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是爲你妹來的吧?我從來不曾主動害人,只是有些人不肯放過我。”說完,夏薇倔強地盯着顧潛修,她認爲自己問心無愧,顧潛修想來興師問罪的話,她也絕對不會妥協。
顧潛修的臉上露出鬱悶的神情:“我在你心裡一定一直是個十非不分的糊塗蛋吧?”
夏薇聞言有些驚訝,雖然是這麼想的沒錯,但是,被當面指出來,她還是有些覺得怪。
忙轉移了話題,左右看看指着一邊的桌椅道:“坐吧。”
顧潛修點點頭,安靜地坐了下來。
夏薇看着他,他是那麼俊美那麼溫文爾雅,可是她和他在一起,一直就是這麼默默的欣賞,他們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話題,那麼當初她喜歡他的,或者說,他曾經吸引過他的到底是什麼呢?
喔,對了,因爲由此她病得差點死掉。是他救了她。
可裴景程更是無數次救了她,救了夏家,她卻沒有半分心跳加速,這是爲什麼呢?
她有些不明白,對了,是因爲大家都說顧潛修好,說他好像高不可攀的男神。而他的樣子,對了,他的樣子正好有是自己非常喜歡的那種。
所以,她就被他迷住了。
與其說她喜歡的是他,不如說她喜歡的是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她喜歡的不過是萬衆矚目的虛榮。
而現在,她都不稀罕了。她知道,俊美有禮的外表下可能是十分不明,萬衆矚目的或許不是好名聲,而是被丈夫遺棄的羞恥。
顧潛修知道夏薇在看她,忍不住臉上微微一熱,其實他很習慣被淑女盯着看了,從小到大,大家將說他生得好,後來長大了,追求者也越來越多,多到他對女孩都麻木了。
所以他寧願喜歡一起長大的昆琴琴,他如果想喜歡一個人,肯定就能喜歡上,就好像他如果想討厭一個人。他也可以討厭得很徹底。
不如喜歡寵愛,如昆琴琴,又或者是討厭夏薇的時候,明明她的容貌那麼的豔美動人,甚至是他也沒見過比夏薇更美麗的女人,可是他就是做到了坐懷不亂。
他是一個很有目標很自持的男人,從來想不到,他會爲了一個女孩亂來陣腳。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動心,是從夏薇離婚離開後開始的。
所以他開始抽菸,抽大量的煙來麻痹自己。
他告訴自己,再撐一下,再撐一下他就會忘記她了。
可是,他們家被迫來到了海城,因爲是裴景程然他們來的,因爲在湖州,夏念祖的人,已經將顧家的人幾乎逼上了絕路。
這時候,裴景程伸出了橄欖枝,即便是另外一條死路他們也要賭一把。
所以,他沒有太猶豫,就告訴負責牽線的大哥:“去吧,我可以去海城。”
他那時候一直在猜測,裴景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到底他是真心喜歡夏薇還是別有目的,甚至在他到了海城後,一帆風順的時候,他還陰暗地猜測,說不定裴景程恨着夏薇。所以纔對顧家這麼好。
現在,當他看到夏薇看着他,越來越陌生的神情,他忽然有些恐慌,或許,裴景程並沒有打算對他們仁慈,而是要他重新出現在夏薇的面前。和他比較。
他有這個自信,夏薇比較後,能明白誰纔是真正能與她相配的男人。
顧潛修心裡明白,他——就要輸了。
可是,他不想輸。
“夏薇,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說說你父親的事情。雖然你最後沒能將裴景程騙離海城,但是我還是冒險給你取來了一些照片。那寫照片是給司機提供你父親的樣子,可是上面,全部是一些有裴景程在的場合。如今,他又忽然要和你離婚,迎娶郭家的女兒,是不是他終於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準備離你遠點了?”
顧潛修發現,自己的話完全是潛意識裡說出來的,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他感覺另外一個自我,正冷冷地站在一旁,用看垃圾的眼神,在看着那個正在詆譭裴景程的自己,可是,他對自己說,他還是有道理的,夏薇父親的死,肯定和裴景程有關係,無論是不是裴景程殺了夏薇,他都和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
夏薇應該也明白這一點吧?
他看向夏薇。卻發現,她居然一直在發呆。
顧潛修的心再次沉了沉。
他忍不住提醒道:“夏薇你聽見了嗎?在想什麼?”
陽光忽然開始轉換,一下子落在夏薇的臉上,她似乎被那光線刺痛了雙眼,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眼眶就紅了起來,她輕聲道:“好刺眼的陽光啊。我記得我回來的時候,天氣還冷,現在怕要盛夏了吧?”
顧潛修一直注意着夏薇的樣子,她不是真的被陽光刺到了眼睛,而是要哭了。
他想。
他還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他站起來,很紳士地道:“是啊。天氣太熱了,你要注意身體,今天就到這裡,下次,我再找時間來拜訪。”
夏薇就站起來,溫柔地道:“顧醫生,你走好。”
她的語氣和姿態都恰到好處。充分體現出了一位名門淑女的儀表和風範,可是,顧潛修分明看到她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她根本沒看他,也沒看任何人,夏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在想誰?
顧潛修忽然又覺得想狠狠地吸一根菸。他衝着夏薇點點頭,腳步有些倉促地走了出去,第一次,他有些失態地先淑女一步,離開了房間。
夏薇看到顧潛修走出去,她才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其實,顧潛修剛剛說的話。她都有聽到,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只是,思緒好像一隻彷徨的風箏,一直搖擺不定,似乎很想飛去哪裡,可是她努力扯着自己的線,不讓它偏往那個方向。
她想衝動地跑回去質問裴景程。爲什麼忽然就要和她離婚,爲什麼要娶郭尹倩,甚至,她也想問,爲什麼他總是出現在死去的父親的身邊,這不是巧合,要不就是裴景程真的就是兇手。要不就是兇手要栽贓給裴景程,這都是和他脫不了關係的,她就是想賴着他。
如果回來後,他不招惹她,不強娶了她回去,她不會這樣。
她還是會當裴景程是自己對不起的一個人,也至此而已。
可是,現在都不樣了,她想看到他,想聽聽他說話。
她不知道這是愛情還是依戀,畢竟她對家人也這樣,想念,想到就會覺得安心可靠。
奶奶走了,奶奶走的時候。將她交給了他。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猶如一個儀式,將一條看不見的紅繩,綁在兩人的手上。
現在,無論她做什麼想什麼,總是能感覺到手上的那根繩子扯得她心神不寧。
這是——怎麼了?
“小姐,顧先生走了嗎?”林媽媽擔憂地走進來,她看到夏薇的表情,顯然誤會了,她將夏薇那種悲傷難過的表情,理解爲是對顧潛修的戀戀不捨。
“哎都這麼久了,你還忘記不了顧醫生?如果你喜歡他,也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其實老實說,林媽媽對於顧潛修還是很不喜歡,意見也很大的,可是,想到小姐之前說的,要終身不嫁,那麼,這樣說來,她喜歡顧醫生,那就再試試唄。
能有個孩子傍身也好。
夏薇想用力搖頭,她現在一點都不愛顧潛修了,如果以前她還會疑惑,還會迷茫的話,此刻她卻清楚地意識到到,她不愛顧潛修,以前那種也不叫愛。而應該叫她是他的小粉絲。
其實,這種感情很容易變成愛的,可惜,當時的顧潛修沒有抓住,等她現在幡然醒悟,就不再愛了。
就好像人的一生,會喜歡許多的偶像明星。
但是當你喜歡上下一個的時候,就會覺得上一個是好,但是沒有好到讓你相思入骨。
她想和林媽媽否認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又覺得很沒有意思,喜歡不喜歡還重要嗎?沒有人再在意,她時不時喜歡顧潛修了。
於是,她只是很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然後告訴林媽媽:“我可能要睡一會兒,好累。”
林媽媽於是心疼地扶着她道:“我陪着你。”
夏薇笑着點點頭,心裡好過一點,至少,無論她有再多的不是,還是有人會陪着她走往終點。
只是。她沒有想到,剛剛的一席話,會有人告訴給裴景程。
其實李副官也千萬不願意將這些事情告訴裴景程,可首長的命令他不得不遵從。
於是,他只好打電話給裴景程道:“夫人回來後,顧醫生來找過她,林媽媽說,夫人還是捨不得顧醫生,夫人沒有否認。”
簡短的話,卻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李副官說完,他艱難地問道:“首長,我能不能,以後不向您彙報夫人的情況了?我向您打報告申請。”
那邊裴景程揉着隱隱發疼的頭,淡淡地只說了一個字:“好——”
夏薇是驚醒的,因爲剛剛凌晨的時候,小等忽然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哭,小等的房間裡裝了傳音的設備,以便他一醒來,夏薇和傭人們就能知道。
小等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一般不怎麼愛哭,就是哭起來也小心翼翼的,輕輕的哼唧,如果沒人理他,他就不哭了,有氣無力的樣子,她找醫生來看過了,說是先天不足,就是沒有別的孩子有力氣,要好好養一段時間。
可剛剛他卻哭得那樣的聲嘶力竭,夏薇的心都要碎了,心突突地跳個不停,她甚至沒來得及穿鞋,就往小等的房間裡跑過去——