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映冷冷的斜眼望向她:“唐稚念,我知道我跟你有仇,但跟你無關的事,你再插手,是不是不太說得過去?”
唐稚念輕聲慢語的一笑,帶笑的眸光泛着冷嘲:“沒什麼事是說得過去的,我就是看不慣你。”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氣得姜初映牙關緊顫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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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自從秦珩出事之後就沒去過蘇家,那天在婚宴上看見秦珩,他也是綁着紗布來的,身邊跟着異常規矩的蘇西溪,那晚上,蘇西溪沒主動找事,也沒多看她一眼。
但蘇窈卻在和顧漣漪從餐廳離開的時候,看見蘇西溪挽着一個男人逛街。
那人四肢健康得可不像十多天前剛動作手術的人,甚至跟她說說笑笑的時候,單手將她託了起來,逗得蘇西溪扒拉住他的手臂大笑。
而那男人,像極了她認識的一個人。
顧漣漪發覺蘇窈沒動,目光看着對面,“怎麼了?償”
商場中間是鏤空的,站在欄杆邊,可以直接望到最底層。
距離隔得遠,蘇窈怕自己眼花看錯,拉上顧漣漪,問她:“你看那個人是不是蘇西溪?”
顧漣漪順着看去,對面一黑一白的男女正有說有笑的,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真的是蘇西溪,而那個男人,並不是秦珩。
“真是蘇西溪!”顧漣漪一臉詫然,“她不是跟秦珩訂婚了嗎?分啦?”
蘇窈搖搖頭,“我沒聽說他們解除婚約的事。”
“那男的你認識麼?”顧漣漪問。
“認得,”蘇窈微微眯了眯眼睛,“祁靖朗,祁家老二。”
“臥槽……祁家的,那蘇西溪這算是……劈腿還是出軌?”
蘇窈神色有些複雜,蘇西溪跟祁靖朗似乎也是吃了飯出來,手上拎着一個大大的食物紙袋,印着她以前和陸東庭去過的一家餐廳的logo。
蘇西溪和祁靖朗往電梯間的方向走,身影剛要被廊柱和自動扶梯遮住後,蘇西溪突然往蘇窈和顧漣漪這邊看了一眼。
然後頓了頓。
顧漣漪推了推她:“走吧,別管了,蘇西溪可不是什麼善茬,上次還敢報警,這次你被潑髒水也有她的一部分功勞,誰知道她還會不會幹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蘇窈本來也沒意思要去管這事,皺了皺眉之後跟着顧漣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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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西溪眯眼成縫,盯着那兩道背影,隱隱透着冷意。
祁靖朗察覺後,攬着她的腰,輕笑一聲,低沉的聲音十分親暱的問:“怎麼了?”
說完正要去追尋她的目光,被蘇西溪扯着往前走,“電梯來了!”
上了車之後,蘇西溪將打包的食物拎在手裡。
“放後座去吧。”祁靖朗說。
“不用,放在後面,灑出來就不好了。”
祁靖朗似笑非笑的調侃,“我還不缺洗車錢,拎在手裡不累?”
蘇西溪勾了勾耳畔的碎髮,沒說話。
祁靖朗若有所思,笑容深了那麼幾分,“還是,你是怕東西灑了,秦珩沒吃的?”
蘇西溪默不作聲。
秦珩這幾天在家養傷,他之前有說過,不太喜歡阿姨做的東西,不對他口味。
祁靖朗只是笑了笑,但笑得蘇西溪有些背脊發麻。
蘇西溪擰了擰眉心:“當時在一起的時候你說過不介意。”
祁靖朗握着方向盤打了個圈,車子駛出停車場,才聽得他說:“當時我是給你時間,讓你自己思考怎麼解決,難道你想一直左手一個秦珩,右手一個我?更別提,秦珩他不愛你。”
蘇西溪沒有言語,捏着紙袋的手悄悄收緊,袋子被她捏變了形。
祁靖朗感慨了一聲:“時間總有那麼多傻女孩,不撞南牆不回頭。”
“祁靖朗,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如果和秦珩分道揚鑣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蘇西溪舔了舔脣,繼續說:“當初訂婚的時候,樑韻蓓就特別不滿這門婚事,認爲我們家在公司的地位已經不如以前。陸東庭也因爲我曝光蘇窈的事有意尋找我爸麻煩,上次也是他讓蘇家在香港的項目中止,還有個後患蕭宋離,諸事纏身,如果秦家一撤,我們家……也就只有樹倒猢猻散了……”
蘇西溪頓了一下,緩緩擡起頭,目光澈亮的注視着他:“而我,還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
說真的,她不相信天上掉餡餅這種事,祁靖朗也不是白白幫她從各種渠道散佈消息,也不會平白無故答應蘇家如果出事,他給予幫助。
她明白他有想對付的人,商場如戰場,多得是擺不上場面的事,可祁靖朗這麼做,日後難免會跟陸東庭撕破臉。
她就怕,到時候自己被擺一道,被推出去做那個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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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靖朗的眼神在路燈下忽明忽暗,嘴角的笑也不真切,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不相信我沒關係,如果你鐵了心要跟秦珩繼續下去,告訴我一聲就好。”
蘇西溪看着他微挑的眉眼,心中躥過陣陣複雜的心思,食物的溫度變得越來越燙手。
“蘇窈會把今天看見的事告訴秦珩嗎?”
她看着街景如浮光掠影一般一晃即過,問出的話,輕輕地,更像是自言自語。
“你不是握着許多東西嗎?先下手爲強不就行了?這個不用我再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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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總算有一天早早的看見陸東庭回家了。
剛到飯點的時候就聽見了玄關處傳來開關門的聲音,蘇窈剛在桌子旁坐下,聽見聲音後又放下了剛拿起的筷子。
蘇窈端坐在餐桌旁,擡了擡眼,溫聲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早?”
蘇窈覺得這話有點明知故問,今天網絡媒體上,她和陸東庭又火了一遍,陸東庭肯定是因爲這事才早歸。
有人把婚宴那天在廁所的錄音交由狗仔爆料出來,尤其是姜初映說她是小三那段,幾乎引起全民點贊。
但她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顧漣漪說,也有寫比較理智的人細想過後還是支持她的,大罵姜初映簡直就是教科書版本的白蓮花,離已婚男人遠點,是最起碼的道德修養。
寡不敵衆,很多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已,無所謂深思,反正就是看熱鬧,不用給錢,更不用對自己的話負責任。
陸東庭站在客廳裡,看了一眼蘇窈,將衣服脫下來搭在沙發上。
蘇窈看了一眼面前的菜,蔬菜居多,有少許的瘦肉。
蘇窈讓張嬸添副碗筷,然後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自顧自的說:“以爲你不回來,菜不多,估計也不和你胃口,將就着吃還是讓張嬸添兩個菜?”
蘇窈語調緩和,字字圓潤,聽着十分悅耳,但陸東庭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坐下,“將就吃吧。”
蘇窈盛湯的手一頓,看了他一眼,“那我就吃不飽了。”
陸東庭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會兒,臉有些緊繃,明知道她是故找麻煩,但還是順着她的話說:“我不吃了,行嗎?”
蘇窈將乘好的湯遞給他,眼底有揶揄的笑意,“不吃?不吃我心疼。”
陸東庭一聲不吭,似乎沉了沉氣,才伸手接過湯。
蘇窈囑咐張嬸:“添兩個他喜歡吃的菜吧。”
蘇窈餓了,也就沒等他,一碗白米飯,夾了一筷的綠色蔬菜,小口小口的吃着。
陸東庭看着溫溫順順的顧自吃東西的樣子,心裡一會兒平靜一會兒煩躁,因爲他覺得她不該是這個反應。
見着她似乎不再那麼圓潤的臉,聲音不由得放輕了:“多吃點肉,瘦了。”
蘇窈嚥下飯菜,說:“太膩了,吃不下。”
蘇窈原本就瘦,但她骨架小,四肢纖細,但瘦而不見骨,十分順眼,但適當的漲點肉對她來說是增色,但懷着孕還往下瘦,陸東庭便覺得不太健康。
一想這最近的事,她不可能不鬧心,心裡難免多了一絲愧疚。
“該補充的營養還是要補充的。”陸東庭手指摩挲了一下,煙癮犯了。
她擡起臉來輕輕地笑,“我比你知道的多。”意思是我知道怎麼維持營養均衡。
她吃完了,他纔剛剛動筷,蘇窈起身往樓上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句:“少抽點菸吧。”
蘇窈走後,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煙味確實有點濃。
他吃過飯,又去書房工作了一會兒,回到臥室的時候,突然聽見霧氣朦朧的浴室裡傳來‘砰’的一聲!
他快步走到門前,裡面什麼聲響都沒了,他正要開門,突然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被人刻意爲之,讓人覺得凌亂而失控。
正文 208.208.我是陸太太,維護我的名聲,不是理所應當嗎?
蘇窈淋浴完之後,身上隨意罩了一件浴袍,站在被水蒸氣迷濛的鏡子前,伸手將如白霜一樣的霧氣揩散。
鏡子裡逐漸露出一張被高溫薰得粉紅的臉,微見圓潤的臉頰,有點像嬰兒肥,杏眸水亮,平靜得如同一片波瀾不驚的湖水。
她打量了兩眼鏡子裡的自己,拍了護膚品之後,心不在焉的去拿擱在盥洗臺旁置物架上的妊娠霜,一不小心將擱在一旁的花瓶掃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玻璃、水四濺,幾株粉綠相間的植物也萎在了地上攖。
蘇窈頭疼的看着一地狼藉,剛要去找東西收拾一下,一擡腳就踩在了流動的水漬上,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笨重得稍有不慎便掌握不了重心,整個人都在往後傾倒。
心跳瞬間蹦躂到了嗓子眼,她趕忙手急腳亂的抓住盥洗臺的邊緣穩重身子,隨之擺在手邊的幾樣護膚品,也就這樣被她慌亂之中噼裡啪啦全給摔在了地上。
蘇窈好不容易站穩,看着白色的乳液和精華從碎玻璃瓶子裡汩汩流出,腦子裡渾然空白,只覺得自己渾身有些顫抖,擡腳就將一瓶‘屍身’尚還完好的洗面奶胡亂踢開。
瓶子被劇烈的撞在磨砂玻璃門上,往後彈了些距離,打了兩個轉兒後,變了形償。
她愣了兩秒鐘,有些訥訥地扭頭往鏡子裡看了一眼。
鏡子已經重新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霧,但還隱隱能看見裡面的自己,一頭及背的半溼黑髮凌亂的搭在肩膀上,眼眶像過敏似的紅腫,雙眸大睜,十分猙獰。
她嚇得猛地蹲下身來,胸膛劇烈的起伏,伸手胡亂撥了兩下頭髮,吸了口氣,伸手去撿地上混在一起的碎片。
陸東庭推開門的時候,就見她低着頭在撿玻璃渣子,浴室裡的大理石地面已經看不出原樣,無處下腳。
蘇窈聽見聲音後擡頭,挽起脣角靜靜的笑了下:“我不小心打碎了。”
蘇窈眼眶有些腫,鼻尖通紅,那副強顏歡笑的五官,讓人看了就像身體某股神經被蜜蜂蟄了一下,然後四通八達的傳至全身。
陸東庭用腳掃開狼藉的碎物,走到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手說:“待會兒讓張嬸來收拾。”
蘇窈垂着眉眼,聲音寡淡,但是固執的咬定,“我能解決。”
陸東庭握着她的手,動作看似溫柔,實則力道強勢不容拒絕,蘇窈想從他手裡抽出手來,動了兩下,結果還是被他握得緊緊的。
蘇窈擡頭去看他,陸東庭眸色深沉,幽黑的眼底帶着一抹警告。
蘇窈反抗的力道弱了下來,陸東庭這纔將她鬆開,“有沒有事?”
“沒事。”蘇窈搖搖頭。
她剛說完,陸東庭將她渾身上下掃視了一眼,就見她腳背上一道破了血的口子。
蘇窈跟着看去,見着拿到口子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一絲疼痛。
陸東庭緊抿這薄脣,俯身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之前因爲要擦妊娠霜,蘇窈只是隨意披了件浴袍,帶子鬆鬆垮垮的繫着,而她還錯拿了陸東庭的浴袍,穿起來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蘇窈條件反射的將手放在他肩上,任由他將自己抱出去。
不得不說陸東庭的身材體能都練得很不錯,身形高大而不顯過分魁梧,修長結實,現在抱着體重漲了七八斤的她,依舊步履輕鬆穩健。
陸東庭將蘇窈抱在牀上坐着,“別動,我去拿藥箱。”
陸東庭拿了東西回來的時候,見蘇窈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左腿抻直,有傷的右腿蜷着搭在左腿上。
處理完並不算嚴重的傷口,蘇窈要去換件衣服,陸東庭已經徑直走向衛生間,將她原本帶進去的一套白色睡衣拿了出來,手裡還握着一隻吹風機。
蘇窈一看,背脊就有點僵。
他將她的睡衣扔在一邊,又把吹風插頭插上,蘇窈就那麼挺直着背,吹風機暖暖的風掃過頭皮,感覺他骨節分明的長指穿
插進發根。
蘇窈心念起了波瀾,蓋住眼睛的眼睫顫了顫。
她沒有洗頭,只是洗澡過程中打溼了頭髮,不消幾下已經吹乾,陸東庭收了吹風機。
“把衣服換了睡覺。”
蘇窈用被子搭着腿,聞言,仰頭看了他一眼,他站得太高,難以揣度,於是她的目光,像是打量一尊不切實際的高高在上的神佛。
她澄澈的眼裡浮現出一絲笑意,“今天又對我這麼溫柔,是因爲今天的事覺得我受了委屈,還是……”她嘴角抿起,挽了個淡淡的弧度,“因爲你喜歡我?”
蘇窈這麼直白,定是因爲有什麼東西驅動着她,她是個聽了稍微親密點的話,都會不自在得臉紅的人。
陸東庭被她看得皺了皺眉,隨後神色漸緩,眼底閃過什麼東西,還來不及捕捉便轉瞬即逝,靜謐得空無一物。
蘇窈發覺,應該是驚訝。
“怎麼不回答?”蘇窈微微偏頭看他,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都有。”陸東庭聲音又低又沉,斬釘截鐵,神色凝肅,皺起眉頭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很認真。
“是嗎?”蘇窈轉過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幫我澄清呢?”
“沒人被說小三會開心,既然你和姜初映之間,已經被歸爲‘陳年舊事’,我是陸太太,維護我的名聲,不是理所應當嗎?”蘇窈說着又仰起頭,目光泰然,脣角帶笑,悠然的打量他,只是笑意有些假。
現在就是二選一的時候了,如果陸太太不是小三,那麼姜初映可就是纏着已婚的舊愛不放、有意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了。
“是怕姜初映背上小三的罵名嗎?”蘇窈說着,搖了搖頭,輕笑一聲:“也是,畢竟你跟姜律師多少年感情了,於情於理,真的挺爲難你的。”
“蘇窈。”
陸東庭眉目低冷,面無表情的模樣,那一聲含有斥責。
他居高臨下的擡起她的下巴,磁實的嗓音壓得讓人喘不過氣,“想要什麼直接跟我說,不要陰陽怪氣的。”
蘇窈聳聳肩,淡然自若的拉下他的手,勾了勾耳畔的碎髮,微微一笑:“好啊,我直接跟你說了。用你的方式告訴媒體,告訴那這件事說事的人,我不是小三。”
陸東庭眯了眯眼,看着她那副不知是‘我真的不開心’,還是‘我只是想刁難你’你的表情,沉默的看了她兩秒:“好。”
“這麼痛快?”蘇窈笑。
陸東庭眉目冷清的俯下
身,“好好跟我說話,都給你痛快。”語罷,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在她脣上咬了一口。
蘇窈睜着眼睛,望進他宛如深淵的眸子裡。
呆呆的愣了兩秒,隨後若無其事的暗自笑了一聲,手貼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我以爲經過第一次,再做這種事會得心應手得多。”
第一次是逼婚。
陸東庭眉眼一冷,伸手就掌着她的後腦勺,聲音不悅,但低沉淺緩的語調,像是溫存繾
綣時的耳語,“蘇窈,我都答應你了還要怎樣?還不夠縱容你?別來惹我不高興,嗯?”
蘇窈朝他扯了個笑,採取不聽不應的迂迴政策,拿起一邊的睡衣:“我去衣帽間換睡衣。”
“都給你拿過來了,在這兒不能換?”
蘇窈拿着衣服進了衣帽間,反手關了門,僵直的背脊瞬間鬆懈了下來,轉身的時候,臉色沉下來,神色淡淡的望向全身鏡裡。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了,剛纔在浴室裡粗暴的舉動把自己的嚇了一跳。
都說人隱忍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會出現行爲反常的現象,心裡堵着的東西不停想往外涌,所以她想釋放,但真正說出來之後,她卻沒有該有的大石落地和愉悅。
畢竟用了逼迫手段之後,意義終將不同,因爲不知道,最終得來的,到底是不是人家真心願給的。
陸東庭爲她澄清了,那麼姜初映承擔着所有人的污言穢語與指責,她成了什麼人?陸東庭成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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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初映又來了公司,直奔陸東庭的辦公室。
陸東庭正在準備開會,姜初映突然推門進來,他將文件夾蓋上:“什麼事?”
“陸東庭,你之前的承諾還作數嗎?”
“嗯?”
“給我股份的事。”
正文 209 209.瞧瞧這蘇家姐弟多能幹,把我們陸家鬧得雞犬不寧
姜初映的目的很明顯,剛打卡到公司,直接就上來找陸東庭,目光堅定,決心明顯。
陸東庭轉了轉手中的鋼筆,“當然。”
姜初映目光微微閃動,補充,“我說的是股份,不是根據公司市值將股份折現。攖”
見陸東庭挑了挑眉,姜初映深吸了一口氣,重複一遍:“陸東庭,我要東盛的股份。”
陸東庭沉思了片刻,將筆擱在桌上,往後靠在大班椅上,“憑藉那點股份,你在董事會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有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姜初映就這樣被陸東庭說破了來意。
如果拿到了股份,她便能在董事會行使表決權,對陸東庭來說,可能會峰迴路轉。
姜初映知道他自有辦法,但是如果陸繼安真的拉攏了陸翰白和陸瑞姍,三個人之力,陸東庭對付起來很吃力。
這種情況陸長南是很難出面來偏幫陸東庭,以前說出去的‘平等對待’豈不是會打臉償?
姜初映氣急,自嘲一笑,咬着脣說:“你連讓我幫你做點事都不願意了?”
“霍家那邊你已經拿到股份了,沒必要再因爲東盛的事被拉下水。”陸東庭點燃一支菸,“你今後別來東盛了。股份我會按照之前說好的,折現給你。無論你願意購入東盛股份,還是投入到霍家,你可以自由選擇。”
姜初映整個人完全愣住。
陸東庭不可能因爲她今天提出想要進董事會,就立刻決定讓她離開東盛。
她試探的問:“你不是臨時決定的吧?”語氣中三分狐疑七分篤定。
“明天我會讓公關部發個聲明……”
陸東庭剛說到這兒,姜初映已經立馬明白是什麼事了。
她立刻出聲打斷:“爲了蘇窈嗎?”
這話一經出口才覺得不妥,立刻收了聲,將臉別開。
陸東庭眯了眯眼睛:“我不希望她被那些流言蜚語影響,你也不該因爲我和蘇窈的事被媒體捆綁消費,在外界眼裡,你現在剛成爲霍家的人,手裡握着霍家的股份,再繼續呆在東盛,有失妥當。”
姜初映看着他泰山崩於頂卻仍舊泰然沉穩的樣子,半晌後,緩緩點了點頭,嗤笑:“謝謝你現在還考慮我的心情,表現出爲我着想的樣子。不過我知道,你現在應該以蘇窈爲重,可別因爲我這個前女友影響了你們的關係。”
姜初映說完之後,才察覺到自己話中的不甘和責怪。
陸東庭深眸望着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領帶,“姜初映,你怪我?”
姜初映突然心裡一凜,看向他,陸東庭似笑非笑的眼底,有些冷意。
陸東庭從大班椅上站起來,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你別忘了,若論男女感情,我們在七年前就已經結束,原因你清楚。你當初想要進東盛,也信誓旦旦的跟我表明,只是合作伙伴的關係,你有難,念在以往情面上,我幫你。現在你目的已經達成,說這些話還有意義嗎?”
姜初映心裡狠狠的一震,看着窗邊他逆光而立的頎長身影,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什麼叫悔不當初,什麼叫自作多情。
“陸東庭,你不如把話說直白一點,當初幫我,不過是想報復我,是想看我笑話,是同情我!”她聲音哽咽,一字一句的控訴。
她就不信,陸東庭會不知道她當初進東盛的目的,她只是想離他近一點,想試着挽回。當然,不排除她想借陸東庭之力,幫她回到霍家。
當時因爲霍南琛又跟程家魚死網破,蕭家正面臨破產,霍南琛被逼急了,差點對她動殺心。
她走投無路時讓陸東庭幫她,陸東庭也答應了,答應了一個一年前劈腿了他,跑去勾引另一個男人的女人的無理要求。
他肯定是明白她的心思的,但他就是要看她求而不得。
她纔不會相信他答應她這些是因爲愛,分手的時候她就知道,陸東庭本就冷情冷性,不可能再接受一個背叛他的女人,他就是想看她求而不得有多難受。
如果他心裡當真有她,他當初也不會答應和孟寶意的婚事。
可她這麼多年,還一直自欺欺人的以爲自己有機會,問他要陸太太的位置時,他不置可否,她便以爲他是默認……
可能當時他是隻是在想,不用他明說,她就應該懂得他的意思。
“我不幫你,難道你還想讓程敘研幫你?”陸東庭說完哂笑了一聲,眼底不見笑意,他看了一眼腕錶,說:“姜初映,別再去糾纏那些陳年老事,沒什麼意思。老爺子已經在律師部安了新人,你再待下去,也拿不到什麼實權。人人都知道你我以前什麼關係,就算你進了董事會,也沒有誰會同意你的表決。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離開東盛,再多加千分之三股份的摺合現值,回霍家之後,你也好以防變故。”
姜初映深情僵硬,聲音因爲強忍哽咽而沙沙的:“這算是補償嗎?”
陸東庭皺了皺眉,“可以算是。”
姜初映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自信颯爽的女強人,從業開始,便有律師界第一美女律師之稱,在這一刻卻讓人覺得簡直要卑微到城市金剛水泥地裡。
她不過就是個愛而不得,被‘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句話打得傷筋痛骨的女人。
“你對蘇窈真好。”姜初映喃喃的說,自嘲的輕笑:“你其實沒必要多給我那千分之三,我不會對她做什麼的。你可能沒有想到我會多難受,快十三年了,我給你的感情真的不是說說而已,即便結果不盡人意,但我不沒想過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愛的女人。那些給蘇窈帶來困擾的話,我不是故意說出口的。”
陸東庭的眼神深不可測,微微頷首:“我知道。”
姜初映慘淡淡的勾了勾脣角,“你要我走,那我就離開吧,但是我暫時不會回g市,霍南琛目前不會對我做什麼。g市的圈子,我已經熟悉了,可能會開一家律所什麼的。這樣可以嗎?”
“你自己決定就好。”
姜初映便將這意思轉換成了另外一句話:你的事跟我無關了。
離開陸東庭的辦公室之前,她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蘇窈知道你被董事會提議罷免職務的事嗎?”
陸東庭又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我要準備會議了。”
————————
這天下午,陸瑞姍從洛杉磯回來了。
陸家被一個消息鬧翻了天,陸苒寧失蹤了。
是她自己在銀行取走了現金,沒有任何刷卡記錄,也沒有任何的出入境記錄,就這麼消失了。
陸瑞姍飛機落地的時候就讓陸家人全部回陸長南的老宅。
一進門的時候,蘇窈覺得幾日不見陸瑞姍,她看起來蒼老了幾歲,氣色極差。
事情一告訴陸長南,老爺子差點又兩眼一翻進醫院,卯着力氣,吃力的問了句:“孩子的父親找到了?苒寧就這麼懷着孩子走的?”
陸瑞姍環視了一圈在座的人,都在,很好。
她目光灼灼的定格在蘇窈身上,冷冷的一笑,卻輕描淡寫的回答陸老:“當然找到了。”她假模假樣的笑了兩下,“爸,你認識蕭宋離嗎?”
蘇窈頓時睜大了眼睛,蕭宋離……
陸苒寧跟蕭宋離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蘇窈胸口如同被大石壓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陸瑞姍緩緩走到她身邊,“是不是覺得很意外?”她這話是對所有陸家人說的,陸瑞姍頓時眼神一冷,“沒錯,就是蘇窈的好弟弟蕭宋離,一邊搞大了我女兒的肚子,一邊跟另外一個女人同居,不願意負責任!”
陸東庭看着陸瑞姍陰狠的眼神,將處在不敢置信之中的往自己身後拉了一把,面不改色的瞧着自己小姑。
陸瑞姍也不懼怕陸東庭了,指着他說:“你陸東庭眼光太好了,娶了個不省心的女人,還有個混球一樣的小舅子!你們瞧瞧,瞧瞧這蘇家姐弟多能幹,把我們陸家鬧得雞犬不寧!”
“夠了!咳咳咳……”陸長南厲喝了一聲,難以遏制的咳嗽不停。
管家要去扶他上樓,他一把拂開:“鬧夠了?你當媽的有認真的教育過自己孩子嗎?有真正的管過她媽?別出了事就把所有責任往別人身上推!要鬧要罵全給我滾出去,我懶得看你們這羣人在我面前扯皮!”
正文 210.210.我做過的事,我都認,但這跟陸東庭一點關係都沒有
自從上次陸長南放話說不再管他們的事之後,果然對什麼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陸瑞姍怒極反笑,被自己的親爸氣得發抖,不依不饒的說:“爸,這事你現在是擺明了不管了是吧?到時候陸家裡裡外外都被這兩個外人糟蹋了,您可別怪我今日沒跟您提醒。”
陸長南佈滿褶皺的額頭青筋暴起,拄着柺杖坐在那兒,陸瑞姍的話讓他想起當年的事,怒氣一橫生,喉管就開始喘着粗氣,“那可不消再等誰糟蹋了,你先反思反思自己!你這麼多年爲陸家做過什麼?拿着分紅滿世界遊蕩,你執意生下來的女兒打小就年年月月的扔在我身邊,你好意思說出今日這番話嗎?”
陸瑞姍顧不得許多:“你當日給我股份的時候就該想到我就是個混吃混喝的!您今兒也少拿這些話來搪塞我了,我算是看清楚了,苒寧是我硬要生下來的,您打從心底裡就沒喜歡過她,她的事兒我也不勞煩您老了。人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給那個不負責任的混球好看!到時候您可看好您那乖孫,別怪我這個做姑姑的不客氣!”
陸長南氣急,指着她說:“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說我不喜歡苒寧了?”
陸苒寧那孩子,從小呆在陸長南身邊的時間更多,也就是那段時間,性子被他寵得天不怕地不怕,說起對孩子的疼愛,他可比陸瑞姍多得多償。
陸長南是知道陸瑞姍的脾氣的,逼急了可不會顧着誰的面子。而更讓他心寒的是,這個價,他苦心維繫了那麼久,一時間就這樣給撕破了那層表面的和平。
陸瑞姍冷笑:“您是喜歡,但更偏袒陸東庭吧?上次他爲了蘇窈差點跟你撕破臉皮,您一下子就服了軟。蘇窈是他的寶,咱們陸家都得好生的待着,我女兒就是討人嫌的小白菜,受了委屈,連外公都不站出來說句話做個主!”
她手一指,指向站在一旁的陸東庭和蘇窈,見着這二人,更是來氣,點點指尖,“您自己好生想,自從蘇窈嫁進陸家,陸家安生過沒有?誰知道她那個弟弟,是不是心懷不軌靠近我們苒寧的?”
陸長南長這麼大歲數,還沒被人像教訓孩子一樣,不顧他臉面的耳提面命。
被當衆說偏心,頓時就面紅耳赤,老臉憋脹,“陸瑞姍!你今天要造反!”
“我又不是沒反過。有些事情,本來大家自個兒心知肚明還好,您非要我說白了,真沒意思。”
陸東庭也平心靜氣的聽她說了半晌,看了看陸長南,後者被陸瑞姍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直到陸瑞姍差不多沒話說了,陸東庭才緩緩開口,“小姑活了大半輩子了,怎麼說話也部分長幼了?您對我有怨氣,儘管說,爺爺畢竟是長輩,這麼多年慣着你,你還想怎樣?沒他,誰會對一個年年什麼事也不做,盡拿着公司鉅額分紅四處揮霍的人寬容大度到隻字不提?”
“你現在在陸家得到了一切金錢、福利、地位,全因爲你有個姓陸的父親。給你這些的人,可不是想最後被你刀劍相向。你這做法,無異於是當着一家人的面,公然給了爺爺一個巴掌。”
陸東庭神色如常,平緩低沉的聲線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陸瑞姍將有些話說出來之後,痛快了不少,漸漸平靜下來,此刻不由得深思陸東庭的這番話。
可越想還是覺得氣不過。
心中想着,你陸東庭不過也就是憑着這張恩威並施的嘴拿下了老爺子,還敢教訓我?
實際說來,陸瑞姍只比陸東庭大了不到十歲,陸東庭也只是意思一下稱她一句小姑。
“再則,蕭宋離和苒寧的事,蘇窈並不知道,你就這樣把心懷不軌的帽子扣在蘇窈頭上,說得好聽叫欠缺考量,說得難聽叫口無遮攔。”
陸瑞姍一下子就炸毛了,“我哪句話說錯了?說穿了,還不就是你當初管不住自己在外留下情債,製造出一大堆麻煩,虧你!”
陸東庭這時候點了點頭,沒反駁,“小姑說的是。但蘇窈是我的人,她可從來沒招過你惹過你,還是那句話,有什麼衝我來。爺爺也沒對不起你,最起碼的尊重你總該做到。”
蘇窈覺得,幾乎全家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自己身上。
葉棠茵這個時候是插不上話,而蘇窈則是心情不好,根本不知道說什麼,更怕自己說什麼,在別人眼裡看來都不過是爲自己狡辯、爲蕭宋離開脫。
站在陸東庭身後,卻還是覺得全身跟浸泡在冰冷的海水裡,鼻腔和胸腔都傳來一股溺水的窒息感。
她想說些什麼,想讓陸東庭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爲她說話,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裡。
於私心來說,這種時候她想有個人無條件的幫她說話,擋在風口浪尖護着她。可陸瑞姍三言兩句就將矛頭對準陸東庭,將氣撒在他身上。她又立刻趕到不敢依靠,不敢以來,頓時心灰意冷起來。
喉嚨像是被水嗆了一口,疼痛難受到發不出聲音。
任別人怎麼說,陸瑞姍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即便心裡覺得這樣確實不妥,但是嘴上也絕不會承認。
陸瑞姍臉色有點難看,冷哼了一聲:“衝你來?我可衝不起,你陸總是什麼人?”她說着故意的嘆了一口氣,“也是,我現在在這個家裡,左右不過是被人嫌的。可該追究的,我照樣會追究!”
沉默了半晌的蘇窈,從陸東庭身後走了出來,陸東庭拉着她的手腕,她一動,陸東庭便有所察覺,知道她想做什麼,陸東庭頭也不回,反手就要將她按回去。
蘇窈卻撇開了他的手,將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沒有陸東庭的阻擋,她竭力保持着鎮定:“小姑……”
她剛開口,陸瑞姍冷着臉打斷她:“我可當不起這聲‘小姑’。”
“陸瑞姍,你差不多行了。”看不下去的葉棠茵站了起來,走上前想將蘇窈往旁邊擋擋。
陸東庭則是不贊同的皺眉看着硬要站出來的女人,目光堅定。
蘇窈卻阻止了,拉住葉棠茵的手臂,容色鎮定的說:“不管您想當還是不想當,出於禮貌,這聲‘小姑’我還是要叫的。”
她動了動喉嚨,“我做過的事,我都認,但這跟陸東庭一點關係都沒有,您說我什麼,我都不會反駁。蕭宋離和苒寧的事,我也會讓他負責,但是目前之重,是把苒寧找到,這個時候,爺爺定是不會棄苒寧不管不顧,這點您應該知道。”
陸瑞姍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一聲,“少在這兒裝模作樣的表現你的大度懂事,說得好像我願望了你似的。負責?負什麼責?你讓一個腳踏兩隻船的男人對我女兒負責?她婚後的幸福,你能保證?沒那個金剛鑽可別攬這瓷器活。”
人在氣頭上,理智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座的人也知道她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葉棠茵拉住蘇窈,讓她別說了,多說枉然。
陸瑞姍環視了衆人一眼,只覺得沒個人是靠得住的,心寒得很,“我話已說明白,我得找人去了。”
陸瑞姍說完,誰也沒理會,也沒給誰臺階下,轉身就走。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片,沒人再做聲。
外面車鳴聲想起,陸長南這次啊轉眼看了眼立在對面的小夫妻,心裡說不出滋味。
今天這件事,蘇窈確實是無辜的,但偏生被陸瑞姍扯進來,用過去的事故意讓她難堪,這種時候陸東庭和蘇窈還一前一後幫他說話,讓他如何將氣撒在這兩人身上?
反倒是陸翰白和陸繼安那一家,站在一邊跟個沒事人一樣看好戲。
陸長南一個眼神掃過去,陸繼安的老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暗暗伸手將她女兒嘴裡嚼得津津有味的軟糖給扒拉出來,伸手拍了拍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吃吃。”
那女兒年紀小,但叛逆得很,陸瑞姍小時候有多橫,這孩子脾氣也有多大,不管不顧蹭的一聲站起來說了句:“不是你給我吃的嗎?”
說完踢了下板凳,甩手甩腳氣吼吼地跑到外面的轎車上坐着去了。
陸長南立刻轉移目標,指着陸繼安罵:“看你怎麼管的孩子?”
陸翰白見狀,立刻主動獻了個殷勤,把溫度適中的茶遞到老爺子手上:“爺爺,消消氣,姑姑她正在氣頭上,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陸長南臉色這纔好了點,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氣,只揮了揮手打發了小輩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