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窈,“雙拳難敵四手,這話湯先生您聽說過沒?”
湯顯勾脣一笑,不置可否。
“那應該就不用我再多解釋了,”蘇窈淡淡勾脣,“東盛是塊大蛋糕,人人都想來分,湯先生,你現在也算是分到一塊了,是覺得食飽饜足見好就收,還是想將一整塊都收歸所有?”
湯顯比蘇窈多活了大半輩子,尤其沉浮數載,要論沉着冷靜,在場估計沒人能同他相比較。
眼鏡後的精銳雙目看了眼蘇窈,湯顯客氣說:“蘇小姐太擡舉我了。”
‘擡舉’二字,剛入職場不甚聰明的人用來奉承會顯得過於油膩,年事已高的商場精英用起來會給人壓迫感,而湯顯說得平平淡淡,既沒有自謙的意思,也沒有給人挑釁的錯覺。
“好了。”陸瑞姍餘光瞥了湯顯一眼,示意他該說正事了。
湯顯見色頓了一頓,朝後靠着椅子,說:“拋開陸東庭這次是否是被栽贓陷害不說,他已經被捲入了案件之中,消息一旦被有心人走露出去,都會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既然他是東盛的掌權人,那就應該有規避意外的先見之明,如果不能勝任,那還不如讓賢。”
“讓賢?”蘇窈反問,笑裡毫不掩飾着譏誚,“這賢指的是湯先生您,還是……您的未婚妻啊?”
篡位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七萬八繞,沒點光明磊落的樣子。
陸瑞姍說:“不管是誰,都必須由董事會投票決定。對了,在這之前,程序還是要走的,得先對罷免陸東庭職務一事進行投票。”
“罷免職務?就憑還沒下定論的案子,就想罷免他?”進行到此,眼看攔不住陸瑞姍和躍躍欲試的衆董事,蘇窈難免有些慌亂了。
有人說:“什麼沒下定論?等結案定罪,那時候東盛還保得住?”
“我說了這罪定不下來!”蘇窈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冷厲,還有些錯亂。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的。”陸瑞姍提醒她,“而且你知道陸東庭做過什麼嗎?他根本沒把東盛放在眼裡,自己在外擴張私人產業,以股東身份插手別人公司內部鬥爭,你記得你那個弟弟蕭宋離嗎?”
說到蕭宋離的時候,陸瑞姍眼神瞬間陰鷙,咬字都狠了幾分。
知道,她當然知道。陸東庭幫蕭宋離的事情,她瞭解不多,但是知情。
“你弟弟爲什麼現在能坐上LA最大風投公司總裁的位置,還不是陸東庭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把他送上去的!”陸瑞姍揚了揚下巴,“存在競爭關係的兩個公司,兩個話事人之間存在不正當的關係,這讓東盛存在着泄露內部機密的高風險!”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蘇窈打斷她,眼角微揚,“你在外面一堆爛賬,你以爲不說就能爛在你肚子裡?”
陸瑞姍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頓時心虛了一下,卻又立刻氣勢昂揚,急不可耐的想進入投票環節,“荒謬!陸東庭劣跡斑斑,販毒是事實,數罪當誅,你休想再狡辯,他陸東庭早就沒資格坐這位置了。”
“他沒資格你就有資格?”蘇窈劈手拿過沈勁不知何時放在她手邊的文件夾,一把翻開面向衆人,“這上面的東西大家有興趣的我可以讓沈助去複印好人手一份,方便大家瞭解一下這兩年來,陸瑞姍女士在投資中的損失,以及她在多家與存在資金漏洞的電子、投資和建築等公司中的持股比例,恕我直言,你持重股的一家藥品公司,新藥品質檢多項不合格,多名高層被調查,據顯示,你投資這項藥品研究高達四千多萬,血本無歸。另外,還有某個電子公司,你佔股百分之十,目前已虧損百分之八十,某風投公司,你佔股百分之九……”
蘇窈往後快速翻了翻,輕笑,“這麼多,我都懶得說了,這纔是,數、罪、當、誅啊!”
陸瑞姍看着白紙黑字各種數據一應俱全,震驚之餘暗暗咬牙,這肯定不是蘇窈收集的,是陸東庭,一定是他。只有他纔會把她的老底翻了底朝天。
她反駁不了,只能耍嘴皮子,“這能說明什麼?我用的是我自己的資產……”
砰——
門被打開。
蘇窈還沒來得及回頭,只聽得傳來一把低穩的聲音,“是,的確是你自己的資產。就算你這麼多年用你自己那點股份做投資賺了錢,再來買進所有這些公司的股票,勢必都要耗光你所有家產。你還需要源源不斷的資金去彌補你在外源源不斷的虧損,東盛的股份你分了一半給湯顯,你自己本身現在就是半個空殼子,你想管理東盛?憑什麼?憑你邊上那個男人?”
這話一出,震住了所有人,包括蘇窈在內。
她一動不動,瞳孔微張,看着所有人,尤其是陸瑞姍臉上那種見鬼似的表情,耳邊嗡嗡嗡的,心跳不止。
蘇窈聽聞腳步聲漸近,心跳聲混合着一些人的絮語,有點亂。
一隻手突然搭在她肩上,輕輕包裹着她的肩頭,像溫暖潮水,又似重石壓境衝擊到她整個人都明顯顫了顫。
她沒忍住,仰着頭往回看了一眼,正對上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眼微垂眼瞼凝向她,眼神像是波瀾不驚的水面落入一顆石子,蕩起一片轉瞬即逝的溫柔漣漪。
蘇窈知道自己表情凝固的樣子肯定洋溢着一種呆傻的氣質,白白毀了自己剛纔那翻辯論建立起的威風形象。
陸東庭很淡很淡的勾了勾脣,像是在說:不認識了?
蘇窈瞬間回過神來,轉過頭去,並且不着痕跡的躲開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剛纔回頭的瞬間餘光瞥見了一道身影從門口方向進來,因爲陸東庭的出現,完全攪亂了她的頭緒,見到本該一堆白骨的陸冉寧出現在這裡,也並未感到受衝擊,話說她還去過這個女孩兒的葬禮,墓碑上的照片她至今記憶猶新,因爲替她弟弟感到良心不安。
陸瑞姍此刻的表情,才堪稱是見了鬼一般蒼白而僵硬。
當場甚至有人看見陸冉寧的那一刻叫了出來。
而蘇窈突然起身,低着頭側對着陸東庭淡聲說:“位置還給你,你們談,我先出去了。”
正文 436.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坐在這兒的是誰,是他陸東庭
蘇窈腳尖都還沒來得及動,手臂被人握住,溫柔卻有力,明明是挽留,卻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剛硬。
陸東庭確實覺得自己是在挽留,尤其是他看她時刻意柔和下來的神色,只是蘇窈這會兒根本不愛搭理他,看也懶得多看他一眼。
蘇窈現在很生氣,陸東庭當然知道是爲什麼。
蘇窈的性格他再熟悉不過,她很少會因爲生氣而同他歇斯底里,最擅長的莫過於冷暴力。她可以一言不發甚至可以跑得遠遠的,去紐約去香港,誰知道這次讓她走了她又會跑去哪裡。
自知理虧,陸東庭想了想,選擇鬆開手。
“先去我辦公室待一會兒,我等下來找你,嗯?”
蘇窈沒什麼反應,陸東庭加碼,靠近她耳邊說:“任打任罵。”
讓她離開,陸東庭一方面也出於私心,不想再讓蘇窈留下遭到任何類似‘作爲外人沒資格指手畫腳’這樣的刁難,更擔心她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鬱悶,萬一她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那他找誰說去?
蘇窈聽到後面那四個字,想起又想笑,但是忍住了,故作冷漠的往外走去。
其實從陸東庭進監獄到現在,也不過數日,可再見到,她恍然覺得度日如年似已經歷了數個春夏秋冬。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等着他去處理,他和她的事都不得不暫且放一放。
經過陸苒寧身旁的時候,蘇窈沒忍住多看了她幾眼,發現陸苒寧也在悄然大量她,兩人目光對上,不約而同朝對方點頭,權當打了個招呼。
蘇窈不得不感嘆,時光對有些人來說是殺豬刀,對有些人來說卻是良藥。
記得許久以前她見到陸苒寧,她還是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子,心裡裝着許多事,不太能合羣。她彷彿能想起年少時候的自己,有些內向卻有些叛逆。
而現在的陸苒寧早已經出落成了一個路人經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漂亮女人,披着及肩捲髮,她有着二十歲出頭這個年紀的滿滿膠原蛋白,眼睛裡卻盛着知世故的成熟。
陸瑞姍和湯顯現在估計已經顧不上她了,所以蘇窈離開得比較順利,會議室的門剛關上,她就聽見了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將她都驚了一驚。
蘇窈一扭頭看見了待在外面講電話的寧欽,她一愣,他怎麼沒進去?
剛巧寧欽掛了電話,蘇窈問她怎麼不進去,寧欽說:“安排一些事情,等下就要進去。”
他身旁還帶了助理。
蘇窈戲謔說:“準備幹票大的?”
她的語氣可不友善,寧欽知道她有意諷刺他,他也不生氣,反倒是挑挑眉,說:“正是。”
蘇窈沒說話,嘴脣動了動,舌尖頂了頂上顎,呼出一口氣說:“我先走了。”
寧欽點點頭,轉頭看見她是往陸東庭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會議室裡正傳來陸瑞姍尖銳到沙啞的質問:“你還知道回來?你怎麼不死在外邊?”
寧欽恰逢這時候推門進去,聽見陸苒寧不輕不重的回答,“我死在外面不就合了你的意了?我要是不回來,又怎麼會知道你拿着我的股份做齷蹉事。”
——————
蘇窈經過總經辦的時候,往裡瞧了瞧,沒什麼人。
這會兒開股東大會,好些人被調過去做事了,有些人去了下面部門,剩下的三兩個圍坐在一堆議論着什麼音樂綜藝節目。
年輕女職員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電腦裡的視頻,纏綿的女聲伴着爵士風的音樂傳來,蘇窈覺得有那麼些熟悉。
或許明日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
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
生命終究難捨藍藍的白雲天
…………
蘇窈記起了是哪首歌,相比原唱,顯得太歡快了。
她對許多老歌都有印象,也喜歡聽有年歲的歌,全賴於以前在她媽媽身旁,耳濡目染。
她靠在玻璃門邊,不知不覺聽完了一首。
肩膀被人輕輕碰了一下,她一轉頭,發現是陸東庭的女秘書,兩人許久沒見,寒暄了兩句,秘書將她帶去了辦公室。
——————
陸瑞姍被陸苒寧的話氣得肝疼,從陸苒寧失蹤開始,她念了這個女兒那麼久,現在她活生生的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卻沒有一丁點重獲至寶的喜悅。
當年,陸希承出生後陸長南給了曾孫百分之二的股份,陸瑞姍鬧了一場,陸長南爲表公平,也給了陸苒寧百分之二,後來陸苒寧‘死’後,這些股份自然就歸陸瑞姍所有。
湯顯皺着眉看向陸苒寧,“苒寧,你怎麼能跟你媽媽這樣說話?你知不知道你……”
“知不知道我‘死’了,她有多傷心?她難道不是知道我沒死麼?”
陸東庭就像看一場鬧劇似的,坐在蘇窈剛剛起身的椅子上,還指了指表情各異的大家,“坐啊,站着幹什麼?”
陸苒寧別開陸瑞姍,第一個坐下了,坐在了陸東庭旁邊的椅子上,就這樣將跟自己面對面對峙的陸瑞姍晾在了身後。
陸瑞姍一把就要將她拽起來,“你跟我出去。”
陸苒寧被拖了起來,踉蹌了一下,她站直後,不着痕跡從陸瑞姍手裡抽出自己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裙子,不見絲毫狼狽,她說:“騙人的時候不是很理直氣壯嗎,現在慌什麼?要麼一不做二不休,要麼就認輸,別孬。”
那句‘別孬’配合着她一雙美目淡淡的輕蔑,可把陸瑞姍氣到五臟六腑都在冒血。
她連連點頭,“好……很好!我看你今天一定是要跟我對着幹了。”
“不是對着幹,我只是來說點我所知道的事實,順便,來幫忙完成外公的心願。”
湯顯見勢頭不太對,依舊沉着,“各位,今天可能要處理一些家務事,不太適合將會議進行下去了。”
陸東庭斜了他一眼,“適不適合你說了算?想開就開想散就散,等你坐上我這個位置,再使用這項權利。”
大意就是,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坐在這兒的是誰,是他陸東庭。
正文 437.左右那孩子都是活不了的,你卻想氣死你活生生的媽!
在座的人可就兩相爲難了。
一心擁護陸瑞姍的人想走,卻不敢公然與陸東庭唱反調,中立的人見勢已經有了倒戈之心,卻又想再觀望觀望,更別提那些一心站陸東庭的幾位元老了。
座下沒人有動身的意思,就算想走,看了看陸東庭,也把擡起的屁股摁了回去。這讓湯顯也變得焦躁起來。
他根本就沒想象過陸東庭會出現。
本以爲的萬無一失,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有了一種大勢已去的心理暗示,陸瑞姍一瞬間連表情都蒼白了許多。
湯顯走到陸苒寧身邊,想去拉她的手。
陸苒寧神色淡淡的躲開了。
因爲跟這個女兒根本沒有父女感情,甚至沒有相處過,她的名字從他的嘴裡喊出來,都十分的生疏。
很顯然,陸苒寧也不喜他的觸碰,連多言都覺得是費口舌。
湯顯笑了笑,尷尬的收回手,低沉的聲音刻意放輕,試圖跟陸苒寧談條件,“苒寧,別不懂事。有什麼事我們一起商量解決,你想要什麼,爸……我跟你媽媽也會盡量滿足你。”
“別拿你做生意那套跟我談判,都是枉然。你們那兒沒我想要的,我要的也用不着你們施捨。湯顯,你除了給了我一般基因外,我們無非是陌生人。這個時候走親情路線,可不靠譜。”
“那我呢?”陸瑞姍瞪着陸苒寧,像着了魔一樣咬着牙,擡着下巴聲音在牙齒邊打轉,“我問你那我呢陸苒寧?”
“你……”陸苒寧垂了垂眼睫,卻沒有再往下說。
而是轉身看向衆人,“東盛是我外公一生心血,而陸瑞姍女士並不是能管控公司的料。湯顯更是居心不良,我不忍眼看着東盛走下坡路更不希望東盛以後改姓湯。相信大傢俬底下已經對唐先生的背景有過了解,踩着前妻上位,時機成熟便踢掉岳父拋棄髮妻,鳩佔鵲巢。可他不滿足,打算故技重施,還沒正式成爲陸家女婿就已經分走東盛一半股份。我還要說的是,他們倆僞造我的死亡的事。爲了那百分之二的股份,他們威脅曾幫助過我的農場主,配合他們演了一出大戲,給我立個碑安個衣冠冢就說我死了!我的母親,口口聲聲說要爲我出口氣的好母親,其實是爲了給自己出口氣,利用我的死步步爲營,爲的就是今天一舉上位。可我母親是個報復心與頭腦不成正比的女人,她從沒想過,今後湯顯會爲了一己私利將她置之何地。我大哥是外公精心栽培的接班人,我只希望外公的心血不會被某些外人毀了,還勞煩大家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到底是誰帶領東盛走到今天。”
“陸苒寧!”陸瑞姍被陸苒寧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刺激的雙目通紅,扯着嗓子朝她咆哮,“要不是因爲你,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這句話我也想送給你。”陸苒寧盯着陸瑞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當初你想方設法想拉我去打胎的時候,你就應該設身處地想一想。我挺着大肚子在外的那段日子,是外公擔心給我的那筆錢不夠用,讓人偷偷送卡打錢給我,我才能安穩活到今天。你只覺得自己在陸家受欺負了,卻從來沒想過我在外面過得怎麼樣吧。”
“你……”陸瑞姍不敢置信,“你一直跟你外公有聯繫?他也告訴你我一直在找你了?他不僅不告訴我,還想還讓你生下了那個雜種!左右那孩子都是活不了的,你卻想氣死你活生生的媽!”
陸瑞姍說着就要撲上去扇她耳光,完全已經陷入癲狂狀態,她沒想到自己生的種,有一天真的會想要掐死自己生的孩子。
見狀,湯顯扶了扶額,嘴脣抿得緊緊的,似乎已經在思考退路。
陸東庭起身即使扯開了想打陸苒寧的女人,看着她猙獰的雙眼,他冷冷乜着她,“不嫌丟人你就繼續鬧。”
“繼續鬧又怎麼樣?你不就是等着這一天嗎?陸東庭你跟你爸真是一脈相承,多管閒事,早些年他接手陸翰白那個拖油瓶的時候估計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爲他親兒子的絆腳石吧,哈哈哈!”
陸東庭頓了一晌,很快消化了陸瑞姍話裡的意思,“謝謝你告知。”
陸瑞姍突然笑了一聲,滿是自嘲和痛恨,“你在我這兒是贏了,那你看看贏不贏得過祁向鍾,那老頭這輩子搞定的人比你搞定的生意還多。”
陸東庭想了想,換了個說法,“你覺得我現在爲什麼能站在這裡?”
陸瑞姍連連點頭,她知道了,“從蘇窈說出我在外面的資產狀況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陸東庭在搞鬼來了!”
陸東庭隨意翻了翻還攤開的文件,“這些東西,顧及着您好歹也是陸家的人,本不想拿上臺面來說的……”
“呵,是啊,就等着這一刻來跟我算總賬,你肚子裡什麼壞水我能不明白!”
“也是想提醒你回頭是岸,你投資的一家電子公司正在被證監會調查,要是以後湯顯把你的股份的騙到手,你就是個真正的窮光蛋了。”
“要不要我謝謝你?”陸瑞姍慢悠悠擡眼望向他。
陸東庭面不改色,“不客氣。”
一個陸苒寧已經將陸瑞姍擊得潰不成軍,陸苒寧沒有說錯,她就是爲自己氣不過,到現在依然得了個氣不過的結果。
陸瑞姍離開了,經過陸苒寧身邊的時候,不帶感情卻又勝過任何感情的說了句,“真是恨不得沒將你生下。”
陸瑞姍一走,衆人面面相覷,看向湯顯。
湯顯也覺得陸苒寧說得沒錯,陸瑞姍確實是個不太聰明的女人,目光短淺,甚至比小孩兒還任性,已經舉了白旗的她,儼然已經將他湯顯變成了當場唯一一個身份尷尬的傻子。
果然,不能寄希望於陸瑞姍身上。
陸東庭坐會位置上,“是時候跟大家解釋一下這次的事了。”
事已至此,鬧劇正式落幕,但是一出又一出的大料,肯定會走漏風聲,處理後續爛攤子也夠陸東庭和公關部頭疼的。
正文 438.緊接着陸東庭便覺得自己腰上的一寸肉被人擰起又拉又拽
438.緊接着陸東庭便覺得自己腰上的一寸肉被人擰起又拉又拽
陸東庭閒適地靠在老闆椅上,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湯顯,“湯先生還有事?”
湯顯扣好西裝的扣子,坐回原位,笑了笑說:“我也是董事會成員,應該有與會資格。”
陸東庭哼了一聲,嘴角扯了扯,眼神清冷,這聲哼不輕不重,足夠湯顯聽得到,包括那種輕蔑的意思也傳達得很明顯。
湯顯面上帶着笑,暗地裡,拳頭緊握。
陸東庭突然問:“湯總,聽說你公司最近不景氣?資金出現週轉問題了?”
湯顯挑了挑眉,“小問題,能解決的。”
陸東庭步步相逼,“希望你不是想用東盛去填的窟窿。”
其實大家對湯顯的目的多少都心裡有數,就算不明所以的傻子現在也該被點醒了。
湯顯沒選擇,說謊沒人信,只能挑了個擇中的說法,“能救急的話,當然會利用手頭的資源填補一下。”
他已經料到陸東庭之後會幹什麼了,逼他退出董事會,再逼他賣出手上的股份,他陸東庭再以低價購入。
一氣呵成不沾滴血。
湯顯摸了摸下巴,他現在所處形勢不容樂觀,可要是拼一把,應該還是能狠傷他陸東庭一把,但他也會付出同等甚至更高的代價。
陸東庭看着他深思的樣子,沉黑雙眸露出銳利鋒芒,轉頭換了話題,關於這次入獄的事,還是要澄清一下,整個過程中有關法律的問題,一一都讓寧欽親自做了解答。
————————
結束後,陸東庭一行從會議室出來,法院那邊還有不少後續事宜要處理,已經全權由寧欽負責。
寧欽見陸東庭出來就往自己辦公室那邊走,存心想讓陸東庭着急忙慌,於是慢條斯理叫住他:“你說你,怎麼也不送送我,你纔剛出來,不應該跟我多談談後續的事麼?”
陸東庭皺眉,想打發人走,“之後有的是時間再說。”
陸東庭說完就轉身,寧欽不依不饒的說:“你現在急什麼呢,自己的事還沒捯飭清楚呢。”
陸東庭又折回身,已經作勢要輪拳頭了。
寧欽一嚇,閃現都給交了出來,往後連腿幾步,笑道:“誤會,誤會……”
陸東庭冷他一眼,寧欽見他嘴巴動了下,說的是:“快滾。”
寧欽真的樂了,罵了句“猴急”之後立刻閃人。
陸東庭回到辦公室,裡面果然沒人了。
會議室裡浪費了挺長時間,他想的是有些事一次性處理清楚,免得事後又因爲這樣那樣的問題出現內部矛盾,先安內再除外,這幫老頭,又不是省心的主,難免要多廢些功夫與口舌。
陸東庭逮住從茶水間回來的秘書,問:“蘇窈呢?”
見人不在了,陸東庭臉色不太好,秘書戰戰兢兢,“走,走了呀。”
“去哪兒了?”
“我……我沒問呀。”
“什麼時候走的?”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前。”
陸東庭半晌沒出聲,再開口直接趕人:“出去。”
秘書小姐出了辦公室委屈的鼓起嘴巴,嚶嚶嚶,好難伺候,你老婆又不是我看守的人質,她想去哪兒去哪兒,我怎麼開口問吶。
陸東庭像是不信邪一樣,拉開他辦公室裡休息間的門,果真是連根女人的長頭髮絲兒都沒有。
陸東庭煩躁的捋了把自己的短寸。
姚現拿最近需要他簽字的文件進來,有些比較重要的項目需要他親自過目簽字,之前在監獄不方便處理重要事項,便隨之都擱置了下來。
陸東庭眼皮也沒擡,“先放那兒。”
姚現見陸東庭濃眉緊皺,一副怨氣無處泄的模樣,出了個主意,“陸總,你既然想知道人去了哪兒,怎麼不親自打電話問一下?”
陸東庭一頓,擡頭看向姚現,小半晌不說話,直看得人家額頭冒冷汗。
“出去吧。”
陸東庭看向放在一邊的手機,他一直下意識的覺得蘇窈不會接電話,所以根本就沒把打電話的事納入考慮之中。
並未抱任何希望,陸東庭撥了蘇窈的號碼出去,漫長的嘟音之後,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聽筒裡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和早上一樣,帶了點兒鼻音。
“喂?”
陸東庭沒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問:“去哪兒了?”
“開完會了?”蘇窈不答反問。
陸東庭低聲說:“嗯,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不是讓你等着我?”本來最後一句話是不悅的質問,一出口也下意識的變得輕言細語了,像是在小心翼翼哄着她。
“手上扎着針,不方便陶手機。”
陸東庭這纔想起自己的原始問題,“你在醫院?”
————————
蘇窈靠坐在門診部的病房裡輸液,接了電話之後因爲無聊,就一直拿着手機上網,順便上王者榮耀領了登錄獎勵。
沒過多少時間,病房門被人推開。
蘇窈微微驚訝的看向出現在門口的陸東庭,“你飛過來的?”
東盛到這裡,路況良好的情況下開車也要十幾二十分鐘吧,現在還是中午堵車高峰期,他半個小時就到她面前來了。
其實他給她打電話那會兒,她纔剛插上吊針不到十分鐘,還怕她跑了不成。
蘇窈屈膝坐着,腿上蓋着薄毯,右手平放在身邊,左手單手拿着五點五寸的手機,彆扭的點着屏幕。
陸東庭沒說話,他還帶着輕微的喘,轉身關上了門。
蘇窈見他大步流星走到牀邊停下,她仰着頭看着他,因爲生病的原因,眼睛裡常常像是有水霧,晶亮黝黑。
“你板寸還挺好看的……”蘇窈正想發表一下打量完他的感言,陸東庭彎腰釦着她的後腦勺就吻了下來。
蘇窈背脊弓成蝦米狀,眨了兩下眼睛,被陸東庭死死吸住,動也動不了,被動的張開雙脣迎合他的急切。
脣舌糾纏,蘇窈被牙齒鉻到,痛意使她清醒,緊接着陸東庭便覺得自己腰上的一寸肉被人擰起又拉又拽,他‘嘶’一下,放開了蘇窈。
正文 439.也不知道東庭這會兒回家去沒有,家裡也沒個做飯的人
蘇窈掐他皮肉,偏生他腰腹上肌肉緊實,她越掐越火大,乾脆擰了起來。
陸東庭吃痛放開她之後,蘇窈也收回了手,不動聲色的往牀上靠了靠,有種刻意拉開距離的嫌疑。
蘇窈仍舊睜着一雙眼要笑不笑的看着陸東庭緊皺後鬆開的五官,他也正斂着眉心凝着她。
相較於早上剛見面那時,蘇窈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可實質也並無差別,無非是寫在臉上的生氣與藏在心裡的怒意之差。
剛見着她那時,蘇窈是來不及控制自己的情緒,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量,蘇窈覺得自己無需着急忙慌的上前同他對峙,有些事還需從根本上解決。
陸東庭現在根本就是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蘇窈瞄了一眼緊緊抿着脣的陸東庭,心裡冷哼,臭男人!
多瞄一眼,瘦了。
再瞄一眼,不說話什麼意思?
氣氛突然就冷了下來。
寂靜的病房裡,二樓外面一顆參天大樹,陽光透過枝葉在地板上投下參參差差的陰影,知了鳴夏的聲音聒噪不堪,衝破了寥寥空氣中的沉默。
蘇窈別開了頭看向窗外,他就立在牀邊,不遠不近,淡淡的男性氣息揮之不去。
陸東庭突然伸手,食指墊在蘇窈下巴尖,拇指指腹從她脣上揩過,
蘇窈一驚,本能的往後縮,陸東庭手上用了點力捏住她下巴,又在她脣上摩挲而過,“擦乾淨。”
低沉的聲音透着一種讓人心跳加速的磁性,蘇窈當即反應過來,耳根子染上紅暈,長髮垂在耳邊,他也看不見。
蘇窈一把拍開他的手,下手‘啪’的一聲又清又脆,嘴上卻揚起與之不契合的淡淡笑意,“光天化日之下別耍流.氓。”
蘇窈的話讓他兀自挑了挑眉梢,有些顯露於色的愉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
陸東庭穿着一身黑色暗紋西裝,脫去了外套,白色襯衫袖子卷在小臂上,長身而立,面容深刻,氣質沉斂而貴胄,不說沒人知道他剛從監獄出來。
只是這會兒緊實小臂露出來的淺麥色皮膚上,一片突兀的紅。
蘇窈也看見了,有點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
陸東庭卻不以爲意的移開目光,伸手穩住吊瓶查看了一下,“才輸了三分之一,還要多長時間?”
蘇窈往旁邊一垂眼看到的就是他腰身,襯衫穿着似乎比以前大了些,本來是剛剛好的,合身到他一擡手,肩胛處就會有微微的緊繃感。
思及此,蘇窈就擡頭去看他肩膀位置,盯着那處許久,心裡蒙上了一股無法驅去的沉悶。
她餘光一偏,撞進他黑不見底的瞳仁裡。
蘇窈立馬把頭轉開,在他看不見的方向眨了眨幾下酸澀的眼眶。
“吃飯了沒有?”
“吃了。”廢話。
“怎麼生病的?”陸東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蘇窈髮質好髮量多,摸起來軟軟的。
蘇窈卻並不是很愛跟他搭腔似的,簡單的一句話也帶有刺他的意味,“姚現沒告訴你嗎?”
“你不是也沒告訴他麼?”陸東庭好笑。
蘇窈沒想到他還正大光明的回嗆她。
陸東庭望着她半顆後腦勺和白皙側臉,鼻樑秀氣卻挺直,鼻頭有點肉卻不突兀,看了她一會兒,陸東庭左右走了兩步,不經意透露出他的着急。
頓下腳步,他拉過病牀旁邊的椅子,準備坐下來跟她好好說說話,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的時候,語氣已經不復溫柔,冷淡中語氣還有幾分戾氣,彷彿對方欠債他千萬,“什麼事?”
寧欽一愣,猜到他估計是在蘇窈那兒碰釘子了,不跟他計較,反倒笑呵呵的說:“法院這邊有點事兒,趕緊過來一趟。”
陸東庭皺眉,“你處理不好?”
“需要你錄口供唄,你是提供證據一方,就算那毒梟已經指證了祁靖朗,你還是需要走個程序,趕緊過來,完事了普天同慶,天下大吉。”
“非得今天?”
寧欽反問,“你哄老婆非得今天?”
陸東庭看了眼不知什麼時候注視着他的蘇窈,一聲不吭掛了電話。
“我有點事要過去處理,我讓沈勁在這兒等着,讓他待會兒送你。”
蘇窈問他:“你要去哪兒?”
剛纔她已經從他的話裡聽出了端倪,那句‘你處理不好’讓她心都懸了起來。
陸東庭看見她眼底來不及掩飾的擔心,猶豫了一下,說:“去錄口供,”怕她誤會,他又補充,“作證。”
蘇窈還有點稀裡糊塗的,但是見他肯告訴她,也就沒多問,怕耽誤了時間,“哦,那你先去吧。”
蘇窈輸完液之後,讓沈勁帶她去葉棠茵那裡接陸希承。
一進門就看到葉棠茵眉開眼笑的打電話,聽了兩句才知道對方是小姨葉霏苓。
蘇窈估摸着葉棠茵應該已經知道了今天的結果,老太太看着一副不理世事的樣子,可一旦她想知道什麼,總是有法子的,而且陸東庭出來了,應該也知會過她一聲。
蘇窈過去的時候不到三點,陸希承還在午睡,婆媳二人就聊了會兒天,說起了今天的情況,也提到了陸瑞姍和湯顯。
葉棠茵笑了笑,有些冷淡和了然,“陸瑞姍這個人,心高氣傲爭強好勝,卻不大拎得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全憑她自己來定奪,不會管他人如何。說穿了就是腦子不大好使。她肯定是知道湯顯在利用她,她估計是自信的覺得能將計就計,目的達成再反將湯顯一軍。卻沒想到半路溼了鞋。”
等陸希承醒來,葉棠茵留她吃晚飯,吃了晚飯又留她們母子過夜,這時候蘇窈已經覺得有些反常。
主要是今天葉棠茵留她的時候,太過殷勤,都快使出勁兒來生拉硬拽了。
晚些的時候,蘇窈和葉棠茵都坐在沙發上,陪着洗完澡的陸希承看動畫片,葉棠茵裝作不經意的‘呀’了一聲,“也不知道東庭這會兒回家去沒有,家裡也沒個做飯的人。”
蘇窈幽幽的看了眼老太太,這樣的演技,註定只能陪跑奧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