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無生老母的身世,三界之內,傳言頗多,最爲可信的一種說法,乃是在伏羲山的妙義宮裡傳出來的。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本來爲佛教用語,放在了這女人身上,可見她雖是一個散修,但是修持上跟玄門正宗,倒是更加接近。
無生老母一直在海外異域大陸修煉,很少來到腹地,有數的幾次,也都是因爲受了邀請,不得不來而已。
這一次來到海上,夤夜之間,結成如此宏偉的一座法陣,顯然是另有深意,鍾靈兒考慮的多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那千頭菊雖是幻化而出,但是惟妙惟肖,纖毫畢現,花蕊花瓣,無一不是形神兼備。另有一股菊花香氣,瀰漫在偌大虛空之內,隱約之間,依稀還有樂聲傳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論如何,既然來了,就大大方方的進去,不然的話,傳揚出去,大魔神的名頭,豈不是徹底毀了?
想到這裡,小石頭釋然起來。拉了鍾靈兒,放慢了步伐,跟着那朵千頭菊花,向法陣裡面飄了過去。
無生老母身形已經消失不見,盡頭卻又多出來一個大大的漩渦,看起來左右搖擺,飄忽不定,大步走進去,裡面卻是另有一番光景。
那宛然就是一個小小的天地,潔白牙帳低垂及地,當中一張大大的雲牀,屋角一尊三足長身黃金嵌玉香薰。裡面靜靜燃着龍涎香,煙氣極輕且淡,卻並不瀰漫,在整個屋子裡氤氳不止。
另外一邊,卻放着一個不合時宜的丹爐,看起來雖然美輪美奐,卻總是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好像是潔白蟬紗衣上面,多了一塊不適宜的黃斑。
原來那龍涎香氣,是爲了掩飾這丹爐裡面的藥氣,小石頭一時釋然。
同時心裡也知道,無生老母這般興師動衆,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內傷,神元被極大震動。但是這茫茫大海之上,又會有什麼靈丹妙藥,來治療她的傷症?
千頭菊花一下消失,無生老母已經隱身在牙帳之後,這一次收攏了護身靈氣,看的比較清楚,她在牙帳後的雲牀上趺坐,依舊能看出身材嫋娜,身子不住起伏,氣喘的很厲害。
修持高深之人,絕不可能有如此的表現,尤其是無生老母這種修持極高的散修,通常都是龜息狀態,這般的喘息,只在市井間才比較常見,一般都是做粗鄙之力的下等人色,如縴夫,腳伕之類。
“老母爲何傷的如此厲害?”鍾靈兒也是一個愛揭開悶葫蘆的角色,身子剛剛在錦繡墩上坐定,已經迫不及待發問,無生老母跟鍾無壽私交甚篤,鍾靈兒也就沒必要問話峰迴路轉了,況且直來直去,纔是鍾靈兒的本色。
無生老母說話微微氣喘,甚至於低低咳嗽兩聲。“這件事情,說起來可就話長了,總之是我受了惡劫,只有在這大海之上,或許纔是唯一渡劫之法。”
旁邊丹爐裡面一聲低鳴,一枚小小紅丸從裡面跳躍而出,飛射到牙帳後面,無生老目伸手接了,張嘴吐了下去。身子起伏減緩一些。另有一名女侍,送過一盞清水,讓無生老母喝了。
“這枚丹藥,也僅僅能緩解你的傷症,若要徹底祛除,還需要海中的東西,是不是這個道理?”鍾靈兒問道。
無生老母把他們帶到自己修養之地,顯然沒跟他們見外,鍾靈兒當然也就毫不客氣的追問起來,而且這也正是她一貫的脾氣秉性,小石頭喜歡的,也恰恰是這一點。
“不錯,你這丫頭很聰明,頗有你母親當年的樣子,唉,若是你母親還活着,肯定能找到別的法子,偏偏我就蠢笨了很多,除了這樣苦苦等候,就再也沒有其他辦法。”
“前輩道尊,我想問一句,你究竟如何受傷,又需要這海里的什麼東西,來治療你的傷症?”
“如何受傷,那都是過去的事情,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是我在修煉一門修持的時候,身子裡面丹鼎突然轟塌。差一點打去我數百年修行,還好命不該絕,活了過來。”
說到這裡,無生老母身子顫抖,那段回憶顯然很痛楚,她並不想多多觸及。
修持之人身子丹鼎坍塌,乃是一等一的兇險,惡劫比九天雷劫還要厲害,神元全都震碎,全身經脈寸斷如焚,血氣四處暴流,隨時都能血爆而死,即使僥倖存活下來,也是跟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終此一生,最後多是親朋全都離散,任其自生自滅。
小石頭曾經修煉逆天鍛造神功,對於此中兇險,自然瞭然於胸。聽無生老母如此說話,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他此時已經知道,就算自己不問,無生老母也會接着說下去。
“算起來我也是不幸之中大幸,神元還算完整,只是一身修持散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一些,也都是破爛不堪,在經絡之內到處亂竄,完全沒辦法歸攏。跟廢人別無二致。
後來聽到一個消息,說是這片海域之內,有一種奇珍,名叫九冢歸一,據說是一種深海奇獸,平日裡潛在海底,只在天象異常,九星連珠之時,纔會出現。
也是我的萬幸,居然推衍出三日之內,九星連珠必定出現,這纔不遠萬里趕來,在這裡佈下法陣,等那東西出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無生老母再一次氣喘連連,剛剛服下的那顆丹藥,好像在極短時間之內,靈力已經耗完了。
丹爐再次飛出一顆紅丸,落在無生老母嘴裡,這一次她閉目多時,才緩緩睜開眼睛。小石頭忽然感覺到一股破敗之氣。
那股破敗之氣,正是從牙帳裡面傳遞出來。
一直低垂的幔帳,開始簌簌抖動起來,無生老母連聲咳嗽不止,丹爐運轉忽然加劇,紅丸一顆顆從裡面跳出,先後相繼,幾乎連成一條紅線,落在無生老母嘴裡。
嗤啦一聲!
幔帳在中間被勁氣摧斷,蟬蛻一般萎靡下來,堆在地上,無生老母已經無法趺坐,一頭跌下來!
鍾靈兒一聲驚叫,撲上去扶住,咕嚕嚕幾聲,幾顆靈丹落在鍾靈兒雪白衣衫之上,隨即滾落地下。
懷中那個女人,鶴髮雞皮,衣袖中露出來一節胳膊,只是薄皮裹着一塊骨頭而已。呵呵幾聲,大團氣息,從那個老嫗嘴裡噴出來。
媽媽你個錘子,這個人就是無生老母?果然算是個老母,老老老母都綽綽有餘了。
小石頭一聲感嘆,“二哥,我的水精大丹,還有多少,玄黃大丹,也給我幾顆,趕緊,趕緊!”
鼎靈全爺不知道小石頭想要做啥,還是扔了三顆水精大丹,一顆玄黃大丹出來。
小石頭看也沒看,全都塞到無生老母嘴裡,此時無生老母已經失去神識,自己不能吞嚥,小石頭手上發出一股氣流,幫她吞服下去。
身後波動再起,剛纔見到的那人飛掠過來,大聲道:“家主如何會認識你這樣的朋友,加害了她,我自不能饒你!”
小石頭看也沒看,一股神念纏住那人雙腿,向後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