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庭上一次回國的時候說半個月後再來看她一次。
蘇窈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沒必要來得那麼勤。”
陸東庭也沒再說什麼,看不出個什麼表情。
結果這一回去,過了快一個月纔來。
陸東庭下午的飛機,到蘇窈住的公寓時已經快要傍晚,公寓門前的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出長長的影子,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緩慢,但還不算笨重償。
她穿了雙裸色平底踝靴,一身青灰色寬鬆針織裙,過膝的長度,肩膀上搭着件薄薄的披肩,微端的流蘇隨着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司機將車停在門口,“蘇窈。攖”
蘇窈聽見關門聲之後頓了一下,轉過身來,陸東庭才發現她手裡抱了一束紅白相間的花。
蘇窈這天是閒得沒事出去逛花市了,卻沒想到會在門口遇見陸東庭。
她站在兩米之外看着陸東庭,男人體型依舊頎長挺拔,眉眼清俊,五官出衆,一身西裝,還是那個引人注目的男人,穩重且成熟,在女人眼裡通常是行走的荷爾蒙的存在。
而蘇窈近段時間來身體的變化明顯了許多,她的腿開始浮腫,腳也變得大了些,早上起來臉也會變得水腫,照鏡子時覺得自己手臂也粗了一圈,總是孕婦該有的變化她身上皆體現了出來,儘管上稱的時候,發現體重的波動並不大。
如今她要化了妝才肯出門,對衣服的搭配也變得格外挑剔,樣式要好看,不能顯臃腫,更不能顯得老氣,畢竟她已經失去了像少女那樣穿什麼都不會難看的身材。
人比人才最氣人,蘇窈不願往陸東庭身邊站,因爲他看見了陸東庭瞧見她的時候明顯有些驚訝的眼神。
女人對別人的看法是很敏感的,何況是自己男人。
所以陸東庭要過來摟住她的時候,她轉身往臺階上走,悶聲問:“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
陸東庭跟上她,看着她苦大仇深的臉,淡聲戲謔,“還得請示你?”
蘇窈沒說話,一直到開門的時候,察覺到陸東庭打量她的目光,索性連門也不開了,就站在門口望着他:“你是不是覺得我難看了?”
陸東庭有點詫異她會這麼想,如實的說:“是豐滿了一點,但遠不到難看的地步。”
蘇窈盯了他一眼,‘砰’的一聲將門打開,進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陸東庭就直言讓她回國去,蘇窈當時沒說什麼。
但是當陸東庭進臥室的時候經過一間空房,推開門看了一眼,卻見裡面放着不少的母嬰用品。
陸東庭站在門後駐足許久,手抄着褲袋,深思着什麼。
蘇窈看見了,不知道陸東庭是什麼想法,那時她懷孕七個半月,到了後期就要越加小心,不得不考慮的是,萬一沒到預產期就提前破水了怎麼辦,早產怎麼辦?
蕭宋離工作那麼忙,根本不可能顧着她太多,張嬸一個人也不一定能應付得過來,蘇窈其實都有想到。
當時陸東庭並沒有逼她回去,什麼都沒說。
蘇窈買那些東西也沒有別的意思,單純是覺得好看或者需要就買了,她也從未篤定過會在這邊生產。
陸東庭待了兩三天又離開,後來,一直到蘇窈聽說陸瑞姍在東盛提出解除陸東庭職務的事時,陸東庭都沒有再來過,只每天跟她保持着一通電話的聯繫。
蘇窈回國的時候,上城剛過五月中旬,晚上的風還是有些冷人。
蘇窈未施粉黛回來,孕後期孕吐又變得嚴重起來,吃了吐吐了吃,近幾天都沒安生的吃過幾頓飯,彼時下巴頜兒那兒都小了一圈兒,臉色更不好。
她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難看,特意戴了頂鴨舌帽,將帽檐壓得低低的。
在衣着打扮上下了功夫,簡單卻不庸俗,但依舊不能緩解她心裡那種焦慮,總覺的別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對她指指點點,或許還會在她背後討論,說:“看吧,女人懷了孕,身材走形,就沒有吸引力了。”
不僅如此,蘇窈的不安還表現在自己老是做夢,夢見自己到了預產期,絲毫沒點要生的預兆,然後她就焦灼的等啊等,等到第二年這個時候孩子還不出來,醫生說別擔心,明年這個時候就能生下來了,還笑呵呵的對她說:“你懷的是個哪吒啊。”
蘇窈在夢裡就暈了過去。
其實現實是,醫生將這種心理歸結爲產前焦慮症,諸如此類的病症還有婚前焦慮症,產後抑鬱症,等。
產檢的時候,醫生苦口婆心的跟她強調一定要心態平靜,大多數孕婦到了這個時候都會出現焦慮不安的情況,要自己克服,否則這種情緒會帶到產後來。
蘇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回去吸氣呼氣練了會兒孕婦瑜伽之後,發現自己很多動作都已經無法完成,懨懨的踢開瑜伽球去睡覺了。
陸東庭先前又給她置了一處別墅,那兒地方大,多添了一名保姆,又提前給她找好了月子中心。
住了沒幾天,蘇窈就決定回國了,主要原因是產檢的時候出現了問題,越來越臨近預產期,醫生卻說她羊水在變少,得多喝水。
蘇窈心裡有點慌,不知道是不是孕後期食慾不好,營養沒跟上,睡眠也受到了影響的緣故。
蘇窈這才重視了醫生說要調整心態的話,在國外總感覺沒有歸屬感,身旁也每個近親的人照顧着,越發覺得不可行,這便回了國。
陸東庭見她第一面就問:“你在減肥?”
蘇窈不樂意,憋着嘴斜了他一眼,“我這是營養不良。”
蘇窈之前在電話裡有跟陸東庭說過身體的狀況,陸東庭也建議她回國來待產。
誰知道一見面就讓人想掐死他。
蘇窈覺得自己太浮躁了,情緒容易受影響,這樣不好,於是換了個說法,笑容刻意,“你之前不是覺得我胖了嗎?瘦點不好?”
陸東庭直言不諱,“這時候能胖就不要瘦,儘管難看是難看了一點,但是我又不會介意。”
陸東庭說笑而已,蘇窈卻記了仇,心裡想這還只是懷孕,她尚還年輕,到以後真的人老珠黃了可不知道要遭受什麼樣的對待。
蘇窈尋常裡都面不改色,不讓自己露出丁點的在意,但她有心報復,晚上不讓抱,更不給親。
陸東庭後知後覺的才發現這人是在鬧彆扭,之後每天都早早的回來陪着,蘇窈卻嫌他很煩,老是在眼前晃來晃去。
葉棠茵知道蘇窈回來之後,基本天天都要過來,陸東庭白日裡不在時她就陪着蘇窈,常常陪她出去散步,偶爾還將顧漣漪叫來一起吃飯。
蘇窈現在是隨身備着一大號保溫杯,隨時隨地都在喝水,晚上就總是起夜,睡也睡不好,陸東庭本想讓她晚上不要喝水了,蘇窈說不行,羊水不夠,生產時缺氧怎麼辦?
後來去檢查,醫生說比起正常值還是少。
蘇窈急得團團轉,陸東庭見她急,一邊安撫她,一邊怨那勞什子醫生當着蘇窈的面說些讓她心慌的話。
陸東庭已經定下了VIP產房,這段時間一直要空出來,以免有突發情況。
蘇窈也早早的開始收拾待產包,自己的和孩子的,裝了滿滿兩個箱子。
隔天,家裡收到了一個快遞,是蘇西溪寄來的嬰兒牀。
陸東庭看了一眼,張嬸說挺好看的,要不要安裝好,葉棠茵因爲知道了之前蘇西溪給蘇窈潑髒水的事,對那姑娘有意見得很。
她當時就橫眉冷對,涼涼的瞧了瞧,“裝什麼裝,指不定裡面安了什麼暗器,放在儲藏室去吧。”
近日來陸東庭六點前準時下班,將工作都帶回了家裡。
這天是季遠驍的生日,晚上有朋友的聚會,蘇窈要生了,陸東庭就沒去,晚上季遠驍打電話過來,讓他把蘇窈一同帶過來吃飯。
陸東庭拒絕:“她最近不愛出門。”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臃腫了,不想外出見人,另一方面她沒有安全感。
季遠驍:“你一個人也可以過來,挺久沒聚了。”他語罷還補充了說:“姜初映沒來。”
蘇窈從書房門口經過的時候聽見了他講電話,“你要去就去唄,不然你那些朋友又說我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