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齊宗臨空穴來風的話便亂了心神,你究竟是害怕他出什麼事,還是在期待什麼?
蘇窈握着方向盤,兀自咬了下脣,有些自嘲。
捂了捂臉,掩去倦意,隨後點火,轉動方向盤,離開了寫字樓。
開車回公寓,剛進了小區門禁的時候,放在儀表盤錢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蘇窈看了一眼前方路況,沿着綠化帶放慢車速,眸光垂下,掃了一眼手機屏幕。
是蘇淮生打來的。
蘇窈接了電話,語氣冷淡而生疏:“有事?”
這個時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蘇淮生所爲何事。
“我看見了一些你和陸東庭的新聞,本以爲是道聽途說,但是……”
蘇淮生從前對蘇窈說話,稍有不悅,便中氣十足過分凌厲,如今總是瞻前顧後,好像字字句句都關心着她的情緒,‘但是’之後,就停下沒往下說。
“怎麼,想問我是不是跟陸東庭離婚了是嗎?”蘇窈不鹹不淡反問,字眼間譏誚之意卻很明顯,“是,離了。”
“離婚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就輕易下決定了?”
蘇窈方向盤往右一打,腳下剎車踩到底,將車停在了路邊,“你管我怎麼決定,當初我和陸東庭結婚也沒跟你商量,你不也挺開心的?你現在是在表示遺憾嗎?不能再利用當年的事威脅陸東庭,圖謀好處了?”
蘇窈說完,身體陷進座椅裡,閉着眼睛平息驟然起伏的情緒。
沉默在僵持的父女倆之間蔓延。
蘇淮生沉吟片刻,“窈窈,我也一把年紀了,你……仍舊還要跟我水火不容嗎?”
蘇窈低聲呵笑了一下,輕描淡寫的說:“一把年紀?我敢說,如果你沒有經歷宋曉瑜的背叛,沒有經歷過從高位跌入低谷的痛苦,你現在也仍然會把我當做你的威脅,你的仇人。什麼時候‘年紀大了’也成了強制要求別人原諒你的條件了?既然一把年紀了,你難道還沒有學會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好,好……”蘇淮生靜默了半晌再開口時,語氣蒼老而低緩,“那你想爸爸怎麼做?”
蘇窈拍了一把方向盤,幾乎低吼而出,“什麼也不用做!我什麼也不用你做!”只是別在她面前賣慘博同情,你老了,你悔了,你願意開始扮演慈父的角色了就要逼她做乖女兒了?做什麼青天白日夢,她這兒又不是慈善機構,會無條件接收老弱病殘。
蘇窈說完掛了電話扔在一旁,趴在方向盤上,像是發泄似的又錘了幾下方向盤。
這世上本不存在一笑泯恩仇的事,這恩與仇囊括了蕭家兩條人命,還有蕭嘉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但蘇窈最痛恨的是,每當自己稍有於心不忍的時候,便會成爲被人打臉時的笑料。
她也認清有些人即使悔改,他也不是真心悔改,只要有機會,依舊還會將你身上的值得利用的一毫一毛利用得乾乾淨淨。
車窗突然被人扣得篤篤響,蘇窈一下子回魂似的直起身來,看向窗外,站着個巡邏的保安。
她趕忙抹了兩下臉,搖下車窗。
“什麼事?”
“啊,沒事,我看你這車停在這兒好一會兒,不停按喇叭,還以爲你出啥事兒了呢。”
蘇窈有些尷尬的撓撓了耳根,“不好意思啊。”
保安見她臉色不太好,也就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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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晚上登錄郵箱的時候,看見了景案早上發來的兩封關於Walrad的郵件。
回覆了之後,蘇窈剛關電腦,聊天軟件彈出一個對話框來,她點開,景案問:她還沒有睡?
蘇窈:沒有。
景案:帶孩子嗎?
蘇窈:孩子在他奶奶那兒。
蘇窈看着輸入框半晌,打了一行字過去:以後上城這邊的事我可能顧不上那麼多了。
景案:爲什麼?
蘇窈:我想去紐約,紐約的事情我可以幫上忙。
景案還未回覆,蘇窈又發了消息過去:我離婚了。
景案瞧着這幾個字,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她,說‘你能找到更好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離開你是他的損失’這種套路話,根本不應景,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何況是蘇窈這種就算知道你說客套話,她也不會拆穿,只是保持迷之沉默或者微笑的人,那樣反倒是更尷尬。
他就是因爲看到了一些暗加揣測的新聞,纔想來向當事人求證,開門見山不太好,正準備循序漸進問她的時候,她自己就說了。
景案也頗感猝不及防。
過了許久,蘇窈收到了回覆:新生活的確需要向前看,等你決定好了,我們再商量一下工作交接就好。
是了,新生活。
有時候結束一段感情就是新生活,換個地方生活也是新生活,聽起來就像重生一樣美好,只是跟過去劃清界限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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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祁靖朗從蘇西溪身體退出來,倒在一旁喘息。
蘇西溪有氣無力調笑,“看來是年輕時候縱慾過度,這才三十幾歲……”她片頭睨了他一眼,“最近尤其心有餘力不足。”
質疑男人的xing能力,無疑是在踩踏他的自尊。
祁靖朗一把掐住她的腰,陽氣嘴角幽幽笑道:“爺最近忙的焦頭爛額還不忘滿足你,等休息夠了看看怎麼收拾你。”
蘇西溪不以爲然,“逞什麼強?嘴炮誰都會打。”
她口渴,推開祁靖朗,手捂着胸口的杯子撐起來,端過牀頭的水喝了一口潤喉。
祁靖朗赤條條的躺着,兩手枕在腦後,心情甚是不錯。
“你聽說了陸東庭和蘇窈的事了麼?”
蘇西溪眼皮一挑,頓了頓,將水杯放下,“你是說,離婚?”
“嗯。”
蘇西溪偎進他懷裡,假意嬌笑,“人家離沒離婚關你什麼事?怎麼,你有惦記上了蘇窈啊?”
“離過婚的有什麼好惦記的,”祁靖朗冷哼,心裡卻想蘇窈那人刺兒太硬,不好拿下,而且在這種關鍵時候,還是不要招惹她爲妙。
說完,看了一眼哼着小曲兒的蘇西溪,頓時展眉,“怎麼,你吃醋啊?”
蘇西溪瞄他一眼,“我犯得着吃你的醋?”
祁靖朗咬牙,將她狠狠一揉,“我怎麼看着你這幅漠不關心的樣子就來勁兒呢,啊?你是不是給老子下藥了?”
蘇西溪見他又興奮了,一腳將他踢開,“還沒鬧夠,小心早|泄。”
祁靖朗如狼似虎就要撲上來,蘇西溪瞪了他一眼,“我累了,不想做,睡吧。”
說完將被子一角往他身上一扔,閉上眼睛。
祁靖朗湊上來,在她脖子裡深深吸了一口,蘇西溪厭惡的別開臉。
“我告訴你,你的大仇就要得報了。”
蘇西溪去推他的手默默收回來,故作不知,“什麼意思?”
“陸東庭啊,”祁靖朗一笑,勢在必得,“這個時候跟蘇窈離婚,肯定是料到了什麼。”
他背過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腰,衝蘇西溪說:“我肩膀不舒服,給我揉揉。”
蘇西溪捋了捋頭髮撐起來,一手給他揉着肩,一手拿過旁邊的手機打開,“說實話,比手段的話,陸東庭比你精明,他既然料得到,就會做好防備。”
“他是人,不是神。一個人再能幹,若是四面八方腹背受敵,他能避開所有暗箭?”
“哦?你還有誰幫你啊?”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
蘇西溪循循善誘,“你還裝神秘,別和當年一樣,整天叨着什麼計劃,結果販毒被人抓了把柄,孫子似的躲得遠遠的。”
“當年販毒那事兒,是因爲陸翰白加入進來,牽扯到了東盛,陸東庭纔不得不干涉,他時候想對我趕盡殺絕嗎,還不是因爲蘇……”他說到這兒打住了,“要不是因爲老爺子攔着,他估摸着是想讓我進局子。不過,我當年吃的虧,到頭來都要讓他再吃一遍。”
“你當初和陸翰白走私毒品未成,損失了多少錢?那要是真進了局子,還不是人財兩空?”
祁靖朗舒舒服服的躺着,讓她手上再使點勁,“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怪只怪陸東庭做得太絕,不是他完蛋就是我完蛋。他小姑也是頂大一蠢貨,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在外欠債太多,偷偷掏東盛的錢,就算她將來做到陸東庭的位置上,也不會長久。”
“他小姑?陸瑞姍跟你們一根繩上的?你們到底想幹嘛?”
祁靖朗閉着眼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蘇西溪‘切’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拿起自己的手機翻了個身去找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