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窈強打精神告訴他,“如果爸爸生你氣,就不會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了。”
陸希承似懂非懂,勉強接受這個解釋,但是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到了葉棠茵的家裡,注意力很快便就被玩的吃的分散了光。
張嬸和葉棠茵家裡的阿姨在廚房裡做飯。
葉棠茵進去看了看,出來時順道囑咐了張嬸要抽神盯着些陸希承,以防這小傢伙淘氣傷了自己,她要去跟蘇窈說說話。
蘇窈正和陸希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玩今天沈居然送給他的一套樂高,他喜歡得很,硬是讓蘇窈一起帶了過來。
蘇窈低着頭看着他砌,正有點走神,肩膀被拍了拍。
蘇窈轉頭,葉棠茵抿着脣笑了笑,“窈窈,你跟媽媽進書房來。”
這種情況之下,葉棠茵要說什麼,蘇窈心裡大抵是有個數的。
進了書房,蘇窈反手帶上了門。
葉棠茵未語先紅了眼眶,“窈窈,這兩天你過得辛苦吧?”
蘇窈眼眶裡的紅血絲很嚴重,她垂着頭,辛苦,誰不辛苦呢?
葉棠茵這個做母親的,在兒子出了事的這晚,不也是徹夜未眠嗎?
“窈窈,有些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家裡冷氣開得低了些,葉棠茵身體不受冷,肩上搭了件披肩,她挽着披肩壓了壓眼睛,才緩緩說:“一開始我見東庭對你那麼傷心,我是真替我兒子高興,三十幾歲了,總算是遇見一個心儀的女人了,而你也愛他,這多難能可貴啊。但是是我忽視了你們之間某些本就存在的問題,”她嘆了一口氣,“不可調和的問題。”
蘇窈不知道葉棠茵到底想說什麼,站在那兒有些無措,緊緊抿着脣。
葉棠茵眨了眨眼睛,“不過我也想通了,可能是你跟東庭沒有緣分,相愛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後,就像我和東庭他爸爸。現在他又出了這樣的事,幸虧,幸虧這事兒不會連累你們母子。”
蘇窈心底微涼,“媽,你想說什麼?”
“窈窈,以前的事,希望你不要怪東庭。以後啊,你帶着寶寶,別蹚陸家這趟渾水,你們娘倆好好的過,這是東庭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
蘇窈算是理解葉棠茵的意思了。
蘇窈沒答應,舔了下脣,問她:“媽,陸東庭爲什麼跟我離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原因了?”
葉棠茵錯愕的看了眼蘇窈,又迅速的避開了目光看向窗外,答得心虛,“不,不算是知道吧,只是意料到……”
“那昨天的事呢,您是不是也提前就……”
“沒有!”葉棠茵微微睜大眼睛否認,“這怎麼提前知道得了呢,只是東庭給我提前打了預防針,讓我出了什麼事都別慌。”
蘇窈心裡像是被針尖刺了一下,“要不是我昨天突然回去看到了那一幕,您是不是會幫他一直瞞着我?”
葉棠茵沒有否認。
“我知道陸東庭是什麼意思。能瞞着我就瞞着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希望我冷眼旁觀是嗎?”蘇窈咬着脣憋進眼淚,自嘲的扯了下脣角。
“不是的,東庭和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咱們陸家有愧於你……”
“媽你這是在說什麼,什麼叫有愧於我?”
蘇窈但一想到從江御笙口裡得知的事,緊繃的神經還是‘啪’的一聲輕響,斷了。
“陸東庭他從來沒有愧對我,就算有他早就還得乾乾淨淨了。”至少她是沒見過誰會不怕死的幫扶自己的對手。
就算是跟蕭宋離打成了某種協議,在蕭宋離出事的時候,陸東庭也沒那個義務在自己身處緊要關頭的時候還分散自己大部分精力去挽救蕭宋離的事業。
他從蕭宋離入手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減少當初蕭家的事對她的衝擊。
蘇窈不知還能再說什麼,事到如今她悔不當初,今天離開和江御笙會面的餐廳後,她已經想了無數次,要是當時她不那麼鴕鳥逃難似的跑去香港一待就是半月,要是當下就沉下心來和陸東庭好好談談,告訴他這件事她可以再消化消化,但是她不想離開他,或許就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她絞盡腦汁想要幫陸東庭做些什麼,他和葉棠茵卻都想勸她遠離這些是非。
蘇窈想到陸希承還在外面,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即便心裡像被強力撕扯搬難受,還是將聲音壓得很低,“是我有些話說太晚,是我讓他爲難……”
是她總從前過自縛,作繭自縛。
蘇窈她死死掐着掌心,夠堅夠忍,卻散發着一種濃濃的蕭索,整個人都像被籠罩在深色大霧中。
葉棠茵見狀捂脣,卻也更爲難,更害怕蘇窈會做出什麼事來。
突然門外響起門鈴,兩人的談話被中斷,收整了一番出去,見沈勁剛進客廳要去逗陸希承。
見到蘇窈和葉棠茵出來了,先跟兩人打了招呼。
蘇窈第一眼看見了他手裡拿的一個盒子,她神情恍惚了一下,本還想着不知道拿什麼禮物騙過陸希承這是他爸爸送的,這邊沈勁就將禮物給送來了。
昨天……他不是還說過幾天再補嗎?
“你怎麼來了呀?”葉棠茵詫異的問。
“小祖宗生日,陸總訂的禮物提前做好了,我給送過來。”
陸希承原本沒理他,一聽到‘陸總’,刷的擡起頭來,“陸總?”
“就是你爸。”
陸希承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玩具,往門那邊的方向看了看,看見的卻是緊閉的門和光禿禿的玄關,一個人都沒有,即刻抿了小嘴,悶悶不樂的將砌好的樂高往面前一推,不玩了。
蘇窈走過去將小小人兒抱起來,“過來看看你爸爸送你什麼禮物。”
姚現將盒子遞給蘇窈,她惦着還有些分量。
誘導陸希承拆開禮物,一打開,陸希承就兩眼發光,拿起來好奇的左看右看。
是一個類似於某個漫威英雄人物的手辦,但是是由硬幣嵌成的,蘇窈仔細看了看,從被上了色的表面還看得出一些年份,都是陸希承出生那年發行的硬幣,而且來自不同國家。
真是巧心思,如果只是送紀念幣的話,陸希承年紀小,不見得會珍惜,但是做成手辦玩具就正好迎合了他的喜好。
東西還算小巧,裡面是空心的,小傢伙拿着玩兒也不費勁,就算等他的新鮮勁兒過了,還可以給他留着作紀念。
葉棠茵留姚現吃晚飯,姚現說:“不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哈。”
“這就走了?”
“對。”
蘇窈起身說:“我送你吧。”
姚現明顯愣了愣,想拒絕又不敢說出口,而且,蘇窈已經跟過來了。
姚現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剛出了門,一關上,果不其然,蘇窈一刻也等不及似的,問他:“姚現,陸東庭他怎麼樣了?”
“就……就那樣吧。”姚現看着蘇窈有些泛紅的眼睛,避開了她的實現。
“進展呢?”
“寧律師明天要去看守所跟陸總商談,檢察院那邊……”姚現哽了一下,咬着牙沒吱聲兒了。
蘇窈喃喃了一句,“看守所……”
以前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陸東庭會和這三個字聯繫在一起。
“明天,可以讓我見一見他嗎?”蘇窈擡頭看着姚現。
他很爲難,但她的雙眸像死灰中唯一燃燒的那一縷光亮。
姚現不忍說出拒絕的話,卻也不敢答應她。只怪自己剛纔告訴了她寧欽會和陸東庭會面。
“這個,看情況吧。”
“我等你的消息。”蘇窈目光堅定的凝着他。
姚現背後發虛,趕緊走了,怕再待下去蘇窈會逼他讓她見陸東庭。
蘇窈像是有了什麼盼頭似的,清醒了不少。
晚飯後吹了蠟燭許了願,蛋糕也吃了,看了看時間也挺晚了,蘇窈準備帶陸希承回去了。
但陸希承不知爲何,擰巴着一直不願意走,坐在地上玩着陸東庭給他訂做的那個模型。
到了快十點了,蘇窈跟他商量,“很晚了,咱們必須回家了好嗎?”
陸希承頓時磕磕巴巴哭出了聲來,兩隻小手伸向蘇窈。
蘇窈心酸,頓了一下,接住他抱了起來。
其他人都沒辦法,蘇窈無聲抱着他在陽臺那邊踱着步,陸希承一直止不住哭,連帶着將蘇窈的難受勾了出來。
她站在窗前,臉貼着兒子的額頭,心裡像是被砸了一個窟窿,簌簌的透着冷風。
陸希承是哭睡着的,蘇窈帶着他回了家,自己洗完澡坐在燈光澄澈的書房裡。
最近總覺得地面才能給她依附感,她蜷着膝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發,手機放在身邊,時時刻刻等着姚現的消息。
她盯着茶几幾面出身,手機突然響了,她猛地轉頭看去,卻是蘇西溪打來的。
一瞬間,腦子裡像過電似的突然想到了一事,今早本來她是想打電話找蘇西溪的……
“什麼事?”蘇窈莫名心跳有些快。
聽筒裡傳來獵獵豐盛,還有偶爾的車鳴聲。
“蘇窈,明天有時間見個面嗎?”
“想說什麼?”
“需要和你面談。”
蘇窈眼神沉了沉,想到明天可能有機會見陸東庭……
“你先告訴我,要談什麼。我再衡量看看值不值我浪費時間見你。”
蘇西溪妥協鬆口,“關於陸東庭,我能幫你。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