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蘇窈即便心中千迴百轉,卻難得再有失眠的情況,心理坎坷總是抵不過生理睏倦,每天的睡眠時間總要達到十個小時以上,纔會覺得稍有精神。
所以閉上眼睛不久後,蘇窈便已經睡過去攖。
蘇窈方纔從陸東庭懷裡退出去,睡到了靠近牀沿那邊的位置。
陸東庭平躺着,單手墊在腦後,突然隨着嗡嗡的一聲響,黑暗中亮起一抹光亮。
光源來自蘇窈那邊的牀頭櫃上,手機有短信進來。
蘇窈已經睡沉,陸東庭遲疑了半晌,探起身,伸手將手機拿過來,看了一眼鎖屏中央簡短的消息——蘇窈,今天是我媽不對,你不要放在心上。
陸東庭看着秦珩兩個字,濃眉深鎖,眼底一片沉穩,不知所想。
剛纔他出去抽菸,陽臺的落地窗大開,冷風灌入,此刻臥室裡還瀰漫着久久未散的涼意,蘇窈往蠶絲軟被裡縮了縮,半夢半醒的哼了一聲,然後轉身,慢慢的往陸東庭這邊蹭啊蹭。
陸東庭聽到動靜,一手拿着手機,一邊低頭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閉着眼一邊往枕頭底下縮,一邊往他這邊蹭過來。
一隻手摸到了他的腰,似乎是感受到了溫暖,蘇窈又蹭了一點,最終將自己蜷縮在了他身邊,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前償。
有人說蜷縮的睡姿和放在胸前的雙手,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防禦姿勢。
陸東庭單手撐在枕頭上,然後去摸了摸她握拳的小手,他將手合成碗狀,貼着她的手比劃了兩下,發現一隻手可以將她完全的包裹。
他毫無察覺的輕笑了一下。
然後伸出手指,從她的拳頭中間的縫隙裡穿
插進去,將她的拳頭打開,一根一根摸着她的手指,像是把玩着什麼新鮮物什一樣。
蘇窈似乎夢裡有所察覺,眉頭緊皺,突然又將手用力一握,將他的手指牢牢攥在手中,這才緩緩鬆開了眉心。
手指被柔暖的手心包裹着,陸東庭緊盯着她陷在被褥裡溫軟的側顏,乾乾淨淨的皮膚,柔和的五官線條,像個年輕無害的小姑娘。
若是以前,陸東庭很難想象,自己會對這樣一個女人來感覺,對於三十三歲的他來說,蘇窈太年輕了,初見的時候,她連性感都裝得十分青澀。
如果說以前對蘇窈更多的是一種新鮮感,和莫名的性衝動,到現在,有許多東西卻似乎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重新將目光放在手機上,看見那一行字,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那就別來打擾我了。
剛要發出去,卻覺得少了點什麼,遂又在這一句之上補充:那就別來打擾我,我不想陸東庭不開心。
發完,眉梢一挑,將這條短信和回覆刪除,又將手機放回原位,然後躺下將手臂橫在蘇窈頸後,溫香軟玉的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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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和樑韻蓓回到秦家,院子裡停着一輛白色轎跑,是蘇西溪的車。
樑韻蓓看了秦珩一眼,對秦珩剛纔的態度還不能釋懷,於是橫眉冷對的說:“西溪來了,收起那副冷模冷樣的表情。”
秦珩沒理她,徑直進了別墅。
蘇西溪果然坐在沙發上,陪秦父秦晉安說話,逗得向來嚴肅的秦晉安都面露笑意。
“喲,你等的人回來了。”秦晉安指了指門口換鞋的秦珩。
蘇西溪抿脣,有些嬌怯的望向他,一副陷入愛河的小女兒姿態,“你回來啦?”
看到後面的樑韻蓓又落落大方的招呼人:“伯母。”
秦珩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反應,樑韻蓓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來多久了?”
蘇西溪說:“來了一個鐘頭左右了,阿姨已經做好飯了,你們回來剛好開飯。”
一行人到飯桌,秦晉安笑着對秦珩說:“你小子撿了個寶,西溪還會下廚,特意爲你做了兩個菜。”
蘇西溪有些不好意思:“哪是特意爲他做的,爲伯父伯母做的。”
一桌人吃飯,秦珩跟蘇西溪的交流不多,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後來蘇西溪也沒再跟他說過話,秦珩吃了飯扔下碗筷就上了樓上臥室,蘇西溪被樑韻蓓出言留下來過夜,然後她獨自在樓下陪着秦氏夫婦看電視聊天到了睡點。
秦氏夫婦前腳先回房,蘇西溪後腳去了秦珩臥室,她無聲的推開門,見他坐在露天陽臺,手旁的圓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
蘇西溪倚在門框上,看着他滿腹心事的背影,臉上心裡皆是冷笑,借酒澆愁?
求而不得的滋味,是不是難受到心肺俱裂,痛到想用酒來麻木?
真可憐,她也是。
或許是蘇西溪的目光太過灼烈,讓秦珩感覺到如芒在背,一回頭,見蘇西溪深情溫柔的望着他,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他皺了皺眉:“怎麼了?”
蘇西溪踱步進房間,歪着頭俏皮的笑笑,“伯母留我過夜,我該住哪裡呢?”
秦珩將杯中餘酒仰頭而盡,說:“二樓和一樓有好幾間客房,你看看喜歡哪間。”
蘇西溪佯裝惱怒,撅着嘴說:“你讓我住客房?我喜歡這間……”
“那你就住這間。”秦珩說着,起身要往外走。
蘇西溪一把拉住他,“算了算了,逗你玩的,我住你隔壁去吧,我先看看你房間,你先去洗澡吧。”
秦珩心灰意懶的摸了摸她的發,然後轉身去了浴室。
蘇西溪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慢慢的在房間裡看了看,走到他待過的陽臺,她望着外面,身影幾乎要和夜色融爲一體。
一片靜謐中,突然傳來不和諧的‘茲茲’聲,她轉身,看着在桌上跳動的手機。
幾乎想也沒想就拿起來看了看,她看着對話框裡那句‘不要來打擾我’,總算是知道爲什麼今天秦珩和秦母一起回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善,原來是見了蘇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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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映接到蘇西溪電話的時候,正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聽筒裡傳來醉醺醺的含糊語氣,還帶着哭腔:“姜律師,你睡了嗎?”
姜初映揉揉額頭,從牀上挺起來,“怎麼了?”
“你說,蘇窈怎麼就那麼賤呢?都已經結婚了,股份她也拿到手了,卻還要來勾引我男人……真是個,賤人!”
“你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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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女人的友誼和親近,總是來得莫名其妙,她們變得友好的理由有許多,比如討厭同一個人,比如知道了同一個秘密。
剛巧,蘇西溪和姜初映兩樣都佔了。
儘管姜初映覺得蘇西溪是個愚蠢的女人,儘管蘇西溪覺得姜初映不知道在高傲什麼,但是那天休息室門外,蘇西溪將碰巧經過的姜初映推出去做了擋箭牌,姜初映也知道了一些不爲人知的事,這個時候,姜初映理所應當的就變成了蘇西溪想要袒露心聲的對象。
姜初映在接近午夜時分,到達了酒吧。
燈紅酒綠的世界,正值最喧囂沸騰的時分。
她在某個陰暗角落裡看見了癱坐在沙發上的蘇西溪,一手抱着酒,一手撐着腮,淚流滿面。
姜初映放下包,坐在她身旁,覺得她曲着腿,裙子都要褪到大腿根上的姿勢十分不雅觀,語氣帶着一貫的冷靜,皺了皺眉,“你也不找個包間……”
“包間就我一個人,那麼冷清,越喝越難受。”聽蘇西溪的聲音還不像是喝醉的樣子,語調帶着點無奈,帶着點自嘲。
姜初映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問道:“你剛纔電話裡說的,是什麼意思?”
蘇西溪懶懶散散的看了她一眼,“蘇窈啊,人家就是有本事勾着男人對她念念不忘,都結婚了,人還把她當寶貝一樣裝在心裡,我有什麼辦法呢……你說他既然不愛我,爲什麼跟我訂婚?整天面對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他不覺得膈應嗎?不愛我還他媽來招惹我,招惹我又惦記着別的女人,都賤,都賤……”
蘇西溪到最後變成了自言自語,不過姜初映還是聽懂了。
“你不知道怎麼辦,所以就在這兒買醉?你喝醉了難道他就能回心轉意?”姜初映沒由來覺得好笑,卻忘了自己跟她差別不大。
蘇西溪轉頭望向她:“不然呢?”
姜初映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不屑,“那麼喜歡的話,就去爭取啊,不過,你們應該離結婚也不遠了吧?他反正都是你的了。”
---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