾氣,你可別把我透露出去,不然到時候我就得脫了這身警.服”
“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趙出息知道馮冠也是開玩笑,笑呵呵說道“嘿嘿,不過有件事還是想問你,這次的案子,省廳誰負責配合紀委調查?”
“趙出息,我算是明白了,你今天請我喝酒,看來是另有打算,你小子是不能不防啊”馮冠放下手中的兔頭,摘下手套,盯着趙出息冷笑道。
趙出息忙打哈哈道“你這不是熟人麼?順便問問而已,你要有所忌諱,那就算了,當我沒問,省的你犯紀律”
“這事如果是我參與,我肯定不會告訴你,不過還好跟我沒什麼關係,告訴你也無妨,省廳這邊是楊副廳長在查,你跟楊副廳長應該不陌生,我知道當初就是他負責查的西蜀集團”馮冠沒打算不告訴趙出息,反正這事知道的人不少。
趙出息聽到這話,有些頭疼道“楊副廳長可是有名的酷吏,六親不認的主,我還以爲是老譚在查”
“你小子在打什麼主意?”馮冠總覺得趙出息怪怪的,詢問道。
趙出息嬉笑道“我能打什麼主意,來來來,喝酒喝
酒”
馮冠若有所思的盯着趙出息,總覺得這小子想搞點事,或許是想幫潘岳剛……
從雙楠路省廳宿舍回牧馬山的路上,趙出息心裡尋思着接下來該怎麼做,省廳那邊是楊副廳長負責,自己是否該見見楊副廳長,但趙出息爲了避嫌,最終還是放棄這個想法。
週五下午陽光明媚,如果冬天是這樣的天氣,曬着太陽喝茶那真讓人舒服,可惜這是夏天,就悶熱的讓人受不了,趙出息早早就已經到了茶與酒等着柳學仕到來,老爺子覺得今天這小子怪怪的,閒的沒事幹過來當服務生。
也確實,趙出息跟老爺子待了會後,就跑到樓下替老張他們幹活,雖然已經離開茶與酒近兩年時間,但當初在茶與酒學的本事沒落下。老張老秦他們休息,趙出息端茶遞水跑前跑後,收拾倉庫搬運茶葉,索性今天沒有幾個客人,更沒有認識趙出息的客人,不然讓大名鼎鼎的趙爺服務,這待遇會讓人坐立不安。
五點剛過,一輛掛着省委牌子的奧迪A6L緩緩停在那裡,柳學仕讓司機和秘書在車裡等着,對茶與酒熟悉的他單獨進來,老秦他們看見柳學仕進來,連忙迎上來打招呼,都是不能再熟的熟人,寒暄客套問候,畢竟柳學仕公務繁忙,很長時間才能見上一面。
趙出息從倉庫出來,正好碰見柳學仕,笑呵呵道“柳叔”
柳學仕瞅着趙出息這挽起袖子滿頭大汗的樣子意外道“你來的倒挺早”
“反正閒着沒事,就過來幫忙”趙出息如實回道。
柳學仕見趙出息手裡還拿着東西,便說道“那你先忙着,我跟老爺子坐會”
趙出息點點頭,目送着柳學仕上樓,大廳裡坐着的幾位客人不禁覺得今天運氣好,居然能見到省委組織部長,只是他們沒敢不懂規矩的上來打招呼,這是茶與酒不成文的規矩。
老秦帶着柳學仕上樓,趙出息將手中的茶葉分類裝進罐子裡,雖然只是老爺子的司機,但老張對很多事情都很明白,趴在櫃檯上笑道“就說你小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還這麼勤快,看來你是在等柳學仕啊”
“張叔火眼金睛,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找柳部長談點事情,柳部長讓我在茶與酒等他,說他今天下午會過來”趙出息沒敢隱瞞屁顛屁顛的說道。
老張瞪着趙出息道“把茶葉放着吧,我自己一會收拾,你趕緊上去吧”
“謝謝張叔”趙出息把手中的茶葉都放在桌上,洗了把臉,又弄了些水果,這才上樓。
二樓包間裡,老爺子正和柳學仕聊天,老爺子雖然不再關心政務,但有些事情還是會跟柳學仕聊聊的,比如民生和社會問題等等。
趙出息將水果端過來,然後坐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聽着,也不插嘴也不多話,不管是老爺子還是柳學仕,嚴肅的時候氣場都很強大,特別是如今的柳學仕,這個本土起來的官員,有着不小的影響力,不過趙出息聽老爺子有次閒聊到,柳學仕如果想要再進一步,肯定不會再待在川內,要麼進京在部委任職,要麼調任異地,這是現如今的大趨勢,趙出息那會就想過,如果柳學仕離開川內,自己少了這個最大的依靠,會不會對自己有所影響,所以那個時候趙出息就已經決定,不能僅僅依靠胡家,應該在範圍內廣結人脈。
柳學仕跟老爺子閒聊了會後,這纔看向趙出息道“西蜀集團發展的很不錯,特別是旅遊文化產業這方面做得有模有樣,常委會上韓省長點名表揚過,我們省是旅遊大省,就應該整合這方面的資源,做大做強”
趙出息沒敢得意,只是虛心說道“我們只是順勢而爲,旅遊文化產業是以後的支柱產業,西蜀集團只是比別人先走一步”
“還有你們那個長安控股是怎麼回事?拉了一批省內國企、民企,最終卻弄到上海去了”柳學仕略微有些不滿道,他對西蜀集團寄予厚望,更希望西蜀集團能夠立足川內,服務川內。
雖說趙出息心裡有些牢騷,但只得解釋道“長安控股的定位是金融大戰略,現在纔剛剛開始,短期目標是國內,長期目標是在國際上有一定地位,上海是國際金融中心,長安控股在那裡更能和國際接軌,只有發展起來,日後才能反哺西蜀集團”
趙出息這麼一解釋,柳學仕倒也明白,他好歹也是管理學碩士出身,點點頭道“既然你們有明確的戰略,那就好好發展,我希望西蜀集團以後能成爲四川民營企業的標籤”
在西蜀集團的問題上,柳學仕並沒有再深聊什麼,他哪有那麼多時間關注西蜀集團,只是知道西蜀集團發展的很好,在省內幾個市進行了大規模的投資,這對於地方經濟自然是好事,倒是沒想到趙出息還真有些本事。
“對了,你說找我有事,什麼事,現在說吧”想到趙出息電話裡說找自己有事,柳學仕喝了口茶,這才問道正事。
趙出息有些爲難,老爺子在旁邊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悻悻的撓着頭,老爺子怎麼看不出來,指着趙出息笑罵道“又不知道想搗什麼鬼,還怕我這老頭子聽見,你這小子……”
說完老爺子起身說去樓下轉轉,給趙出息和柳學仕騰出空間,趙出息這才說道“前幾天我去綿陽德陽考察,西蜀集團在那邊有些產業,綿陽和德陽近些年的經濟發展很快,所以西蜀集團想在那邊擴張,只是因爲一些事情有些擔心”
“什麼事情能讓你擔心?”柳學仕好笑道,趙出息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楚。
對於這些事,趙出息確實不知道怎麼跟柳學仕開口,直白點怕柳學仕發火,拐彎抹角又未必能拐到正題上,所以趙出息有些爲難,猶豫道“不知道怎麼說?”
“有這麼難麼?”柳學仕反問道,他不喜歡別人跟他談事情時,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趙出息咬牙直接道“我的情況,柳叔肯定清楚,我身上有兩個標籤,一個是西蜀集團董事局主席,另一個就是所謂的趙爺。我跟譚鴻儒有過節,這基本川內都知道,譚鴻儒在德陽綿陽有着根深蒂固的勢力,他們那幫人在德綿兩市經營了數十年,所以西蜀集團的進入,必然會遭到地方勢力的阻撓”
柳學仕盯着趙出息,似乎想要知道趙出息到底想說什麼,於是道“繼續說……”
“我也聽說,這次綿陽系官員和富商權錢交易的窩案,這其中就有譚鴻儒的身影,只是他的能量不小,似乎已經撇清關係……”趙出息說到最後已經很小聲,同時觀察着柳學仕的臉色。
柳學仕隱約已經知道趙出息想說什麼,心裡頓感震驚,剋制道“難道你還想讓我幫你對付譚鴻儒不成?”
趙出息沉默不語,顯然是默認這個說法。
果然,柳學仕盛怒,他當初跟趙出息有約定,一是讓趙出息在西蜀集團去簡影化,現在看來做的很不錯,而是讓趙出息遠離簡影建立的灰色圈子,趙出息不僅沒有照做,而且更是變本加厲的擴張,更是讓他這位副省級官員幫他對付別人,難道他真以爲,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柳學仕不留情面的大聲訓斥道“趙出息,你放肆……”
這個結果,趙出息早就猜到了,可他沒有辦法,反正有些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索性直接放在臺面上講,趙出息沒有什麼再忌諱的。
所以趙出息深呼吸口氣後沉聲道“柳叔,我和他的關係你知道,必然只能留一個,他處處針對我,限制我。我只有贏了他,才能全力去發展西蜀集團,而不是一直分心。西蜀集團想要全面進入德陽和綿陽,譚鴻儒的地方勢力是最大的阻礙,我也不是說讓你幫我對付譚鴻儒,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綿陽的事情上施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柳學仕臉色鐵青的說道。
趙出息擲地有聲道“我知道,正因爲知道我才說,他在綿陽和德陽幹了那麼多違法亂紀的事情,應該付出代價”
“趙出息,你難道就沒有?”柳學仕大聲訓斥道。
趙出息不想攤牌道“柳叔,難道胡系官員不想借着這次機會進入德陽和綿陽?那裡可是川內經濟重鎮,西蜀集團以後也會在那裡大力投資。我手裡有不少譚鴻儒和德陽綿陽官員權錢交易的證據,這些都能爲你所用,而我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趙出息已然斷了退路,就算柳學仕今天怎麼發火,以後又會做什麼,他都得承受……
柳學仕聽完這番話,也弄明白了趙出息最終的意思,所以冷哼道“你是想跟我做場交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