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半晌無聲,蘇窈微垂着眼睫盯着腳下自己的影子。
客廳裡只開了橘色昏黃的吸頂燈,光芒廣撒,將影子也託得朦朦朧朧,只是現在蘇窈眼裡,視線被溫熱水汽隔斷,一切事物都像被浸在水裡滌盪一般。
心臟就像被人捏緊又鬆開,如此循環,直到她心尖痠軟,再涌來一股夏日溼熱的潮水將她團團包圍。
這時候,這樣的三個字,遠比哄人的海誓山盟更加有用。
蘇窈知道陸東庭是什麼性格的人,而陸東庭對於她的瞭解勝於她自己,知道這時候說什麼會直擊她心臟。
有時說他木訥不懂風情,可那不過是男人與女人之間最直接差別,浪漫理想主義的女人與現實自我主義的男人,這樣的情況下,女人渴求的越多,越覺得男人們難以令她們滿意。
蘇窈曾自我反省過,是不是對陸東庭要求太高,三十多年來他都是這樣度過,沒理由她出現就要改變他的行事風格。
然而愛情與婚姻是雙向遊戲,他改變你,你改變他,融合互補,最終才能變成契合對方肋骨,一拍即合。
終於,她習慣了他的寡言與控制慾,他也學會迎合她的敏.感與小心思。
陸東庭從後面輕輕擁她入懷,情緒激動的蘇窈揮動雙手想要掙開他,然而陸東庭雙臂遒勁,力道雖輕,卻將她困在臂彎間動彈不得。
他無聲抱住她,輕輕的呼吸灑在耳畔,身後是寬厚而溫暖的胸膛,淡淡呼吸聲像囈語,徘徊在發狂的小獸身邊,一寸寸將她降服。
蘇窈慢慢平靜下來,嘴上還是不服軟,“爲什麼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要如何才肯消氣?”
蘇窈沒回答他,低頭就咬在了他外露的小臂上,蘇窈有兩個不明顯的小虎牙,但是十分監利,一咬上去,她幾乎都能感覺出破皮的過程,陸東庭動也未動,皺着眉頭忍了下來。
蘇窈鬆開他,盯着那兩排皮肉下泛血絲的壓印,頓了頓,拇指狠狠壓在上面,然後又胡亂的揉了揉。
似乎還不解氣,可也狠不下心再折磨他的皮肉,“你自己說任打任罵。”
“是我說的。”陸東庭下巴摩挲着她的耳畔,“不解氣還可以繼續。”
蘇窈止不住淚流,但就是不願意轉身面對他。
空氣靜默了許久,陸東庭知道蘇窈在哭,直到眼淚順着她的下巴落在他手上,溫熱的液體卻像烙鐵,讓他心裡不比蘇窈好受。
“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很委屈。窈窈,是我考慮不周。”
蘇窈肩膀突然抖動劇烈,張開嘴脣呼吸,卻不甚被嗆住,漏出一絲哭腔,便收也收不住。
她一轉身緊緊抱住陸東庭,臉埋進他的頸窩,在他的胸膛堵住自己的哭聲,話聲被抽噎打碎,“你知不知道,我好怕……好怕你出事。”
“每天都怕,你還不見我,什麼都瞞着我。”
“我無數次想,那就不要跟你過了,可是我捨不得……可你爲什麼要這麼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