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第二天沒去上班,意外地發燒燒到三十九度,她身體素質很好,一年到頭也不會生幾回病。小時候就一次次警告自己,千萬不能得病,她可沒有生病的資本,不會有人像爸爸那樣守在牀前照顧她一整晚的。
可是這次卻燒的很厲害,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幾次又睡過去,耳邊能聽到手機一直響,可是眼皮沉得睜不開,再後來有點意識的時候,才勉強撐着發軟的身體給單位打電話請假。
溫晚自己找了退燒藥,又給蕭瀟發了條微信過去。中午剛到下班的點兒那丫頭就風風火火趕來了:“怎麼回事,嚴重嗎?去醫院看看。”
溫晚躺在牀上有氣無力的樣子,雙脣乾巴巴的都有些脫皮了,還是搖了搖頭說:“我就是醫生,去什麼醫院啊。”
蕭瀟翻了個白眼,這纔有空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那能一樣嗎?你現在是發燒。”
溫晚一看就是沒什麼精力說話,嘴脣動了動也不知道說的什麼,接着又昏昏沉沉地閉上眼。
蕭瀟伸手試了下她的體溫,眉頭就沒鬆開過:“燒的很厲害,去醫院吧,拖下去萬一燒成白癡可怎麼辦?”
“能別咒我嗎?”溫晚費勁地睜開眼,將她的手握住扒拉下來,“已經退了,是你的手太涼。”
蕭瀟狐疑地把手往自己臉上貼了貼,自言自語道:“是嗎?”
現在的天真是越來越冷,雖是初冬,可青州上午的氣溫非常低,尤其今天還是個陰天,蕭瀟進來時都帶進一身寒意。她把手揣在口袋裡捂着也沒好再碰溫晚,只是擡了擡下巴:“吃點東西吧?”
溫晚在她的幫助下坐了起來,倚靠着牀頭,竟然還衝她笑了笑:“嗯,不吃東西恢復更慢,我得早點回去上班才行。”
蕭瀟正低頭把帶來的白粥倒出來,聞言瞪了她一眼:“沒見過生病還生的這麼理智的,你有多缺錢,顧家不是還欠你一筆嗎?”
見溫晚不說話,蕭瀟也沒多想,往她面前一坐:“張嘴。”
溫晚自己接了過去,只是剛吃了一口就直皺眉頭。
“沒胃口吧,要不別吃了。”蕭瀟看着都替她難受,她和溫晚也認識快十年了,每次都被這丫頭弄得心酸又心疼的。
溫晚吸了口氣,還是把沒什麼味道的食物給嚥了下去,接着十分平靜地告訴蕭瀟:“我和他昨天去辦手續了。”
蕭瀟瞪着眼,恍然大悟般嘆了口氣,又有些怒其不爭地睇了她一眼:“怪不得好端端地會發燒。”
溫晚也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吃東西。
蕭瀟坐在牀邊看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腦袋,舊話重提道:“有什麼好難過的?那時候顧老爺子恩威並施地逼你和那人渣結婚,你就該拒絕。那是和紀顏相比他覺得你好,要是有更合適的對象,顧家肯定不會考慮你。”
“還有顧銘琛,我不信他這些年不知道你怎麼想,兩人天天在一起,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就這樣他還利用你……說到底,這一家都沒個好人。”蕭瀟每次說起顧家都一肚子火,也完全不留任何情面,什麼難聽話都說的出口。
溫晚也不是傻子,只不過不想計較罷了,計較的多了,難過的還是自己。
她看着手裡的粥,越發覺得索然無味,乾脆把碗放在一旁:“我知道,我欠顧家的也還了,現在挺輕鬆。”
蕭瀟撇了撇嘴:“你那個婆婆,我總覺得這事還沒完。”
溫晚本來就喘不上氣,被她這話說的胸口又是狠狠一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故意來給我添堵的吧?”
蕭瀟忍不住笑出聲:“哎,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
溫晚直接翻身背對她:“你上班要遲到了。”
“什麼態度!當我送外賣的啊,吃了飯就翻臉。”蕭瀟氣得站在牀邊直跳腳,還想再數落那丫頭幾句,門鈴忽然就響了。
溫晚也有些奇怪,她家的地址知道的人沒幾個,除了蕭瀟之外還真想不到會是誰。她拿了毛衣外套披上,一直也沒聽到客廳有交談聲,奇怪地走出去,只能看到蕭瀟的背影堵在玄關處。
“誰啊?”溫晚走過去,看到來人臉上的表情便有些僵,“你怎麼——”
賀沉站在門口,聽到她的聲音便循聲看過來,目光一寸寸掃過她身上的睡衣,最後停在她蒼白的臉上,過了幾秒才說:“霆衍昨天回去之後一直不睡覺,我想請你去看看他。”
“都說了她還病着呢。”蕭瀟不滿地補充一句。
溫晚昨天沒給那孩子辦出院手續就提前走了,兩人連個正經道別都沒有,她心裡還有些抱歉,這會又聽賀沉這麼說,便多了幾分不放心:“鬧彆扭了?”
賀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她說,過了一會纔好像回神一樣:“嚴重嗎?”
這答非所問的對話,沒頭沒腦的,難爲溫晚還是聽懂了,看着賀沉臉上依舊是沒什麼情緒的樣子,她儘量鎮定地說:“沒事。”
蕭瀟在一旁琢磨着兩人臉上怪異的反應,這氣氛有些不對勁啊,低頭看了眼時間,不由驚的大叫一聲:“糟糕,遲到了!”
蕭瀟衝進屋子裡拿外套,出來時又若有所思地瞄了眼賀沉,最後用胳膊肘意味深長地撞了溫晚一下:“我剛纔認真的,我們雜誌社新來的總監,鮮肉知道嗎?我自己都割愛就準備介紹給你了,比顧銘琛不知道強多少,你不就喜歡他那種皮膚白長相清秀的嘛……”
溫晚有些尷尬,賀沉一直看着蕭瀟,眼神挺專注,好像對她說的話頗有興趣一般。
她急忙打斷蕭瀟,推着人往外走:“你真的要遲到了——”
蕭瀟又看了眼腕錶,還是不死心:“答應了?要是合適我改天幫你安排。”
溫晚敷衍着點點頭:“再說吧。”
好不容易把這尊大神請走,溫晚想到玄關處站着的另一尊就覺得頭疼。她留了個心眼,門就那麼敞開着壓根不敢關,回身一看,賀沉竟然已經自來熟地進屋了,坐在她沙發上饒有興味地欣賞起她屋子的擺設。
溫晚走過去,儘管不情願還是禮貌地說:“我今天狀態不太好,明天再去看霆衍,你先——”
“走吧”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賀沉已經率先開口了:“不給我泡杯茶?”
溫晚眉角暗抽,她本來就不想和這男人單獨待着,恨不能他趕緊走,哪裡還想給他泡茶,就說:“不好意思,家裡沒熱水。”
賀沉點了點頭,彷彿也不在意,只是微微昂着下巴看她,也不說話。
溫晚被他看得發毛,總覺得每每兩人單獨待一起就有種要被人非-禮的感覺,戒備地悄悄往後退了一步。賀沉將她這些小動作都一一收在眼底,在她還想往後退的時候,胳膊一伸,直接就攥住了她手腕。
溫晚一直防備着,可是力氣還是敵不過,幾乎立刻就被人帶進了懷裡,周身都是他身上的氣息包裹着。
“昨天不是挺厲害?”男人的嘴脣很涼,貼着她耳畔啞聲吐出幾個字,氣息又帶着一股讓人發顫的暖熱,拂過她耳後的肌膚,一縷縷地往她耳蝸裡飄。
溫晚全身都繃了起來,她沒什麼情-事上的經驗,但耳朵絕對是她最敏感的的地方,加上本來就發燒體虛,身子越發地軟,攤在他懷裡有些動不了。
“敢惹我就要一直有膽量,現在怕什麼?”賀沉的話也聽不出喜怒,語氣淡淡地,溫晚一時半會猜不出這男人是不是來找她算賬的。
畢竟昨天她那一下,大概讓他上火極了。
男人的命根子是全身最硬也最脆弱的地方,溫晚後來想起來,後背發涼,她當時急着想脫開他的掌控,用的力道非常大……
即使有些怕,她還是恨恨地看着賀沉,察覺到他眼裡的嘲弄就更加惱火:“你到底想怎麼樣?之前我都說清楚了,我對你沒興趣。”
賀沉耐心地聽她說完,這才皺了皺眉,他的臉慢慢貼下來,五官離她越來越近,溫晚的拳頭也一點點攥了起來。
在她就準備揮拳揍這男人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冰涼的額頭貼上了自己的腦門,接着是一聲低沉的有些好聽的男音,像是囈語一般:“燒成這樣還不老實。”
溫晚的拳頭就停在了半空,她有些直愣愣地望着上方的男人,屋子裡的光線也灰濛濛的,卻能看到他的雙眼異常明亮,離得太近視線無法對焦,也無從辨認他臉上的真實情緒。
氣氛有些不對勁,溫晚覺得自己應該推開他,在遲疑的一瞬間,賀沉已經率先鬆開她,還站了起來。
溫晚被他一系列舉動給弄懵了,這男人居然不耍流氓了?
溫晚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在心裡狠狠把自己鄙視了一萬遍,難不成她被這男人騷擾慣了,現在赤-裸裸地變成抖M了。
賀沉開始脫身上的外套,溫晚嚇得從沙發裡彈起身:“你幹嘛?”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甚至琢磨着這男人要是再亂來,馬上拿桌子底下的剪刀爲民除害,反正她也是自衛。
賀沉聽了她這話手裡的動作也沒停,把大衣脫下來整齊地放在沙發上,這才雙手插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以爲我要幹嘛,廚房在哪?”
廚房?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影響了智商,溫晚的腦子空白了一秒,接着賀沉好像自己已經找到了,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裡面很快傳來一陣水聲,溫晚遲疑着走過去,看到賀沉正站在料理臺邊上。
男人挺拔的身形逆光而立,他身上此刻只着一件單薄的黑色開司米毛衣和黑色西褲,身材看起來越發修長。溫晚那一刻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絲溫暖的感覺,她馬上拍了拍腦門,真的是發燒燒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